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潮洶湧
“二師兄,你怎麽了?”
聶弋察覺到身邊人的僵硬,握住了他的手臂。
“無妨,只是累了,歇歇便好。”
游思渚安慰地笑笑,撐着身後的軟椅坐下,等到師徒三人都已落座,圓桌首座的一名藍衣修士便開了口:
“本座乃天淚城大長老司堯,目前兼任城主之位,”他生得劍眉星目,眉心一枚水滴形的冰藍标志,昭示着尊貴的地位,
“此番勞煩三位前來,是為商議再度向魔域出兵的事宜。”
“無渡魔君與天淚城之間的恩怨,想必諸位也有所耳聞,雖說凡界與魔域約定互不相擾,他卻屢屢犯禁,視契約為無物。”
司堯越說越是神色陰鸷:“不談他與天淚城的宿仇,便是為了凡界的安寧,我們也絕不能輕易放過他。”
這番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細細思量卻有些不對勁,秋風陵沉默不語,身旁的聶弋卻按捺不住,朗聲道:
“城主閣下,無渡魔君便是再橫行妄為,境界也不過渡劫中期。天淚城長老大多能與他戰成平手,更是有太真神的庇佑,何必對他如此忌憚?”
若非秋風陵警告在先,按照他的脾氣,不僅要诘問天淚城對傅含璋趕盡殺絕的原因,還要将戰場上詭異的獸潮和誅魔箭問個明白。
只不過眼下他們身在天淚城,受制于人不敢妄動,若是一不小心讓自己成了他們眼中的威脅,就大事不妙了。
“紅衣小子,你有一句話說得不對。”
不等司堯回應,三長老司音已經冷笑道:
“太真神固然是世間無人能敵的存在,可越是強大越會受限,太真戒律的規訓,便是讓他們永遠無法插手凡界事務。”
他滿面病容,說話也不時咳喘,眼中的光芒卻是狂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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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渡魔君既然膽敢挑戰天淚城的權威,他自身又是禍世妖孽,我們為了毀滅他無所不用其極,又有何過?”
“禍世妖孽?”
秋風陵聽着二人的對話,不禁皺起了眉。這個詞讓他心底微動,仿佛有什麽記憶呼之欲出。
“你們随着天淚城征讨魔域,也算是功勳一件,關于傅含璋與天淚城的糾葛,倒是不必繼續對你們隐瞞。”
司堯朝司音點頭示意,接過了話頭,“他原本是三百年前殒落的點蒼仙尊之徒,隐藏自己的聶龍身份,欺上瞞下,妄圖借助天淚城的資源飛升太真界。”
“孰料在三百年前的金蟾試中,他求勝心切,在衆人面前暴露了自己身懷魔丹的真相,因此被打入鎖靈天牢。”
“點蒼仙尊生前是本座的同門,為人最是心地慈和,剛正不阿,當即請命親手了結冤孽。”
他幽幽嘆息道:“只不過他為守陣耗去了大量心力,雖然成功将妖孽擊落堕神臺,自己卻受到極重的創傷,不久也殒落了。”
天淚城主說到此處,神情動容,眼底甚至有了淚光。
秋風陵的眉宇卻蹙得更深,雖然在旁人看來,司堯的這番話無疑十分真誠,他卻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點蒼仙尊在世時,堪稱天淚城“司”字輩的最強者。更何況傅含璋前世是他親自納入座下的徒弟,簡簡單單一場比試就能暴露的真實身份,朝夕相處的他竟然會不知情?
此外,鎖靈天牢能夠将囚犯的靈力完全抑制,暴露了身份又受制的傅含璋,怎麽可能将他重傷致死?
“城主,在下有一事相詢,”秋風陵沉吟道,“既然孽龍已經被打下堕神臺,轉世輪回成為魔君,前世的恩怨也該就此了結……為何天淚城始終不肯放過他?”
“逍遙君此言差矣,”司堯忽然微微冷笑,“本座可沒說過,傅含璋入了輪回啊。”
“他之所以被稱為禍世妖孽,正是因為體內的兩處丹竅,盡管天淚城廢了他煉出的真龍神丹,可另一枚魔龍丹也随之被喚醒,堅不可摧,甚至連堕神臺的風暴也沒能将他如何。”
“閣下的意思是……”秋風陵倏地睜大了眼。
不入輪回,魔丹堅韌——
換言之,如今的無渡魔君根本不是孽龍的轉世,而正是其本尊!
這樣一來也能解釋清楚,為何他在魔域稱帝後,便立刻率領軍隊攻上了天淚城,不死不休地尋找點蒼仙尊的下落。
可是……秋風陵垂下眼簾,此生傅含璋明擺着就是沖着小北而來,他既然保有前世的記憶,必然不會認錯人,那麽小北他……
額角忽然傳來一陣劇烈抽痛,他輕嘶口氣,擡手按住。
司堯留意到他的異常,眼神閃爍,不着痕跡地岔開了話題:“總之,魔君為禍世間,于情于理天淚城都該将其徹底殺滅。上次出征雖然并未獲勝,卻也成功檢驗了誅魔箭的威能,或許能利用它一舉毀滅魔龍丹。”
誅魔箭……
在魔域中親歷的一幕幕閃現眼前,聶弋和游思渚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底的憎惡。
使用以修士的性命和靈力為代價發動的恐怖武器,天淚城這樣做,又比他們深惡痛絕的魔族高尚在哪裏?
“城主閣下,在下鬥膽問您一句,”游思渚輕咳一聲,拱手站起,“誅魔箭每發動一次,就必須以四名元嬰修為以上的修士性命為代價,即使如此,天淚城也要再次使用這件武器麽?”
“修士?”司堯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道,
“所有為誅魔箭獻祭的修士,都是鎖靈天牢中關押的罪徒,他們罪大惡極,死不足惜,為誅魔箭獻身反倒算是功績一樁,這樣有何不妥?”
此言一出,四下俱靜。
端坐在圓桌旁的幾名長老倒是神色平靜,仿佛對司堯的說辭早有預料,風雨山師徒三人卻吓得臉色連變,險些失态地站起身來。
“若是諸位道友沒有異議,七日之後,我們便再次動身前往魔域。”
司堯微微眯起眼,眸中神采莫測:“上次雖然沒能對魔君造成損傷,卻也通過獸潮削弱了魔族的力量,加之短短七日他們根本來不及準備,本座這回親自率兵前往,定然能将他徹底毀滅。”
“百餘年來凡界與魔域維系着表面的和平,實際上始終沖突不斷,天下百姓亦深受其苦。”
他身邊,一直沉默的二長老司韶忽然開口:“魔族生來獰惡,若是這孽龍有朝一日飛升成了魔神,對于太真界也是極大的威脅,必須将其速速剿殺才是。”
她形貌生得端莊昳麗,眼神卻顯得有些不搭,似乎有隐約的銀光在眸底流轉。
游思渚的目光與她不期而遇,頓時感到心跳漏了一拍,似乎被某種毒蟲蟄到,渾身陣陣發冷。
他心中生出不安,忍不住攥緊了拳,別開視線。
接下來,長老會将天淚城中現有的軍備逐一清點,基本拟定了出戰日期與安排,便派遣屬下将三人送回了外城的居所。
一路上游思渚顯得尤為沉默,聶弋以為他傷勢未愈身體不适,沒有多問,而秋風陵也琢磨着自己的心思,因此并沒有留意。
他将游聶二人送回房中休息,便屏退了跟随在身後的天淚城修士,身形一閃,來到了一處無人的看臺上。
天淚城依靠陣法供給靈力,懸浮在半空之中,他漫步來到看臺的邊緣,往下眺望,只見冰絮般的流雲浮動在腳下,而明亮的星辰也似乎伸手可摘。
秋風陵伸手入懷,将一枚水滴形的玉簡握在掌心。
從有記憶開始,這枚玉簡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他不知這物事從何而來,心中卻莫名篤信着它,并按照它的指示行事。
在旁人眼中,他是來去自由、無拘無束的散修,可唯有他自己知曉,潇灑恣意的背後,是無盡的空洞與迷惘。
某些事會讓他産生怪異的感受,例如林夜北的出現,例如天淚城的諸人,仿佛自己原本不屬于這世間,只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剝離了某種至關重要的力量,才被困在這裏。
但多數時候他又渾渾噩噩,唯有按照玉簡所示一步步行動,才能找到幾分自己存在的意義。
心中一陣苦澀,他習慣性的去摸腰側的酒壺,卻摸了個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去過風雨山腳的酒肆了。
等到此間事了,定要帶上徒兒們去大醉一場。
秋風陵微微苦笑,随即氣沉丹田,照着玉簡上的指示,将一道靈訊發出。
自從他将蠟丸交給蘇同光,玉簡上的內容就發生了變化,似乎早已料到天淚城即将對魔域不利,囑咐他将此事以靈力傳訊,目标則指向了萬裏外的西海龍宮。
他遠遠望着靈力的光芒消失在天際,懸着的心總算是略微放下,正準備打道回府,頸後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意識剎那崩斷,他軟軟倒下,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即從陰影處走出,張臂将他摟入懷中。
“小醉貓,”來人一雙銀色眼眸璀璨如星,手指輕柔摩挲着秋風陵的面龐,
“即使被剔去了神印與神力,你也依然要與本尊作對麽?”
……
十日倏然而過,等到衆人的傷勢基本恢複,傅含璋和巫月婪便率領着剩餘的魔族軍隊,開拔返回了長岐宮。
鑒于林夜北的雙腿依舊不能正常行動,魔君索性除了乘車安歇,其餘時間都将他抱在懷裏。
魔龍丹的影響使傅含璋體溫極高,林夜北喜歡得緊,日日夜夜都不肯與他分開。
這副親昵黏糊的模樣,倒是比中了媚術的蘇同光都有過之無不及。
巫月婪嘴上不承認,心裏卻很是羨慕,見狀也拉了拉蘇同光的衣袖:
“小蘇蘇,你看林公子黏陛下那麽緊,我領軍辛苦,你是不是也該有些表示?”
“你這家夥,油嘴滑舌。”蘇同光又羞又惱地啐了他一口,環顧四周确定無人察覺,才悄悄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唇,
“這回總該滿意了吧?”
“這才是護法寵姬該有的模樣嘛。”
巫月婪眯起桃花眼,在他揮着小拳拳砸來之前,就施施然跳下了馬車,“我去隊伍後看看那家夥,你若是累了,便在榻上睡一覺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閃身離去,蘇同光望着他的背影,彎起的嘴角緩緩垂落,抿成一條直線。
那雙墨黑的眸子裏,也同樣不再溫情四溢。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輪空了嗚嗚嗚嗚嗚嗚
上周明明加更了那麽多自救啊啊啊啊啊我哭死了
需要小天使們的評論安慰嗚嗚嗚嗚嗚,希望你們不要抛棄我TAT
暴君馬上到第二個高潮了!!!!我保證會精彩的TAT你們一定要堅持看下去呀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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