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傳說中的馬戲
矮個馬夫說着話,一腳踩上橫欄,就要翻身而入。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秦牧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那兩人身後,突然一聲冷喝。
矮個馬夫吓得一個哆嗦,登時一腳踩空,摔倒在地,他呲牙咧嘴的也不敢叫疼,扶着腰拽着傻了眼的高個馬夫轉過身來賠笑道:“小将軍,我們是來看看您的馬需不需要刷刷的。”
秦牧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兩個馬夫一直半彎着腰,除了有些緊張之外,并無其他不妥。
“不需要。”秦牧牽出棗兒走了兩步,又回身過來,吩咐道:“這匹馬除了打掃喂食之外,其他的你們都不用管。”
矮個馬夫唉唉連聲答應着,等秦牧走遠了,高個馬夫立刻拿手肘拐他,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這回好,讓将軍看見了逮個正着。”
矮個馬夫翻個白眼,十分瞧不上他的膽小:“逮個正着不也沒事嗎?我們又不幹什麽壞事,讓将軍看見就看見,這有什麽打緊的。”
高個馬夫卻道:“你又不是将軍,你說不打緊就不打緊了?我這些日子也是鬼迷心竅,聽你兩句撺掇就跟着你胡混,你找的財路本就不是什麽正路,我勸你一句,不要總做夢發大財,咱踏踏實實地不好嗎?”
高個馬夫的肺腑之言,矮個馬夫顯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不耐煩地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啰嗦個甚。只有一點,你別說哥哥不仁義,不帶着你發財。到時看我過得好,轉頭來把我賣了。”
高個馬夫道:“只要你不傷了小将軍的馬,一切好說。”
矮個馬夫拉上高個馬夫一道下水,就是怕他發現後出去亂說,如今得了他的承諾,放心下來,自然樂不得他說不幹了,也好跟自己少分一杯羹。
二人當即說定,各自分開。
棗兒對這兩個人私下的交易自然一無所知,她現在就納悶一件事:秦牧寧願牽着她,自己跑得渾身是汗也不願騎她,這是為什麽?
這時候就可恨自己不會說人話了,棗兒心裏憋着事又問不出口,一郁悶,不知不覺就噠噠加快了步伐,等感覺到脖子上的緊繃感,回頭一看,秦牧正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邊,被她拽着跑得臉紅脖子粗,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這人累成這樣了也不出聲叫住她,還想跟她比賽跑步不成?
這到底是人遛馬還是馬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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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心裏嘀咕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停了下來,沖看過來的秦牧歪歪頭,她額上的兩條白杠跟着擰成了八字型,配合着她略圓短的臉,有種憨乎乎的懵逼感。
秦牧覺得,他之前怎麽就沒發現,他新買的這匹馬表情挺豐富的?對着這樣情緒外露的一張馬臉,他立刻就懂了:“你是想讓我坐上去?”
棗兒:“咴!”本小姐大發慈悲,背你走一段。
秦牧喘着氣笑了,他用袖子揩了把汗:“不用了,你還小,等你大了,我再坐你。”
棗兒:“咴!”我不小了,我都……幾歲來着?當馬就是這點不好,糊裏糊塗總忘事,連自己多大都不記得。
秦牧拍拍她的頭,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付出沒有白費,他甚感安慰:“我給你算着時間呢,別急,等半年後你真正成年,身子骨都長好了,我再坐你。”
還有這種說法?
棗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馬生,好像沒誰特別在乎她的年齡,都是看她長得跟成年馬差不離大小了,個個都想騎上她一試身手。當然,這些人絕大部分都被她掀下了背。
在這些人眼裏,她成不成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用,能早點用就早點用。老馬大青曾經這樣說過。在人類的眼裏,再好的馬,也只是好用點的畜生罷了。
棗兒覺得大青是馬之将死,說什麽做什麽都透着暮氣,對什麽事的态度都太悲觀了。但這句話她反駁不了,否則她一次次在前老板家造反幹什麽?那些人家裏個個比秦牧有錢,她住的馬房別說一室一衛了,只要她想,就是三室兩廳,獨幢別墅都不在話下,她跑,不就是因為痛恨他們對待自己就像一個能夠随便處置的物件嗎?
秦牧這家夥……
怎麽辦?突然覺得就算住大通鋪吃幹草,将來還要過上陣跟着砍人的日子也充滿了動力,她不會是中邪了吧?
秦牧送棗兒回馬房的時候是踩着營房閉營的點回的,所有馬基本都回來了,大黑馬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精神好像有點不好,看見棗兒,也就是沒精打彩地打了聲招呼:“咴。”小美人兒,你回來了。
棗兒沒見過他這樣,有點奇怪:“咴?”你怎麽了?
大黑竟然垂下馬頭,碩大的馬頭搭在木栅欄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悲摧樣:“咴昂昂?”你說,我們馬為什麽要活着?
棗兒有點驚了:看不出來啊,大黑這種只會盯着漂亮母馬調|戲的色馬居然也會思考哲學問題。
她更覺奇怪了,大黑這是受什麽刺激了?正要細問,挑着燈籠的高個兒馬夫走了過來。
棗兒戒備地瞪着他,對他們下午同秦牧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這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麽陰謀,棗兒對自己的直覺十分相信。
但他目不斜視,跟沒看見棗兒似的,神色如常地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棗兒想了想,決定問原住民大黑馬,“剛剛那個人類你熟嗎?你覺得他怎麽樣?”
“你說吳二啊,”大黑懶洋洋地看了吳二背影一眼:“他挺不錯的,對我挺好的,怎麽了?”
棗兒便把傍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不等她說完,大黑跟打了雞血一樣突然跳起來:“希律咴昂?”什麽?劉狗剩那沒信義的爛人這麽快就把小爺抛棄了?
棗兒吓了一跳,這又是什麽發展?
大黑暴跳如雷:“咴昂昂!”老子現在還是小将軍的坐騎呢,劉狗剩就敢看不起馬了!
棗兒眨了眨眼,越發看不懂這個形勢了。不過,大黑這麽鬧騰一下,引得開始安靜的馬群又燥動起來。
“咴!”都給我安靜!
一整天沒說話的白馬平靜地長嘶一聲。
大黑暴燥的氣場竟然一弱,偷偷瞥了眼白馬,慫了。
棗兒:“……”想不到這些馬身上也會有一出接一出的戲看,複雜程度不比人類差。
經過這一打岔,棗兒之前的問題倒不好再問。反而是大黑馬主動道:“放心吧,吳二他們不會對你幹壞事,還會給你好吃的,只要你肯給幾根頭毛就行。”他嫉妒地看棗兒一眼:“這可是将軍的馬有的待遇,我還沒享受幾天呢。”
給頭毛?那兩個人下午神神秘秘的,就是為了取她的頭毛?這是什麽怪毛病?
棗兒越聽越糊塗,正待要細問,發現大黑馬伸出粉色的長舌頭,正在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側邊身子的毛發。
“你人被打了?”她眼尖地看出大黑毛發下隐藏的傷痕,“誰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