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看了眼,居然是靳寓廷打來的。
顧津津趕緊用手背擦拭着兩眼,她朝路邊指了指,“就在這把我放下來吧。”
“好。”
男人讓司機找個能停車的地方,顧津津推開車門下去的時候,手機鈴聲止住了。
電話再打進來的時候,顧津津看了眼。
剛接通,那邊就傳來了靳寓廷的說話聲。“你在哪?”
“怎麽了?”
“我去了趟家裏,媽說你走了好一會了,怎麽還沒回西樓?”
顧津津倉皇之下找了個借口。“我一個人閑逛呢,買點東西。”
“以後出門讓家裏的司機跟着。”
“你怕我出事嗎?”
靳寓廷沒聽出她話裏的不對,“最近不太平,別讓我擔心你。”
顧津津聽到這,淚水幾乎是奪眶而出,她好像也挑不出靳寓廷對她不好的地方,可能是她太貪心吧,想要的東西太多,所以才會不知足。“放心,我這麽大的人了。”
“顧津津?”
“做什麽?”
靳寓廷小心地問出口,“你不會是在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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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你見過我有幾次掉眼淚的?”
靳寓廷走到窗臺跟前,看了眼上面那些屬于顧津津的東西,“晚上在家吃,還是想出去吃?”
“在家吧。”顧津津生怕再說下去,她的情緒就要繃不住,“我先買東西,挂了。”
地鐵站邊上有座椅,顧津津走過去坐了下來,她這時候的眼淚已經是想忍都忍不住了。她突然就想問自己一聲,她至今還留在靳寓廷身邊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是因為他不肯松手,她就走不掉嗎?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不試試魚死網破?
還是她始終堅信,她是能夠等的?又是誰給了她這樣能耗下去的信念和勇氣呢?
秦思慕是自殺,為愛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一個人既然自己選擇了死,是怪不到別人身上的。
但是商陸的瘋,是因為秦思慕血濺當場,顧津津知道,光是這一點,她永遠都沒有辦法贏過商陸。
如果再有她和商陸站在一起需要被選擇的時候,她還會是被放棄的那個。
顧津津覺得一個人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此吧?
她這張盾牌的身份,如今真真切切地坐實了,摘也摘不掉。
顧津津坐在那裏,眼淚禁不住往下淌,也不知過了多久,靳寓廷的電話再度打過來。
顧津津頭痛欲裂,不想接,她看了眼天色,不早了,她将手機調成靜音放到包裏,進了地鐵站後準備回家。
到了西樓,她正準備上臺階,就見門被打開了,靳寓廷從裏面快步出來。
顧津津站住腳步,看到孔誠跟在靳寓廷身後,他幾步走到她身前,手掌緊緊攥住了她的胳膊,“你怎麽回事?電話也不接,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不說買東西嗎?東西呢?”
她随口撤了謊之後,甚至都懶得去買點東西應付,顧津津将他的手推開,“我不是回來了嗎?我還能去哪?”
“你沒事吧?”
她的眼睛騙不了人,眼圈微紅,一看就是哭過。
“沒事啊。”顧津津說着,從他跟前走過去,進了屋內。
靳寓廷看眼站在旁邊的孔誠。“你去查查,看看她從家裏出來之後,去了哪。”
“好。”
晚上,兩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麽話說,靳寓廷睇了眼她的神色。顧津津不怎麽夾菜,碗裏的米飯倒是吃了不少,靳寓廷夾起一塊牛肉放到她碗裏。
“我不吃。”
靳寓廷聞言,用筷子将那塊牛肉重新夾起來後送到顧津津的嘴邊。
她看了他一眼,就是不張嘴。
靳寓廷伸手要去握住她的下巴,顧津津往後退去。“我自己有手,自己會吃。”
男人趁機将牛肉往她嘴裏塞去,顧津津張嘴就要吐,靳寓廷用手裏的筷子朝她點了點,“你要是敢吐,我就把這盤都塞你嘴裏去。”
顧津津聽到這,乖乖閉上嘴。
靳寓廷用筷子夾了菜吃,顧津津喉間輕咽下,“你這麽愛幹淨的人,還吃我用過的筷子?”
“這叫間接吃了你的口水嗎?”靳寓廷說着,眼角似是挑起了些許笑意。“那接吻的時候怎麽算?”
顧津津這個時候沒心思開玩笑,她心口被撕裂了一樣,靳寓廷的說話聲一句句抨擊在她心上,她痛得快要撐不住。
洗過澡,顧津津坐在窗臺上畫了會漫畫,但腦子裏裝滿了事情,壓根沒法想接下來的情節。
她關了電腦上床,将床頭的燈也掐熄了,她盡量放輕動作,以為靳寓廷睡着了,沒想到剛躺下去,就被他給抱住了。
顧津津推搡着他的手臂,“你這樣抱着,我睡得不舒服。”
也不知道靳寓廷這是下意識的動作,還是處在半夢半醒間,他并沒有松開手,顧津津使勁握住他的手腕推他,男人見狀,只好就勢往旁邊滾去。
顧津津扯過被子,剛閉起眼簾,他又回來了。
這會還将腿搭在顧津津身上,手臂也更加用力地抱着她。
“我知道你沒睡,你這樣我怕熱,你先松開。”
靳寓廷不明白他就想抱着她睡覺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呢?每次不是推就是打,被他抱着有這樣難受嗎?
他這會就是裝睡到底,而且不論顧津津說什麽,他就是不撒手。
她在他懷裏掙紮、推搡、踢腿,都沒用,最後只能放棄反抗,任由他抱着了。
畢竟她的跆拳道沒學成,力量上完全不是靳寓廷的對手。
半夜時分,顧津津睡得正沉,她眼簾緊閉,滿臉都是汗,身子也在不安地扭動,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可就是醒不過來。
靳寓廷感覺到她的不對勁,睜開眼後輕推了下她。
“津津?”
她嘴裏輕聲呓語,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靳寓廷見狀,忙捏了把她的臉,顧津津吃痛之下總算醒了過來。
她沒看清跟前的男人,用力将他推開。
靳寓廷起身将燈打開,顧津津滿臉驚恐,面對靳寓廷欲要靠過來的身子,她吓得往後退去。
“做噩夢了?”
顧津津不住喘着氣,半晌後,才屈起雙腿抱緊了膝蓋。
“只是做夢而已,沒事。”
她膽子一向大,可沒想到居然會夢見那個場景,顧津津看了眼靳寓廷,試探着開口道。“我夢到有個人撞牆死了,滿臉都是血,說是讓我救救她,她後悔為了個男人自殺了。”
床頭盡管只有盞蜜色的燈光,但顧津津清晰地看到靳寓廷的臉色唰的變了,他視線迎上了她,“這是你做夢夢到的?”
顧津津确确實實在夢裏面看到了秦思慕,只不過她臉上都是血,看不清她的五官。顧津津輕點下頭,面上的血色到現在都未恢複,“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做這種夢,太可怕了。”
靳寓廷端詳着顧津津的面色,他伸手在她臉上輕拭,額角處的頭發都濕了,不像是裝出來的。“噩夢而已,別放在心上。”
顧津津輕搖下頭。“我睡不着了,也不敢睡了。”
男人看眼時間,還早,他伸手将顧津津攬到懷裏。“那就說說話。”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顧津津,你心裏是不是藏着什麽事?”
“才沒有。”
她抱着被子靠向床頭,靳寓廷坐在她邊上,顧津津看了眼不遠處的落地窗,總覺得有影子落在上面,她趕忙收回視線。
“一個噩夢,至于把你吓成這樣嗎?”
顧津津的心有些冷,他從來就沒有打算将那件事告訴過她,她都已經這樣說了,他卻仍舊沒有透露的意思。說到底,他覺得她沒有必要知道。
“說不定不單單是噩夢呢,不會是女鬼纏身來索命吧?”
“胡說什麽?”靳寓廷冷聲打住她的話。“你要不想睡,我這就把你丢下樓,讓你害怕的那些女鬼來纏着你。”
顧津津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來纏着我,我也不怕,我一定要問問她為什麽自殺,活着多好啊。”
靳寓廷的神色終究有些不自然,他目光盯着不遠處,顧津津拿過手機看了眼,她不能再繼續問下去,靳寓廷這人敏感得很,很容易就能察覺到。
她就這樣幹坐着,也不睡覺,靳寓廷将手放到她肩膀上。“睡吧,你要害怕,我抱着你就是。”
顧津津将他的手推開了。“可能就是因為你抱着我,我才做噩夢了。”
他胸膛起伏着,受了不少的氣,他扯過被子躺到床上,背對她不再理睬。
顧津津第一次覺得房間大就是這樣不好,放眼望去空落落的,她腦子裏又愛幻想,一個個畫面就這麽争先恐後地出現。
她輕閉下眼簾,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聲音。
“喂——”
顧津津啊的叫出聲,靳寓廷順勢将她抱住躺回了床上,她驚魂未定,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睜開眼才看到靳寓廷嘴角揚起的笑。
“你——”
“噓,你就不怕床邊有人在偷聽?”
“靳寓廷,你夠了!”顧津津快要不敢去看床邊了,靳寓廷幹脆讓她面對着自己,“我給你抱,你卻偏偏不要,這算不算不識好歹?”
“你真無聊,大半夜的吓人,很好玩嗎?”
“你不是膽子夠大嗎?我試試。”
房間內的窗戶沒關緊,此時陰風陣陣,顧津津覺得後背發涼,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忙往他懷裏鑽去。
靳寓廷滿意地伸手抱緊了她,這才對麽,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她要是再軟一些就更好了。
顧津津睜大眼睛盯着他頸間,目光不由落到靳寓廷的傷口上。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靳寓廷望了眼她的頭頂處。“什麽問題?”
“如果沒有商陸,你會喜歡上別人嗎?”
“你腦子裏的奇思怪想可真多。”
顧津津伸出手,手指輕落在靳寓廷的傷口上,他戰栗着握住了顧津津的手。
“會嗎?”
“會。”靳寓廷說完,将下巴擱在了顧津津的頭頂。
她眼圈一熱,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眼淚,她将小臉埋在了他的胸前。
周日這天,顧津津被陸菀惠一個電話叫了過去。
到了家裏,陸菀惠神神秘秘地拿出個包,包上有拉鏈,顧津津看不到裏面放了什麽東西。
“媽,你讓我跟你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顧津津今天是讓司機送過來的,眼見她們二人下來,司機忙下車,将車門打開。
顧津津也沒有推辭,帶着陸菀惠上了車。
“九太太,你們要去哪?”
陸菀惠從兜裏摸出張紙條,将它遞給司機。“去這兒。”
司機看了眼,在導航上輸入具體的地址後,這才發動車子。
目的地是個拆遷安置小區,車子進去的時候不需要登記,小區內到處都是玩耍的孩子和胡亂停放的電瓶車。司機按着導航來到一棟高層樓前,陸菀惠看到了地址上的那個車庫。
她帶着顧津津下車,走過去在車庫門上輕敲兩下。
很快,門就被打開,顧津津看到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婦人,滿頭白發地站在她們跟前。
陸菀惠恭恭敬敬地打過招呼,老婦人轉身進了屋,顧津津被陸菀惠拉了進去。
屋內很黑,沒有開燈,顧津津看到不大的地方擺了張床,門口就是一張矮桌。
陸菀惠打開包,從裏面拿出香燭,又将帶來的水果放到矮桌上。
顧津津看不明白,卻也不好多問,桌前有個墊子,陸菀惠拉着顧津津,讓她跪下去。
老婦人坐在邊上,看了眼兩人。“問什麽?”
“平安。”
“把香點上。”
陸菀惠聽話地起身,将帶來的香點上,顧津津看到這一幕,心裏有些慌,早知道這樣的話,她是肯定不會跟過來的。
香很快燒去一半,坐在旁邊許久不吭聲的老婦人這才開口,“你家裏有人剛經歷過九死一生,以後特別要注意,煙酒不能碰,再有下次,可就救不回來了。”
陸菀惠不住點頭,“好,好。”
“放心吧,經歷過這道劫難後,好人一生平安,以後都是好日子,要珍惜。”
“是。”
顧津津盯着老婦人看了眼,難不成她有通天的本事不成?她們上來什麽話都沒說,也沒人事先知道她們要到這兒來,她又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老婦人還說了不少話,陸菀惠聽在耳中,還真是都被她說中了。
半晌後,對方開口問道。“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我想問問我女兒的婚姻,我希望她一輩子都幸福。”
顧津津聽到這,忙要阻止。“媽,我的事不用問。”
“你別吵。”陸菀惠起身,又點上了香。
顧津津莫名心虛起來,她不信這些,但陸菀惠是深信不疑的,萬一有些說準了的話……
顧津津低着頭,許久後,聽到她蒼老的聲音傳到耳朵裏。“你女兒是大富大貴的命,享福的命,夫家可是旺得很啊,別說是一輩子吃穿不愁了,就是幾輩子都享不盡這榮華富貴。他們二人相差兩歲,夫妻感情還算不錯,但你女兒的婚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她這輩子恐怕要結兩次婚。”
“什麽?”陸菀惠吃驚不已,“難道他們……還要離婚嗎?”
“他們夫妻之間,是有阻礙的,男方家裏應該有人生了病,那人的病如果一直不好,你女兒的婚姻就沒事,但反過來也可以這樣說,那人要是有一天突然好了,你女兒的婚姻也就到頭了。”
顧津津聽到這,面色白了又白,她和陸菀惠對望了眼,兩人同時都猜到了那個病人是誰。
“能有什麽法子化解嗎?”
“難。”
陸菀惠伸手握住了顧津津的手臂,“津津,你到外面去等我。”
“媽,你做什麽?”
“我想再看一炷香,給別人問問,你出去吧。”
顧津津站起身來,只覺得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方才的那些話語。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這麽點時間內,也有人開了車找到這邊,敲了門看到裏面有人,就乖乖地守在門口處。
約莫半小時後,車庫的門才被打開,顧津津看到陸菀惠神色晦暗地出來了。
“媽,瞧你一臉凝重的樣子,你難不成還相信了?”
“有些話說得很準,這可不是光靠猜就能猜出來的。”
司機正在車旁邊等着她們,陸菀惠拉住了顧津津的手腕。“津津,有些話你要放在心上啊。”
“照她這樣說的話,難不成大嫂的病好了,我就要離婚了嗎?”
陸菀惠也覺得這兩件事實在扯不上什麽關系。“有些事,不得不信吧。”
顧津津強顏歡笑。“反正我不信。”
她一步步走向停着的車子,冷意從腳底直往上蹿,她知道,商陸的病若是好了,她這張擋箭牌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那個老婦人為什麽看得這麽準,但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兩人坐到車上,陸菀惠失神地望了眼窗外,司機剛要發動車子,就聽到陸菀惠說道。“我有些口渴。”
“後備箱有水,我去拿。”司機說着,推開車門下去了。
回來的時候,他坐到駕駛座上,将水往後遞。
顧津津傾過身去接,陸菀惠看了眼她放在身邊的包,包口是敞開着的,她手掌伸過去,将一張符放在了包的夾層口袋內。
------題外話------
親們,父親節快樂呦~
92被發現的婚姻符
顧津津沒有絲毫察覺,接過了礦泉水後将它遞給陸菀惠。
陸菀惠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顧津津開口安慰她。“多大點事啊,我不是挺好的嗎?還說我一輩子享福呢,看來我今天開始光是躺在家裏就行了,奮鬥啊、吃苦啊,那都不存在的。”
這個時候,陸菀惠可沒心情跟她開玩笑,只是礙于司機在場,她不好多說什麽。
回到家後,陸菀惠拉着顧津津進了房間,她讓顧東升去廚房找點事做。陸菀惠将門推上,顧津津走過去在床沿坐了下來。“這麽神秘幹嘛?”
“寓廷身邊那個久病的人,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顧津津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反正不信那些,媽,你也真是的……”
“說的是你們大嫂吧?”陸菀惠走到顧津津面前,壓低了嗓音說道。“她一旦清醒了,你跟寓廷的婚姻就岌岌可危了。”
“胡說什麽呢,我們兩個人過日子,跟大嫂有什麽關系?”顧津津話雖這樣說,但心裏卻清楚得很,他們之間就是多了個商陸。
“你自己當心着點。”
顧津津不想被陸菀惠看出不對勁,“我還能怎麽當心,難道我要讓大嫂的病好不了嗎?”
陸菀惠坐到顧津津身邊,顧津津這會覺得挺好笑的。“媽,原本就是我們多心了,她随口那麽一說,既然我們去問,她說不定就猜到家裏有人身體不好呢。有些話能信,有些話不能信,你別放在心上了。”
陸菀惠總覺得很不安,但視線掃過顧津津放在旁邊的包,想到她拿到的那張符,心也就稍稍安定些了。
回到西樓,秦芝雙和靳寓廷都在,兩人正說着什麽話,眼見顧津津進來,秦芝雙忙招了下手。“津津。”
“媽。”
“這是清單,我和你爸就不插手了,你要親自準備,知道嗎?”秦芝雙将一張單子遞給了靳寓廷。
靳寓廷掃了眼,将單子遞向顧津津。“你去買。”
顧津津接過手,看到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秦芝雙面露慈祥,“對,交給津津吧,以後大大小小的事她也要學着處理下,老九忙着公司的事,做事不細致,我又照顧不過來,就是要辛苦津津了。”
“媽,是家裏要辦事嗎?”
“我外公八十大壽,我們要去給他祝壽。”靳寓廷接過了話。
顧津津聞言,忙坐到了秦芝雙身邊。“我怕我不行啊,好多東西我見都沒見過。”
“沒事,我讓錢管家帶着你,幾次過後就熟悉了。”
靳寓廷也想讓她參與到家裏的事情中,這樣既能幫秦芝雙的忙,也能讓顧津津歷練起來。
秦芝雙的娘家并不在綠城,但是距離不算遠,這次老爺子八十大壽,下了令讓他們都要過去,連靳睿言和段璟堯也不例外。
接下來的幾天,顧津津幾乎是要忙瘋了,她一大早就起來更新,然後跟着錢管家到處采買東西。
祝壽用的賀禮很是講究,馬虎不得,顧津津真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在挑選。
晚上,顧津津和靳寓廷坐在餐桌前,傭人将最後一道湯端上桌。
孔誠從外面進來,拿了幾份文件要讓靳寓廷簽字。
男人示意他将文件夾放在邊上。“我一會看。”
“好。”
“晚飯吃過了嗎?”
孔誠點下頭。“在公司吃了。”
他站了會,見顧津津拿了手機在刷網站,一時半會沒有要上樓的意思,孔誠走近靳寓廷身邊,以最自然的口氣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看到靳先生帶着靳太太出去了。”
“嗯。”靳寓廷淡淡應聲。
顧津津擡了下頭。“今天媽還說大嫂這兩天的狀況不好,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門。”
“這麽晚出去,有可能是去醫院。”孔誠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靳寓廷。
男人神色微重,卻沒有說什麽話。
顧津津味同嚼蠟地咀嚼着嘴裏的東西,也許是當着她的面,有些話不好說吧。
翌日,顧津津在更衣室內收拾行李,當天來回肯定來不及,所以要在那裏住一晚。
她将換洗的衣服塞進行李箱,手機鈴聲響起時,她快步走出去,看到靳寓廷拿了她的手機看一眼。
顧津津将手機奪了過去,是個陌生號碼,一看提示是騷擾電話,應該又是推銷賣房或者貸款的。
她并沒有理睬,将電話直接掐斷了。
這一動作落在靳寓廷眼裏,卻成了很不尋常的舉動,“為什麽不接?”
“騷擾電話啊。”
“你都沒有接,怎麽知道是騷擾電話。”
“不是有自動篩查功能嗎?”顧津津說着,打算回到更衣室繼續收拾。
這話顯然沒能将靳寓廷給說通,“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手機給我看看。”
顧津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幹什麽,你還要查我的手機?”
“這不是查,只是看一眼而已。”
顧津津走到窗臺跟前,将手機塞進了包內,“我才不給你看呢。”
她越是這樣,就越顯得心虛一樣,靳寓廷想到她最近對他總是不冷不淡的,他快步上前,攔住顧津津欲要回更衣室的步子。“你不會背着我在外面跟別人約會吧?”
“靳寓廷,你想象力可真好。”顧津津往旁邊走,沒想到靳寓廷照樣攔着她,他伸手将她的包提了起來,顧津津踮起腳要搶,靳寓廷有心逗弄她,“你有這個本事搶得回去嗎?”
“我手機裏真沒什麽,你要看,我給你行不行?”
“我不信你說的話,現在手機在我這,真要被我翻出來裏面有什麽,你就完了。”
他将手伸進顧津津的包內,摸了圈卻沒有發現她的手機,靳寓廷放下手臂看了眼,看到顧津津的手機就插在夾層內。
靳寓廷将它拿了出來,也發現了塞在裏面的一張東西。
他修長的手指夾着那張符,拿出來的時候,黑字紅底的符被完全展開,顧津津也看到了。“這是什麽?”
“你的東西,你來問我?”
靳寓廷并未放在心上,他拿到眼跟前一看,上面畫得東西他看不懂,但他卻看到了商陸的名字。
男人臉色驟變,将手裏的紙遞到顧津津眼前。“上面寫了什麽字?還有,這是從哪來的?”
顧津津一眼也看到了商陸二字,“我不知道。”
“這張紙是在你包裏發現的。”
顧津津看着靳寓廷的神色,他前一刻還在跟她說笑,如今俊臉上卻布滿陰鸷,她開口想要辯解,但一看到這張東西,她立馬就想到了那天的事。
她不敢将事情撇得幹幹淨淨,她這個時候最怕這東西跟陸菀惠有關。
顧津津伸手想要将它拿過去。“就是張破紙而已。”
靳寓廷揚高了手臂,“那你倒是跟我解釋一句,上面為什麽有商陸的名字?”
“是不是只要跟商陸挂上鈎的事,你都會這樣敏感?”
男人目光垂落在她小臉上,“你當真什麽都不知道?”
顧津津有些心慌,靳寓廷如果要查的話,太容易了。“我也不知道這張東西是怎麽來的,你要覺得不好,把它燒了毀了就是。”
“這就是你解決事情的方法嗎?”靳寓廷就勢在旁邊坐下來,他再度端詳着手裏的紙。“你最近去過什麽地方?”
顧津津手掌輕握,“沒有。”
男人擡眼睇向她,“想讓我自己查,是嗎?”
“靳寓廷,算了,行不行?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男人聞言,聲音冷冽不少。“你告訴我,怎麽個算法?”
顧津津真不知道怎麽去解釋,更不想讓陸菀惠牽扯進來。“這張符是我求來的。”
“既然是你求的,怎麽會有商陸的名字?”
顧津津覺得自己冷汗直冒,“這是平安符。”
靳寓廷冷笑下,“在哪求的?”
她咬緊牙關不說話,靳寓廷直起身,擡起腳步往外走去,顧津津見狀,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
“如果是平安符,你應該直接交到商陸的手裏。”靳寓廷甩開顧津津的手,快步往外走去。她飛快地追上前,但男人已經下了樓,他走到外面,找來了司機。
靳寓廷不确定顧津津去的地方司機是否知道,但總要先問一聲。
顧津津到了外面,看到兩人正在說話,事情就發生在幾天前,再加上司機守在外面的時候也覺得奇怪,所以一下就回憶了出來。“九太太确實去了個地方,是個拆遷安置小區,那車庫門前等了好幾個人,手裏都拎着香和香燭之類的東西。”
靳寓廷将那張符遞給司機看眼,“你在那裏有沒有見到這樣的東西?”
“我當時就在車上等,沒有進屋。”
“那個地方,還記得在哪嗎?”
“記得。”
“好,”靳寓廷将那張符交到司機手裏。“你去問清楚,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是。”
顧津津上前,想要阻止,但司機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靳寓廷回頭看向她,“你不肯說實話,總有人會說的。”
他從她身前經過,進了屋,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顧津津都覺得是煎熬。靳寓廷坐在客廳內,一語不發,沙發旁邊還擺滿了她置辦好的賀禮,顧津津只能在心裏祈禱,那不過是一張亂塗鴉的紙,千萬不要有什麽傷害性。
她嘗試着去跟靳寓廷解釋,但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顧津津坐到靳寓廷對面,冷靜下來一想,心裏更慌。
她已經吃準了這張紙應該是陸菀惠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放進去的,顧津津雙手交握,嘗試着開口,“它只是陰差陽錯地到了我包裏,真的。”
“我方才問你,你不肯說,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的解釋。”
顧津津心裏一沉,輕掐着自己的手背。
過了許久後,司機才回來,他進屋的時候聽不到裏面的動靜聲。
顧津津輕擡下眼簾,眼睜睜看着司機一步步走上前,他的臉色并不好看,擔憂地朝着顧津津望了眼。只是這麽一個眼神,顧津津就知道她方才的期望都将要破滅了。
“九爺。”
靳寓廷猶如雕塑般坐在那裏沒動。“問清楚了?”
“是。”司機說着,将那張紙遞回到靳寓廷手裏。
顧津津緊張地豎起耳朵,聽到司機的聲音傳到耳朵裏。“是在那裏求的,那人也承認了。”
“求了什麽?”
司機有些為難地垂着頭。“保婚姻的。”
靳寓廷将手裏的紅色握緊,“商陸二字,又是什麽意思?
“那人說,您身邊有人長期生病,所以讓您和九太太的婚姻沒法圓滿。也就是說,一旦她的病好了,您和九太太也走到頭了。”
靳寓廷的視線擡起後,直勾勾射向顧津津,“說重點。”
“所以,這張所謂的符上面寫了靳太太的名字,是……是要讓她一直瘋下去的。”
顧津津倒吸口冷氣,腦子裏亂作一團,她沒想到陸菀惠居然完完全全相信了這些,不止這樣,還把商陸給牽扯進去了。
商陸是靳寓廷的死穴,也是靳韓聲的軟肋,一旦這個消息被那邊知道……
顧津津頭痛欲裂,也沒法再說清楚,靳寓廷身子微微向前傾,“能給我個解釋嗎?”
司機可能是問到了別的,聽到這話,想要開口,顧津津朝他看眼,趕在他之前搶了話語。“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事已至此,我也說不了什麽。”
“那我就問你一句,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顧津津接觸到了司機的視線,她別開眼,低了音調說道。“我想問問我的婚姻,僅此而已。”
“所以,它是自己跑進你包裏去的?”
這個問題,她沒法避重就輕,靳寓廷堅持地要個答案,顧津津只好承認下來,“我放的。”
空氣瞬間凝滞住,靜的吓人,顧津津耳膜內有種嗡嗡的錯覺,對面的男人動也不動,半晌後才開口。“你先出去。”
司機點下頭,大步出去了。
“保佑婚姻美滿,顧津津,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好笑嗎?”
顧津津一下被人紮中痛處,嘴上立馬還擊回去。“我就不能想要婚姻幸福嗎?”
“你覺得單憑這種東西,你就能保佑的來嗎?”
顧津津坐在原地沒動,整個人都快僵了,“那你為什麽還要追究?既然這東西沒用,你把它燒了就是。”
砰——
顧津津看到桌上的水果盤被震得挪動了地方,靳寓廷将掌心內的紙用力拍在桌上。“燒了,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是嗎?你今天敢用封建迷信對付商陸,明天呢?明天是不是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要了她的命?”
“你覺得我會嗎?”
“這種蠢事,是誰教你做的?”
顧津津不再開口,靳寓廷盯緊了她的臉。“那天,你和媽一起去的,是嗎?”
“不關我媽的事,是我要問的。”
“你天天不冷不淡地對着我,還跑去問什麽婚姻?你我之間的事,又何必詛咒到商陸身上?”
顧津津不争氣地紅了眼,“我只是随口問了聲而已。”
“那這東西呢?如果不是你提及商陸,她的名字會被寫上去嗎?”
顧津津反駁不了,“反正都這樣了,我無話可說。”
“這就是你的态度,是嗎?”
“是。”
靳寓廷氣得将那張紙揉成一團後丢到顧津津身上。“你也聽到了,商陸這幾天的狀況并不好,這件事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後果怎樣,你不會不清楚。”
顧津津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絕口不敢提陸菀惠,她之前只不過提了商陸兩句就丢了工作,可想而知靳韓聲有多瘋狂。
“你說過,我只要嫁給你,你就會保全我的。”
靳寓廷呼吸一緊,“我娶你,也不是讓你去傷害商陸的。”
顧津津胸腔內窒悶的厲害,她眼睛酸澀疼痛,世上最能紮痛人心的,莫過于他聽着毫無攻擊力,實際上卻殺傷力十足的話語。她雖然早就痛過,卻仍舊逃不過這樣的言語折磨。
“顧津津,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她回答不出來,唯有沉默。
“商陸一日不清醒,我們就能好好地過下去,她若恢複了,你覺得我們就過不了,是嗎?”
顧津津反問他一句。“難道不是嗎?”
“你要是真想和我好好地過,你就不會想到傷害我家人這一招。”
“靳寓廷,你別自欺欺人了,如果大嫂清醒了,你還要我這張擋箭牌做什麽?”
靳寓廷被她一語問住,顧津津撿起腳邊的紙,将它展開後當着靳寓廷的面撕碎,“我早就跟你說過,當我知道你娶我目的不純之後,我會千方百計想着從你身邊離開。你要不如我的願,我就不會讓你好受,大嫂要是出事,那也是被你連累的,是你害了她!”
顧津津這會清楚地知道靳寓廷心底那道最深的疤還沒有愈合,她如果往他心口紮刀子,那是一紮一個準。
“她病情反複,也是因為你,瘋瘋癫癫不成個樣子,也是因為你,我求這張符,還是因為你!”
“顧津津!”
她站起身,将手裏的碎屑丢到桌上,既然解釋不清楚,那就以最痛的方式速戰速決好了。
顧津津丢下靳寓廷上了樓,男人掃了眼茶幾上的碎紙屑,他雖然快被氣瘋了,有句話卻說得沒錯,他娶顧津津進來不是為了去傷害商陸的。不管有沒有實質性的行動,這次的事,至少顧津津是動了這條心的。
回到卧室,顧津津坐在床沿處,她沒法去苛責媽媽,這樣的事陸菀惠做錯了,而且錯得徹底,可她又該怎麽去說她呢?
難道要告訴她,不論是求多少張符,她和靳寓廷的婚姻永遠都不會美滿嗎?所以,死了這條心吧是不是?
腳步聲傳到耳中,顧津津看到靳寓廷直直地朝着她走來,看他神色駭人,她不由縮起雙腿想要逃,靳寓廷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腳踝将她拉過去。
“靳寓廷,這件事你只能就這樣算了,你不能拿我怎樣,是不是?”
靳寓廷雙手撐在她身側,目光冷冷地攫住她不放,“你就這樣有恃無恐,是嗎?”
“你不是給了我九太太這個身份嗎?我承認,我現在膽子越來越大,我不怕你跟我離婚,不怕你不要我,靳寓廷,你好像真的不能拿我怎麽樣,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
男人輕咬下牙關,“拜完壽回來,我關你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你老老實實在家待着,休想出門一步。”
“憑什麽?”顧津津聽到這,幹脆回道,“你自己去拜壽吧,我不去。”
“由不得你。”
“我做不到跟你一樣,明明親近不了,卻要裝作夫妻恩愛地出現在別人面前。”
靳寓廷嘴角逸出冷笑,“習慣就好了,不過就是一張面皮而已,哭還是笑,全看你怎麽僞裝。顧津津,你方才還一臉無辜的在我面前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