第62章 (22)
道她有寫日記的習慣,所以在商陸出事的當天,在靳家和商家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她跑去東樓,趁着衆人不備将日記本藏了起來。
她手指落在最後的字體上,上面清清楚楚寫着秦思慕是怎麽找到商陸的,而這一頁日記,是打死了都不能給別人看的。
商麒将那頁紙撕了下來,很快又用手撕成碎屑,看來她以後要更加小心才是。顧津津是被輕微的敲門聲給吵醒的。
她睜開眼,看到靳寓廷快步走到門口,開了門,沖着外面的人輕喝出聲,“誰讓你敲門的?”
“不好意思,您點的東西到了。”
靳寓廷伸手接過,直接将門推上,他走回去兩步,就見顧津津正眨着一雙眼睛看他。
他将東西都放到桌上,“有早餐,還有洗漱用品。”
顧津津掀開被子起身,拿了洗漱的東西後進了洗手間,出來時見靳寓廷正将打包盒一個個擺在茶幾上。
這時,護士推着車也進來了,顧津津躺到病床上,靳寓廷上前幾步。“現在就要挂水嗎?早飯還沒吃呢。”
護士朝顧津津看看,她将手伸了出去,“別理他,挂點滴的時候給我調快點,我待會還要回公司。”
“誰允許你回去的?你知不知道腸胃炎嚴重的話也會要命?”
護士給顧津津手背上插了點滴針,“這位是你家屬嗎?”
“不是。”顧津津看也沒看靳寓廷一眼。“是來送早飯的。”
“外賣員嗎?”護士上下打量靳寓廷一番。“現在外賣平臺這麽拼了?”
靳寓廷臉色鐵青,她是眼瞎嗎?“我是她……”
她的誰呢?前夫嗎?這話他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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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看眼時間,“不管是不是家屬,現在都請出去吧,一會醫生要過來查房,病房裏不能留人。”
靳寓廷徑自坐了下來,護士将簽字筆放回兜內。“跟你說話呢,出去吧。”
“就是,”顧津津在旁邊幫腔。“走吧,這是醫院的規定。”
“查完房是九點,到時候你可以進來。”
靳寓廷冷哼聲,“我沒聽過這樣的規定。”
“難道還要給你出個書面的文件嗎?”
“可以。”靳寓廷淡淡應聲。
小護士也有些急了,“你趕緊出去吧。”
“要不,我給你們院長打個電話?讓他跟你說說?”
顧津津擡起手掌遮在額頭處。“他叫靳寓廷,不少人叫他九爺,平日裏飛揚跋扈,恃強淩弱,你要不去問問護士長或者相熟的醫生,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後,再想想要不要趕他出去吧。”
小護士緊鎖着眉頭,聽了顧津津的提議,先出去了。
靳寓廷勾出抹笑來,“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還不錯。”
“你在這都一晚上了,什麽時候走?”
靳寓廷走到茶幾跟前,端起一小碗粥,“你現在要養胃,吃點小米粥吧。”
“宋宇寧呢?”
“什麽宋宇寧?我不認識。”
“別裝蒜,我一晚上都沒看到她,你把她弄哪去了?”
靳寓廷坐回椅子內,用匙子在碗裏輕攪幾下,“你乖乖把這碗粥吃了,我就告訴你。”
“我才不吃你這一套,你買的東西我也不要吃。”
“這麽嫌棄我?”
顧津津将腦袋別了過去。“你才知道我嫌棄你?”
“那我給你買的房子,你怎麽還住着?”
顧津津冷笑出聲,“我只是折現了而已,再說房産證上名字是我的。靳寓廷,你老提房子有意思嗎?”
他也知道沒意思,可他不是被刺激的嗎?他原本是指望着讓她帶着他一起去住的。
“那好,還有我上門提親的首飾,你居然都當的一件不剩,顧津津,你怎麽這麽下得去手呢?”
顧津津小臉別過去,目光睇在靳寓廷的臉上,“不光是提親的首飾,還有結婚戒指。你不知道吧?我把結婚戒指也賤賣了,值不少錢呢。”
靳寓廷心裏被撲哧撲哧的一通亂紮,行啊,顧津津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15商陸清醒(精)
“你連個戒指都要當,你是有多窮?”
顧津津唇瓣勾了勾,“也不算很窮,就是覺得它沒什麽用,那還不如換成錢,而且我老公跟我說了,他給我買的結婚戒指要比你的好,比你的貴,還要比你的大。”
“膚淺。”
“我就是膚淺。”顧津津滿口承認。
靳寓廷強忍着一口氣,将手裏的匙子遞到她嘴邊。“先把肚子填飽了,你才能有力氣說更多的話。”
顧津津抿緊唇瓣,搖了搖頭。
匙子碰觸到顧津津的唇角,她将腦袋別開,靳寓廷起身,又把匙子遞了過去。
“我自己吃。”
“你一只手不能動。”
“我還有另一只手。”
靳寓廷幹脆坐向床沿,“我今天也不去公司了,就在這跟你耗着,看你吃不吃。”
“我一會挂完水要回去的。”
“醫生說了讓你留在這,你要實在想辦公,我可以讓人去你公司,把你的電腦拿來。”
顧津津聽着靳寓廷這些理所當然的話,就好像他才是她的男人一樣,管天管地,怎麽不把他自己管管好呢?
“你這樣到處找人合作,有用嗎?”
顧津津依舊繃着臉色不說話。
“你現在已經把《斬男色》拿了回去,別忘了它可是簽了影視的,你不該在你自己身上先大做文章嗎?”
有些事不提還好,一提就讓人想起之前的事,恨得牙癢癢,“你也別忘了,它當初被人誣陷抄襲,投資方究竟會不會将它變成影視劇,還要另說。”
“現在不是洗白了嗎?這是一個絕佳的賣點,當初全網熱議,也算是未拍先紅了,”靳寓廷分析的頭頭是道,條理更是清晰,“你找渠道談合作,首先得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行,對方也需要看流量,對于你們這樣的小網站來說,最主要的是吸引大批高質量的作者前來。其次,就是要把這批作者培養出來,出版、有聲、影視,能做的全部要做,這些都是你跟別人談判時候的資本。”
男人将匙子再度送到顧津津嘴邊,她聽得出神,嘴巴也不由自主微張開,靳寓廷給她喂了口粥。“等你的影視孵化出來之後,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顧津津吞咽下肚,“可就算能成功拍攝,從文學策劃到上映最起碼也要一年的時間,我等不了那麽長。”
“你現在就可以找人做宣傳,還有網站最顯眼的推薦位置,就放已經簽約的影視劇。當然要帶動一個網站光靠你一部作品可不行,現在ip被炒得很火,你哪怕是半賣半送,也要多推出去幾部。”
顧津津還未來得及開口,嘴裏又被塞進一口小米粥,她只好吞咽下去。“可我們還是尊重作者的,萬一作者不肯呢?”
“未成名之前的小作者,哪幾個是在乎錢的?第一部出去之後,後面才能走得更順暢。現在的小網站太多了,想要立足下來很難,有時候并不是光有沖勁就行的,你要找準定位。如今的快餐文學太多,你要是能做到影視高産,你就抓住了大主流……”
顧津津聽得入神,她之前一門心思想着怎麽賺錢,想着怎麽打通渠道,确實忽略了這一塊。
靳寓廷将匙子塞到她嘴邊,顧津津微張開。
“你趕緊把《斬男色》畫完才是關鍵,還有就是想方設法多接觸影視公司的人。”
顧津津朝他看了眼。“你給我支招,你就不怕蕭誦陽在背後罵你嗎?”
她明裏暗裏挖了蕭誦陽多少人,他這會正恨她恨得牙癢癢呢。
“随便他,我也不怕他。”
靳寓廷看了眼碗裏,已經空了,“還想吃點什麽?”
顧津津的視線落到碗底,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把碗裏的粥都吃完了,她一把将靳寓廷的手臂推開。“用不着。”
“肚子都吃飽了,你這會跟我說用不着我了。”
顧津津拉高被子,靳寓廷将碗放到床頭櫃上,“我認識幾個制片人,要不要介紹給你?”
“不需要。”顧津津不以為意地盯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修司旻也有人脈,我可以用他的。”
男人将已經放上去的碗重新拿起來,再重重擲下去,顧津津當做沒聽見,他自己非要待在這,也是他自找的。
幾瓶水還不知道要挂到什麽時候,顧津津沒睡好,她再度閉上眼簾。“你一會自己走吧,我還要睡會。”
靳寓廷沒說話,顧津津閉着眼沒再去理睬他。
可她知道身邊是坐着個大活人的,也沒有腳步聲走動,就說明他一直坐在原位,說不定還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顧津津不自在地裝睡,直到她的手被人包攏在了一雙溫熱的掌心內。
她想要睜眼,但這個場面實在尴尬。
靳寓廷也沒做別的動作,他握住顧津津的手并未用多大的力,他甚至将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顧津津如果這會睜開眼的話,應該說些什麽呢?是直接給他一巴掌嗎?
病房的門猛然被人推開,“津津。”
靳寓廷朝門口望去,卻見進來的人居然是陸菀惠,陸菀惠手裏拎着保溫盒,一眼就看到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靳寓廷趕緊放開,但顯然是來不及了,陸菀惠走上前兩步。“寓廷,你也在。”
“是,”靳寓廷嘴裏的那聲媽差點脫口而出,可意識到不對後,只好改口,“阿姨。”
陸菀惠上前,将保溫盒放到床頭櫃上,她看了眼桌上的打包盒。
顧津津不好再裝睡,忙睜開眼問道,“媽,你怎麽來了?”
“你也是,出息了,生病都不告訴我了。”
“就是小毛小病嘛,現在好多了。”
陸菀惠站在病床跟前,也隔在了顧津津和靳寓廷之間,“司旻不在,你怎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沒那麽嚴重,就是吃了辣的東西。”
陸菀惠替顧津津将被角掖好,也沒回頭,嘴裏直直問道。“寓廷,你怎麽在這?”
“我來看望下她。”
“有心了,不過你還是應該避嫌的。”陸菀惠嘴裏沒有半句責怪,但話裏面的含義分明不對。“有些話要是傳出去,不好,津津生了病,有人照顧,我這個當媽的還能幫的動呢。”
“我只是看她生病……”
“人嘛,生病是常有的事,”陸菀惠語氣平和,“她最艱難的時候都挺過去了,這點小病算不了什麽。”
靳寓廷知道,顧家一直都記着他當時的不出手,有些事想來,還真是令人唏噓。
那會的陸菀惠是真把他當成兒子一樣,疼愛、照顧,偏袒,可是現在呢?他已經不是她的家人了,她的女婿另有其人,也已經不缺人喊她一聲媽。
“公司裏應該還有不少事吧?你看津津生個病打擾你這麽久,我就不送了。”
顧津津坐在病床上沒說話,靳寓廷聽着這樣的逐客令,不好不走。
“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靳寓廷眉峰微動,“不用了。”
陸菀惠堅持将他送到病房外,“寓廷,我想跟你說什麽話,你應該清楚吧?”
“是。”
“津津過得挺不容易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不給她添麻煩,我希望你也是。”
靳寓廷心頭不由輕顫,原來他在她眼裏,已經成了個麻煩。
“人跟人之間要是沒了感情,就很難存在什麽朋友情誼,況且你們之間也做不成朋友吧?津津害得商陸摔下樓的事情還沒完全過去呢,而她呢,做事情向來太果斷,說離婚就離婚,說再婚就再婚。但她是我女兒,不管她做的對還是錯,在我眼裏都是對的,所以寓廷啊,你們之間還是不要有來往的好。”
靳寓廷沒想到陸菀惠的一番話,也能令他這麽難受,“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逾越。”
“你自問清清白白,可看在別人眼裏不一樣。畢竟你和津津是有過過去的,現在這個社會,給人潑髒水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寓廷,津津身上已經被人潑得夠多的了,我不想有些話再傳進修家。”
靳寓廷呼吸間傳來絲絲縷縷的痛。“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陸菀惠露出抹淺笑,“去公司吧。”
靳寓廷沒法再接話,只能轉身離開。
東樓。
靳韓聲起身的時候,商陸還沒醒,他放輕腳步進了洗手間洗漱,出來時就見商陸坐在床上,一臉懵懵懂懂的樣子,靳韓聲看着好玩,忍不住上前親吻她。
商陸伸手将他推開,“幹什麽啊。”
“親親你。”
商陸擡起手背在嘴上擦了兩下,見靳韓聲的襯衣領口敞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去。
“怎麽了?”
商陸動作認真地給他将頸間的扣子扣上,靳韓聲輕擡下巴。“這顆不用扣。”
“露那麽多幹什麽?”商陸堅持。
靳韓聲不由失笑,“怎麽了?怕我被別的女人看去?”
商陸沒答話,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靳韓聲帶着她下樓,小于見到商陸過來,忙替她拉開椅子。“靳太太今天起這麽早。”
“是,”靳韓聲心情大好,“她氣色也不錯。”
商陸并未入座,“我想吃面。”
“好,讓廚房準備。”
“不用,我自己會。”商陸說完轉身進了廚房,靳韓聲着急跟進去。“不行,你別做。”
“怎麽了?”商陸走到冰箱跟前,從裏面拿了幾樣食材,“我真會。”
靳韓聲可不敢給她動刀子,“你告訴傭人怎麽做,讓她們動手。”
“不要。”商陸走到料理臺跟前,伸手就要去拿刀。
靳韓聲臉都白了,趕緊按住商陸的手腕,“別動刀。”
“那怎麽切菜?”
“聽我的成嗎?交給傭人。”
商陸将食材丢到臺上,滿臉不高興,靳韓聲見狀,抽出一把刀。“那你告訴我怎麽切,我來,行不行?”
商陸将信将疑地看他眼,“你會嗎?”
“會,會。”
“把胡蘿蔔切成丁。”
“好。”靳韓聲拿了胡蘿蔔,左右卻下不去手,算了,橫豎都是一刀,他直接往下切。商陸急得拉住他的手臂。“你怎麽不去皮啊?”
靳韓聲忙收起手裏動作。“沒事,胡蘿蔔帶皮也好吃。”
“不行!”
“真的,我每回都吃帶皮的。”
商陸手裏力道微松,“你把牛肉也切了,我要切片的。”
傭人站在旁邊看着,想要上前幫忙,“靳先生,還是我來吧。”
“不用,”難得商陸有這樣的興致,靳韓聲小心翼翼地切着牛肉,差點切到手,“還需要什麽?”
他給商陸備了幾樣食材,商陸要起油鍋,可靳韓聲直接将她拉開了。“不行!”
這要是燙到手怎麽辦?再說商陸病情這樣不穩定,他可禁不起萬一。
“我沒事,我清楚怎麽做。”
商陸在他懷裏掙紮,靳韓聲手臂越收越緊,“我炒就是了,你告訴我怎麽做。”
“你連個菜都切不好,不要你。”
“商陸,乖……”
“你不讓我做,我今天不吃藥。”
“……”
商陸忙碌的時候,靳韓聲比誰都着急,圍着她一直在團團轉。“當心,油燙。”
“你慢點放進去,當心熱油濺出來!”
“火關小點!”
小于站在外面看着,看到商陸将牛肉炒熟,再下了料,然後加水。
等水開揭鍋後,靳韓聲看着商陸将面條放下去,他怔怔地看着,眼裏藏不住吃驚,“商陸?”
女人嫌他礙事,将他輕推開,傭人幫着将面條盛進碗裏,然後端上桌,靳韓聲跟在商陸身後,他伸手将她拉住。“你知道這是在哪嗎?”
商陸坐定下來,“我餓了。”
靳韓聲手掌微松,商陸先嘗了口湯,再将碗推向靳韓聲,“你嘗嘗。”
靳韓聲難掩激動,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面,味道剛剛好,調配的湯汁清淡有味,根本不像是瘋癫的商陸能做出來的。
“好吃嗎?”
“好吃,太好吃了。”
小于神色也是溢滿了驚喜,“靳太太,你是不是好了?你能記起我是誰嗎?”
商陸朝她看眼,沒有答話,靳韓聲握了握拳頭,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我是誰,你總記得吧?”
商陸将他的手推開,自顧自吃起了早飯。
靳韓聲有些失落,如果商陸真的恢複了,她肯定不會是這樣的神色,她肯定要問一問他,她這些日子以來是怎麽了?
靳韓聲出門的時候,刻意将小于叫到身邊,“要是遇到商麒過來,把她攔在門外,別讓她進來。”
“這……”
“這什麽這?”靳韓聲冷冷睨了她一眼。“難不成你還得聽她的話?”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小于着急解釋。“我就是覺着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攔住她。”
“別給她開門就是了。”靳韓聲回頭看了眼仍舊在吃早餐的商陸,“好好看着靳太太。”
“是。”
“一會我讓人送些東西進來,你注意簽收。”
“是。”
靳韓聲走後,小于跟在商陸身邊,她吃過早餐後就上了樓,小于回到自己的房間,進了浴室內。
她趕緊給商麒發了條信息。“靳太太好像恢複得差不多了。”
商麒驚得差點握不住掌心內的手機,“她怎麽了?”
“她今早起來給自己煮了一碗面,自己配了料,而且鹹淡适中,一點沒有出錯。”
商麒深吸口氣,真是害怕什麽就來什麽。“能認清楚人嗎?”
“這個,好像差了點,但瞧她的樣子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商麒坐向床沿,她知道商陸遲早有天會好的,她待在自己的世界裏夠久了,可她不是剛經歷過流産嗎?難道這麽快就能恢複過來?
“姐夫在家嗎?”
“你別過來了,靳先生囑咐了不能給你開門,你也不要讓我為難。”
商麒視線定格在屏幕上,商陸能恢複成這樣,怕是跟靳韓聲脫不了關系。自從靳寓廷結婚後,靳韓聲幹的荒唐事也越來越少了,最近更是恨不得片刻不離商陸左右。可即便能做到這樣,也掩蓋不住他風流的性子,商麒想着,她應該想個辦法提醒下商陸才是。
小于删完了聊天信息,走出去給商陸準備水果。
下午時分,有一輛廂式貨車開進了東樓,傭人聽到汽車喇叭聲,開門走出去瞧了瞧。“這是怎麽回事?”
司機從車上下來。“麻煩把大門開開,我是來送貨的。”
“送什麽貨?”
“靳先生定的東西,裏面都是綠植盆栽,還有搭棚子的花梨木,說是要給靳太太造個小花園。”
“噢噢,”小于想起了靳韓聲早上說過的話,“你把單子給我。”
司機将手裏的單子遞給小于,小于大致掃了眼,“好,進去吧。”
東樓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司機回到車內,發動了車子後開進去。
進入院子內,他再度推開車門下去,小于走到車後面,沒成想副駕駛座的門也被人推開,竟從裏面走出來一個身材高挑、濃妝豔抹的女人。
她快步就往屋裏走,傭人怔了怔,随後跟過去。“你是誰?你找誰?”
“我找靳韓聲。”
“靳先生不在,請你回去。”
女人走到門口,傭人生怕她這樣闖進去驚擾了商陸,到時候誰都沒有好果子吃。她一把拽住對方的手臂。“你要再不走,我報警了。”
女人手臂一甩,将傭人推開。“我是靳韓聲的女人,誰敢攔我!”
門沒有關上,她拉開後往裏走,正好商陸聽到動靜準備出去,兩人就這麽差點撞上。
女人頓住腳步,盯看了商陸半晌,商陸穿了條棉麻的裙子,頭發綁在腦後,膚色白皙,一雙眼睛落在她張揚的臉上,“你是誰?”
“我是靳韓聲的女人!”
傭人吓得面色發白。“請你出去!”
小于聽見聲音也跑了進來。“這是怎麽回事?”
“趕緊給靳先生打電話。”傭人護在商陸跟前,“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一會靳先生回來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啊,你讓他回來,我就想找他呢,問問他為什麽不肯見我。”
小于也不知道這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但她深知這個時候只能通知靳韓聲,萬一商陸待會受不了刺激……
小于趕緊站到邊上給靳韓聲打電話,電話那頭很快有人接通,她語無倫次的将主要的意思說明了,靳韓聲咔嚓挂斷通話,立馬着急往回趕。
“你還是走吧。”傭人護着商陸,女人卻很是彪悍,上前将她拉開,“你是靳太太吧?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我是靳韓聲的女人。”
商陸恍恍惚惚地看着她,總覺着這一幕那樣熟悉,好像曾經經歷過。
“你要找他,就去找他,別找我。”
“他不肯見我啊,我們之間是有過關系的,靳太太,你說說,他是不是應該給我個交代?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我喜歡他,仰慕他,我知道他有太太,但我不在乎。”
小于在旁邊罵了句,“不要臉。”
女人擡起手臂揮過去打了她一巴掌。“你別搞錯,你喊她一聲靳太太,你還應該喊我一聲二太太。”
“憑什麽?”小于被打得臉蛋紅腫,這個女人太張狂了,不止跑到東樓來大喊大叫,居然還動手傷人!
“憑你就是個傭人,保姆!”
小于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商陸這個正主都從未這樣說過她們,她又算什麽東西?
“呵,我打你,你敢還手嗎?”女人甩了下發紅的手掌。“你不敢,因為我好歹上過靳韓聲的床,你呢?”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傳到衆人耳朵裏,等到女人反應過來時,臉上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頰,目光難以置信地望向對面的商陸。“你打我?”
“你打了人,我就要打你。”
女人上前兩步要還手,被傭人和小于攔住了,女人撕喊着,面目猙獰,“你敢打我,你憑什麽打我。”
她力氣很大,傭人差點拉不住,只能抱住她的手臂,女人拼了命地要往前闖,商陸看着她的樣子,聽到她的聲音一陣陣刺進耳朵裏,她不由倒退兩步,心口堵得厲害,再看看四周,好似天旋地轉一樣。
“我要見靳韓聲,我要聽他說清楚!”
小于拉扯着女人的衣服,她的領子掙開,露出了一邊的肩膀。
“放開我!”
商陸呼吸微緊,腦子裏忽然就想起了另外一張臉。
那張臉挂滿了血,也像跟前的這個女人一樣猙獰,她突然就想起來了,那是秦家的小姐。
秦思慕。
而現在,又有這麽個女人在她面前尋死覓活,商陸站在原地,她不住看向四周,看看這個對她來說應該是熟悉的客廳。
“你還是趕緊走吧!”
“我不走,我要見靳韓聲。”
那女人拼了命似的,她們僵持着,直到累得氣喘籲籲。
靳韓聲進來的時候動靜聲很大,商陸看到一抹黑影飛快地來到她跟前,腳步聲急促,一下下砸在她的心口上,她恍然間就看到了對方結實的身形,男人緊張地握住她的肩膀。“商陸。”
她回過神,望向跟前的臉,他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商陸,你沒事吧?”
她輕搖下頭,女人看到靳韓聲出現,嗓音也軟了,“韓聲。”
靳韓聲回頭,眼裏的怒火完全壓制不住,“誰讓你到這兒來的?”
“我……我就是太想你了,一直見不到你,我是真的想你。”
“滾!”靳韓聲怒喝出聲。
小于和傭人松開手,女人撲到了靳韓聲跟前,“你好久沒跟我聯系,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兩人的對話聲一字不落地傳到商陸耳朵裏,她站在邊上,冷眼旁觀,靳韓聲伸手将女人推開。“我何時要過你?”
“你幹嘛要說這樣絕情的話?那個晚上,你忘了嗎?”
“住嘴!”靳韓聲逼上前步,“趁着我現在還有理智之前,從這兒滾出去。”
商陸滿腦子都是女人最後的那句話,那個晚上,多麽含有深意的一句話,可惜靳韓聲不讓她繼續往下講,要不然的話該有多精彩?
“韓聲,”女人喊了句他的名字,開始輕聲啜泣。“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從未想過要跟你逢場作戲,真的。”
靳韓聲上前,拽住她的手臂要将她強行拖出去。
“你難道是顧忌你太太嗎?沒關系的,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靳韓聲咬着牙出聲。“她也會在乎。”
“她哪裏懂什麽在乎,我聽外面的人說靳太太瘋了,我們就算當着她的面親熱,她都不懂……”
靳韓聲手掌陡然用力,使勁将女人推了出去,她趔趄着摔倒在地,“韓,韓聲?”
男人一步步逼上前,“是誰跟你說,靳太太瘋了?”
商陸冷冷地看着,垂在身側的手掌輕握下,原來,她是瘋了?而在她瘋癫的時候,靳韓聲也沒閑着,他外面還有女人,居然還能夠讓這樣的女人找上門來。
16被潑傷(好好好,都聽你的)
女人坐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拉靳韓聲的手。
他居高臨下盯着她,目光幽冷,像是随時要在她身上紮出洞來。“我再問你一句,誰說靳太太瘋了?”
“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靳太太不大出門,有時候出席宴會對別人也是愛理不理,這不是我說的,是外面傳的。”女人趁着靳韓聲不注意,一把拉住他的手掌,“韓聲,你看看我,是我啊。”
靳韓聲甩開手臂,“你要是不想自己走,我就讓人将你從這兒丢出去!”
女人委屈地坐在地上,商陸看着她,眼裏冷得像是淬滿了冰,女人這會坐在地上,高跟鞋掉了一只,眼淚汪汪的,出門之前畫得精致妝容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可即便這樣,卻還是能看出這是個漂亮的女人,妩媚、妖豔,想必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靳韓聲肯定是熱情如火的。
小于走到商陸身邊,小心翼翼地挽住她的手臂。“別怕,我們先上樓吧。”
這樣的場面,還是不适合讓商陸看見,可商陸杵在原地卻沒動。
靳韓聲轉身面向她,商陸收回視線,也收回了潭底的冷意。“她是誰?”
男人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小于也适時松手,“不相幹的人,走,我送你上樓。”
“她打人,”商陸指了指那個女人,“她打人了。”
“好,我一會打回去。”
靳韓聲着急要帶商陸離開。“她沒敢動你吧?”
商陸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忘了,但我這裏、這裏,還有那裏,好痛。”
靳韓聲聞言,整張臉跟着鐵青,他伸手在商陸所指的地方摸着,“她碰你了?”
“痛,痛,走開。”商陸将她的手拍開。
女人好不容易爬起身,聽到這話簡直是怒不可遏,“我哪裏打過你?我連碰都沒有碰你一下,她們抓着我,我能近的了你身前嗎?”
商陸像是被吓壞了,雙手捂住耳朵往下蹲,“啊,啊——”
靳韓聲着急抱住她,“商陸。”
“不要過來,不要打我。”
男人扭頭沖着女人怒喝。“滾,滾出去!”
對方怔在原地,她沒想到靳韓聲會是這樣的态度,之前他也從未好好對待過她,但好歹她有求必應,也送了不少珍貴的東西給她。如今看商陸的樣子,真像是瘋癫了,女人不甘心地走上前。“我知道你留着她,是因為她是你的太太,你需要在人前維護好你的形象,也可能是因為對方家世不錯,跟你門當戶對,韓聲……”
商陸的心越漸沉入了谷底,她完全想不起來她瘋了多久,而她瘋癫的這些日子裏,又發生過什麽?
她好像還活在秦思慕撞死在她面前的那天,原來她一直深陷其中,拔不出來。
靳韓聲怒不可遏,回頭拽住女人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外拖,女人腳步趔趄站不穩,腳上的鞋子都掉了,東樓何時出過這樣的醜事?女人用力掙紮,靳韓聲一把沒抓住,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那一下很重,別人聽着都覺得痛。
她飛快地往前爬了好幾下,然後起身朝着商陸沖去。
小于先一步擋在商陸面前,卻被女人拉拽着推開,商陸看到對方眼裏的兇狠,這一下她肯定是要出手的。商陸想也不想地擡腿踢向她的膝蓋,女人吃痛蹲下身,被追上前來的靳韓聲一把按住了肩膀。
“靳太太,我跟韓聲在一起了,我還想給他生個孩……”
女人的嘴被靳韓聲捂住,這次他沒再給她任何機會,他結實的手臂勒住女人的脖子,另一手死死捂着她的嘴不讓她說話。靳韓聲将女人帶到門口,又将她拖了出去。
小于緊張地拉過商陸,“靳太太,你沒事吧?”
商陸杵在原地沒動,一直等到靳韓聲回來,男人步履匆匆來到她面前,摸了摸商陸的臉,“沒事了。”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簡簡單單的沒事兩字就遮掩過去了,果然她是瘋了,所以他對着一個瘋子壓根不用解釋什麽。
“走,我帶你上樓。”
商陸看到院子裏的身影,“那是什麽?”
靳韓聲差點将這件事給忘了,“我讓人給你搭個小花房,到時候裏面種滿你喜歡的花草綠植,我還讓人給你打了張桌子,我陪你在裏面寫字、喝茶,好不好?”
看來靳韓聲這是沉浸在他好丈夫的人設裏面出不來了,商陸有些出神地盯着外頭,這個女人都光明正大地找到東樓來了,那麽那些沒找來的呢?又有多少?
“商陸?”
她垂下眼簾,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她為什麽要打我?”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
“她是誰?”
靳韓聲喉間輕滾下,他也有語塞的時候,“我說了,是一個不相關的人。”
商陸害怕,靳韓聲将她拉到懷裏,“今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他目光落向旁邊的小于。“她是怎麽進來的?”
“從那輛車上下來的,她躲在駕駛室內,我們誰都沒有發現。”
靳韓聲手掌摩挲着商陸的肩頭,“以後再敢有人效仿闖入,就打斷她的腿,不要害怕,出了事由我負責。”
“這是怎麽了?”動靜鬧得那麽大,秦芝雙也過來了。
靳韓聲回頭看眼。“沒事,媽。”
“什麽沒事?鬧事的女人又是誰?”
靳韓聲自然不想再當着商陸的面提及這件事,“我已經解決好了。”
秦芝雙走到商陸跟前,“沒事吧?沒傷着商陸吧?”
“沒有。”小于在旁邊說道。
商陸看着秦芝雙的側臉,想要喊一聲媽,但還是忍住了。秦芝雙臉色難看,實在忍不住,她拽過靳韓聲站到旁邊,“商陸正在恢複期,好不容易病情有了些好轉,這會又跑來個女人大鬧一場,要再把她刺激了,我——”
“媽,不會再有下次。”
他們知道商陸瘋癫,很多話聽不進去的,所以說話也沒有刻意回避。
“韓聲,商陸剛流産,你得特別照顧她的情緒啊。”
商陸聽在耳中,心跳漏跳了好幾拍,她視線不由落在小腹處,她居然還沒了一個孩子?
她手掌顫抖地垂在身側,連伸到肚子上摸一摸的勇氣都沒有,鼻尖酸澀的厲害,她忍不住想哭,眼圈徹底紅透了,可她又不能盡情地痛哭出聲。
“媽,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
秦芝雙看了眼商陸,“那你以前的荒唐事呢?都是意外嗎?商陸要是哪天真的清醒了,我看你怎麽跟她交代!”
商陸看向四周,陡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好陌生,很多事都變了,人也變了。
秦芝雙推開靳韓聲,回到商陸身邊,她拉過商陸的手輕撫幾下,“商陸,你要好好的,快點恢複過來,到時候就沒人能欺負你了,你這個樣子,媽看着都心疼啊。”
商陸手指動了動,一語未發,在這個家裏面,可能也只有秦芝雙沒變,她瘋癫至此,她卻依舊護着她,将她當做親生女兒,不曾嫌棄。
“媽,我先帶商陸上樓。”靳韓聲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商陸沒再鬧,乖乖跟着他上去了。
回到房間,商陸坐在床沿處,靳韓聲沒有跟她過多地解釋,因為知道她聽不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