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1)
趕出去了,她還哭什麽?她的眼淚又有什麽用呢?
車內寂靜無聲,孔誠也不好插話,只是有些唏噓,他們結婚還不到一年,沒想到就這樣走到頭了。
靳寓廷像是尊雕像似的坐在顧津津身邊,沒有表情,沒有溫度,沒有說話,商陸自殺,他的心裏怕是已經塞滿了她。
醫院。
秦芝雙精疲力盡地走出去,商麒急急忙忙沖進病房區,兩人在電梯門口碰上了。
“秦伯母,我姐怎麽樣了?”
秦芝雙輕搖下頭,這兩天事情特別多,她也是心力交瘁,“你放心吧,現在好些了。”
“她……她怎麽又……”
“可能那時候的陰影太重,原本給她吃了藥,看着安靜了不少,沒想到她推開韓聲,一下就撞在了櫃子上。”秦芝雙話說到這,眼圈頓時紅了,“難不成從今往後都要跟以前一樣,将她綁着嗎?商麒,你是沒看到你姐現在的樣子……”
秦芝雙心疼地說不出話,商陸這會瘋瘋癫癫不說,還滿身的傷,她向來将商陸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她如今的模樣,她真是受不了。
“秦伯母,您別哭了。”
“你快去看看你姐吧。”
商麒輕應聲,走出去兩步,眼見秦芝雙要出去,她忙頓住了腳步。“我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樣的,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我爸在發火,他說他不會放過九嫂。”
秦芝雙眉頭不由輕皺下,電梯門打開了,她并未進去,而是擡頭看了看商麒。“麒麒,你說津津像是能做得出那種事的人嗎?”
商麒沒成想事到如今,秦芝雙居然還抱有懷疑的态度。
“我也相信九嫂,只是監控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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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芝雙沒再說話,商麒心裏記挂着商陸,趕緊找去了病房。
秦芝雙從醫院出去,在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匆匆在她身側經過,她掃了眼,覺得有些眼熟。“等等。”
那人停住了腳步,只是沒有回頭,秦芝雙走到她旁邊一看,這不是西樓之前辭退的傭人嗎?
秦芝雙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原來是你。”
“太太。”
“你不用這樣稱呼我,你現在已經不在靳家做事,實在不必這樣。”
女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我方才擡眼就看到您了,我沒想到您還能認出我來。”
“怎麽,做了虧心事,所以生怕見人是嗎?”
女人自然是不肯承認。“太太,很多事我也說不清楚,九爺要辭退我,我也沒辦法,我只是個傭人而已,人微言輕。”
秦芝雙聽到這,實在不想再聽,“我記得老九之前警告過你,別再出現在他眼裏,你好自為之吧。”
“太太,我當時被趕出西樓,其實是跟九太太有關。”
“這是自然,拿了靳家的錢卻去做傷害靳家人的事,你還有臉在這說?”
旁邊有來來往往的人群經過,女人往邊上站了站,“太太,很多事不是您看到的那樣,那件事,我真沒做過,我被辭退,應該是九太太生怕我将一些事說出去,所以先對我下手了。”
“你所說的一些事,指的是什麽?”
“九太太那會可能沒有懷孕。”
“胡說八道!”秦芝雙聽到這,臉色越發白透,“你再敢胡言亂語試試?”
“我沒有,”女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樣子。“太太,您看看我,我被趕出西樓後,去哪都找不到工作,我也覺得冤枉啊。我确實見過一些東西,我也只是懷疑九太太是否真懷孕,沒想到後來就出了靳太太發瘋的事,我真是毫無準備就被趕出去了。”
女人說着,将對商麒說過的話,又跟秦芝雙說了一遍。
“當然,我說的這些已經沒有證據了,您信也好,不信也罷,其實您可以親自問問九太太。”
秦芝雙站在醫院門口,看着往來的人群出神,斜射過來的陽光刺眼得令她不由閉起了眼簾。
“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太太,我也是人,我也會有憤憤不平的時候,我在西樓是拿人工資做事情,有些事冤枉到我頭上,我難道連說都不能說嗎?”
秦芝雙實在接受不了這種事,顧津津怎麽可能用假懷孕來騙她呢?
靳寓廷的車子開到靳家門口,司機按了下喇叭,靳寓廷一路上沒說話,他擡起眼簾看了眼。“不用開進去了。”
顧津津腿動了動,男人話說到這,已經很明顯了。
孔誠想要替她去開車門,顧津津率先開了口,“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靳寓廷沒有接話,他冷冷淡淡的,好像身邊的人不存在一樣。
顧津津推開門出去,熱浪襲來,燙的她恨不得将腿收回去,她沒有打傘,更沒有遮陽的東西。每一寸肌膚都暴露在強烈的陽光底下,臉上滾燙無比,她忍不住眯起眼簾。
旁邊的車快速朝身後倒去,熟練地打過了方向盤之後,朝着遠處駛去。
車速驚人無比,顧津津扭頭看了眼,卻只看到車尾甩出去。
他心心念念商陸的傷勢,能把她送到門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一到真要離開這一步,顧津津才知道她沒什麽東西是需要收拾的,除了一個電腦和繪畫板之外,其餘的都不值錢。
但衣服總要帶着,即便是留在這,最後也會被人丢進垃圾桶。
顧津津拖了個皮箱出來,該拿的東西,她應該都拿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将前額抵着玻璃,她看到不遠處的東樓,也看到了綠意盎然的樹木。如果沒有發生商陸這件事,她現在應該在做什麽呢?
顧津津将手也撐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她有可能在畫畫,也有可能在泳池,靳寓廷一早就說過要教她游泳,說她再怎麽害怕反對都沒用。
顧津津想到這,淚水情不自禁湧出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去想,可她站在這,分明又那麽不舍得。
畢業典禮上,靳寓廷給她正衣冠的一幕還在眼前,他說她從此以後就交到他手裏了。那時候的顧津津覺得心就像是浸在了蜜罐裏似的,可如今看來,當初的蜜有多甜,現在的苦就有多烈,伴随着的還有噬心的疼痛,這都是顧津津無法招架得住的。
她傷心欲絕,其實并不想以這樣狼狽的姿态被人趕出去,但這個家裏,她留又留不得,她不光是最多餘的那個,還是最遭恨的那一個。
門口傳來敲門聲,顧津津急急忙忙将眼淚擦幹,她慌忙回頭,卻看到秦芝雙走了進來。“媽?”
“津津,你還好吧?”
顧津津頂着紅腫的雙眼上前幾步,“還好。”
秦芝雙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你這是?”
“媽,這将近一年的時間裏,我特別想謝謝您對我的照顧,您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婆婆。”
秦芝雙聽到這話,心裏難免也不好受起來。“你要走嗎?”
“是。”
“商陸在醫院,不過沒有大礙,只是情緒一直失控,以後怕是很麻煩。”
顧津津垂下了眼簾,她不可能像祥林嫂一樣,見到一個人就問她是否會相信自己,她面對秦芝雙有些緊張,“媽,我沒做過。”
秦芝雙嘆口氣,“津津,我很喜歡你,這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是,您對我特別好,我都記得。”
“那媽問你一件事,你會老老實實跟我講嗎?”
顧津津以為她肯定是要說備用珠的事,她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會。”
“當初你是真的懷孕了嗎?”秦芝雙問完這話,目光緊盯着顧津津。
她幾乎是倒吸口冷氣,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間,上不去,顧津津真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秦芝雙看着她的表情,心裏其實已經明了,只是過不去那關而已。
“津津,你難道真的沒有懷孕?”
顧津津若想說謊,那也是張嘴就來,可是面對秦芝雙,她居然沒法搖頭辯駁。
到了這一步,顧津津也不想再騙秦芝雙。“對不起,媽。”
“怎麽會這樣呢?”秦芝雙難以置信地開口道。“你明明懷孕了。”
顧津津說不出話來,眼前的身影也模糊了,秦芝雙真是沒法接受。“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高興嗎?”
“媽,真的對不起。”
“你還說你流産了,是因為看到老九和商陸在一起,津津,你,你怎麽……”
秦芝雙說不出話來了,顧津津眼淚流個不停,她能反複說的,也只有對不起三個字了。
“你啊……”
秦芝雙看眼顧津津腳邊的行李箱,她眼角泛着淚,一句話沒再說,就這麽走了出去。
顧津津蹲下了身,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臨到離別時還要将在這個家裏最疼愛她的人給傷了。
她将手撐在皮箱上,痛不欲生,卻還是強撐着最後的一點力氣,拿了行李後走出去。
顧津津下樓,傭人擦淨雙手從廚房出來。“九太太,您這是做什麽啊?”
顧津津咬着牙,一句話沒說,她也沒辦法開口,她只要張張嘴,她肯定就忍不住哭出來了。
她打開門出去,傭人着急要攔着。“您先別走啊,我給九爺打個電話。”
“不用了,”顧津津嘴角輕搐,一張口,果然帶着哭腔。“是他讓我走的,一會他就回來了。”
傭人吃驚地盯着顧津津已經走出去的身影,她走得很快,像是落荒而逃,顧津津眼前一片模糊,連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她腦子裏都是空白的,完全忘了前面還有臺階,皮箱推出去的時候她沒能抓住,幸好她趕緊收住腳步。耳朵裏傳來噼裏啪啦的撞擊聲,顧津津擦拭下眼角處,看到她的行李箱被狼狽地摔在不遠處。
顧津津清楚地記得她當時怎麽進的西樓,可今時今日,她卻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份不情願。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天氣炎熱無比,剛彎腰将行李箱扶起來,她就已經渾身是汗。她站在原地,整個人被曬得昏昏沉沉,腳底下的石頭也發出燙人的溫度,一口呼吸帶了火,連她的喉嚨都快被燒穿掉。
顧津津好不容易伸出去一步,她幾乎是一邊走,一邊在哭,也許是哭自己的下場太凄慘,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卻不想他的心裏滿滿裝的都是別人。
這也應該怪她,不是嗎?
明知這樣還要交付真心,總覺得人心是可以捂熱的。靳寓廷對她好的時候,是挑不出一點的毛病,可顧津津的前面終究排着一個商陸,第一位和第二位,有時候并不是差了一位,而是相差千千萬萬的距離。第一的人,永遠不會被踢走,而當面臨選擇的時候,她這個第二,總是輕輕松松被舍棄掉。
顧津津走到靳家外面時,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濕透了。
外面攔不到車,也很少有車能進去,顧津津一邊走,一邊渾渾噩噩地盯着四周看。
在這住的久了,連一草一木好像都熟悉了,以前都是坐在車裏匆匆一瞥,今天一看,卻好似有了感情。
走出去許久後,顧津津頭發黏在臉頰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實在是痛得受不了,她也走不動了。行李箱摔在了腳邊,她幹脆坐上去。只是這兒沒個遮陽的地方,她坐了會,幾乎要被烤焦掉,顧津津用最後的一點理智撐着,掏出手機叫車。
車子開過來的時候,司機按了喇叭,但她充耳不聞,豆大的汗珠順着鼻尖落在地上。
手裏的手機響起,她口幹舌燥,剛要接通,對方就挂了。
司機确定了是她,也就不用再等她接電話了,他推開駕駛座的門下去。“你這人怎麽回事啊?這麽熱的天坐在太陽底下。”
顧津津輕擡下眼簾,司機走到她身邊,彎腰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吧?”
她說不出話,只是搖了搖頭。
“趕緊上車吧。”
顧津津幾乎站不起來,司機見狀,攥住了她的手臂,又幫忙将她的行李放到後備箱內。
車內的冷氣撲面而來,顧津津卻不由打了個寒顫,司機坐回駕駛座內。“服了你,你也不怕中暑啊。”
她牙關不住打架,司機将車開出去,顧津津将額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她就這樣離開了,無人阻攔,順利的令人心酸。
回到家,陸菀惠和顧東升都還沒有下班,顧津津将行李箱推進房間,她的卧室內還是那樣,只是許久不回家住,床上還鋪着褥子。
顧津津管不了那麽多,她一頭栽下去,一點都不覺得熱,伸手又扯過旁邊疊放整齊的被子蓋到身上。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頭痛得快要炸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津津依稀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緊接着,房門被敲響了。
她沒什麽力氣起來說話,陸菀惠推開一看,“我就說吧,果然是津津回來了。”
“真的?”顧東升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顧津津伸在被子外面的兩條腿。“津津?”
顧津津将腦袋縮進被子裏面,她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面對爸媽的盤問。可是陸菀惠已經走到了床沿處,甚至還看到了行李箱,她坐定下來,将手落到顧津津蓋的被子上。“津津,跟寓廷吵架了?”
顧津津雖然沒有睜開眼,淚水卻仍舊順着眼角處往下淌。
“津津,到底怎麽了?”
這不是鬧別扭,顧津津也沒法隐瞞下去,她拉過被子蓋住了頭頂,聲音悶悶地從裏面傳出去。“媽,我跟靳寓廷分開了,您也別再問了。”
“什麽?”陸菀惠驚得一把就将她的被子完全扯開,“什麽叫做分開了?”
顧津津幹脆坐起身,眼睛腫得剩下一條縫,陸菀惠和顧東升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別吓我們啊,就是吵架了吧,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拌幾句嘴也能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
“媽,我們離婚了。”顧津津說完,已經泣不成聲,頭發亂糟糟的貼在臉上。
“瞎……瞎扯。”陸菀惠着急拉過她的手,“寓廷呢,他在哪?”
“媽,你千萬別去找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你們兩個出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
“媽,”顧津津緊掐着陸菀惠的手背,“你千萬別去,大嫂的孩子掉了,他們都說是被我害成這樣的,我現在有嘴說不清楚,大哥不會輕易罷休的,你和爸不要撞到槍口上去。”
“津津,你大嫂的孩子沒了,跟你有什麽關系?”
顧津津情急之下再度哭出了聲,“你聽我的行不行?不要問這麽多了,我也說不清楚,你和爸別去找靳家的人,好不好?”
她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是泣不成聲,“快答應我……”
顧津津哭到最後,整個人都在發抖,顧東升走過去,也點了頭,“好,津津,我們聽你的,你先冷靜下來。”
陸菀惠看到她這個樣子,心疼的不行,“那你以後怎麽辦?”
“我回家了。”
陸菀惠聽得鼻子都酸了,“先不說這些,媽去買菜。”
“媽,不用了,我吃不下。”
“那可不行,既然回了家就要聽媽的,天塌下來也要吃飯。”
陸菀惠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将房門輕輕帶上。
陸菀惠拿了手機想給靳寓廷打電話,顧東升見狀,出聲阻止,“你就算真問了,也不一定能聽到實話,再說這個時候,寓廷八成不想接電話,算了。”
“難道就放任他們這樣嗎?”
“過幾天看看吧,等津津心情平複好後,我們再詳細地問問。”
“可是……”
顧東升将陸菀惠的手機接過去,将她朝門口推去,“去買菜吧,讓女兒好好吃頓飯。”
陸菀惠雖然擔心不已,但還是拿了包走出去了。
醫院。
商陸躺在病床上,還在睡着,額頭被白色的紗布包紮起來,隐約還能看到絲絲血跡。
靳韓聲将手指輕落到她的傷口上,興許是覺得痛,商陸腦袋動了動。
“那麽深的一道口子,看來是要留疤了。”
靳寓廷看着眼前的商陸,這兩年來,她真是受盡折磨,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像個布娃娃一樣,被人用線縫縫補補。
靳韓聲沒有說別的話,可越是這樣,才越顯得不對勁。
回去的車上,孔誠看了看坐在後面的靳寓廷,“九爺,直接回家嗎?”
他不說話,車子便朝着西樓開去。
剛走進屋子,就看到傭人走了過來,“九爺,九太太走了。”
123你會救我嗎?
孔誠朝她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提起顧津津,但顯然晚了。
傭人眼神猶豫,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什麽時候走的?”靳寓廷不由朝樓梯口看眼。
“九太太回家之後,沒過多久就走了,我攔了……”傭人着急出聲,“但她說,是您讓她走的。”
靳寓廷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徑自朝樓上走去,孔誠不放心,難得地跟在他身後。
主卧內,明明從此以後就要少掉一個人,可一眼望去,屋裏的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少。
再一看,她不過就是将她的電腦等物品帶走了而已。
靳寓廷坐向床沿,孔誠朝他看眼,“九爺,您真讓九太太走了。”
“之前是誰一個勁勸我的?”
“但那時候您不是不聽勸嗎?”
靳寓廷面色嚴肅地盯着孔誠,“當初我要是聽你的,是不是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九爺,您也不要這麽想。”
靳寓廷合上眼簾,他彎下上半身,手掌撐着額頭,“至少,商陸的孩子是能生下來的,她瘋了兩年,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那個陌生的世界裏面,好不容易能有個孩子陪陪她……”
“以後不會再出事了。”
靳寓廷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前額,“這件事太天衣無縫了,可越是沒有破綻,就越像是設計好的一樣。”
“您是說,有人要害九太太嗎?”
靳寓廷放下手,目光定在一處,又搖了搖頭。
孔誠被弄得糊塗了,“那您的意思是?”
“我也有些看不透她,至少她害過我。”靳寓廷想到那件事,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顧津津的那種做法。但她總是說幹就幹,他相信顧津津是善良的,可每個人心底都會有不受控制的時候。“還有她跟那個導購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确實,顧津津說那些話的時候,沒人逼着她,不管她是真的想找人頂罪,還是病急亂投醫了,但最終的結果都是她動了那樣的心思,而且付諸于行動了。
“如今靳太太這個樣子,靳先生那邊肯定會有動作。”
靳寓廷眼角跳動下,他又何嘗不知道呢?“但那也是顧津津必須要承受的。”
所有人都沒法證明她是清白的,依着靳韓聲的性子,他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你盯着點,底線是不能鬧出人命。”
“九爺,你還是想幫九太太?”
“你盯着就是了,不管是顧津津,還是她的父母,都不能有身體上的傷害,更加不能鬧出人命。”
孔誠答應下來,“是。”
靳寓廷身子再度往下壓。“這點苦頭如果都不給她吃,東樓那頭的火就撒不掉了,我若一直攔着,他恐怕會不顧一切直接下最重的手。”
說到底,靳寓廷同靳韓聲畢竟是兄弟,這麽些年的相處還能不清楚彼此的個性嗎?
靳韓聲這人,向來遵守的準則就是,誰要碰了商陸,誰就是在找死。
況且這次搭上的,還有他們的親骨肉。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讓靳韓聲動一命抵一命的想法。
“九爺,您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靳寓廷身子往後倒去,“如果這件事真是顧津津做的,那麽,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那說明背後還有一雙操作的黑手,那人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如若我還把顧津津強留在西樓,對方恐怕還會更瘋狂。”
“是。”
“孔誠,你出去吧。”
孔誠看了眼靳寓廷,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晚上。
陸菀惠做好了菜,将菜都端到餐桌上,顧東升将臉貼在顧津津房間的門板上,陸菀惠蹑手蹑腳走過去。“怎麽樣了?”
顧東升輕搖下頭,壓低了嗓音道。“沒有聲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
“這麽晚了,還是叫她一聲吧,我看津津那樣子,近來幾頓可能都沒好好吃過。”
顧東升也是這樣想的,再怎麽樣也不能餓壞了肚子,他伸手敲響門板。“津津,吃晚飯了。”
裏面傳來輕應聲,很快,房間門就被打開了。
陸菀惠看眼顧津津的樣子。“瞧瞧你,去洗把臉。”
顧津津乖乖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飯已經盛好了,她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
“津津,來,這是你喜歡吃的。”顧東升說着,不住往她碗裏夾菜。
“爸,夠了。”
“多吃點。”
顧津津實在沒胃口,但現在是在家裏,當着爸媽的面她硬塞也要将飯塞進嘴裏。陸菀惠忍不住想問,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再吃點,喝湯。”
顧津津一語不發,只是不住往嘴裏扒飯,她不敢吱聲,生怕一開口,爸媽就要問她離婚的事。
她和靳寓廷,只能算是分手而已,哪算得上什麽離婚?
或者還可以說,她是單方面被趕出去了。
顧津津想到這,鼻子又開始泛酸,她盡量不去深想,她想要轉移注意力,卻發現壓根想不到什麽開心的事。
門口,好像傳來陣動靜聲,陸菀惠敏感地起身,“是不是有人在敲門?”
“哪有,”顧東升示意她坐回去,“家裏有門鈴。”
“肯定有人在敲門。”陸菀惠忙丢開筷子走了出去,顧津津看到她滿臉希冀,一把将門打開,外面的樓道感應燈亮起來,可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倒是有腳步聲在往樓上走,陸菀惠失望地将門關上,這是怎麽回事?從顧津津回來至今,靳寓廷一個電話都沒有,也沒有找上門來,難不成小兩口真的走到那一步了嗎?
顧津津看到陸菀惠的樣子,眼淚決堤而出,她捧着飯碗不肯放,眼淚就啪嗒啪嗒往碗裏掉。
“津津,”顧東升忙要将她手裏的碗拿開,“別哭,多大點事。”
顧津津含着聲音痛哭,就像是一口氣要上不來一樣。
陸菀惠也慌了。“津津,你別吓媽媽,我……我就是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顧津津知道靳寓廷不會來的,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再也不會耍賴纏着她跟到家裏來了。那次是她被傷了,而這次呢,是她‘傷’了她最在乎的人,不一樣的。
“津津。”陸菀惠握住女兒的肩膀。“別哭,再大的事都會過去的。”
“爸、媽,我和靳寓廷就是分開了,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問我,不要找他,答應我行嗎?”
“好,答應你,快別哭了。”
說到底,她在他們眼裏還是個孩子,可是這麽點年紀,她卻已經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搞得遍體鱗傷,痛不欲生。
吃過晚飯,陸菀惠也沒多問,催着顧津津趕緊去休息。
她躺在單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靳寓廷讓她走時的樣子。
不知道商陸有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不知道秦芝雙是不是還在怨怪她,她也不知道靳寓廷這會,是不是恨不得掐死她?
顧津津沒去管漫畫更新,她不知道她的心要痛到什麽時候,或者是無藥可救,要痛一輩子了吧。
房間裏面關了燈,越是清淨的時候,腦子裏就越清醒。
她總覺得她是咎由自取,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顧津津沒有真正對一個人動過心。她禁不住靳寓廷的攻勢,即便他從未對她有過狂熱地追求,但心動的感覺卻是在點點滴滴的相處中被逐漸滲透入心的。
別說她了,換了別人,能躲得過嗎?
靳寓廷就是這樣的男人,他無心招惹,可他的所有,卻是一種能令人着迷的慢性毒,一旦發現中毒,想要抽身時就已經來不及了。相思和癡纏早已浸入骨髓,怕是刮骨去皮都難以再忘記了。
翌日。
陸菀惠做好了早飯,不放心地走到顧津津的卧室門前。“要不,我今天請假吧。”
“沒事,你要待在家裏,她反而不自在。”顧東升拿了碗筷坐到餐桌前,“津津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陸菀惠心想也是,“哎,這問也不敢問,可把我憋死了。”
“再等幾天吧。”
顧津津在房間裏也沒睡着,她豎起耳朵,聽着爸媽的對話傳到耳朵裏,她不敢這個時候出去,能躲一會是一會吧。
陸菀惠和顧東升相繼去上班,很快,家裏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顧津津換了衣服去洗漱,站在鏡子跟前,才發現這鬼樣子實在是吓人,眼睛是腫的,頭發亂得都快打結了,就連臉蛋好像也是腫腫的。
她洗完臉回到房間,手機鈴聲一直在響,顧津津停住擦拭頭發的動作,頓了三秒後,一個箭步沖過去,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在枕頭底下。
顧津津急忙看眼來電顯示,眼裏簇燃起來的小火苗卻立馬被撲熄了。
她坐在床沿處,電話是網站編輯打來的,看來幾天沒有更新,那邊也着急了。
顧津津想着幹脆請一段時間的假吧,就算再沒心思,也不能把漫畫丢掉,以後還要生活,不就是心痛嗎?痛過一段時間總能好的。
她剛接通,還未來得及開口,對面就傳來了編輯的說話聲。“顧美人,你怎麽回事啊?居然斷更,微信找你也不回。”
“不好意思,我家裏有點事,我想請假……”
“算了,現在先不說這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版權部的同事前段日子一直在推你的影視,也有好幾家公司表示感興趣,現在有一家總算是談妥了,準備簽約。”
這要換在以前,顧津津聽到這樣的消息不得高興地跳起來?可她這會完全沒有興致去問細節,“好,反正我都授權給網站了,簽約的事也用不着我出面。”
“你怎麽一點不興奮呢?我方才都快激動哭了。”
“我……我高興啊。”顧津津慶幸她和編輯不是面對面站着,不然她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出來。
“這個合同走起來挺快的,版權費也很快就會下來,以後你就是小富婆啦。”
顧津津點着頭,“謝謝。”
挂斷通話後,顧津津心情沉重,她以前總會為了想不出情節而郁悶,也會為了辦不成的簽售會而痛哭,現在想想,那些壓根不算什麽,全都抵不過靳寓廷的一句話。
他的言語傷害,就像是看不見的刀子一樣,一刀刀都紮在顧津津心口上。
她将電腦和繪畫板都拿出來,擺回書桌上,顧津津怔怔地盯着屏幕,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聽到外面傳來關門聲。
顧津津看眼時間,這才中午,爸媽應該不會回家。
她走到外面,看到顧東升正在換鞋,顧津津啞着嗓子問道。“爸,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顧東升的臉色并不好看,聽到顧津津的聲音,他回頭朝她看眼。“不放心你啊,中飯吃了嗎?”
“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顧東升進了廚房,顧津津跟到門口,看着爸爸的身影在廚房內忙碌,“爸,這個時間點你應該在公司。”
“我不放心你,請了假。”
顧津津看着顧東升背對着她,她并不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我一個人在家可以的。”
“一會吃飯叫你,先出去吧。”
顧東升簡單的做了兩個菜,吃過中飯,他也沒有去上班,而是回了卧室。
顧津津腦袋昏昏沉沉的,也沒多想,就進了屋。
晚上,陸菀惠敲響顧津津的房門,顧津津坐起身,就看到陸菀惠推門進來了。
“媽,你回來了。”
陸菀惠走近上前幾步,顧津津朝門口看了眼。“對了,你跟爸說明天開始讓他正常上班,我在家裏不用人照顧。”
“沒事,就讓你爸……請假,在家陪你幾天。”
“不用,”顧津津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爸今天突然就回家了,不會有什麽事吧?”
陸菀惠雖然有意隐瞞,但言語間支支吾吾很不痛快,顧津津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媽,出什麽事了,您還要瞞着我嗎?”
“也沒多大的事,過幾天就能好了。”
顧津津聞言,趕緊追問。“你趕緊說啊。”
陸菀惠知道瞞不住,這才簡單地跟顧津津說了下。顧東升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煩,他是單位裏的一個小領導,原本安安穩穩做着還能有晉升的可能,但今早一道晴天霹靂劈下來。有人去他單位裏鬧事,說他收了賄賂卻沒把事情辦好,公司方面一查賬,又說他涉嫌貪污,這可把顧東升急得要死。
領導生怕事情鬧大,立刻讓他回家等消息,必要的時候,還要配合調查。
顧東升一輩子幹淨,哪裏受過這樣的冤枉,他這會一語不發,把陸菀惠急得要死。
顧津津沒想到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媽,您先別着急,只要爸沒做過,就肯定沒事的。”
“津津,你說這些事是不是太突然了?你爸他是老好人,在單位裏從來不會得罪人啊……”
顧津津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這兩天,她都是戰戰兢兢,她最怕靳韓聲會找她的麻煩,但她沒想到他居然先對她身邊的人下手了。
“媽,別急,一……一定有辦法的。”顧津津輕按住陸菀惠的手腕,“對方有說涉及到多少錢嗎?”
“兩百萬。”
顧津津這會除了安慰他們,別的事也做不了。“事情肯定能查清楚的。”
“就怕查不清楚啊,貪污受賄是大罪,現在上頭查的嚴,個個都要嚴懲,那可是要坐牢的啊。”陸菀惠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開了口,“津津,能不能讓寓廷幫幫忙?他肯定有法子的,現在這件事還只是在調查,還能扳的回來。”
陸菀惠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靳寓廷對她施以過援手,兩人就算再怎麽鬧別扭,依着靳寓廷的秉性,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媽,這件事肯定是他們搞錯了,我會好好說清楚的。”顧津津說完,着急慌忙去找手機,她拿了手機後快步出去。
“津津,你去哪?”
“我打個電話。”
陸菀惠沒再追出去,顧東升的身子也不好,他禁不住這樣的刺激,如今胃痛地躺在床上,讓他去醫院也不去。
顧津津快速下了樓,雖然是晚上了,可這會天還沒完全黑透,她站在單元樓前的涼亭內,兜裏的手機被掏出來,又塞回去。
事情肯定是靳韓聲安排的,顧津津将手機拿出來,她如果打電話給靳寓廷的話,他會幫忙嗎?
不,他肯定不會。
不止不會,說不定她在他眼裏就成了個瘋子,畢竟她那樣‘傷害’了商陸,怎麽還能有臉求他幫幫她呢?
顧津津沒再猶豫,她有靳韓聲的聯系方式,她還不如直接找他。
接到顧津津的電話時,靳韓聲沒有絲毫的吃驚,他看眼旁邊還在沉睡的商陸,他起身走到窗前。“你找我有事?”
“我爸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靳韓聲上半身靠着牆壁,目光落向商陸,即便她睡着,他也不敢讓她遠離他的視線。“是,這才剛開始。”
“這件事跟我爸媽無關,你別找他們的麻煩。”
“顧津津,我倒想看看,這次還有誰能幫你。”
顧津津情急之下,想起了靳韓聲之前說過的話,“大哥,你還欠我一件事,你沒忘吧?”
“沒忘。”當初商陸的就診記錄差點曝光,是顧津津的一場簽售會換來了她的平安。“你跟我邀賞,我也同意了,你什麽時候需要辦簽售會,我可以給你安排個十場八場。”
“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求你說話算數,我用這個賞賜換我們一家人的平平安安行不行?”
靳韓聲聽到這,笑出聲來,“你的意思是,用這件事就能填補掉商陸流産的事?”
“我真的沒做過。”
“行了,現在不是你喊冤的時候。”
顧津津聽出了靳韓聲話裏的不耐煩,她生怕他就此挂斷通話。“那用這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