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傳說中的遠征記
“事情就是這樣, 這些柔然人分成兩股,一股去城外負責劫殺将軍, 一股趁您離城時去偷棗兒。”
“為何要偷棗兒,問出來了嗎?”
紫郢微微一頓, 道:“沒有, 他們只負責執行任務。”
秦牧摸着下巴, 雙眼放空, 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紫郢說話:“幾次三番都有人來偷棗兒, 上一次那人雖是确鑿無疑的大鄭人, 但也是受人指使而來。一個‘吉祥神仙’的名頭有如此招人嗎?”
棗兒的種種特異之處是瞞不住朝夕相對之人的,但在秦牧對流言的制止和刻意模糊誘導下, 棗兒在那場戰事中起到的真正作用并沒有流傳出燕子屯。
何況, 即使她有點奇特, 也不至于讓柔然如此折損人力來捉她一匹小馬。
秦牧暫時抛開心中湧起的亂七八糟的猜測, 轉向另一件事:“我總覺得此次暗殺非比尋常,傳信出去, 讓我們在柔然的人都動起來,這兩件事務必要查清楚。”
“是。”說完正事後,紫郢沒急着走,問道:“您看, 這次棗兒雖險些打斷您的計劃,但請您念在她救主心切,而且也确實立功了——”
正是因為之前查到了點東西, 秦牧此次春播節還身負有“引蛇出洞”的任務,才沒有帶着棗兒出去。只想不到,她在這裏竟也同時遇險了。
“哦?”秦牧看着他,面無表情道:“我竟不知,你與棗兒幾時有了如此的好交情。”
紫郢尴尬地咳嗽一聲,讪讪不說話了。
秦牧看他一眼,沒好氣揮手:“還不快去?”他還沒怎麽樣呢,怎麽一個個都以為他要迫害無辜,上趕着來給這蠢馬說情。他是那種不講情面的苛厲之人嗎?!
這蠢馬今天從天而降,仿似把腿又抻了,此刻應該在東廂裏躺着養傷。想了想,畢竟她這傷是為着自己而來,秦牧從五鬥櫥中取出一個匣子,緩緩踱步到了東廂房。
棗兒趴在房裏,正悲憤地望着自己的小肚子,反思為什麽會殺敵殺得這麽不威風,便見秦牧推門進來,從懷中取出一個匣子,打開一看,一排淡黃,是桂子糖,一排黑色,是梅子糖,還有一排紅的,是玫瑰糖。色彩鮮豔的糖塊整整齊齊地碼了三大排!
秦牧見棗兒盯着匣子眼珠都不挪一下,以為她是歡喜得呆了,反思了自己是不是把她管得太嚴,把糖匣子往她身邊推推:“都是給你的,吃罷。”
哪知,這蠢馬仰頭悲嘶一聲,把匣子竟又推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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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蠢馬竟不饞糖了!
即使見多識廣如秦牧,也微微一愕:“怎麽了?”
“嗚昂!”我要減肥!
棗兒悲憤地把頭埋了起來:平時糖吃太多,肯定是超重才壓死了人,這太丢馬了!從明天開始,每天多跑十圈,她一定要減肥逆襲回來!
不提馬房裏衆馬從大黑口中得知棗兒的“豐功偉績”之後是如何地嘲笑于她,她如何頭懸梁錐刺骨地發奮減肥,只說五日之後,來自柔然的暗線終于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柔然将遠襲陳娘關,”秦牧将手中軍報遞予紫郢:“你覺得有幾分真?”
紫郢吃了一驚,快速浏覽過手中之信,沉思片刻,道:“從去年入冬開始,柔然牛羊凍死無數,今春又比往年更冷,結合半月前我們得到各部落均齊聚于王帳要求支助的消息,恐怕還真有可能。”
包括大鄭所有人都認為,那一場如有神助的神風之戰之後,短期內柔然應該不敢再犯,但他們去年受災實在太嚴重,牛羊們春天要孕育幼崽,也沒有多少可吃的。恐怕這一回是真将他們逼急了。
陳娘關遠在內陸,柔然想不驚動大鄭實現突襲,他們唯有借道同樣與大鄭為鄰的大宛,而大宛一向與柔然更為交好,且去年冬天他們受災也不小,如果他們也想從中取利,此事的可能性就高了不少。
“不錯,”秦牧點頭道:“這樣,他們來襲殺于我也說得通了,難怪連東瀛萬金求來的忍者也舍得用在我身上。”柔然恐怕怕的就是他們去攻打陳娘關後,秦牧馳援而至,索性先把他做掉,哪想到棋差了一招。
那一次他有心誘敵,便往沙漠多走了一會兒,卻沒注意到腳下,若不是棗兒從天而降的那一招……咳咳,說不得他真的會栽一次。
他走到案前,筆下龍飛鳳舞,不一會兒将寫滿了字的紙遞予紫郢:“你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
紫郢數眼掃完,又吃了一驚:“将軍要遠征漠北?這,這……”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一份秦牧剛剛草拟的奏章。
秦牧微微冷笑:“他柔然來劫我大鄭無數次,我就不能去柔然把他老巢掀了?”又吩咐紫郢:“先将柔然突襲的消息傳給吳老将軍和陳娘關,待确證之後,即刻點兵出發,向朝廷發奏報,軍需之事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了。”
戰機刻不容緩,春風終于吹開燕子屯的第一朵花時,棗兒的減肥大業終于初見成效,陳娘關遇襲之事同時也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燕子屯的兵将也集結完畢。
這批即将遠征的軍隊卻沒有任何人相送,因為,他們的親人正在留守兵士的保護下去西洲城暫避——這裏畢竟只是個小屯子,若柔然人棄陳娘關朝飛燕關而來,西洲城至少倚靠天險,比留在這裏引頸就戮好多了。
這一次,他領着一千騎精兵深入柔然腹地,只備了二十天的口糧,每人兩匹戰馬,換馬不換人,曉行夜宿,奔襲作戰。若是此行順利,回來自是不世戰功,若是不順利……
秦牧回頭望一眼隐在青山之中的西洲城,令下:“出發!”
衆兵士整齊劃一地喝道:“遵令!”
而在他們走後沒多久,一匹棗紅馬偷偷摸摸地脫離了人群,朝着秦牧的方向追去。她的肩上,站着一只金色的猴子。
秦牧在當天晚上就發現了鬼鬼祟祟跟在身後的某馬,見她還想躲藏起來,不由無奈地大聲叫她:“行了,我看到你了,出來吧,我不會趕你走的。”
秦牧拍拍大黑,示意讓它自己去吃東西,走到棗兒面前,揉着她的耳朵:“你是不是早打了這個主意?還學會麻痹我了!”
“咴嗚!”反正我一定要來的!
終究是心虛,棗兒的聲音小小的。
秦牧搖搖頭:“好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原本是念在棗兒年紀小,這次遠途奔襲又辛苦,就沒打算帶她。跟她講道理時,她也乖乖點頭答應了,沒想到這馬是越來越有心眼,先斬後奏都學會了!
現在已經不可能分撥人手把她送回去,只能讓她跟着,免得她一匹沒成年的小馬在草原上迷路了更不好辦。
“咴!”棗兒歡呼一聲,興奮地在秦牧臉上蹭了蹭。
她原本是很想聽秦牧的話,可想起其其格臨行前說的事,終究不安心。米朵彩是匹很有母性的馬,要知道,當時她還是匹剛斷奶的小馬駒,又被帶離了母親身邊,米朵彩怎麽會放心地突然把她一匹小馬丢下不管了?正因相信她,棗兒才以為她死了。
棗兒想了會兒心事,見秦牧眉頭仍皺着,便“咴”了一聲。
秦牧招手叫來親兵,道:“你去讓蔣參軍把鹽巴勻一些來。”
這次急行軍,除了每個人帶的口糧之外,還帶了兩升豆子和半斤鹽為馬補充營養。如此大的體力活動,棗兒若是不吃鹽的話,恐怕沒幾天就要虛脫而死。草料他這幾天在路上可以收集一些,但鹽巴就只能他和紫郢每人勻一點給棗兒了。
“咴!”不用!
棗兒急忙攔住親兵,扭過身體,示意秦牧來看。
秦牧這才注意到,這小家夥的背上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多了一個系得歪歪斜斜的褡鏈。拉開一看,裏面不僅放了裝水的皮袋,一包鹽,一瓶燒酒,一些常用草藥和一袋豆子之外,還有一大包糖。
“咴!”我準備得還不錯吧?
棗兒邀功似地沖秦牧叫道。
秦牧似笑非笑道:“看來,你是早有預謀啊!”這些東西別說一匹馬了,就是一個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來的。看一眼正現寶般地往外掏東西的金毛,這猢狲背上竟也背了個小小包袱,他大概猜出這蠢馬最大的幫兇是誰了。
“咴,咴嗚!”有,有嗎?
棗兒心虛地開始左顧右盼。
秦牧摸了摸棗兒的頭,心中熨帖。
短暫的休整之後,集結令又下,夜色之中,一支來自大鄭的騎兵悄悄向柔然王庭的方向掩殺而去。
而柔然的主力精銳好不容易逃出陳娘關與吳老将軍的陷阱,此行只是劫掠了沿路村鎮百姓,連路費都沒撈回來的汗王托更萊終于決定收攏軍隊快速回柔然。
而此時的秦牧剛到王庭。
沒有防備的柔然王庭像個脆弱的蛋殼一般,在大鄭精兵兇悍的攻擊中一觸而潰。
這一次,甚至沒有用到棗兒出馬,拉哩果一匹馬就拉來了所有柔然馬的仇恨,柔然人甚至沒能組織起一次有威脅的回擊便被大鄭精兵殺得潰不成軍。
棗兒站在王宮門口,聽拉哩果呵呵大笑:“我軍神拉果然才是最厲害的!”
她望着對面那一群憤怒得快失去理智的瘋馬,為不知死之将至的拉哩果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忽然,她視線的極處好像飄過一抹白光,那是——
“娘親!”她高聲叫起來,奔着那片白光而去。
與此同時,紫郢提着一個人扔到秦牧面前:“将軍,他說他知道為什麽柔然人要偷棗兒!”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卷二高|潮,希望能寫出核爆級笑果。順利的話,說不定會兩章之內結束卷二,啊,迫不及待想開新地圖了
發現引起誤會了,說明一下,今晚只有一更,我需要時間醞釀大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