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戲真做
那個瘸子看着挺厲害的樣子,漸漸的飄到那個華衣公子背後,一個拐杖就把他給打趴下了,而那公子依舊那麽一副高貴的神态猶如立在冰雪裏冰雕,高貴而冰冷。湮兒忍不住出手相救,生前阿湮活的太坦蕩了,以至于死不瞑目,所以阿湮在背後偷襲那個瘸子,鞭子還沒落下,就聽見一聲熟悉的“阿湮!”
她一恍神,鞭子直接走歪,被那個瘸子握在手裏,将她丢出去很遠,韓如的手書丢在草叢裏。盡管告誡自己自己是韓意,可是對那個名字還是那麽熟悉,最關鍵她是對那個人熟悉。
扶蘇看着她,這個人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那個瘸子确實厲害,以扶蘇的劍法都能被他給抓住,足以看出他大有來歷。
“小子,不是我要殺你,是你父親欠我的!”那個瘸子帶着鬥篷,看不清表情,只是聲聲嘶啞,聽着都感覺毛骨悚然。
“那就父債子償吧?”一臉的坦然,他還是他,絲毫沒變,一如既往的高貴與淡遠,八琉皇冠上鑲嵌着紫紅色玉石,襟帶上繡着金色的花紋,就算你把他丢進死水溝裏,他依舊可以高貴的讓人膜拜,正因為如此,她是他的信徒。
“如果你想死,我願意效勞。你本來就不該是那個暴君的兒子?只怪你投錯了胎。”那個瘸子看着很得意,臉色若隐若現的傷疤因笑容而更加可怖。
“你是誰?至少能讓我死的明白,不是嗎?”一副坦然從容的模樣。
阿湮叫着苦,這報應也太快了吧,她才剛剛活過來,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就這麽死了,真是有點不甘心,不過能與他死在一起,也算是上天的恩賜吧。
“我是誰?我的存在是你們整個秦宮王室的恥辱。”好像在地獄傳來的惡鬼的聲音,幾百年不見天日。
“這個姑娘是無辜的,至少應該要放了她吧。”扶蘇仿佛看出阿湮在想什麽。
此時,一個端莊秀麗的女人蒙着面自遠方混沌走來,寬寬的步伐,高貴的氣質,仿佛是俯瞰天下的上古女神,又好像一朵絕妙的山茶花。
這個女人與楚皇後太像了,氣質,身材,姿态,如果不是了解到楚皇後已經死了,她真懷疑這個就是楚皇後。
扶蘇也怔怔地看着她,有一絲不可思議。這個女人像極了他的母後,眼神,身影都像。
“你答應我的。”那高貴的女人對着那個瘸子淡淡的一句,“別忘了你的承諾。”
那個瘸子溫柔的笑着,盡管聲音沙啞,還是極其溫柔,怕萬一說重了一句話會吓到她:“怎麽會呢?只要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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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的看了幾眼扶蘇,轉身消失在黑暗的混沌之中。
那個瘸子緊随其後。盡管他腿瘸了,但他依舊走得很矯健。
扶蘇撿起草叢裏的竹簡,一眼看出那龍飛鳳舞的字,看阿湮的眼裏充滿了溫和與憐憫,“這。是你的嗎?”聲音哽咽,雖然韓如死了很多年,但他對韓如的愧疚一天一天的增加,這個石頭從來就沒有放下來過。
“我父親的。”阿湮平靜的回答着。
“你父親是不是叫韓如。”
“是的。我叫韓意,只是這幾年過的太艱難,所有的物品賣的差不多,只剩下這手書無人敢要。”阿湮很無奈很痛心的回着。哎呀媽呀,這麽好的演戲天賦,不去當戲子真是虧啊。
“過得很艱難嗎?”扶蘇喃喃自語:“你願意跟着我嗎?至少不會讓你飄落在市井之中。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阿湮堅定着點頭,看來他對韓如的愧疚不是一般的深,其實韓如的死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只是與他的父親有直接關系罷了,他總是喜歡把所有的錯歸結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才活的那麽沉重。
“你知道如果想安穩地活下去,你不能叫韓意了嗎?我沒有辦法改掉你的通緝令。”扶蘇無奈而愧疚的嘗試着讓阿湮理解,“你明白嗎?”
“我明白,可是公子口中的那個阿湮是誰?”阿湮忍不住去問,過了這麽久,他還記得她,記得她喜歡使鞭子。
“她,她只是一個很可愛的小丫頭。”一字一句說的那麽憂傷“只是她犯了一點小錯,我卻犯了一個大錯。”
“如果她知道公子這麽挂念她,她一定會原諒公子的。”阿湮天真的說着,說實話,她自己都不信,更何況讓他相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他的。
“沒有機會了。”淡淡的一句話,仿佛過了千年。
“那我就叫做湮兒,湮滅的湮。”阿湮心裏默默念着,毀滅的意思。
扶蘇什麽表情也沒有,悠遠的一句:“你喜歡就好。”
此後,那個懦弱的阿湮徹徹底底死在了三年前的那晚。
湮兒在公子府見到了很多人,以前公子府冷清的像地獄,大多數是因為落山雨不喜歡太多人,所以扶蘇順着落山雨,而她順着扶蘇。
現如今,護院的侍衛都把這個府邸徹徹底底裏外包了三層,是實話,湮兒是非常喜歡熱鬧的,當她還是孩子的時候,她都一直圍着他轉,所以沒有童年的她,對孩子所向往的,她都向往着。
自那次刺殺事件之後,扶蘇身邊就多了一個人,那家夥有多麽厲害,她那晚見到過的,可以讓那個瘸子忌憚,還專門犧牲了自己的好不容易培養出的精英只為了拖住他,這個人物絕對不簡單,稍加一打聽,還真是不簡單,他是蒙恬手下四大高手之一,傳說中的那個木頭,傳說曾經柔然的軍隊将他一個人圍在荒漠,他一個人砍了敵人整整一個軍隊,仿佛感覺不到累,所以自此別人叫他木頭。
還有一個女的,叫做衛琉月,是趙高的侄女,端莊秀麗,舉手投足之間都顯示着大家閨秀的教養,如果不是她的眼神裏殺氣淩然,湮兒真覺得她是大家閨秀的典範。來公子府明裏是配合公子完成事的,實際上與湮兒一樣,只是來刺探軍情的。只是她的聲音太像三年那晚的那個女刺客,連目光也是同樣的淩厲。
這讓湮兒對她産生了一些好奇,忍不住讓慶匡磊打探有關她的事。因為她深深地記得那個淩厲的女人對落山雨說她要他,她要扶蘇。若真是如此,那衛琉月此後一定是命途多舛。
雖然整個府邸變得熱鬧,可是扶蘇甚至比以前更加孤獨,也更加清冷,她再也沒看見過他用右手練劍,他如今一直都是用左手練劍的,難道是右手受了什麽傷,但仿佛劍法比以前更加淩厲。
她以前喜歡看他在月光下舞劍的,那矯健的身影,她只看一眼,恨不得世世化作他手裏的劍。
她以前喜歡看他在庭院的桂樹下品着茶,清香的茶,和着桂花的香,伴着他身上的檀木香與體香,她留連着那個味道,只一次,她的嗅覺裏再也容不下其他味道。
她喜歡看他在半夜裏挑着燈光看竹簡,那燈光柔和的映着他的側臉,高貴而清冷的令人着迷,只一次,她願意一直做他奴。
她喜歡,,,,,,只是她喜歡。她只是偷偷的躲在暗處,不近不遠。
“出來吧?”扶蘇倒了兩杯茶,茶香迅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湮兒在走廊後面躲着看他,她以前一直在那個位置,只是他從來不知道。而如今,才那麽一小會,他就知道了。
一杯茶自他那修長的手推倒對面的座位上,微微一招手,示意她坐下,湮兒乖乖的坐下,她習慣了順從他。“公子,你為何不用右手練劍呢?”
扶蘇微微愣了一下,她的身影與阿湮是那麽的相像,當初看着她用鞭子的時候,這個想法完全的被打破,阿湮喜歡用鞭子,只因為她認為鞭子只能傷人,而不會殺人,而且她幾乎沒有一點招數的,只是随心所欲,只求不傷自己就好,而如今眼前的湮兒鞭法循序有秩,招招狠辣。阿湮雖然也清純,但是這個湮兒比她清純 而美貌百倍不止。而且阿湮是被他親手所殺。
“公子,為什麽?是不是你受傷了呢?”她知道他不喜歡解釋,所以故意追問着,反正自己再也不是阿湮了,怕什麽。
為什麽呢?扶蘇想起每天午夜夢回時,他看到自己一劍刺殺了阿湮,而她在臨死前還替他擋了一劍。他夢到阿湮面目全非,臉上的傷口還淌着嫣紅的血,身上的衣紗被鮮血染紅,裙擺還滴着血,冷冷的質問他為什麽。
他夢到她說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他夢到,,,,,,
每次都會被自己的夢給吓出一身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殘忍至此,她只是那個喜歡看自己練劍,喜歡看他坐在桂樹下,喜歡看着他伏案寫字的小女孩而已,只是一個單純而善良的小女孩而已,而他卻親手殺了她,此後他的右手再也拿不起劍。
“湮兒,所有的事要自己去體會去看,別人的解釋未必是真,你只要相信自己做得是對的就可以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為什麽。”高貴的口氣仿佛在教育着他的子民。
他還是他,給不了她為什麽。
“以後在府裏有什麽事,直接去問管家,有什麽不滿意的,直接給他說,不懂得直接去問他。在這裏雖沒有外面自由,卻是很安穩的,一切的事,你喜歡就好。”
湮兒點點頭,以後在府裏,不用看別人臉色了,以前整個公子府是落山雨在掌管着,所以她吃了不少苦頭。如果落山雨知道她回來了,還回到那個公子府裏,活的潇灑自在,那她該有多氣啊。
湮兒的到來讓公子府多了一些生機。
他看見她舞動着鞭子追着管家的狗,大喊着“小樣,哪裏逃?”,最後管家跪地求饒,喊着“姑奶奶,饒命啊。”而此時卻應該是女兒待字閨中,端莊秀雅。
他看見她像一個山大王一樣搬個凳子坐在公子府大門口,立個牌子“進門五十尺,交費處,您看着給。”可是有一次侍郎只交了五十株秦半兩,卻被她追到別人家門口,敲詐了一筆不小的錢財。此後,所有來公子府拜訪的僞君子寧可鑽狗洞也不走正門。
他看見她将敲詐來的錢財交給路邊可憐的小乞丐,可是她卻與一中年乞丐讨價還價,她說我只想給你一株秦半兩,我這有一錠銀子,剩下的你找給我。她說你有手有腳,何必要別人同情你呢?......最後那乞丐将所有讨來的錢交到她的手上,姑娘啊,你行行好,快快走吧,你再這樣下去,我怕我連乞丐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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