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奪命矢
“魔獸?”巫月婪眉峰緊擰,立刻順着呼聲的來處望去。
只見地面騰起煙塵,諸多體型龐大、面貌兇惡的魔獸從巫汀野西部湧來,行進的目标正是魔族大軍所在的營地。
“這是……獸潮?”他瞳孔一陣緊縮,若非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
巫汀野靠近魔域西部的魇魑海,按理說所有的邪獸魔獸被封印陣法限制,不可能輕易脫身,這次為何會毫無預兆地爆發獸潮?
震驚變色的不只是魔族,蘇同光游思渚等人發現越來越近的魔獸族群,同樣驚駭莫名。
人族生來與魔族對立,于情于理魔獸都沒有理由幫助人修的隊伍,因此不是獸群趁亂插足,就是有人刻意引導它們來此。
“思渚,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蘇同光湊到游思渚耳邊低語,“天淚大比第二試中,也出現過異常的魔獸。結合眼前的情況來看,天淚城中是否可能有人通曉駕馭魔獸之術?”
雖然仙門修士馭使靈獸并不算稀奇,可魔獸生性兇殘,更是與靈力不同源,如果不是是與魔域有特殊淵源的人,只怕很難讓它們乖乖就範。
“知道了,我和阿弋去隊伍裏找找看,”游思渚明白了他的用意,“若有可能,我們會伺機制止。”
他們來到魔域的目的固然只是為了救回林夜北,但結合目前的形勢看來,天淚城答應出兵的理由只怕沒那麽簡單。
不論是這些突然出現的魔獸,還是隐藏在人群後方的神秘弩機,似乎都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任何變數,記得用通靈玉牌聯系。”蘇同光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心中也止不住地擔憂。
畢竟天淚城在修真界中的崇高地位,可謂僅次于飛升後才能前往的太真神界。
如果天淚城真的動機不純,勢單力薄的他們如何将此事告知其他修士,對方又怎會輕易放過這些可能洩密的人?
倘若師尊在這就好了,他應當能将局勢分析的更加清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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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同光擰眉嘆息,衣領卻忽然一陣顫動,九漓驚慌失措地從裏面鑽了出來:
“不好了,光光……方才吾似乎感應到了北北的氣息!”
“你确定沒有感覺錯?”蘇同光這一驚非同小可,“傅含璋瘋了麽,怎麽能将小北帶到這裏?”
大半月之前林夜北的無情根裂傷就已經很嚴重,如今會是什麽模樣,自己甚至不敢深想。
更何況傅含璋若是不願意将人交出,肯定會把他藏在旁人輕易找不到的地方。
除非……難道魔君當真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将林夜北作為人質?
……
與此同時,巫汀野北岸的高臺上,傅含璋負手而立,墨發和黑袍被朔風席卷翻飛,眸色冰冷。
渡河的第一批天淚城修士已經與岸邊等候的魔兵交上了手,雖說修為上并不占優勢,可變幻莫測的陣法卻讓他們很是頭疼。
不僅短時間內無法縮小包圍圈,甚至抵不住越來越多的修士登上岸來。
更何況為了抵抗獸潮,魔族大軍已經分撥了接近一半的人馬前去。
傅含璋遙望着膠着的戰場,周身魔氣湧動,身邊的侍衛都忍不住兩股戰戰,下意識地往後退。
可是曾引起巫月婪注意的那名瘦弱士兵卻不退反進,順勢來到他身側不遠不近的一處,暗自攥緊了藏在修中的鋒利匕首。
淩厲的風聲和喧嚣的厮殺聲在耳邊轟然作響,士兵卻能清楚地聽到自己越發急促的心跳。
極度的疲倦和疼痛滲透到周身百骸,他強忍下湧上喉頭的腥甜,竭力挺直了脊背。
現在自己還不能倒下。
他的師兄弟們還在下方的大軍之中,随時可能遭受魔族的毒手,面前的魔君雖然喜怒難測,卻似乎對他的命頗為看重……
若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不會吝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逼迫那人停手。
身邊人內心的想法傅含璋自然察覺不到,他此刻全副心力都牽系着戰場,忽然長臂一震,一柄通體血紅、邊緣分布着鋒銳鋸齒的長劍憑空出現在掌心。
劍身上湧動着黑紅兩色光澤,氣度殺伐,不可一世。
正是聞名天下的魔君佩劍,魔劍夙泱。
炫目的劍光倒映在士兵淡褐色的眸底,他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湧過腦海。
畫面中的傅含璋還是少年身形,手中的靈劍也比不上夙泱的精致,臉上的笑容卻甜美如蜜:
“我想成為師尊的劍,在身邊保護着師尊,不讓任何人有傷害你的機會。”
卻不想一語成谶,除了眼前的這個人,世間再無旁人能将他傷害到這般地步。
淡褐的眸子裏痛色殷然,士兵發狠般咬緊蒼白的唇,咽回溢到嘴邊的一絲嗚咽。
若是他的命也能消解魔君內心的仇恨,哪怕只是有所減輕,也足夠了。
他全副精力都放在傅含璋身上,因此也沒有發覺遠方的修士隊伍中,一藍一紅兩道身影正逆着人流往後退,同時頻頻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二師兄,我覺得那幾個人不太對勁。”
聶弋黛眉緊皺,目光瞥向隊伍最後護送弩.機的幾名天淚城修士:
“那臺弩機有什麽用暫且不論,可它周圍的那幾名修士看上去死氣沉沉,行進的速度雖然快,步伐也顯得很僵硬……”
“的确很奇怪。”游思渚淡淡颔首,
“不過既然四長老曾說過,這弩機是天淚城制勝的關鍵,想來他們對此早有安排,當務之急,還是找到馭使魔獸的人究竟在哪裏。”
這時獸潮已經混入了交戰的人群中,不僅對魔族軍隊展開了攻勢,甚至連天淚城的修士也沒放過。
一時間慘呼悲鳴響成一片,不斷有人族或者魔族的殘軀落入洛河中,血色沿着河水蔓延開來。
“可惡,難道召喚這些魔獸的人根本無法控制他們的行動麽?”
聶弋一雙杏眸中神情震怒:“他把修士們的安危置于何地?難道為了消滅魔族,甚至不惜自損八百嗎?”
見狀,游思渚同樣臉色泛白,如此做派但凡是仙家修士都會覺得不齒,更何況是聲譽煊赫的天淚城?
這座被譽為仙道聖地的城池中,究竟還有多少不可言說的秘密?
“二師兄,你看那人。”聶弋倏然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正驚疑不定,掌心驀地被一只滑膩柔軟的手握住,心髒頓時漏跳了一拍:“什、什麽?”
“他眼眸的顏色似有古怪,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聶弋沒有察覺他的失态,反手召喚出陰陽如意燈,身形如鬼魅一般朝附近的一名修士掠去。
經他提醒,游思渚這才發現那名修士的眼眸竟然是澄亮的銀色。
他猛然意識到在天淚大比中,暴起發難的雲修也是瞳色異常,當即心下凜然,立刻開啓通靈玉牌聯系上蘇同光,并緊跟着聶弋追了上去。
“這位道友請留步,”聶弋伸手搭上那名修士的肩膀,
“在下有一事相問……”
沒想到他話音未落,那名修士就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擡袖拂開了他的手臂,動作間被衣裳遮住的手掌露出來,掌心一枚烏黑的細小竹笛格外醒目——
對于禦獸的修士而言,竹笛可是常見的法器。
“今日的獸潮是你的手筆?”游思渚心神巨震,“唰”地抖出轅陽劍,“你為何要這麽做?”
修士并不回答,只是冷笑一聲,腳底靈力升騰。聶弋意識到他想要趁勢溜走,迅速催動出一道印訣束縛住他的行動:“想走?沒那麽容易!”
“你們即使攔着我,也已經來不及了。”
修士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表情卻并不如何驚慌,反倒是有些嘲諷地笑了:“獸潮只是錦上添花罷了,誅魔弩已經布置停當,今日誰也阻止不了魔君的殒落。”
“魔君……殒落?”聶弋眉心抽搐,下意識覺得此人絕對是癡人說夢。
無渡魔君的修為已經達到了恐怖的渡劫期,距離飛升為魔神不過一步之遙,想要一舉殲滅他難于登天。即使天淚城長老親自在此,只怕也不敢這樣大放厥詞。
可那人神色自若,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倒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禁不住懷疑,扭頭向身後望去。
只見籠罩着那臺弩機的結界不知何時已經被撤去,露出高約五米、寬逾七米的龐大本體來。
弩.機正中是一柄手指粗細的箭,比起巨大的弩.機本身可謂微不足道,箭下卻分布着四道異常寬大的凹槽,即使容納一具人體入內,也絕無問題。
聶弋眉宇間紋路更深,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弩.機設計的用意是什麽,下一刻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方才他覺得形跡可疑的幾名白衣修士忽然脫去外袍,露出大片赤裎的胸膛。
更為可怖的是,他們的丹田處早已沒有皮膚覆蓋,甚至能直接看見金丹在其中飛速旋轉,靈力四溢。
緊接着他們縱身躍上弩.機,躺進了四道凹槽之中。
伴随着靈力的急速注入,弩機上的細箭釋放出越來越磅礴的靈壓,緊接着通體一震,激射而出!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戰場上的魔兵甚至來不及阻止,那支箭就流星趕月般劃過整座戰場,直奔看臺上的魔君而去!
傅含璋一凝,很快捕捉到迅速逼近的那簇靈力,他原想用夙泱抵擋,卻忽然發覺自己渾身僵冷,仿佛被定身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這并不是因為自己中了暗算,而是迎面而來的靈壓過于強大.
以他渡劫中期的修為,竟然都感知不透,甚至連略微閃避都無法做到。
他光潔的額上冷汗沁出,勉力想要凝聚出魔氣抵擋,全身的修為卻被壓制得一動也不能動。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支箭轉眼間逼近眼前,相距不過咫尺。
襲來的利箭裹挾着獵獵風聲,箭尖燃燒的靈力熾亮如同燃燒的烈陽,刺目的光影閃耀得傅含璋眼前一陣朦胧,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仿佛他就要消融在熾烈的日光之中那般。
然而意料之中的劇痛并沒有如約襲來,殺伐的火光終究被一捧新雪包裹。
傅含璋猝然睜大了眼。
一道身影逆光立在他眼前,身披的魔軍甲胄在誅魔箭靈力的沖擊下化為齑粉。
水火不侵的雪蟬衣也被利箭生生穿透,鮮血噴湧而出,淅淅瀝瀝地沾濕了腳下的地面。
那人淡褐的雙眸睜開,無神地倒映着他和身後的曠野。殷紅血珠從蒼白的嘴角沁出,再一滴滴摔落在地面上。
剎那風聲止,天地如此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高光時刻到了!!!!!
我原地旋轉爆哭,可憐的小北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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