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幽凰焚血火
“所以,族長是不願将朱雀骨交給孤了?”
傅含璋猩紅的眼眸微微眯起,神情莫測。
胸腔中翻湧的惡念如潮如海,視野中仿佛籠罩着一片紅霧,讓他想不顧一切地摧毀朱雀族祭壇,從中搶奪朱雀骨,挽救林夜北的性命。
不論是他肩頭的歸雲雀,還是對面的宮琊,都感應到了他壓制不住的殺氣,神色紛紛變得凝重起來。
無渡魔君已經是渡劫中期的強者,在場無人能夠望其項背。
倘若他執意發難,是沒有人能阻止的。
“……此事關系到朱雀族存亡,恕難從命。”
宮琊依舊沒有退讓,負在身後的掌心悄然凝聚出靈力,一旦傅含璋有任何發作的跡象,他便會先下手為強。
鼻端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緊繃的神經瀕臨極限,傅含璋粗重地喘息着,忽然感到靈臺一陣清明,仿佛有什麽冰涼的靈流湧入了識海。
劇烈的頭痛得到緩解,沸騰的情緒也随之被壓制,他深深吸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險些釀成大錯,心中不由一陣後怕。
是了……林夜北之死都是他任性妄為,不思悔改所致,本就與旁人無關。
如今朱雀族還要依靠朱雀骨延續聖火,他又有什麽資格強取豪奪?
傅含璋頹然阖上眼簾,驀地一撩下擺,雙膝跪地。
他俯下身,姿态真誠無比:
“朱雀骨對于孤來說至關重要,若是得不到它,孤或許永遠無法彌補犯下的罪過,還請族長成全。若有其他方式能夠延續聖火,孤便是萬死,也會努力為貴族達成。”
這一跪如雪山之崩,玉柱将傾,不論是宮琊還是宮七七,內心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傳聞中無渡魔君生殺予奪,性情桀骜,縱然是面對世人敬仰的天淚城主,也從來不肯低頭。
如今卻甘願為了心愛的人舍棄尊嚴,只為求得一味靈藥。
或許,他也并沒有那位所認為的這般不堪……
宮琊思考片刻,輕嘆口氣,攙住傅含璋的手臂将他扶起:
“魔君的大禮,本座實在承受不起。不瞞你說,若想要聖火重燃,除了以朱雀骨暫時作為支撐,另一種方式,則是啓動上古喚靈陣法。”
“只不過……”他顯得有些為難,
“喚靈陣已經數百年沒有被啓用,發動陣法的條件也極為苛刻。數百年前朱雀一族的血脈還足夠菁純,可如今聖火将熄,我族血脈之中的朱雀靈力日漸式微,怕是……”
這幅欲言又止的态度,讓傅含璋的心沉了下去:
“族長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換言之,目前族內并無人能啓動喚靈陣法,”
宮琊嘆息道,“除非以上古神獸內丹為引,輔以血脈喚醒,陣法或許才會産生感應。”
上古神獸……內丹……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傅含璋蹙起眉尖:
“孤雖然是古卷記載的禍世魔龍,天資與實力卻遠比一般龍族強大得多,內丹之強韌,甚至連堕神臺的風暴也無法摧毀。”
“不知族長可願允孤入陣,試上一試?”
他目光如炬:“若是無法讓聖火複蘇,那便是天命如此,孤絕不會繼續叨擾。”
如果此行無法得到朱雀骨,那麽林夜北怕是無法複生,蒼茫四海內,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等到處理好魔域的事宜,向天淚城報償了冤屈,他自會找一處旁人尋不見的地方,結束自己的性命。
傅含璋神情平靜,眼中的絕望卻有如實質。
宮七七将他細微的神情盡收眼底,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陣抽痛。
她雖然不了解他所經歷的種種,卻也不難體會,他心中懷揣的是怎樣一種情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注]
在話本中閱讀過的種種情節湧入腦海,她幾乎能預料,等待着傅含璋的會是怎樣慘烈的結局,頓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爹爹,你就讓魔君試試吧!”
宮琊見她淚水在眼底打着轉,目光一時間變得極為複雜。
明明那魔君與朱雀族素昧平生,這丫頭怎得剛見了一面,就胳膊肘往外拐到如此地步?
更何況事态的發展還在預料之內,魔君更沒有暴起發難,她又為何這樣哭哭啼啼?
“魔君若執意一試,也未嘗不可,”他淡淡道,“且随本座前往幽凰祭壇吧。”
說罷,他領着傅含璋等人沿峽谷階梯下行,直到深入地穴,附近的溫度已經達到了難以忽視的恐怖高溫,才在一方黝黑的石壁前停下了腳步。
宮琊伸出手,覆上石壁的一處凹陷,濃郁的金紅流光從他掌心迸射而出。
伴随着隆隆的轟響,他們腳下的地面一陣晃動,身前的石壁也從中部裂開,顯露出一道旋渦狀的光門來。
“光門之後便是我族聖地,幽凰祭壇。”
宮琊介紹道:
“祭壇內供奉着朱雀聖火,乃我族靈力的來源,能夠使聖火複蘇的喚靈陣法,就勾勒在祭壇之下,稍後魔君按照本座的指示行事即可。”
“勞煩族長了。”
傅含璋輕輕颔首,跟在他身後走入了光門。
呈現在他眼前的幽凰祭壇,是一座外圓內方的巨大建築,圓形底座四面點綴着長明燈,中部的方形祭壇本體,則被四根粗大的石柱托舉到半空。
精巧的鳳紋盤踞在金紅的金屬表面,與空氣中逸散的靈力光華交相輝映。
傅含璋循着祭壇的邊緣向上望,在中心的位置,正靜靜陳放着一副雪白的大鳥骸骨。
那是……他瞳孔微縮,毫不意外地聽到宮琊的解釋:
“此物便是朱雀骨,是歷代朱雀族長身殒後煉化所留,但歷代族長大多屍身不全,魔君眼前這副,則是近千年來唯一一架完整的骸骨。”
宮琊擰眉道:“若是骨骼有殘缺,自身儲存的靈力則會很快逸散,效果自然遠遠不如完整的朱雀骨。”
“那白骨上的火焰,便是聖火麽?”
傅含璋凝眸細視,只見朱雀骨瑩白的表面,浮動着一簇極其微弱的燦金色火苗,仿佛輕輕一陣風,就能将它熄滅。
“正是,聖火如今式微,想必與天道有關,可朱雀一族畢竟勢單力薄,為今之計,也只有先為本族的延續考慮,不得不犧牲這副朱雀骨做聖火的燃料。”
宮琊雙手虛抓,一層黝黑的紋路便從地表浮現,緩緩在祭壇之下形成一方複雜的法陣。
他朝傅含璋點點頭:
“這便是喚靈陣法的雛形,分為乾、坤、艮、兌、坎、離、震、巽八經卦,若要激活陣法,則需要神獸內丹的所有者居于陣眼,并将蘊含內丹之力的心頭血分別灌注到以上經卦位。”
“魔君,不得不提醒您,”宮琊凝重道,
“一旦注入鮮血激活陣法,便無法停止,喚靈陣法将從內丹中不斷汲取力量,屆時陣眼之人将承受難以言喻的痛苦,即使如此,也要繼續麽?”
“孤需要朱雀骨,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必須一試。”
傅含璋灑然一笑,伸手解開外袍,“多說無益,我們這便開始吧。”
等到他在陣眼處盤膝坐定,宮琊從懷中取出一枚寒玉匕首,交到他手中:
“勞煩魔君用此物刺入心口,待心頭血流出,本座會引導着它們分別灌注到經卦位上。”
匕首觸手生寒,邊緣極為鋒利,刺向傅含璋胸膛時,只是略微阻滞了剎那,就順暢地沒入心口。
劇烈的疼痛從前胸傳來,傅含璋面色泛白,竭力壓制着擁上的護體魔氣,任由裹挾着濃烈火元素的血液從傷口處湧出。
魔龍丹的力量經過雪原幻境的錘煉,變得更加凝實,随着流出的血液越來越多,整個祭壇中的溫度也随之快速攀升。
宮琊眼中似有暗芒閃過,面上卻不動聲色,澎湃的靈力從他掌心飛出,承載着傅含璋的心頭血,分別飛向八處經卦位。
只見鮮血滴落之處,對應的陣法紋路瞬間亮起,金紅兩色光芒沿着卦位升騰,再凝作一束流光,注入傅含璋體內。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因為疼痛也劇烈顫抖起來。
随着光束的不斷增加,銷骨噬心的痛楚逐漸蔓延到周身百骸。
傅含璋只覺得骨髓深處無處不痛,仿佛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撕扯成無數碎片,潰散于天地之間。
那人……被堕神臺風暴摧毀神魂時,也是這樣的感受麽?
魔龍丹的力量在陣法的牽引下洶湧外洩,他眼前漸漸模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支撐不住身體,軟倒在地。
而在他看不到的祭壇上方,原本微弱至極的火焰一點點變得明亮。
金紅的光焰邊緣延伸出不計其數的光線,逐漸脫離了附着的朱雀骨,升騰到半空之中。
“沒想到,魔龍丹竟然也能……”
宮琊眸中閃過不可置信的神采,他體內的朱雀血脈已經瀕臨沸騰,昭示着聖火的迅速複蘇。
可無渡魔君分明是古卷中記載的禍世妖孽,而且根據那位也沒有提及過魔龍丹的威能,為何他卻能激活神獸內丹才可能喚醒的陣法?
他還在焦灼地思索,傅含璋身上卻出現了異狀。
一抹冰藍流光從他眉心逸出,幻化出一道虛幻的人影,銀發如雪身姿軒秀,一雙翦水明眸通透瑩潤,仿若沉澱着千載光陰。
虛影手指輕撚,傅含璋的抽搐和顫抖漸漸平複,緊蹙的眉宇也随之散開,面色霜白,昏睡過去。
“你,你是……點蒼仙尊?”
饒是宮琊閱歷豐富,此刻也不由得驚駭至極,“可鳳王分明告訴過本座,你已經……”
“早在三百年前,我便分出了一縷神魂,栖身在昭兒的識海之中。”
虛影輕撫着傅含璋憔悴的臉,聲調溫柔,
“留他一人在這世間,我又如何舍得?”
[注]情為何物這句話引用自湯顯祖的《牡丹亭》~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小北來啦!
或者說,這個虛影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北呢?為啥他要叫含璋昭兒?一切盡在下一章奧
最近末點降得太太太太厲害了,我真的汪汪大哭,大家都在期末很不容易,希望小天使們考試結束之後,還記得來看看已經被養肥得走不動路的暴君吧TAT
我實在是太難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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