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絮惜
始皇帝沒有反對,可是對于一個野丫頭,怎麽能做好皇家的人呢?所以就宣湮兒進宮,學一些秦國的禮儀。總不能讓一些觀禮的大臣笑掉大牙吧。這是本朝皇子第一次大婚,始皇帝還算對得起湮兒,改備的就備了雙份,能有多奢華就用多奢華,可見,他對扶蘇的婚事的看重。
湮兒如今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秦朝的宮廷,甚至所有的宮女宦官見到她都要行禮,所有的繁文缛節讓她看起來完全不适應,為了留一個好印象,連忙回敬回去,當時就被一個老媽子教育道:“他們只不過是卑賤的奴仆,沒有資格獲得小姐的回敬!”
宮廷的禮儀,她不是不懂,只不過在學禮儀的那個時候,燕國亡了,如今又回到宮廷之中,湮兒不由得看看天空,在天空之上,有她父王母後的笑,如今他們是不是對她很失望,對她認賊作父很憤怒,可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不是應該争取自己的幸福嗎?
行至一處,擊築之聲漂悅而來,其中淡然若雨後青山,卻夾雜着輕快地聲響,想不到這宮主還有如此技藝的人。湮兒踏着樂譜而去,走進了着樂坊。
巨大的築樂聲在緩緩流淌,絮惜公主輕快的跳着秦宮的舞,撩惹而絕美,只是可惜了高漸離,只能游走在排排的築缶之間,完全看不到佳人身影。良辰美景,奈何天公不作美?
絮惜與湮兒素有幾面之緣,一眼就認出了,完全不顧禮節的過來拉湮兒。
湮兒看看高漸離,雙目完全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渾濁與滄桑。
湮兒感覺高漸離一直看着她,仿佛在她的身上找着什麽,就在高漸離眼前揮揮雙手,試圖測試他是否完全失明,絮惜莞爾一笑,掩飾不了的怆然:“不用看了,他已經失明了!”
湮兒連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啊!”
“誰?”高漸離識別出來。
“湮兒小姐!”絮惜解釋道:“她就是那個即将成為我嫂子的人,我這幾天排的舞都是将要在他們大婚之時,獻給他們的禮物?”
“湮兒,小姐?”高漸離喃喃的道出。
“嗯,湮兒小姐。”絮惜再一次強調。
湮兒被絮惜的熱情給感染,可是卻聽到一個宦官宣絮惜公主去正殿,所以絮惜就走了,只剩下湮兒與高漸離兩個人在空曠的樂坊之內。
湮兒面對着這個故人,有很多話卻又無言,所以轉身告辭,卻不想衣角卷入築鏈之中,一走起來,整排築倒下來,湮兒在驚慌之餘,卻看見那排築被高漸離給扶住了,立她不到一尺。
“你沒有失明?”湮兒驚奇的問着,高漸離出手很快,幾乎是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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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你無關,趕緊走吧!”高漸離冰冷的口氣。
難怪他剛剛盯着她看了半晌,原來是在她的身上找故人的影子,“既然沒有失明,為何要這麽做?”
“是在謀取生存之道。”淡淡的冰冷的口氣。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面孔,沒有人看得透。
“是嗎?”以高漸離的個性,他是不會在別國當一個奴仆,這是燕國的傳統,他身上還背負着國仇家恨,怎麽會安于現狀呢?
“湮兒小姐,這些事與你無關,所以還是不要問那麽多了?”
“你不怕我把你沒有失明的消息說出去?”
“有人會信嗎?”高漸離冷淡的回着她,眼角已經有了溝壑。這與當年的那個燕國的第一美男子的風華絕代的高漸離相差甚遠。唯獨不變的就是那一身橫絕天下的氣質。
“也是,可是絮惜公主是真心喜歡你的,希望你莫要負了她。”
“本是身份懸殊,何談負不負呢?我與公主只是君子之交,我會衷心的祝福她有一個好歸宿!”
君子之交淡如水,原來絮惜對他的深情全都化作一股水,随着歲月流走,完全沒有在他的心底留下些許印記。
絮惜對高漸離的愛,他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不敢承認罷了,他背負國仇家恨,所以恨大于愛,萬一有一天他發現他活着不是為了仇恨,他就覺得自己是不忠不義之徒,所以他在一個叫做忠義的苦海裏掙紮,寧可淹死,也不願意被人拯救。
湮兒不知懂自己是以何種心情走出來的,她還沒有認真的恨過,對扶蘇的恨卻在一瞬間被他瓦解,如今幸福唾手可得,她卻動搖了,當初巫主與姬丹的兩巴掌沒有将她打醒,面對那麽大的阻礙,她都堅持下來,可是事到臨頭,她卻怕了,她是一個罪人,不忠不孝之徒,死後又有什麽臉面去見她的父王母後,又能拿什麽去見燕國千萬浴血奮戰的将士。
。。。。。。
湮兒正在走神之餘,一不小心撞到李羽婷,李羽婷仗着父親的官威,一副恃寵而驕的大小姐模樣,完全失去了那晚見到姬丹的天真可愛的笑顏。
“你走路長不長眼睛啊?”李羽婷看到湮兒,一想到當初湮兒拿着她心愛的玉還揚言要砸了它就不高興。
“你如果長了眼睛,就不會被我撞了?”湮兒也不甘示弱,好久沒有受過氣了。
“你?”李羽婷氣的說不話來,兩腮通紅,或許是自小集萬千寵愛在一身,別人這樣對她,就受不了了。
“你個丫頭,倒是伶牙俐齒啊,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掌你嘴了。”胡亥看到李羽婷受氣了,就忍不住替她出氣。
“不用看公子的面子,你來啊?借你十個膽子。”湮兒看不慣胡亥那副小人嘴臉,就更加無禮了。剛剛學過的禮儀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胡亥完全被這麽一激,就顫抖着揚起手,卻遲遲不敢落下。
“你在幹什麽?”扶蘇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湮兒仿佛見到救星一般,迅速的跑過去。與巫主在一起久了,想不賤都難啊!
扶蘇嚴厲的看着胡亥,将湮兒護在身後,連李羽婷都低下了頭:“這就是你所學到的嗎?恃強淩弱,目無尊長?”
“是她無禮,先招惹我的,不關我的事。”胡亥力辯。
“可是你這樣對一個女子就是無禮,就是錯。”扶蘇不問對錯,就如他所說,人活着,就沒有對錯,只有責任與否。
“大哥,你太護短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胡亥瞪着湮兒氣沖沖的走開,倒是湮兒一愣一愣的。
“沒事了,我們走!”說着,就對湮兒伸出手,湮兒剛剛還沒緩過來,就被他的溫情給映射到了,這是幹什麽,天吶,公子居然主動地拉她的手,這就是傳說中的秀恩愛?
秀恩愛,死得快啊?怎麽辦啊,該不該給他呢?還是不要吧,可是手不由自主的伸過去,一陣透骨的冰涼湧遍全身,這就是他特有的溫度,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下走出宮廷。
湮兒心裏的陰霾一揮即散,就算是将來萬劫不複,她也認了。
城裏的秋意更加濃了,濃得連人的眉眼都化不開,繁華而熱鬧。
馬車路過女兒美的時候,湮兒不由自主的朝着女兒美探了兩眼,巫主依舊不在。
“怎麽了,是不是想他了?要不就停下來去看看他吧?”扶蘇淡淡的問着,平靜的不泛半絲漣漪。
湮兒笑笑,巫主也許是回去了,雲颠雖好,卻是非常寂寞的,“少爺好像不在了?”
“你很想念他嗎?”
“恩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不怎麽靠譜。我記得他給我買過棉花糖,結果被那條狗追了好幾條街,還說要帶着我與芽兒去看戲,結果進去之後錢袋被偷了,還靠着芽兒幫着戲班耍雜技才償還債務?呵呵……”湮兒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可是看到扶蘇注釋到自己,就尴尬的低下頭:“我說多了嗎?”
“沒有,你喜歡出去玩嗎?”扶蘇淡淡的問着。
湮兒:“……”
“停車。”扶蘇吩咐道。“走吧,我帶你去?”說完,就屏退了所有的侍衛,單獨帶着湮兒離去。
湮兒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啊,完全變了一個樣。
湮兒鬼使神差的下了馬車,在背後偷偷的看他,看他是不是開玩笑,哦,忘了,他是不會開玩笑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就安心的跟着他。
“你所說的棉花糖在哪兒?”淡淡的口氣讓湮兒傻傻的哦一聲回過神來。
“在……”湮兒手不知道往哪兒指,東也不是,西也不是,糟了,完全是路癡啊!
“請問,這裏哪兒有棉花糖可以買啊?”扶蘇看着湮兒傻傻的模樣,只得自己出馬。就問了一個路人。
那纨绔少年不懷好意的看着扶蘇,像是打量着怪胎:“公子,你沒病吧?你要是問哪兒是青#樓,我或許會知道,棉花糖在哪兒?真是一個瘋子?”
扶蘇淡淡的看着那人,分辨不出什麽表情。
不來市井之中,他完全不知內情,棉花糖那麽小的東西,只是小販才會賣的,可遇不可求,他有謙謙君子的姿态,湮兒有的是潑婦的矜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