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道身份
湮兒捂着自己發燙的臉龐,沖着巫主喊了一聲:“你要死啊?”
“哎!你個小丫頭怎麽說話的?”巫主皺起眉頭,無奈而不依不饒的盯着湮兒:“要死也不是我死啊?又不是我占你便宜?”
湮兒看着扶蘇淡淡的,什麽話也沒說,“閉嘴!”
或許說得太小了,巫主沒聽清,“什麽?”
“我叫你閉嘴!”湮兒沖着巫主的耳朵用盡全力的喊着。
巫主的耳朵被震得發麻,用手掏掏耳朵,表情扭曲。“你個醜丫頭?不與你計較?”于是抱着手靠着門,好像生氣一樣。
扶蘇此刻覺得非常尴尬,于是站起身,就走到那橋上的亭榭內,白布飄飄,就好像一曲挽歌。
晚風吹得那麽舒服,如拂面楊柳風,夜濃黑得像掀不開的墨畫,他倚着的亭榭裏的欄杆坐下去,望着不泛一絲漣漪的湖面。
湮兒遠遠的看着那悠遠的身影,看得癡了。相比以前,确實單薄了許多,如果有一刻是永遠的話,那這一刻就是了。
。。。。。。
已到子時,安靜的可怕。
“我送你的大禮,你還喜歡嗎?”天道在亭榭的鳥掾上飛到亭榭內,慘白的帷幔與他一身華麗的黑衣形成鮮明對比。
扶蘇微微偏過頭,站起來做到石凳上,撐着石桌,優雅的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天道也不拘束,直接坐下來。
石桌上整整齊齊的擺着兩缽水晶棋子,石桌裏灌着水銀鑄成的棋盤,天道拿起黑子,直接落在中盤五進二之方位。
“你把我逼到這裏來,究竟是幹什麽?”扶蘇淡淡的開口,拿起白子放在四進三之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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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兒沒事出來瞎晃悠,看到白色帷幔一動一起,透着兩個人的身影。于是慢慢的走近,躲在欄杆後面聽着。
“我幫你解決了你的負擔,那些屍首不全的士兵,你還滿意嗎?”天道得意的說着,看戲的眼神不自主的反射出狂傲的笑。
“是你。是你殺了那些受傷的士兵。”扶蘇泛起狐疑,難道太子丹與他已經狼狽為奸了。
天道恐怖的臉在黑夜裏讓人覺得更加恐怖:“是我。不費一兵一卒。”
湮兒聽得細切,原來不是自己的哥哥,可是她還罵他是惡魔,被自己最愛的親妹妹罵成惡魔,他一定很難受吧?她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她應該相信他的,至少血濃于水的親情是抹不掉的。
“這就是你來到這裏的目的?”扶蘇反問過去,千方百計把他逼上絕路,恐怕不是單單為了炫耀自己的戰績。
“我就是喜歡與聰明的人說話,如果今日你沒有将你的屬下帶到這裏來,我敢保證,他們活不過今晚。”天道得意的說着。
“你也不賴,把這裏的獵戶與住民集中起來,說什麽讓他們膜拜自然之神,無所謂就是養了一群祭祀品,等到祭祀節日一到,就讓他們殘殺自己的族人來滿足你的險惡用心?”
天道不自然的盯着扶蘇:“說下去!”
“你曾說過你是我們秦宮的恥辱,那時我就猜到你是誰了?殇葬林裏的祭祀當天,我闖進去,從那天開始我就懷疑,直到後來魏大嫂說他們的祭祀是在十幾年前年開始的時候,我就更加懷疑。”扶蘇自然地說着,就像海面沒有一絲漣漪。
“其實祭祀的那天是一個祭日,你父親嫪毐的祭日。十幾年的那天正好發生了一件大事,信陵侯因為謀反被誅滅九族,信陵侯本人被五馬分屍。”扶蘇的一字一句讓天道再也淡定不起來,面色鐵青。
“所以,你就在這所謂的世外仙境瀛洲設下祭祀,而所謂的自然之神就是你的父親,你拿活人祭祀你的父親,一方面可以盡到你作為人子的責任,更重要的一方面,在殇葬林裏挂上屍體,讓外人畏懼這裏的危險,不敢進入,你就可以在這裏囤積兵力,将來有一天兵臨鹹陽。”平淡的口氣。
“殇葬林雖然危險,大部分恐怖的氛圍是你制造的。”扶蘇自然地看着天道,沒有什麽不适應:“你讓一指禪以長生藥為由,在秦國的宮殿裏挖走大量的珠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趙高大人與你有一點關聯吧?要不然一指禪也不會在秦宮走得那樣順利。”
“小子,你确實挺聰明的。只是你要是知道誰救了我,你會這麽淡定嗎?”天道面色鐵青,大半的白子占了棋局,他的黑子被圍在角落裏,輸了半局,他至少要扳回一局吧。
“你說得都不錯,可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天道只守不攻,在中南方位突出一條路來,将黑子落定,幽深一笑:“你還不是被我逼上了絕路。”
“不僅是你,而且你那昏庸的父王恐怕這輩子都不知道我還活着吧。”天道得意的落黑子,棋盤上白龍包圍着黑色蛟龍,雖然明顯占優勢,卻在白龍的尾巴上咬出一條道來,境況卻難分伯仲。
“他會知道的,你可知你這樣說,是要誅滅九族的。”扶蘇重重地強調。
“我還有九族滅嗎?不都讓你父王給滅了嗎?我唯獨的九族不就是你與你的父王嗎?按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親叔叔,當初如果不是我的母親你的奶奶趙太後禍亂宮闱,與我的父親嫪毐茍合,也不會生下我?可是你的父親卻殺了尚年幼的同母異父的弟弟——我與我的哥哥,我有什麽錯,我只不過是你父親刀下的亡魂而已?只因為我是趙太後與嫪毐的私生子嗎?”天道嘶啞的嗓音像有微微的惱怒。
“他難道不昏庸嗎?你有沒有問過你的母親,她過得快樂嗎?你不也一直反對你父王的政治嗎?我活着,就是讓天下知道你們秦朝是多麽的不堪,讓天下知道當初信陵侯謀反只不過是嬴政為了保住秦宮的聲譽而發起的冤案。”天道越說越氣憤。“呂不韋已經被你父親所滅,我想這天底下沒有誰不知道趙太後是多麽的□□吧?他們只不過都是你父親的棋子,包括你的母親。”
“我母親?”扶蘇微微一愣,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愛山茶花的母親為什麽毀了自己親手種下的山茶花園,那個母儀天下的女人永遠端莊靜谧,不露任何的不甘與不願,所有的山茶花都是孤芳自賞的開在藍天下,可是她卻一入宮苑比海深。“這恐怕與你無關吧?”
“與我有沒有關系是我的事,我只是在勸你選一條好一點的路,不要到時候追悔莫及。”
“你來,無非就是讓我歸順你。如今明确告訴你,不可能。”扶蘇淡淡的一句,落下白子,“你當初不是千方百計的殺我嗎,可是為什麽突然這麽好心?”
“随你,我只是為了一個故人才來找你的。該做的我都做了。已經仁至義盡。”天道微微嘆息。
“故人?”扶蘇一愣,難道是那個身材樣貌像他母親并且一直蒙着面的女人?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助他?“她是誰?為什麽要幫我?”
“這事與你沒有關系。”天道思定半晌,落下了黑子,卻在恍惚間封住自己的後路,滿盤棋子,終沒有了退路。
“你輸了。”扶蘇拿起落下白子,淡淡的口氣,并沒有得意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如水。
“是嗎?”天道向來不知道什麽叫做輸,他只知道自己喜歡的就去拿,在他的人生裏沒有輸這個字,盡管有這個字,他也會将它抹平,不留一點痕跡。
天道的拐杖秋風掃落葉般将滿盤的棋子掃落在地上。
扶蘇手裏還撚着一顆未落下的白子,修長的手指不染半點丹蔻色,白黑子散落了一地,末了,扶蘇泰然自若的将白子落在了該落下的地方,整個棋盤,就一顆白子孤零零的落下來了,在灰黑色的石桌上顯得極不協調。
扶蘇就是一個如此認真的人,有些事已經沒有做的必要,可是他還是要做好他認為自己該做的事,就如同他作為一朝皇太子,沒有必要親自來到這裏涉險,可是他還是來了,無所畏懼。
“你就這麽輸不起嗎?”扶蘇如水的聲音,這世界沒幾個人輸得起,包括他,沒有什麽能輸,可是總是有人會輸,要不然哪兒來的妻離子散,何來成王敗寇呢?
“不是輸不起,而是我一開始就不會輸。”天道幽幽的開口,仿佛被死神扼住咽喉,發出的聲音極其的可怖。“我答應過她,不傷害你,可是沒有說不為難你。今日你願意為我所用,我不會傷你分毫。若依舊執迷不悟,我會讓你求生求死兩難全。”
扶蘇泛起一絲狐疑,他的記憶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長得像他母親,而且這個女人似乎很關心他。那會是誰呢?是誰不願意他死,又是誰能讓天道這個無情的人這麽挂念?
“你會為了祭祀你的父親,煞費苦心,那也該知道,我不會背叛我的父親來投靠你的。他是統一天下的明君也罷,是禍害天下的暴君也好,他終歸是我的父親。就算我投靠你,秦朝的江山已經到了盡頭,皇城換了姓,你認為有我這個舊朝的皇太子在,你會安穩的進駐秦宮嗎?雖說你是趙太後的兒子,可是你終歸也不是秦朝的正統,就算你得了天下,那也不是名正言順。”
扶蘇說得明明白白,他依舊對自己的國有信心,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期待,就算他的父親曾經不相信他,将他驅逐到邊遠地區去督軍修建長城,可是那是他的國,是千朝萬代傳承下來的。怎麽會說亡就亡了呢?
就算此時眼前的人十分可怖,這麽多年的休養生息,不知道手裏的兵力囤積了多少,他依舊認為自己的國不會亡。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不會亡?
湮兒一字一句聽得明了,他想要的,她永遠都不知道是什麽?原來是這麽簡單,他只不過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在秦國統治下人民昌盛,可是一旦燕國複國,一定會掀起血風腥雨,那麽他那所謂的國家昌盛将不複存在,新骨堆壓着舊骨。但是她,無法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