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為何物
傅含璋的視線從他巫月婪破損的嘴角掠過,神情譏诮:
“昨日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要睡服對方?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
他此刻心情抑郁得很,埋汰起人來當然毫不留情。
巫月婪有苦難言,悠悠嘆了口氣,摩挲着自己的臉龐:
“方才陛下您也見着小蘇蘇了,昨夜臣将他擄到寝殿,本想借助着狐涎香的迷.情效用與他重修舊好,奈何他認出是臣之後抵死不從。臣唯恐傷着了他,這才被他逮住機會打了耳光,逃出殿外。”
當然他也沒讓蘇同光讨着太多好處,不僅将那人身上衣衫扯了個七零八落,也在頸側胸前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跡。
加之人是從他的寝殿跑出來的,發生過什麽,旁人也不難猜。
只不過,沒想到發怒的小野貓會這樣傷人……
他手指輕撫唇上的傷口,桃花眼中掠過一絲暗色。
“師尊也依然畏懼孤,甚至不認孤是他的徒弟。”
傅含璋擡手緊扣着冰涼的石柱,墨眉緊蹙,“孤得想辦法改變這一切……可強逼似乎無濟于事。”
巫月婪扯出一抹苦笑:
“臣也說不上如何是好,不過常言道旁觀者清,有一人或許能為我們指點迷津。”
一個時辰後,行宮偏殿內。
睡眼惺忪的溫舒窈聽着二人的講述,一雙粉紫色的眸子越睜越大,到最後忍不住騰身而起:
“瞧瞧……你們幹的這叫什麽事啊?!”
Advertisement
“左護法,首先說你,”他不敢直接對傅含璋發難,轉頭瞪着巫月婪,
“好歹你也是只九尾天狐,狐族最為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之術,你倒好,竟然退而求其次,只想着用身體強迫他人乖乖就範?”
“我……”巫月婪一陣語塞,此刻冷靜下來,他也忍不住懊惱自己太過沖動。
“再說了,是你僞裝成女修,欺騙隐瞞他在先,”溫舒窈搖了搖頭,“他被你用計取了清白,又毫不猶豫地抛下,心中想必傷痛不已,也不願再輕易相信你。”
“我并非刻意欺瞞……對于狐族而言,男女之态不過是施放媚術的媒介,并沒有絕對分別。”
巫月婪面露苦澀:“更何況我也并非有意抛下他,當時我若不用纏枝藤限制住那些修士的行動,一旦他們驚動了天淚城四長老,我和陛下又怎麽能全身而退?”
“這話你同我說有什麽用,怎麽不直接對那姓蘇的小子說?”
溫舒窈眼眸裏寫滿了無奈,
“你們之間的矛盾,無非就是欺瞞在先,又不肯敞開心扉所致,若是能換位思考,解決問題也不難,只不過……”
他刻意拖長了聲音,直到憋得巫月婪抓心撓肝地難受,才娓娓道來:
“那姓蘇的小子心悅的是‘女修南無月’,而非左護法巫月婪,他是否接受龍陽之好,其中輕重,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這句話不僅唬住了巫月婪,連傅含璋也不由得一怔。
前世和司曦的情感太過水到渠成,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那人對他的戀慕究竟是情之所至,還是別無選擇。
他自問司曦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是讓他脫離龍宮水牢的救贖,是他銘記兩世的心尖月,可對于對方來說,自己又算是什麽呢?
是癡纏黏人、以下犯上的叛逆徒弟,還是偏執糾纏、生殺予奪的恐怖魔君?
傅含璋越想越是害怕,一顆心重重地往下墜,直到溫舒窈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陛下,您這是怎麽了?”
“無妨,只是想了些事。”他勉強笑笑,“魔醫可有什麽話對孤說?”
“依臣看來,陛下對小美人不必過分憂心,”溫舒窈唇角翹起,“倘若他記憶尚存倒是有難度,可眼下他活脫脫便是個半大孩童,哄他開心還不簡單?”
“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懂得投其所好,”
他揚起少年氣的臉龐,眸底神采深不可測,“您想想看,小孩子會喜歡些什麽?”
……
天幕中層雲翻卷,青青兮欲雨,蔓延着窒悶的氛圍。
一襲如火紅裳的聶弋坐在床邊,虛虛握着榻上那人的手掌,眉尖緊蹙:“七日了……二師兄,你為何還是沒有醒來?”
他注視着游思渚蒼白沉靜的睡顏,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巫汀野大戰中,游思渚為了保護他被魔獸一爪正中後心,不僅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魔爪上附帶的恐怖毒素也侵入了他的心脈。
衆人趕回天淚城後,四長老就召集了數名修為高卓的醫修為游思渚診治。
眼下雖然基本清除了毒素,他卻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你怎麽這麽傻,”聶弋捧着他的手掌,貼上自己的側臉,
“如今大師兄和三師兄都不知去向,若是連你也倒下,我該怎麽辦才好?”
榻上沉睡的人面容清俊,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以前,他的手指已經撫上那雙英氣的劍眉,再沿着挺巧鼻梁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了輪廓分明的薄唇邊。
“二師兄……游思渚……”他深深喘息,聽到自己心髒劇烈地跳動,“我……”
強抑在心底的濃烈情愫,在此刻噴薄而出。
過往他只是隐約意識到,自己對這位二師兄懷着不一樣的心思,卻沒成想有朝一日對方傷重昏迷,他會恨不能以身相代。
可這份心思,他卻不敢讓游思渚知曉。
那人光風霁月、清隽潇灑,能夠與他并肩而立的道侶,必然是名氣質修為絕佳的女修。
自己作為他的師弟,不管內心如何渴望,都注定只能發乎情,止乎禮。
聶弋緩緩收回手,心底一片苦澀,他在原地枯坐了一陣,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弋兒,對不住,為師來晚了。”溫暖的手掌搭上他的肩頭,聶弋渾身一震,鼻尖陡然發酸。
他旋身摟緊來人的腰,把臉深深埋進那氤氲着酒香的衣衫裏:“師尊……”
秋風陵撫摸着他濃黑的頭發頂,眼神盈滿疼惜。
座下的四個徒弟他再了解不過,聶弋看似高傲冰冷,內心卻最是柔軟敏感。如今兩位師兄下落不明,最愛重的游思渚又身負重傷,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弋兒你放心,既然思渚體內毒素已清,應該不久就能醒來。”
他柔聲安慰,聶弋聞言點點頭,松開了手臂:“多謝師尊……這些日子您去了何處?期間也沒有任何音訊傳來,我們都很是擔心。”
“為師前往凡界遞交一件重要物事,好在一切順利,沒出什麽差池。”
秋風陵語焉不詳地帶過,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道籠罩在淡淡金芒之內的身影。男子的發色眸色皆是耀眼的澄金,氣度高貴,凜然不可逼視。
“……殘魂吾已經收集了大半,此前勞煩逍遙君送去的雪鳳精元,若吾兒已經順利服下,如今只缺一道三昧真火,便能讓他的神魂複原如初了。”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
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依據一枚玉簡進行,此物從他有記憶開始就伴随身邊,他不知其來源,卻能感受到它的重要性。
因此前往山下收養林夜北、與神秘金發男子共同尋找神魂碎片,以上種種都完成得毫不猶豫。
另外,雖然金發男子并未說明緣由,他也能隐約感受到,天淚城與此事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更有甚者,或許關乎飛升後的太真界也說不定。
秋風陵來不及深思,額角就傳來一陣劇烈抽痛,急忙停止了回憶:“這幾日你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顧思渚,想必累壞了,接下來就交給為師吧,你先去休息。”
聶弋遲疑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連續數日的勞心勞神的确讓他心力交瘁,若連自己也倒下,又有誰能去救回身陷魔域的蘇同光和林夜北?
他站起身來,腳步明顯有些虛浮,秋風陵索性攙扶着他向外走,因此也就不曾留意,榻上沉睡着的游思渚,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
盡管很快他就再次閉合了雙目,可短短的剎那已經足夠讓人發覺,那雙墨黑的眸底,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一縷明顯的亮銀色。
……
自從上次與傅含璋和巫月婪鬧得不歡而散,蘇同光就明顯加強了戒備,即使在魔域靈力回複的速度明顯減慢,他也會每夜在寝殿中布下防守的陣法。
雖說這點靈力在空冥和渡劫期的大能眼裏算不了什麽,可一旦他們再想趁夜晚偷偷潛入,陣法的感應就會立刻将自己驚醒。
不知是因為他态度堅決還是別的原因,總之這幾日傅巫二人都顯得格外安分,不僅沒有深夜來訪,甚至連碰面都少有。
除了有時會送來溫舒窈配置的藥材,其他時候都自覺地避而不見。
他正好也樂得如此,平日裏除了為林夜北調養身體,教導他修煉靈力,就是前往藥廬和溫舒窈探讨醫術。
魔醫與醫修修煉路徑雖然不同,醫理上卻有很多可供交流之處。兩人研讨起來都覺得獲益匪淺,沉浸其中時,更是好幾個時辰都不知疲倦。
這一日溫舒窈向蘇同光展示自己新近發現的靈品藥草,他大為興奮,午間便前往藥廬,直到夜深都沒見歸來。
林夜北在房裏等了他許久,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自己搖着輪椅進了屏風後,艱難地沐了熱水浴。
他雙腿的經脈受損太嚴重,這些日子精心調養也只是恢複了些許知覺,卻依舊不能動彈。
好不容易穿好亵衣,他擰了擰半濕的頭發,撐坐着上了榻。
身上的衣衫還潮着,林夜北裹緊了被褥,依舊覺得脊背生寒,伶仃的孤獨感一陣陣地往上竄。
這時,他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好像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被子裏。
黏.膩潮.熱的觸感從腿間襲來,他吓得一激靈,伸手掀開錦被,在看清的那一刻,卻忽然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給神助攻舒舒點個贊贊!他真的棒棒!
以及北爹再度登場,他和秋師尊又有什麽關系呢?
二師兄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小北掀開被子看到的人又是誰?
一切盡在12點的加更!!!我的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哭遼
求大家收藏評論!麽麽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