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陷囹圄
傅含璋的血沿着劍身漫流,沾上了林夜北的手指,立刻讓他感受到火燒般的灼痛。
自己從未想過要殺他,甚至連傷害他的心思都沒有,方才當肩一劍,也不過是為了阻止他傷害游思渚。
他體內的靈力已經運轉不暢,這一劍的威力連平日的三成都不及,偏生那人卻收去了護體魔氣,生生受下。
殷紅浸染了雪白的指節和手腕,林夜北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幾乎凝結,仿佛有淬毒的冰渣堵住了喉嚨:
“我沒有……”
即使不用靈力內視,他也能感覺到無情根的進一步開裂,心口如同有一柄剔骨尖刀攪動,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喉頭腥甜,一大口心血淋淋漓漓噴出,與傅含璋的鮮血融為一處。
傅含璋凝視着他毫無血色的臉,忽然扯了扯唇角,笑容森涼:
“師尊這是在使苦肉計麽?”
他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話語有多麽刻毒,涼薄笑道:“三百年前你也是如此……為孤受雷劫,為孤負荊請罪,為孤耗盡靈力。可最終傷孤至深,萬劫不複之人,同樣是你。”
“孤恨你,”他的笑容越發秾麗,“孤不是沒有給你機會,可沒人經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與欺騙。”
“孤這些年,九死一生,”
他反手拔劍,一掌将游思渚抛回隊伍之中,五指扼住了林夜北的頸項,
“不論是天淚城還是修真界都對孤趕盡殺絕,即使在魔域,孤也是踏着屍山血海,一步步走上來的。”
他胸口和右肩的傷口迅速收攏愈合,卻故意留着被切開的手掌,滾燙的血順着林夜北平直的鎖骨漫流:
“你說孤該不該生氣?孤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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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嘴唇銜住對方雪白的耳垂,他低笑一聲,長而翹的羽睫掃在林夜北臉頰上:
“把他們都殺、個、幹、淨。”
殺氣如水銀瀉地,通過強橫的魔氣擴散到整座幻境之中,被纏枝藤束縛在原地的修士都不約而同地感到入骨的恐懼。
仿佛下一刻恐怖的魔息就會震碎他們的心脈,萬劫不複。
林夜北的心重重地往下沉,他知道傅含璋并不是說笑。
綿亘百年的仇恨被激化,遑論眼前這些仙門修士能否活下來,就算是不做不休地攻上天淚城也有可能。
胸口憋悶發堵,又翻攪着千刀萬剮的痛楚,他喘息着,唇角淌血,眸底晦暗難明:
“你放過他們,我跟你走。”
“師尊你……還真是有一副舍己為人的悲憫心腸啊,”
傅含璋挑起墨眉,鳳眸中滿溢着嘲諷,“可你憑什麽覺得,在背叛傷害了孤那麽多次之後,孤還會聽你的話?”
胸口一陣抽痛,林夜北氣息一促,又嗆出幾口血來。
他站立不穩,冰涼手指扣住傅含璋的手臂,好一會才低聲道:“你心中的恨,無非是司曦一力促成……與旁人無關。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
他眼睫顫抖,如同瀕死的蝴蝶,斷斷續續地振着殘翅:“原本便是司曦對不住你……前世債今生還,也無可厚非。”
傅含璋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席話,神情有剎那的怔愣,手指痙攣似的收緊。
脖頸上陡增的壓力,讓林夜北本就孱弱的呼吸更加難以為繼。
手中長劍“當啷”落地,他身子一歪,很快失去了意識。
“傅含璋!!”
見林夜北軟倒在傅含璋手下,游思渚也被摔落在一旁生死不知,聶弋頸間青筋繃起,怒喝道:“你若是敢傷小北一根毫毛,我聶弋絕不會放過你!”
他拼命地彈動,根本不管纏枝藤越收越緊,深深勒入了皮肉。
而一旁的巫月婪看得連連咋舌,他生為九尾天狐,對美貌皮囊最是愛重,哪裏受得了他人胡亂糟蹋:
“你當心着些,若是纏枝藤捆得太緊,毀了這如花似玉的皮相就糟糕了。”
“妖孽閉嘴!”
聶弋氣得白眼連翻,他最忌諱旁人提及自己的容貌,在這個節骨眼更是火上澆油,頓時更加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
“陛下,您看這……”巫月婪嘆息扶額,“此地确實不宜久留,若是引來了天淚城四長老那類難啃的角色,你我可就倒楣了。”
這句話将傅含璋從怔忪的狀态中喚醒,他定定凝視着昏迷的林夜北,随後單手将他抱起,右臂一揚,在半空中憑空撕開一道裂隙。
濃郁幽暗的魔氣從裂縫中湧出,他悠然回眸,冷笑道:
“既然今日林道友願以自身性命為代價換得諸位平安,天有好生之德,孤便暫且放你們一馬。”
“只不過天淚城欠下的債,孤必然會千倍萬倍地讨回來。”
說罷,他摟緊林夜北,頭也不回地躍入裂隙之中。
鹿赟等人氣得七竅生煙,可惜身負重傷,全身行動也被纏枝藤限制着,根本動彈不得。
見巫月婪緊随傅含璋其後也要進入裂隙,沉默良久的蘇同光忽然渾身劇顫,怒喝道:
“南無月,我當真是錯看了你!”
他素來親厚溫和,這樣疾言厲色還是生平首次。
絲毫不管手腕腳腕都被藤蔓勒得滲出了血,只執拗地盯着巫月婪的背影。
不知是因為他的呼聲太過撕心裂肺,巫月婪前行的腳步忽然一頓,桃花眸中掠過些許迷惘。
自己的欺瞞……似乎讓那人很難過?
可是狐族天生媚骨,他又忠于魔君麾下,本該為之掃清一切障礙。
有意接近蘇同光,不過是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至于暗生情愫,則純屬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也沒什麽留戀的必要。
他終究只停留了一瞬,随後頭也不回地踏入了裂隙之中。
深淵入口在他身後轟然閉合,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蘇同光死死地瞪視着那片虛空,仿佛這樣就能将那人的模樣永遠刻在腦海中,抹不掉,剜不去。
他悶哼一聲,口中溢血,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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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長岐宮。
這裏原本是前北境魔君傅成澤的寝宮,在無渡魔君統一魔域全境後,就被擴建成了一方占地千頃的宏偉宮殿,作為整座魔域的統治中心。
在終年幽暗的天幕下,長岐宮朱紅的琉璃瓦光影幽微,大殿中矗立着衆多雕飾着盤旋巨龍的蒼黑石柱,一輪血色彎月劃過盤虬的飛檐,在空曠的大殿灑落清冷的幽光,顯得詭谲而神秘。
伴随着噼啪細響,半空中裂開一道漆黑縫隙,高大昂揚的身影從中邁出,周身湧動的強大魔息讓人心生怯意。
宮殿內,一幹魔族紛紛躬身下拜:
“恭迎帝君大駕。”
傅含璋淡淡颔首,抱着昏迷的白衣符修翩然落地。
他此刻已經換回了魔君的裝束,身披一件鴉黑繡金的長袍,邊緣鑲飾着蓬松的狐裘。內搭裁剪修身的純黑裏衣,恰到好處地露出平直的鎖骨和勁瘦的腰。
朱唇秾麗,膚光潋滟,鳳眸流盼間氣度睥睨,不可一世。
無渡魔君實力強橫,性情陰晴莫測,平日裏獨來獨往,此刻卻破天荒地帶了一個人回來。
跪倒的魔族們悄悄擡起頭,見那白衣人歪着頭靠在魔君懷裏,濃黑長發披散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只手從雲袖中垂落,膚色雪白骨節精致,想來它主人的容貌也不同凡響。
八卦的力量是強大的,加之過往魔君從未公開納妃,他們不免會有些其他猜測:
莫不是陛下去人間游歷一遭,偶然邂逅了美貌的人族修士,動了凡心?
可看他眉宇間陰雲密布,神情森冷,怎麽也不像是心願得償的樣子……
魔兵魔将們兀自揣測着聖意,傅含璋卻忽然冷哼一聲:
“叫溫舒窈來見孤,現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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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靜中,林夜北緩緩睜開眼。
他的身體很虛弱,過了好一陣才一點點适應眼前的光線,發現自己身邊都是燃亮的燭火,間或有夜明珠點綴其間,将周遭映照得如同白晝。
頭腦中一片混亂,他費了不少功夫才想起,天淚大比上傅含璋被雲修設計,暴露了魔君的真實身份。随後他制服了在場的修士,自己也被他扼住脖頸,窒息暈去。
那麽……是傅含璋帶他來到這裏的?
他嘗試着動了動手腳,立刻聽見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與此同時上方傳來一句低喚:
“終于醒了?”
垂順的黑發覆上他的手臂,緊随其後的是妖冶昳麗的面龐。
魔君的眉目在燭光下顯得一半遮煙一半埋霧,于無聲中攝人心魄。
林夜北咽了口唾沫,無端端覺得喉頭發緊:
“你做什麽?”
他染血的外袍已經被換成了絲質亵衣,半透明的素白絹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大片的雪白肌膚展露在傅含璋眼前。
手指撫上纖細腕骨,再沿着冰涼的指縫逐一緊握,他垂着長睫,火熱的呼吸吹拂在林夜北臉上:“師尊,喚我的名字吧,和以往一樣。”
他究竟有何企圖?
林夜北壓下心底泛起的尖銳痛楚,他本覺得傅含璋已經恨透了自己,即使不将他除之後快,也會變着法地羞辱折磨,又為何會如此軟語溫存,以禮相待?
可很快,撕裂的劇痛就從身後傳來。
連低呼都來不及發出,手腕腳腕就一剎收緊,他被生生按倒,天旋地轉。
心慌意亂的此刻,他這才看清身下是一方華麗的床榻,鴉黑錦緞上描繪着繁複的金色絹花,堕落靡麗到極致。
“叫孤的名字,大聲些。”
傅含璋聲調慵懶,銜着他的耳垂,“否則……孤會做的更過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開始,是暴君的第一個高潮
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願意看到這裏,到現在我的腦子還是亂亂的。可能三次元我一直是個順風順水的乖孩子,從來沒有這樣摸爬滾打還一點希望都看不到的時候
我多想擁有自己的讀者,我甚至願意一直發紅包讓他們堅持看下去;我希望小北和含璋不止是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裏,能夠有更多的人與他們一起共情,一起悲喜
不知道還求不求得到收藏和評論,擦擦眼淚,去睡覺了
明天中午12點加更一次,晚上0點也有更新,我努力自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