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0)
要去醫院嗎?”
“關鍵是我現在起不來。”
“你的意思是,我還得負責把你拉起來是嗎?”宋宇寧往後退了步,靠着車門沒動。“別裝了,他們都走遠了,你就算現在起來,我也不能把津津追回來。”
孔誠手掌在身側撐了下,想了想後為保險起見,還是躺了回去。
宋宇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慢慢躺着吧。”
她一把拉開車門想要坐進去,孔誠見狀,宋宇寧這是要走啊,萬一壞了靳寓廷的事怎麽辦?他趕緊起身,宋宇寧剛坐進去,他也跟着擠進了後車座。
女人吃驚地看向他。“幹什麽?”
“不該去醫院嗎?”
“你這不是自己爬起來了嗎?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孔誠關上車門,上半身也随即靠了過去,“不行,我直不起腰。”
宋宇寧吩咐司機開車,她心裏是很鄙視孔誠這樣的做法。“男人腰不好了可不行,是要好好治。”
孔誠聽在耳朵裏,但想想算了,這個時候不适合跟她争辯。
渎墅湖公園內人并不多,就算有人游玩,也都是在中間的廣場上,鮮少有人會鑽小道。
顧津津坐在車內,覺得腿上的肌膚好像要灼出個洞來,“靳寓廷,你松手。”
男人就跟雕塑似的坐在那裏不動,可任憑她怎麽推他都沒用,顧津津掐着他的手背,一條條血印子都被她抓出來了,可靳寓廷還是不撒手。
“你割傷了商麒,所以商家人就這樣對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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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津津徒勞地收回手,“是,我出事之後,商麒的态度跟之前判若兩人,我覺得不對勁,就想約她出來。”
這跟商麒說得多多少少有點出入,商麒的意思是顧津津将她約出去,是因為要讓她跟靳韓聲求情。
“她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我蹲下身去撿,但卻被她踩住了手背。”顧津津擡起手看了眼,手背上的傷都好了,也拿不出證據給靳寓廷看,“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她那天說的,她說,飯店失火那次,我兩手都是傷,她當時想着,我的手怎麽沒被踩斷呢?說我不就是會畫幾張破漫畫嗎?而且還是抄來的,還不如将我的手碾斷,讓我以後不能禍害別人。”
靳寓廷将她的每一個字都聽在耳朵裏,除了觸目驚心外,更多的則是從心底冒起來的寒意。
顧津津輕撫了下手背處,“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你會說我恨商陸,所以也恨她的親妹妹,我現在反正無所謂了,手上的傷好了,腿上的傷也結疤了,但我卻已經把該看透的人都看透了。
靳寓廷另一手想要将顧津津的手拉過去,她卻用力掙開掉。“該問的都問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還想問什麽?”
“既然受了那樣的傷……”
他說到後面,後半句話并沒有說下去,他這才意識到顧津津那時候是處在怎樣孤立無援的地步。
“在你們眼裏,我是把商陸害得摔下樓,又導致她流産的人,我說什麽你就能信嗎?我說我沒動過備用珠,你不是不信嗎?”事已至此,顧津津再提起那件事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那麽痛了,原來很多事痛過去之後,傷口是真的可以一點點長好的。
顧津津看了眼身邊的男人,忽然就覺得特別好笑。“靳寓廷,你是發現了什麽嗎?還是你已經覺得,原來商麒并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樣子了?”
“所以,你跟修司旻到底是什麽關系?”
顧津津嘴角的笑意仍舊挂着。“你這話問得真是奇怪,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可以去民政局調查,我的婚姻狀況騙不了人。”
“他對你施以援手,你就能嫁給他了,是嗎?”從那天之後,他們就找不到顧津津了,原來是被修司旻給帶走了。
顧津津覺得車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這裏面是有一定的因果關系,我也不必瞞你,我當時叫天天不應的時候,他救我了。”
“修司旻就不是綠城的人,你難道不想想他為什麽能及時出現救你嗎?”
顧津津這會完全當靳寓廷是個笑話似的在看,“九爺,我給你做個選擇題吧。”
男人知道,這個選擇題肯定是很難抉擇的。
顧津津說得很直截了當,“死和生面前,你選擇什麽?”
靳寓廷胸口起伏下,顧津津替他做了回答,“有句古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你肯定知道,所以這個答案不難選,肯定是生。那我再問你,如果你瀕臨死境時,有人朝你伸出了手,可那人手裏是握着刀的,你要握住他的手,就意味着可能也會活不成,你會怎麽選?”
“修司旻,就是那個人嗎?”
“是我我就會選擇握住對方的手,一定會死和可能會死之間,當然要選後者,後者還有掙紮的餘地。”顧津津把當初的日子說的那樣難,她也确實是難。“你跟我說過修家的事,兄弟反目,還要傷及彼此的性命,這就是修司旻手裏的刀。但我現在覺得我的選擇沒有錯,人的顧慮和彷徨其實都來自于自己的不夠強大,我跟他結婚,是因為他救了我,我覺得他就是我的天,是我可以崇拜的人,要喜歡一個人其實并不難。只要他身上有英雄光環,就很容易會令我心動。”
顧津津方才說了那麽多話,雖然都一一紮在了靳寓廷的心上,卻只有最後一句話,是深深紮進他的心底。
他幾乎沒有多想,伸出手臂用力抱住了她,顧津津先把裙擺放下去,她兩手很快抵在他胸前,“靳寓廷,別這樣。”
“你心腸不是很硬嗎?我不信你這樣輕易就能對別人動心了。”
顧津津兩手擋在身前。“我要是心腸真的那麽硬,當初何必喜歡你呢?我現在已經結婚了,心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靳寓廷,我的心裏早沒了你的位置。”
她就算真是這樣想的,也不必這麽殘忍地說出來。
顧津津滿身都是他的氣息,“九爺,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那麽多雙眼睛明裏暗裏都喜歡盯着你,我們這幅樣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顧津津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了電話想要接通,但靳寓廷還是抱着她沒有松開。
“如今,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樣,你如果很享受藕斷絲連的話,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對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是哪天發現了我當初是被人冤枉的,你也不要來找我,你更不必悔不當初,挽回,那是不可能的了。這世上不是什麽事都能過得去的,你更別說你其實是喜歡我的,我受不起。我看得言情小說太多了,靳寓廷,在我這你再也別浪費時間了,我說過的,我走了就是走了,不會回頭。所以,不要挽回,不要糾纏不清,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過。”顧津津當真是看得透透徹徹的了,她還未年長卻已早早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活着不是為了愛情而活的,當你被逼居家搬遷,讓你的父母跟着你擔驚受怕過之後,你确确實實會迅速成長,也太想要他們能夠老有所依了。
顧津津用力将靳寓廷推開,他這次沒有再緊緊抱住她不放。
手機鈴聲還在繼續,顧津津調整下呼吸後接通,“喂。”
“是你自己下車,還是我過來?”
“我自己下車。”顧津津挂斷了電話。“修司旻來了,我走了。”
她打開車門,手腕被人扣住,顧津津回頭看了眼,毫不猶豫地甩開,“我記得你有輕微潔癖,我提醒九爺一句,別人碰過的女人你難道不介意?”
顧津津走了出去,靳寓廷還想拉她,卻聽到車門砰地一聲被甩上了。
修司旻的車就停在不遠處,顧津津大步走過去,拉開車門。
男人擡下頭看她,“沒事吧?”
“沒事。”顧津津坐定後,目光望出去,看到靳寓廷的司機也坐回了車內。
車子很快從公園內開出去,修司旻放下手機,“以後還是讓宋宇寧跟着你。”
“嗯,今天情況有些特殊。”
“怎麽了?”
“沒什麽,不想他一直來糾纏,有些話說說清楚比較好。”
修司旻沒有多問,他知道顧津津有分寸。
回去的路上,司機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着靳寓廷的神色,“九爺,去哪?”
靳寓廷一語不發,他雙手輕交握,手掌心內仿佛還磕着那條疤痕。他現在想要找個出氣的人好像都找不到,顧津津都說了,那兩個人已經被修司旻修理過了,那他呢?只能自始至終都袖手旁觀嗎?
這種無力感更加令他受挫,“去商家。”
“是。”
商麒就算是在家裏,也是坐立難安的,靳家那邊始終沒有消息傳來,這幾日有關于她要嫁入靳家的消息在綠城傳了個沸沸揚揚。也有不少親朋好友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問,商太太也不隐瞞,就說靳家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偏偏,靳家這個時候是最沉得住氣的,商太太也去主樓探過秦芝雙的口風,卻被她三言兩語就給打回來了。
商麒坐在卧室內,身前放着畫板,她心煩氣躁,壓根就畫不進去,她拿了筆在紙上胡亂塗抹。
門口傳來敲門聲,她丢開手裏的筆,“誰啊?”
“麒麒,寓廷來了。”
商麒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就看到商太太站在外面。
“九哥來了?”
“是,在樓下坐着呢。”
商麒手掌輕攥下衣角,“他來做什麽?”
商太太笑着拉過她的手,“八成是談結婚的事吧,趕緊下去。”
傭人已經将沏好的茶端到靳寓廷的手邊,商餘慶也很是客氣,“老九,你真是不常來這邊啊。”
“是。”靳寓廷環顧下四周,确實是好久好久沒來過了。
商麒下了樓,輕喚過一聲,“九哥。”
商太太拉着她入座。“到底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這稱呼還是改不掉呢。”
“這兒倒真沒怎麽變。”
商餘慶接過他的話。“家裏一直有人住着,擺設也沒變動過,你小子之前還能過來陪我下兩盤棋,現在真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商太太趕緊朝商餘慶使個眼色,他們都心知肚明,靳寓廷之前往商家跑還不是因為商陸嗎?可現在要跟他談婚論嫁的人可是商麒。
商麒垂着視線,雙手交握,商太太輕拍了下她的手背。
商餘慶也知道自己失言,忙将話題扯開。“老九,你這次過來是……”
“外面都在說我跟麒麒的事,你們也應該有所耳聞了。”
商麒緊張地掐着手指,他總算将話挑明了。
“我聽麒麒說,這是你先提的,是你的意思。”盡管商家人已經沒意見了,可這種事就不該女方太主動。
“是,我提了一句,不過我當時忘了麒麒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商麒有些奇怪,她當時分明是滿口答應的。
“麒麒回來就說了,再說确實也能夠更好的照顧商陸,我們也沒什麽意見。”
靳寓廷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商麒,視線一點點落到她的腿上,商麒一直記着靳寓廷說她矮,所以這會即便是在家裏,她都穿了雙高跟鞋。
靳寓廷看到那雙鞋的跟,又細又長,像是釘子一樣,也不知道當時踩着顧津津手背的,是否就是這雙鞋,還是比它還要可怕些。
商麒見他神色不對,眼神越發冷冽和犀利,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将腿動了動。
男人眼簾輕閉後又睜開,“我跟家裏人商量了下,也跟大哥說了下情況,可現在卻有個問題擺在眼前。”
“什麽問題?”商餘慶不由想到了顧津津。
“大哥的意思是,我之前娶了顧津津,所以害得商陸摔下樓流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是娶了麒麒,商陸今後還是不能有安生日子過?”
商麒一聽,為什麽什麽事都要扯上商陸?她就算明知他結婚的目的,也不用他這樣一遍遍提醒。
“這怎麽可能呢?”商麒出聲說道。“商陸是我親姐姐,我怎麽會害她?”
“可女人的嫉妒心比毒藥還毒,我們确實不得不防。”
商麒不知他們為什麽會這麽想。“那是我親姐姐……”
“大哥有句話說的沒錯,只要我娶的女人愛我,就算是她親姐姐都沒用,除非,你不愛我。”
商麒面色微變,沒想到事情會被這樣攤開到明面上。
靳寓廷手指在手背上輕敲。“我仔細想了想,如果娶個不喜歡我的女人,那我還不如不娶,能照顧商陸的人有那麽多,不差你一個。”
商餘慶擰起了眉頭,越聽這話越覺得不對勁。“老九,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徐家那邊最近也有消息,徐家的小姐你們也認識,知書達理,出了名的溫柔,主要是前兩年就跟我表過意……”
商麒胸口微窒,“她能對姐姐好嗎?”
“她至少能對我好。”
“老九,麒麒也能對你好。”商太太在旁邊插了句話。
“可徐家小姐對我有情。”
“九哥,難道你以為我就不喜歡你嗎?”
靳寓廷的眼角處輕跳,像是猛然被人紮了一針一樣,原來啊,原來這跟前的人,居然是有那方面心思的。
她想進靳家,斷不會因為商陸,分明就是為了她自己。
靳寓廷嘴角泛起冷笑,為了照顧商陸進靳家,那是她最好的保護傘,也最不會令人懷疑。至少很多門當戶對的婚姻,真是不講究什麽真感情的。
商太太在一旁幫腔,“麒麒之前總是跟着你喊九哥九哥的,那時候還沒長大,久而久之有的這種感情,才更難能可貴。你前幾天提了之後,她仔細想了想,才敢往男女感情上面想,這下啊,她是完全想通了。”
靳寓廷聽了越發想笑,所以商麒之前并不知自己是喜歡他的,聽說了靳寓廷想要娶她的意思之後,她這才去直面兩人的關系,也才看清楚了內心。
騙鬼呢,她當這是荷爾蒙被藥物刻意激發過後嗎?感覺說來就來。
12替她羞辱回去
商餘慶盯着靳寓廷的面色,他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幾句話一聽,有些端倪還是能聽出來的。
“老九,你倒是說說看,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商太太以為靳寓廷還有所顧忌,“徐家小姐再好,你要不是真心喜歡她,你就沒法保證她時間長了不會生出異心來。老九,你之前對商陸有過的心思,我們都看在眼裏,說句自私點的話,你難道就不怕那個徐小姐變成第二個顧津津嗎?”
“她變不成顧津津。”靳寓廷菱唇微啓,嗓音也是冷的。
“我也不舍得看着商陸總是被卷進去,她是最無辜的,可偏偏接近她的人,誰都能去害她。”商太太想到瘋癫的大女兒,神色晦暗,這也是她極力促成商麒和靳寓廷的理由。
“那麒麒呢?”靳寓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說不定,她也會害商陸。”
商太太覺得這設想,壓根就是不能存在的。“麒麒可是商陸的親妹妹啊。”
“親妹妹就能保證不害她嗎?”
商麒手掌撐在旁邊,掌心底下是皮質的沙發面,綿軟而舒适。“九哥,是不是顧津津又跟你說了什麽話?”
“麒麒,你覺得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是嗎?”
商麒心裏是有些慌的,她總覺得靳寓廷話裏有話,話題又時不時在往商陸身上扯,“九哥,你要真覺得我會對自己的親姐姐不利,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沒什麽好說的,結婚的事,還是算了吧。”靳寓廷淡淡出聲。
商家人聞言,均是吃了一驚,商餘慶的臉瞬間就拉了下去。“你這是在當兒戲嗎?主動開口的是你,如今說算了的也是你,老九,你未免太過分了。”
“您方才也聽見了,那是麒麒的意思。”
商麒向來知道靳寓廷脾氣不好,有時候鬧起來誰的面子都不會給,但他現在說是她的意思,她何時這樣講過?
“九哥,我沒有……”
“好了!”商餘慶厲聲打斷商麒的話。“還沒聽出來嗎?他在耍着你玩呢!他要真有這個心就不會說這種話。”
商麒冷靜下來,心裏的寒意不住在往外滋生,靳寓廷擡起的雙眼正對商餘慶,“我聽說您派了人,将顧津津的腿弄傷了是嗎?”
商麒呼吸微緊,商餘慶一手撐在腿上,身子往後靠,他是何等的精明,有些話聽到個頭就能猜到尾了,“所以,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我準備把商麒娶回去,天天用一模一樣的手法在她身上開個口子,行嗎?”
商餘慶氣得嘴唇哆嗦,“你個混賬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話嗎?”
“顧津津雖然出了西樓,可還沒輪到你去動手!”
“九哥……”商麒生怕他和商餘慶鬧僵,“這件事肯定有誤會。”
商麒輕拉了下商餘慶的手臂。“爸,你找人去對付顧津津了?我怎麽不知道呢,你幹嘛要那樣做?”
“還不是為了你,你看看你腿上的傷……”
“我都說了,我沒事。”
靳寓廷将商麒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裏,是,她永遠都是不知情的那一個,永遠都是受害人、無辜者,哪怕顧津津受了那樣的罪,那也只能說是商餘慶愛女心切,更何況還是顧津津先動的手呢?
“行了,”靳寓廷不耐煩地打斷了兩人的話,“麒麒,我原本确實是想讓你進靳家,但你爸動了顧津津,就是不行。”
“老九,那個顧津津在你心裏就這麽重要?”商太太也覺得這件事很荒唐,這哪像是靳寓廷會說出來的話。
他沉思良久,是啊,好像一直都在他心裏,就沒有出去過。
“好,就這樣吧。”商餘慶揮下手。“是我讓人動的顧津津,只可惜就紮了她幾刀,這樁婚事就此作罷,今後你要娶誰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靳寓廷聽着,太陽穴處不住輕跳,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卻沒有喝一口,手裏力道松開後,杯子砸在了茶幾上,崩開的口子劃到了商麒的腿上。
“靳商兩家是世家,你紮了顧津津兩刀,我似乎不能在你身上紮回去,”靳寓廷說這話的時候,說話聲是從他牙關裏擠出去的。“我先前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娶商麒,娶回家後折磨她,這樣你就沒法好受。”
商餘慶越聽越氣,憤怒都堵在了胸口處,他氣得真是手都在抖,他原本血壓就高,不能受刺激,這會覺得腦袋都快不清醒了。“靳寓廷,你以為我的女兒你想娶就娶?商麒不會嫁給你!”
“是,當然不會,我當時也就是随口說着玩的,想看看她什麽反應,沒想到這會鬧得全城皆知,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麽散布出去的。”
如今商陸瘋癫,商麒就是商家捧在手裏的掌上明珠,平日裏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哪能受得了被人這樣侮辱。
商餘慶伸手指着對面的男人。“你——”
靳寓廷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望着幾人。“商麒,我從前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現在看來,你連妹妹都不是。今天讓我最吃驚的,就是你那句喜歡我,你藏得可真深,你要不說,我想沒人能看出來。”
商麒嘴唇蠕動下,難道他過來,就為了她的這句話嗎?
她臉色越來越差,靳寓廷看了眼商餘慶和商太太,“如果說顧津津害了商陸,是因愛生恨,這話要是成立的話,反過來也可以說有人因愛生恨,而害了商陸吧?”
“你不用在這耍文字游戲,你口口聲聲說着顧津津,也不想想她把商麒和商陸害成了什麽樣,我是不會放過她的。”商餘慶想到商麒今日的委屈,越發恨得牙癢癢。
“你要還想動她,我不動商陸,我動你的小女兒。”
“九……九哥?”商麒難以置信地盯着靳寓廷,“為什麽是我?”
“你——”商餘慶今天真是要被氣瘋了。
“您自己好好想想吧,商麒還沒結婚呢,改天要是有些不好的流言傳出去,對她将來的擇偶必然會很不利。外面既然都在傳我們要結婚的事,那從我嘴裏說出去的話,應該挺有可信度的吧?”
“靳寓廷——”
靳寓廷轉身走了出去,商餘慶彎下腰,抄起桌上的茶杯丢過去,他力氣用盡,可那杯子還是沒能砸到靳寓廷的身上。透明的玻璃杯應聲落地,摔了個七零八落,靳寓廷連頭都沒回,就這麽離開了。
商餘慶袖口上都濕了,他跌坐回沙發內,手還指着門口的方向,“靳家的又一匹狼,看到了嗎?咬起人來又狠又準,我們被人這樣上門羞辱,卻還要暗暗吃下這個啞巴虧,你看看,這就是你要嫁的人!”
商太太安慰着坐在邊上的女兒,商餘慶是餘怒未消,“他們靳家的人,骨子裏都有狼性,既兇狠又不擇手段,麒麒,你就慶幸吧,他要把你娶進西樓後才原形畢露,誰都救不了你。”
商麒坐在邊上哭,可就算進了靳家後不好過,那也是進了,總比她現在這樣被人拒絕的好吧。
靳寓廷坐到車上,重重關上車門。體內的那把火還是沒能下去,是,他只是稍作試探而已,他若是能忍得住,就應該陪着商麒把這場戲繼續做下去。
可做戲太費時費力,到了這一步,靳寓廷已經不屑一顧了。
修司旻将顧津津送回了公司,他并沒有上去。“我明天要回趟家,文文有個家長會,我要參加。”
“我知道,她跟我講過了。”顧津津看了眼坐在身邊的男人,“你凡事自己當心點。”
“你不必擔心我,我不在你身邊,你別輕易出去,特別是不能單獨出門。”
顧津津輕點下頭。“我知道。”
她回到公司,經過方才那麽一折騰,原本要談的事只能推到晚上,宋宇寧還沒回來,顧津津只能先給合作方打個電話另約時間,畢竟她也不太敢單獨赴約。
她坐在電腦跟前,一忙起來就忘記時間,宋宇寧回來的時候帶着滿身火氣,她推門進入辦公室。“氣死我了。”
顧津津擡下頭,“這是怎麽了?”
“我在醫院浪費了那麽多時間,跟司機兩個人帶他檢查這檢查那的,到頭來什麽都沒有,怎麽不給他查出個大病出來呢。”
顧津津忍俊不禁,“沒病不是很好嗎?真要有病啊,你現在都回不來。”
“你說說,那麽大的人了……真是,我第一次見,後來要不是他接了電話讓他回去,我估計他今晚還能住院。”
宋宇寧時間觀念向來強,浪費的這半天時間,她可以安排多少工作了,“下次別讓我見到他,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你可別,萬一真打傷了,你更麻煩。”顧津津手掌撐在額前,覺得有些累,“我把跟合作方的見面改在晚上了,你休息會,我們一會過去。”
“好。”
東樓。
靳韓聲回來的時候,房間內沒什麽聲音,小于見到他進來,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腿,輕輕地起身往外走。
商陸聽見開門聲,睜開眼,一雙黑亮的眸子定在靳韓聲身上。
“沒睡嗎?”
小于回頭看了眼,“一直睡着呢,這會剛醒。”
商陸的臉貼着綿軟的枕頭,床頭櫃上擺着個藥瓶,小于忙走過去,從兜內掏出鑰匙後将抽屜打開,将瓶子放進去後再鎖上。她神色有些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靳韓聲,“不好意思,靳先生,方才給靳太太吃過藥後,我忘記将藥鎖起來了,不過我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房間,也沒有讓她碰藥瓶。”
靳韓聲臉色不好看起來,“她萬一要是碰了呢?”
到時候胡亂吃一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小于面色煞白,“對不起。”
商陸坐起身,床頭的燈光暈染在她如綢般的黑絲上,“多大點事,你怎麽就發火了?”
小于忙朝她看了眼,靳韓聲也是一臉的吃驚,“我也沒發火。”
“我吃過藥了,藥又不是糖,就算要給我多吃我都不吃。”
從商陸流産至今,她就沒這麽清楚地跟靳韓聲說過話,他面上漾起驚喜,大步上前後坐定在床沿處。“你記得就好,我怕你一時忘記了。”
“現在幾點了?”
靳韓聲擡起腕表看眼時間。“五點半,一會就吃晚飯了。”
“我晚上不想吃飯,想吃碗面。”
“好,好,”靳韓聲忙朝杵在邊上的小于說道,“快吩咐廚房去做。”
“是。”小于接了話,走到門口後回頭說道。“對了,商太太今天來過,送了不少吃的點心過來,說是吩咐家裏廚房做的,都是靳太太喜歡的。”
“嗯,”靳韓聲輕應聲,“商麒呢,來了嗎?”
“沒有。”
商陸從床上站了起來。“我好餓,我先去吃點東西。”
靳韓聲想也不想地拉住她的手腕。“讓小于送上來吧。”
“為什麽不能下去吃?”
靳韓聲端詳着商陸的神色,他真是又驚又喜,“你先告訴我,我是誰?”
“韓聲。”
“你……你是不是好了?”靳韓聲激動地伸手将她抱住,“商陸!”
商陸伸手想要将他推開,小于卻并沒有這麽樂觀,商陸這病情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全康複。
“你放開我。”
靳韓聲趕緊将手臂松開,“好,我們下樓吃東西。”
商陸任由他攥着手掌出門,兩人來到樓梯口,剛走下去幾步,商陸就頓住了腳步。她視線盯着一處,靳韓聲頓覺不好,剛要帶她回去,就見商陸往後退了好幾步。
“孩子去哪了?去哪了?”
靳韓聲忙抱住她,“我們先回房間。”
商陸倒沒再繼續鬧,也不敢再看那個地方,乖乖跟着靳韓聲回到卧室。小于吩咐了廚房去做面,靳韓聲在吃的方面十分考究,這次又是商陸主動要吃,所以刻意吩咐了廚房要現做。
小于端了一小盤點心和水果上樓,走進卧室時,看到商陸坐在梳妝鏡跟前,靳韓聲許久不見她這樣,正興奮地跟她說着話。
小于快步上前,“靳太太,先填填肚子吧。”
商家送來的點心也不多,做的又小巧又精致,每樣送那麽幾塊,靳韓聲不喜甜食,所以每次都只送了少量。
小于将東西放上去,商陸看了眼,拿起一塊香芋糕放到嘴裏。
她确實是餓了,沒兩口就将它吃完了。
靳韓聲瞧着也高興,他坐在梳妝臺上,拿了一塊抹茶口味的糕點遞給商陸。
她乖乖接過手,一口咬進去,眉頭卻皺了起來。
“怎麽了?”靳韓聲瞧着她的表情,“不好吃嗎?”
商陸沒說話,咀嚼幾下後咽進嘴裏,小于走出了房間,靳韓聲見商陸皺着小臉,也不說話,他将她手裏的糕點拿過去,放到了嘴裏。
一口剛咬下去,靳韓聲就将它吐了出來,他鼻腔內刺激的厲害,嘴裏都是嗆人的辣味,靳韓聲忙拿了邊上的水果送到商陸嘴裏。“快,快吃。”
商陸吃了兩口,神色也緩和了不少。她伸手再度摸向糕點,靳韓聲忙握住她的手腕。“這裏面放了東西,你怎麽還吃?”
“家裏送來的東西要吃完的。”
“這還怎麽吃?”
“家裏送來的,辛辛苦苦做的,一片心意,都要吃完的。”商陸重複着。
靳韓聲拿起另一塊放到嘴裏,剛咀嚼了一口後,就吐了出來。
說它是鹽做的也不為過,鹹的就好像咬了一個鹽塊似的。
而方才的那個糕點裏面,分別是被人放入了芥末。商家的廚師不至于做這樣的事情,靳韓聲啪地将桌上的盤子揮到丢上,商陸吓了跳,男人見狀,強忍着讓神色緩和下來。
“商陸,不怕,”靳韓聲雙手輕握住她的肩膀,“你告訴我,是誰跟你說送來的東西都要吃完的?”
商陸朝靳韓聲看着,想了許久後,才吐出了兩個字來。“麒麒。”
13你居然敢這樣對我的女人?
商麒?
靳韓聲的神色越來越冷,商陸見狀,将手伸向他的臉輕撫下,“別發火。”
“以前送來的糕點,是不是也這樣難吃?”
商陸眼裏透出些許茫然,她輕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每次都要吃完嗎?”
商陸看了眼地上的狼藉,“你浪費掉了。”
靳韓聲的心裏痛得都快滴血了,也不知道他沒發現之前,商陸吃了多少這種東西。之前商家送來的食盒裏面,也有擺放很多糕點的時候,還會分給主樓和西樓。而商陸最喜歡吃的那幾樣,幾乎每回都有,看來,那人應該就是趁着商陸最近病得神志不清,病況越發嚴重的時候,才這樣有恃無恐。
也許就是吃定了他不會去吃,而商陸就算覺得不好吃,也會一點點把它們吃完。
“商麒還對你說過什麽話?”
商陸蹙着眉頭細想,真的想不起來了。
靳韓聲握緊商陸的肩膀,商陸站了起來,再度摸摸他的臉。“你好兇。”
“以後這麽難吃的東西,別吃了。”
“還好,不難吃。”商陸另一手落到靳韓聲的肩膀上,“不是特別喜歡吃的東西,那就慢慢吃,總會吃完的。”
靳韓聲聽到這,越發心疼的不行,他将商陸按在懷裏,“你是不是傻啊?不喜歡的東西就不要去碰,放到嘴裏了,你不知道它難吃嗎?”
“你怎麽了?”商陸輕拍下靳韓聲的後背。“我好好的,沒事。”
“商陸——”
那人就是看中了她傻,看中了她什麽都不會說,要不是商陸今天好了些,靳韓聲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商家送來的糕點裏面,會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這事,還發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擡起腳踩在了一塊糕點上,将它碾碎。
翌日,商太太帶着商麒來到東樓,商麒神色恹恹地跟在她身後。“媽,您老往東樓跑幹什麽?還要拉上我。”
“你姐夫打電話過來,說你姐姐鬧得厲害。”
“她要不鬧才是不正常呢。”
兩人走進屋內,卻沒看到商陸的身影,商太太大步進去。“韓聲,商陸呢?”
“在樓上,關着呢。”
“病情又嚴重了嗎?”
靳韓聲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請商太太入座。“媽,您先坐。”
“我哪還有心思坐。”
“我讓小于把商陸帶下來。”靳韓聲說着,走到樓梯跟前喊了聲。
商太太忙要走過去。“還是我上樓吧。”
“不用,您跟麒麒先坐。”
商麒看了眼跟前的餐桌,覺得有些奇怪,平日裏招呼入座肯定是進客廳的,為何今天要坐在餐廳內?
小于攙扶着商陸從樓上下來,傭人也從廚房出來了,手裏拿着烘焙用的各種工具,商麒面色微變,隐約猜到了些什麽。
商太太走到商陸跟前。“商陸,你沒事吧?”
商陸朝她看看,也沒有喊一聲,她徑自來到靳韓聲身邊。
“你不是想學做糕點嗎?來,今天讓阿姨教你。”
商陸盯着桌上的食材,開心地伸出手去,靳韓聲拿起旁邊的圍裙給她系上,“瞧你心急的,慢慢來。”
傭人在邊上加了水,動作熟練地開始揉面,商太太坐回位子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商麒神色很不對勁。
靳韓聲進了廚房,拿出一個個小碗,裏面放滿了料,有核桃、葡萄幹、蔓越莓幹等……
商麒坐立不安,兩手在膝蓋上輕拭,她手掌輕握下,“姐夫,我先回去了,我朋友還等着我有事呢。”
“什麽事,這麽着急?”
“是啊,她最近遇上點麻煩事。”商麒說着站起身來。
靳韓聲走過去,手掌輕落在商麒的肩頭。“急什麽,你姐姐好不容易有這個興致,你不給她點面子?”
“那肯定的呀,不過我改天再來好了……”
靳韓聲收攏手掌,手指掐着商麒的肩膀,越來越用力,她覺得骨頭都快要被捏斷了。“麒麒,你要半途走了,你姐姐又該傷心了。”
商麒不得已坐了回去,看到商陸正在揉面,手上臉上弄得都是。
“靳太太,您配料吧,一會需要用的。”
“好。”
商麒盯着商陸的樣子,看她這會滿臉恬靜,雖然不鬧騰了,可又不像是完全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