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紅裳鎖迷情
怎麽辦,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歸雲雀急得跳腳,可憑它的力量,根本沒辦法與傅含璋抗衡。
即使拼盡全身力氣,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懸崖邊緣。
就在它幾乎絕望的剎那,一抹冰藍的流光憑空浮現,居然無視了幻境靈力的阻礙,徑直沒入了傅含璋的眉心。
與此同時,那人前行的動作也倏然停頓下來。
……
傅含璋正預備走到桌邊,為林夜北取來紅蓋頭,眼前的景物突然一陣模糊。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卻驚訝地發現,原本距離自己好幾步遠的木桌,此刻竟近在咫尺,連林夜北和自己的距離也忽然拉近,甚至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驚疑不定地捏住紅布邊緣,依靠着手中真實的觸感,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還不快為我戴上?”
林夜北眸底閃過一絲莫測,嘴角的笑容卻看不出任何異常,甚至輕輕捏住他的衣袖,撒嬌似的晃了晃。
傅含璋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那雪膚銀發,容顏如花,感到心間最柔軟之處被深深地觸動着。
他點點頭,溫聲道:“這就來。”
雙手握着紅布的邊緣,将步搖與發髻一點點覆蓋,指尖從濃密的發梢掠過,接着是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格外柔軟水潤的唇……
傅含璋不由自主地咬住唇瓣,一時間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火海一別,他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這樣親昵觸碰的機會,此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卻美好得讓他覺得不真實。
仿佛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會消失不見。
為林夜北披上蓋頭的剎那,他忽然陷入一陣迷惘的狀态中。
等到再次清醒過來,已經身在一座殿宇之內。
因為思緒不受控制,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有什麽異常,只是愣愣地轉過頭,驚覺身前不知何時,已經坐滿了賓客。
人群中有他熟悉的面孔,例如巫月婪溫舒窈之輩,也有很多陌生的人族修士,但無一例外,都面帶着燦爛的笑容。
傅含璋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也穿着鮮豔的大紅喜服。
面前五六步遠的地方,紅布遮面的林夜北捧着一簇綢花,與他相對而立——
這是他們的合卺禮。
此時此刻,仿佛人族與魔族之間橫亘已久的矛盾早已不複存在。
大家都對這場結合樂見其成。
“含璋,接過我手捧的這朵綢花,就算是禮成了。”
林夜北定定凝望着他,微笑,伸手,“從此,你我再無二心,永不分離。”
“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任何身份與責任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從此我的世界中,只有你一人存在,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将你我分開,”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叩在傅含璋心間,“只要你走出這幾步,我便不再是你的師尊,而是你的妻。”
不再是師尊,而是能夠予取予求,耳鬓厮磨的……妻麽?
被那樣溫柔深情的目光籠罩着,傅含璋感到自己周身的骨血,似乎正在一寸寸消融。
冰冷的孤獨絕望與不可置信的狂喜交織,加之修為莫名無法調動,此刻的他簡直承受不住情緒的沖擊。
只需邁出幾步,接過林夜北手中的綢花,他魂牽夢萦多年的一切就能實現……
這樣的邀請,自己如何能拒絕?
“好,好……”他急促地喘息着,作勢就要朝林夜北走去,邁動腳步的剎那,識海深處驀然傳來一聲喚:
“……那不是我!”
傅含璋的腳步随之頓住。
他不知道那聲呼喚從何而來,又是否是自己的幻覺。
可緊随其後的一股劇烈頭痛,讓他不得不停下動作。
按着額角舒緩了好一陣,才勉強回過神來。
心中的狂喜消退了不少,他愣了愣,忽然覺出幾分不對勁。
……自己不是正在為林夜北尋找飲冰草麽?
既然他的肉身已毀,又怎麽可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更何況,林夜北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縱然這樣的甜言蜜語都是自己想要聽到的,可每一字每一句,都不應該從那人嘴裏說出來。
傅含璋擡起眼眸,注視着眼前的“林夜北”,笑容苦澀:
“抱歉……我不能。”
他眼睜睜看着面前人的神情由愉悅變成錯愕,再化為無盡的悲傷,心底抽痛難抑,卻只能強自忍耐:
“你不是他。”
在傅含璋吐出這四個字之後,他眼前的畫面陡然靜止,絢麗張揚的色彩也一絲絲化為蒼白,再崩解破碎。
這不過是飲冰草周圍迷惑人心的幻境,一旦被困在其中的人不再相信,自然就會土崩瓦解。
意識在一片混沌中輾轉沉浮,不知過了多久,傅含璋眼前才重新恢複清明。
“你終于醒了!”
察覺到他的動靜,歸雲雀立刻撲到眼前:
“方才你觸發了幻境,不知怎的一直朝着懸崖邊緣走,若不是清醒得及時,怕是已經墜下去了!”
傅含璋墨眉蹙起,視線從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懸崖邊緣掠過,心頭不由得凜然。
原來,幻境中那人一直誘使自己靠近,正是為了讓自己落下懸崖,死無葬身之地。
好在那一聲提醒,讓他及時意識到事态不對……
可究竟會是誰暗中相助于他?
剛動了動念頭,額角就閃過一陣抽痛。
傅含璋輕嘶口氣,意識到大概是幻境對自己的識海造成了損傷,只能暫時擱置了思緒。
他回過頭,只見籠罩着飲冰草的幻境光華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露出修長晶瑩的本體。
“幻境一旦散去,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将飲冰草摘取,否則它就會枯萎。”
歸雲雀在他耳邊提醒道。
傅含璋點點頭,嘗試着握住了飲冰草的莖幹。
出乎他的意料,這株仙草本身并沒有寒如冰雪,反倒是觸手溫潤,質地和暖玉差不太多。
只是……
他試着向上拔起,卻發現飲冰草的根部與冰層死死糾纏在一處,根本無法強行抽離。
“這……仙草的根系被玄冰封住了,倘若折斷,恐怕撐不到複活仙尊的時候……”
歸雲雀焦灼地撲棱着翅膀,傅含璋試圖調動燭龍火融化冰雪,丹田處卻寂靜如死。不論是魔龍丹還是魔氣,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是幻境靈力壓制了自己的力量,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注視着掌中的飲冰草,傅含璋神情緊繃,猩紅的雙眸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是讓林夜北複蘇的唯一機會,便是拼着萬死,他也絕對不肯放過。
既然受到雪鳳丹的影響,他的血液中蘊含着充盈的冰雪之力,那麽自己是否也同樣如此?
心念電轉,傅含璋眼前一亮,忽然五指如鋒,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狠狠切了下去!
暗紅的血液很快從傷口湧出,淅淅瀝瀝地滴落在飲冰草的根系處。
澎湃的火元素迅速蔓延開來,即使是堅不可摧的萬載玄冰,也被驚人的高溫烘烤消融,一點點向後退卻。
傅含璋絲毫沒有在意血如泉湧的創口,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冰層上。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根系表面的堅冰只剩下薄薄一層,他立刻發力握住莖幹,從中抽出了飲冰草。
與此同時,他迅速從須彌袋中取出一枚狹長的寒玉匣,将仙草放入。
這是溫舒窈提前為他準備的容器,特地為儲存活體藥草而設。任何藥材被摘取後,都能存放在其中半年而不腐,用來盛裝飲冰草,可謂再合适不過。
扣緊寒玉匣的邊緣,傅含璋單手将它緊緊按入懷抱,唇瓣顫抖着,發出低弱的嗚咽。
好在他成功了,好在他沒有錯過讓那人複生的機會……
淚水奪眶而出,他渾身發顫,極致的悲痛與歡喜交織,一時忍不住有些癡了。
“哥,高興歸高興,咱們還是先止血吧,”
歸雲雀望着他神思恍惚的模樣,暗自嘆息,“否則傷得太重,我們該如何攀下這懸崖?”
傅含璋這才如夢初醒,珍而重之地收回寒玉匣,撕下一片衣角,将傷口裹好。
他撐起身,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幾分失血過多的眩暈,勉力探身向懸崖下望望,搖頭道:
“極北雪原中不知還有哪些潛藏的威脅,我如今魔氣受制,氣血虧空,怕是很難自保。”
他從須彌袋中取出幾枚符咒:
“這是我提前備好的絕息符,能夠隐匿自身氣息,隔絕外界侵擾。左右這崖頂位置也足夠高,不如就在這裏對付一晚,明日便出發尋找朱雀骨。”
“如此也好。”
歸雲雀擔憂地望着他蒼白的面色,
“你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緊,這幾樣至寶本就極為難得,倒是不必急于一時……”
“不,我一刻也不願再等待。”
傅含璋阖上眼簾,掩去眸底滿溢的瘋狂與執念。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如今讓林夜北複生,是他茍活于世的唯一追求,倘若連這個目标也不能盡快達成,他甚至無法想象,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暗紅的流光隔絕了一切聲息,他早已身心俱疲,稍稍放松心神便昏睡過去。
歸雲雀見他睡着,也放輕手腳拱入他臂彎,閉眼入了夢鄉。
因此無人發覺,一抹冰藍的光華從傅含璋的眉心悄然逸出,幻化出一道銀發如雪的虛影來。
虛影默然凝視着傅含璋,似乎想觸碰他的面龐,又在即将觸及的剎那收回。
最終他輕輕俯下身,雙手環住傅含璋的頸項,溫柔地含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要不是真的小北及時趕到,含璋這個憨憨就墜崖身亡了,你身為魔君的尊嚴呢,居然如此戀愛腦!
哎,找個飲冰草就辣麽難,想到後面的朱雀骨(瑟瑟發抖),看來含璋還有得受苦啦~
最後小北為什麽會出現?他的記憶是完整的嗎?含璋在尋找朱雀骨的路上,還會發生什麽?
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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