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情深緣淺
傅含璋眼神一凝,抿唇不語。
能夠利用醉酒狀态釋放大面積攝魂類術法,除了蜃靈黑澤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血月節是阖家團圓的日子,除了平日裏戍守長岐宮的親衛,大部分魔兵都返回家中與親友團聚,眼下只怕多數都着了蜃靈的道。
闖入城中的隊伍充其量只是障眼法,真正嚴峻的挑戰,在于後方的援軍。
對方怕是算準了,他們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軍隊迎敵。
但繼續留在這裏,也無異于坐以待斃。
“傳孤命令,”
沉吟半晌,他緩緩擡起頭,“诏令所有身在長岐宮及附近城鎮,尚未受到蜃靈術法波及的魔兵,即刻在宮外集結,此番由孤率兵親征,勢必要将那些作亂的修士殺回。”
“取孤的血獄甲來。”他垂眸吩咐一旁的屬下,很快有人從殿外取來一件通體漆黑的寶甲,恭敬地單膝跪地,雙手奉上。
林夜北立刻被這副甲胄吸引了注意,只見它遠比一般的鐵甲輕薄,表面分布着繁複的紋路,不時有暗紅的流光從其中閃過。
“這件寶甲是上一任魔君所留,”傅含璋微笑道,
“它由魇魑海中的邪獸‘血獄冥狼’的外皮制成,上方的紋路是能夠吸納使用者魔氣的法陣,以我渡劫中期的修為,能讓它抵擋住大乘期之下的任何攻擊。”
“……我來幫你穿上吧。”
林夜北聽出了他話語背後的決絕,心中不安,伸手接過血獄甲,細致地為他穿戴起來。
手指撫過護腕,再到肩甲、護心甲,每一件他都穿得格外細心,将束帶緊了又緊,确定怎麽折騰也不會脫落,才緩緩松開手。
他輕嘆口氣,握着傅含璋的手掌,珍而重之地貼上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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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麽,都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林夜北輕輕咬住嘴唇,“你還欠我一場盛世的合卺大典,堂堂魔君,可不能食言啊。”
回答他的是一個漫長而深情的吻。
手指插入濃密的長發間,唇齒交纏氣息相融,傅含璋身子發顫,直到眼前的人呼吸急促,面上泛起不自然的暈紅,才不舍地将他放開。
“等我回來。”他久久摩挲着林夜北柔軟的唇,又深深嗅了一口馥郁的松木香,随後轉過身,向巫月婪點頭示意。
左護法與蘇同光自然也是一番依依惜別,跟在魔君身後離開時還一步三回頭,直瞧得後者啞然失笑,溫柔地催促着他快些跟上。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他嘴角的笑意才一點點散去。
“魔妃這裏有我看顧,你們快去幫襯魔君吧。”蘇同光屏退了宮殿中的魔族侍從,随即掩上房門和窗戶,退到房中一角。
他從儲物囊中取出一枚玉質令牌與一塊漆黑的石頭,柔和的靈力光芒湧出掌心,覆蓋到玉牌上。
靈力與玉牌接觸時,二者之間忽然升騰起淺淡的黑色光暈,緊接着蘇同光手心的石塊發出一陣嗡鳴,将黑光吸入,這才讓靈力順利融進玉牌中。
“同光哥哥,這是……”
通靈玉牌是聶弋的造物,林夜北現有的記憶距離他入門還有五年之久,自然不認得蘇同光手中握着的是何物。
“抱歉小北,時間緊迫,我來不及解釋太多,”蘇同光眉峰斂起,輕嘆道,“你只需相信,同光哥哥絕無害你之心即可。”
他手指連點,浮動的靈力連綴成一幅朦胧的圖案,林夜北凝眸細視,見他将圖樣紛紛輸入玉牌內,忽然感到一絲不安。
“這些圖畫裏的建築,怎麽看上去和長岐宮很是相似?”
他心跳加速,擡手握住蘇同光的手腕,
“含璋和左護法都不在這裏,長岐宮無人守備,你為何要将這裏的布置告知他人?”
他雖然不知道通靈玉牌的具體用途,卻不難猜到幾分,此物大概和凡界修士常用來通信的玉簡沒什麽差別。
可眼下長岐宮被圍困,魔族動.亂,蘇同光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聯系外人,甚至打算将長岐宮的結構洩露出去?
莫非……他也參與到了這場陰謀之中?
“在魔域之中,含璋和左護法對我們庇護良多,于情于理,我們都不該在此刻背叛他們。”
林夜北的聲音有些發抖:
“哥哥,難道你不記得左護法他……”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
身後陡然有人一掌擊出,頸側劇痛襲來,他悶哼一聲,軟軟倒下。
“小北!”蘇同光慌忙接住,見林夜北雙眸緊閉,已然昏厥過去。
他咬牙擡眸,瞪着那道款款走近的白衣身影,聲音沉怒:“姓洛的,你為何出手傷他!”
“道友莫要激動,我只是将他擊暈而已,靜養一陣就能醒來。”
洛清琰好整以暇地玩弄着一縷發絲,輕笑道:“若是我不制止,難道他會讓你将長岐宮的軍防布置告訴天淚城?”
“長岐宮的陣法變幻莫測,即使魔君在與天淚城的戰鬥中落敗,只需借助陣法加強守備,未必不能支撐到援兵到來。”
他微微眯起眼:“東南北三境的分封魔王很快就會接到求援的消息,等到他們前來支援,以天淚城的實力,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難道,道友想讓我們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籌謀付諸東流麽?”
洛清琰的诘問字字錐心,蘇同光愣了愣,面色一片蒼白。
上次見面後,洛清琰便将天淚城出兵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天淚城會先利用血月節的機會,讓蜃靈施展夢魇,極大削弱長岐宮魔軍的主要戰鬥力,再設法引蛇出洞,使魔君與大軍正面交鋒。
他和洛清琰則負責與奇襲小隊聯系,提前将長岐宮防禦法陣的陣眼位置通報出去。
以便讓他們在魔君到來之前将陣法徹底毀壞,斷了他的後路。
這本就是場你死我活的決戰,确實沒有半分耽于兒女私情的餘地。
“和你的約定我自然會完成,”他摟着林夜北的手臂微微收緊,神情冷厲,“但若你再敢動小北一根毫毛,我便是萬死,也絕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清琰可不是那種拎不清是非之人。”
洛清琰笑意不減,翠眸中的神情卻晦暗難明:“魔妃的身份何等重要,我豈敢輕舉妄動?”
……
黑暗如浪潮席卷而來,林夜北感覺自己仿佛陷落在一片深淵中,不斷地向下沉。
淩亂破碎的聲音和畫面湧入腦海,讓他頭痛欲裂,心中止不住地發慌。
眼前的景象不斷變換,時而是一方幽深的山谷,不時有金色的羽翼拂動,靈光瀉落如星辰;時而是水波粼粼的溫泉,溫熱的肢體緊密糾纏,難舍難分。
他無力抗拒,隐隐約約感受到這些畫面都是真實的記憶,卻無法将它們串聯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識海中忽然探入一道澄明的金光,将彌漫的黑霧盡數驅散。
他感受到有一股力道纏緊了手腕,伴随着急促的呼喚聲,将自己從混沌的深淵中拖出,重返光明。
“唔……咳咳咳!”
林夜北在一陣驚咳中猝然醒轉,舒緩了好一陣,意識才緩緩回籠。
他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寝殿的軟榻上。
蹙眉回想,自己似乎送走了傅含璋,又和蘇同光争執起來……随後一陣劇痛襲來,便失去了意識。
那麽在他昏迷的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自己又為何會身在寝殿之中?
越是深思,林夜北就越是慌亂。
他動了動身體,這才發覺九漓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邊,正焦急地扒拉着他的手臂:“唧唧唧!”
他回想起識海裏響起的呼喚聲:
“方才是你喚醒我的?”
九漓激動地點點頭,扯住他的衣袖,身子拼命地往外掙。
它似乎想暗示些什麽,林夜北循着它的動作朝窗外望去,只見原本安靜幽暗的院落中,不斷傳來嘈雜的議論聲和腳步聲,甚至還隐約有火光閃爍,顯得不太.安定。
正在此刻,一股尖銳的刺痛忽然從胸腔爆發開來,林夜北喉頭一甜,還來不及捂住嘴,一大口鮮血便淋淋漓漓地噴出。
他身子一晃,眼前發黑,險些再次暈去,心中卻忽然警鈴大作。
仿佛此刻他若不掙紮着站起來,就會錯失什麽重要的人和事。
胸中的痛苦一波接着一波湧上,丹田處緩緩湧出冰冷的氣流,林夜北渾身發顫,狠狠地咬住舌尖,這才用劇痛換得幾分清醒。
“含璋……”他唇角淌血,不住喘息,心頭湧上不可名狀的恐懼。
而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帶着哭腔大喊道:“魔妃殿下,陛下……陛下他不好了!您快出來看看!”
“你說什麽?”
林夜北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霍然站起,跌跌撞撞地奔出門,看清眼前場景時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面前不遠處,幾名魔族士兵正攙扶着一個人朝他走來。
那人渾身被血色浸染,身上的甲胄盡數破損,而最為恐怖的是右胸口的一處貫穿傷,傷處血肉模糊,甚至蔓延到了肩胛處。
“含璋!”
林夜北悲呼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嗆了出來。
他顧不得內腑的劇痛撲跪過去,雙手顫抖着捧起那人垂落的臉龐。
只見他的面色慘白如紙,雙眸緊閉,氣息微弱而急促,似乎稍有不慎就會斷絕。
“傅含璋,你醒醒!”他呼喚着魔君的名字,眼淚奪眶而出,“你答應過我會平安回來,堂堂魔君,怎麽能輕易食言呢!”
可傅含璋依舊毫無反應,總是恣意勾起的唇角無力地垂落,甚至連殷紅的麗色也褪得幹淨,只留下一片荒蕪的蒼白。
丹田中湧出的冰冷靈流越來越強烈,林夜北渾身冷汗沁出,幾乎跪立不住。
他又一次咬住舌尖,等到眩暈感略微消退,立刻啞聲問道:
“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傅含璋:宛如戲臺上的老将軍,身上插滿了flag
小可愛北北下線倒計時啦!含璋會沒事嗎?綠茶和大師兄又有什麽籌謀?
一切盡在下一章!!!
嗚嗚嗚嗚可能是因為輪空吧,末點掉的很厲害,評論也越來越少了……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好的榜單救我一下,真的感覺好難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