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歸程
很久之後,冷快步走進來,“公子?”
冷一只手将那腐木擡起來,丢出去很遠,打壞了那張已經斷了一只腿的桌子,扶起扶蘇,那血漬将墨白色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公子,您沒事吧?這個橫梁木是新的,看來有人想要對你不利,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扶蘇疲倦的的看着橫梁木,蒼白的嘴唇微啓:“湮兒呢?聽說她被人抓走了,找到了嗎?”
“湮兒姑娘一點事也沒有,我剛剛看見芽兒,她說湮兒姑娘在看花燈,還嚷着讓我陪她去。”
湮兒心裏仿佛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原來他是為了找她,他是為了救她,而她卻如此的無情無義。她認為他是世界上最無情的人,他這麽做只是因為對韓如愧疚,萬一哪一天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韓意,而是當年已經死掉的阿湮,他還會對她慈悲嗎?
扶蘇笑着,是啊,湮兒與芽兒形影不離,如果湮兒真的被抓了,她還能安然的拉着冷去看花燈會嗎?可是一提到湮兒,他都失去了思考的空間。
此時,一個衣衫褴褛的醉漢沖進來,拿起破舊布滿灰塵的掃把就打,不論誰是誰?嘴裏念念有詞:“你們這群家夥,闖進我的家,毀了我的橫梁,你趕緊陪錢走人,要不然拉你們見官。”
當時灰塵,落葉雜草簌簌地落下,冷躲開了那醉漢的襲擊,可是那醉漢伸手打在扶蘇的身上,他吃痛,差一點倒在地上,被冷扶着,一腳把那醉漢踹倒在在地,大聲喝道:“再敢放肆,決不輕饒。”
扶蘇一招手,冷會意,拿出半株錢,直接放在地上,就匆匆離去。
大約是扶蘇已經離開了,湮兒跳出地窖,拍拍灰塵。
那醉漢卻跪地,謙卑道:“恭迎聖主!”
一個穿着墨藍色的華麗少年從外面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對着湮兒,輕輕一笑,手裏拿着竹子刻的木扇,上面的胭脂香濃烈而刺鼻。
他對着湮兒莞爾一笑,妖媚而詭異:“醜丫頭,又見面了。”
慶匡磊戒備的把湮兒護在身後,而湮兒卻走上前來:“又見面了?你是不是想好了?你想要什麽,自己拿吧?”
巫主玩弄着手裏的折扇,“不急,等有心情了再說。”
慶匡磊放松了戒備,“多謝剛剛替我們解圍?以後用的着我的地方盡管說。”
Advertisement
湮兒驚訝的看着他:“是你?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我喜歡。”詭異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恢複平靜:“你不該謝謝我嗎?如果不是我,你又會變回那個醜丫頭。”
确實,湮兒愣住了,她确實該好好謝謝他,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扶蘇一定會再一次殺了她,一想到當初那肝腸寸斷的疼,心就莫名的抽搐。
“這一次謝謝你,不過下一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與你無關。至少,,,,”至少你不能傷害他。
巫主眼裏有一絲失望,他當初看到她那滿身的傷口,就有一種想要把傷害她的人給滅掉的沖動,可是如今他來到這裏,只是為了想要找她,怕她受到傷害,而她卻對他說讓他不要管她的事,他不在雲颠之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巫主,來到這裏這是一個背井離鄉的凡人而已,可是她卻對他說她的事與他無關。
慶匡磊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一向是那種大氣的人,這時就忍不住上來交朋友:“我叫慶匡磊,你呢?我家公主不是那個意思,你別介意啊!”
“巫少爺。”巫主笑着,詭異而放浪不羁,活生生的一個花花公子,折扇上的胭脂味更加濃了,“姓巫,名少爺。四海為家。”
慶匡磊點點頭,“那巫少爺,後會有期啊。我需要趕緊回到都薊了。”說着,就向湮兒告別。
巫主默不作聲,湮兒不是那種喜歡傷害別人的人,就算要自私的活一次,也要活得坦蕩蕩不是嗎?
“少爺,剛才不好意思,我向你賠罪。”湮兒愧疚的說着。“不過身為大神的你,不應該這麽小氣啊?是不是啊?”
湮兒看着巫主很蔑視的瞧着自己。就伸手捏捏他的臉蛋,用食指抵着臉頰的兩方,讓巫主做出一個笑笑的表情。湮兒甜甜的笑着:“這樣才乖啊!”
“湮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你的心奪回來,到時候你就不會痛了。”說得那樣認真,而又像在開玩笑:“沒有什麽。我做不到的,可是萬一你喜歡上我,我就勉強娶你,你就當一個妾吧!”
湮兒泛着白眼看着巫主,仿佛在說老娘不願意。
巫主與湮兒聊了一會兒,帶着那個醉漢走了,雖然那個丫頭曾經惡狠狠地對着他說,她要活的自私一點,可是她還是那個善良的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的人。最起碼,她對自己還是有一絲感情的。
湮兒帶着芽兒回到驿館,夜已經深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扶蘇的傷勢,他斜躺在榻上,淺淺的睡去,眉睫處蓄滿了疲倦,門窗半掩,衛琉月點着檀香,味道重得隔着窗她都能聞得刺鼻。
她只知道他習慣點着檀香睡覺,只因為檀香有安神的作用,卻不知道如今需要點這麽多,他的失眠如今卻是這樣的嚴重,難怪她在庭院偷偷看他的時候,她幾乎睡了一覺還能看到他坐在桂樹下,甚至一坐就是一夜。
她喜歡那股檀香混着他的身上的那股味道,不喜歡那重重地檀香味,衛琉月看着她,就輕輕掩着門,卻始終沒有關上,衛琉月也是愛他至深的,她也知道扶蘇睡覺時不喜歡把門窗關上,可她不了解他,他是那種可以容納任何人,卻唯獨容納不了自己的人。
“還是全部都關上吧。外面風大。”湮兒一句話,讓衛琉月遲疑了一下,手愣在半空中,卻最終把門關上。
湮兒讓芽兒先回去,她知道衛琉月有話對她說。
衛琉月一個飛刀丢向湮兒,湮兒巧妙地躲開,深深地紮在背後的木棉樹上,木棉樹被飛刀打的直晃,朵朵花飄落,如雨般下了一地,湮兒的肩頭落了幾瓣,煞是美麗,“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陰謀,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湮兒莞爾一笑,她有什麽資格不放過自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麽,倒是她,如果當初不是她的誣陷,她至今仍舊是他最相信的人,過着安靜而祥和的日子。“有陰謀的是你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讓公子出府的,你想向他證明什麽?證明我是奸人?”
衛琉月倒也坦蕩蕩,端莊的看着湮兒:“是,是我告訴公子的,可是沒做虧心事何必心虛呢?”
“是啊,我心虛,可是姐姐你做過那麽多虧心事,你心虛過嗎?你不也活的潇灑自在嗎?”
一句話說的衛琉月啞口無言,只是盯着湮兒:“你,,,,”
“姐姐,你以後還是多做點善事吧?要不然會有惡鬼來向你索命的,到時候別說妹妹不關心你啊。”湮兒想起當初她誣陷時的惡狠狠的眼神,不由得心裏一寒,她就是那個惡鬼,欠她的,也該還了。
湮兒恢複那清純如泉水般的面容,甜甜的一笑:“時間不早了,姐姐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美人老是在半夜之時想着暗害別人,就會過度衰老,我想沒人喜歡老美人吧。”
湮兒優雅的拂去肩頭的木棉花,頭也不回的走開了,留下衛琉月一個人淡淡的看着她遠去的方向。
第二日,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似的,行程照舊。
在回鹹陽的路上,湮兒再也沒見過扶蘇撐着手,看來來往往的行人,除了吃飯時間,她幾乎很少看見他露面。
湮兒知道他,寧願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也不願與別人分擔,路途的颠簸讓他精力耗盡,可是他依舊可以一如既往的對待別人。
終于回到鹹陽,路過大街之時,一陣奇香飄過來,湮兒忍不住看到前方,一群穿着鮮豔露骨的妙齡少女在大街上公然的拉着客,這不知何時開了一家叫做“女兒美”的妓院,真是世道多變,連□□都能坦蕩蕩的開門接客了,她卻要活得那樣小心。
一個老鸨拿着嫣紅的絲絹努力地揮着,“女兒美頭牌落山雨将要為大家獻藝,一睹芳容的大官人裏面請。”
瞬間,人潮湧動,都朝着女兒美跑進去,,果然不出湮兒所料,扶蘇聽到落山雨幾個字在馬車裏探出頭來,下了馬車,徑直地往裏面走去,表情冷的如雪一樣。
落山雨妩媚的穿着半露酥胸的紅藍色琉璃裙,彈奏着“蒹葭”,那音律仿佛如天籁之音,只是去聽樂的人都是不懂樂曲的人,全都是為了她的妩媚的面容而去的。
突然扶蘇按住了琴弦,惹起了民衆的不滿,人群開始騷動起來。那老鸨迅速關了帷幕,賠禮道:“現在有一些小事,請大家見諒啊,那現在女兒美裏所有的酒水免費供大家使用啊。”
人群迅速各自找各自的樂子去了,瞬間喧鬧無比。
扶蘇冷冷的盯着落山雨:“為什麽?”
湮兒心裏黯然,他從來都不喜歡解釋,也不相信解釋。而如今他希望落山雨可以給他一個解釋,就算是騙騙他也可以。
“你不都看到了?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落山雨傲慢揚起嘴角,妩媚的一笑:“我傷害過任何人,只是沒想過傷害你。可是,我的恨,是永遠放不下的。”
扶蘇瞳孔裏泛起了一絲不忍,卻始終不動聲色的看着落山雨,“我的母後,是無罪的,可是你,卻殺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