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高飛

第18章 10001

10001

時間久了我發現，天賜真的沒騙我，這活兒，真的很好幹。

真的，不是反話。

本來我以為自己一定是個兩頭都得罪，受夾板氣的人。

可是【天天喘氣】工作室的人真的都很好。

周磊的脾氣就像他的形象一樣，整個一心寬體胖的貓，脾氣好的不要不要的，有時天賜的要求讓自己都難以接受，可是到了周磊那裏都會被笑呵呵的接受，然後做好。

而天賜也就是工作作風有點斯巴達，一旦魂魄歸為，簡直就像小綿羊般溫順，只知道坐在電腦前弄他的軟件，有時我都覺得這個工作室不是在靠天賜主持，而是自己。

是的，有時我覺得自己就像這個工作室的引擎，接到指令，迅速帶動其他人做功，按照天賜排好的日程表，按部就班的工作，有時還能去催催天賜，權利大的不要不要的。

而工資，仿佛是怕自己真的不幹了，天賜在第二天就給了我全月的工資，美其名曰預付款，下次工資是兩月後。

看着手裏的三千塊錢，我簡直要哭了。

不耽誤學習，不耽誤家教，就在業餘時間，跑跑腿，打打電話，看看好看的動畫片，竟然就比自己三份家教掙的還多。

我又一次在心中深深鄙視這該死的有錢人。

為什麽？

為什麽有人可以這麽輕松的就賺到錢，而自己費勁心力，累的要死要活的，還沒人家掙的多。

都說知識改變命運，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自己之前耗費的腦力最多，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呢？

天賜的行動又一次告訴我，什麽叫差距，什麽叫階層。

什麽叫不平等。

這次我真的要感謝老天了，不知是自己否極泰來，還是物極必反，可能是看自己倒黴夠久了吧，老天這次真的睜開眼了，在自己即将失業的前夕，就給了自己這麽一個工作，現在我都有點期待趕快結束那幾個煩人的家教了。

第一次，我完全理解的導員當初為什麽會如此好心的給自己介紹家教了，這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活兒，真夠嘈蛋的。

————

“展飛，我實在是找不到人了，這次得你跟我走一趟了。”

看着天賜急得滿頭大汗，我沒有一絲猶豫，連假都沒請，就和天賜離開了課堂。

有人說，大學沒逃過一次課就等于沒上過大學。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不過自己真真覺得，提心吊膽啊提心吊膽。

心虛的很啊。

好在天賜是內部人，而且一次曠課真的，真的沒什麽。

“發生了什麽事兒這麽着急？”坐在出租車上，我問道。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還有點暈乎乎的，腦子裏還在回響着課堂上教授的課程。

“沒什麽，就是我們的視頻被舉報了，我得再去網站那邊和高經理溝通一下，”也許是發覺自己的失态讓我緊張了，天賜試着笑了笑，不過比哭還難看，“上次是大峰陪我去的，這次他實在是太忙，不能逃訓了，而別人也抽不開身，我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勢單力薄，放心，你就是給我撐個場，讓我們這邊不至于太寒顫了。”

“哦，我到那就當背景板就行了呗？”

“恩，啥都不用你說，你就在精神上支持我就好了。”

“哈哈，放心，我還能在心理上支持你。”

“哈哈。”天賜笑的有點虛僞，我明白了。

這次的事，看來很麻煩。

網站很出名，當我下車看到大樓的标識時，差點沒吓到，這個在他手機中常駐內存的軟件實在是太出門了，我雖然知道公司有和網站合作，可是竟然真的是這家國內第一視頻門戶網站，天賜的能量簡直太大了吧。

這得是有多大門子啊。

可時間不等人，在門口報了名號，我們就被一位長相柔美的妹子帶到了高經理的辦公室。

————

“我們的意思是，由你們公司主動的發表一個聲明，聲稱動漫【神獸】一切正常，沒有所謂的不正常性關系。”

大大氣都不敢出，從進門起就被眼前這個高經理給吓到了。

什麽叫氣場，什麽叫氣勢，看着面前的高經理我全都明白了。

事前我對這個要見到的高經理有過無數的猜想，中年矮粗胖，帥大叔，女漢子，花枝招展的大媽，雷厲風行的矮窮挫。

即使做了這麽多心理建設，當我看到對方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什麽叫高富帥？

我一直以為所謂高富帥，第一印象一定要酷，能裝，讓人一看就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像廖錦程給自己的感覺，還有那個開學典禮上發言的學生會會長。

那是種底蘊，從小養成的架勢。

可是他們都缺了點什麽。

雖然氣勢很足，可是那些高富帥們都好像缺了點什麽似的。

可當我今天一進會議室，當我第一眼看到面前的人時，我終于知道了。

為什麽總感覺廖錦程或方俊傑少了點什麽，雖然他們也是高富帥，可總給人一種距離感，讓人覺得他們不像生活在這個時空中似的。

當然了，他們跟這個高經理不同，少了點進攻性，少了點咄咄逼人強盜氣勢，那種把面前一切陌生人都當成敵人攻擊的氣勢，那些真正的高富帥們是沒有的，他們從小就生活在頂層，從小就被人仰望，所以根本就不屑于露出本性，因為他們的能力，讓他們無需關心對方的水平。

他們總是贏家。

可是面前的這位高經理不是。

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被他奪人的氣勢所驚吓，那種如孤狼般尋覓獵物的眼神，那種将一切視為對手的先天本能，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天賜之前告訴過我，這人叫高熾，很厲害，是個職場老油條。

本來我把對方定位在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可是面前的人，剛大學畢業吧。

雖然面相老成，氣勢迫人，可是也難以掩蓋他如此年輕的本質。

小說裏總是用腹黑，霸道，冰山，冷酷等詞彙來描寫總裁，可是那只是小說，我一直覺得那就是女人們的終極幻想，現實中是不可能有這種人的。

可是面對高經理，我知道了，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

從他看向自己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早已被對方看穿，打敗，只能唯唯諾諾的跪倒在對方的腳下。

不甘嗎？

沒有。

能力如此。

心甘情願。

高chi，是哪個chi，翅膀嗎？

難道對方真的比他多一雙翅膀，真的生來就比自己強。

好像消失了似的，我低着頭坐在一邊，安心的當好背景板，任由天賜無力的與高熾周旋。

“這不是變相承認我們在打擦邊球了嗎？到現在為止，我們的劇情都很正常好吧，那些亂YY的完全是過度理解好嗎？”

“天賜，不要小看我，”聽到高熾斬釘截鐵的話，我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對方絲毫沒有被天賜的話打動，反而繼續進攻，“那部原著雖然被網站鎖了，可是網上那麽多的盜文，随便下載一個就能看到，文案怎麽寫的，标簽怎麽标的，難道還用我說，而且你們主要的觀衆都是從微博上轉移來的，每個人都知道後面的劇情是什麽，和新觀衆明顯的對立起來了，而且你應該不會意識到，憑我的經驗，新一集應該就會有人開始棄劇了。”

“怎麽會？”

“會。”

實在是不忍心讓天賜孤獨的奮戰，我擡起頭，試着分擔一下對方的活力，可對方不着痕跡的看了我一眼，便繼續道，“你不要小瞧男性觀衆的比例，我們當初打出的口號是國內第一部 軍旅題材的成人動漫，新粉兒主要是男性觀衆，和你們那幫腐女們天然對立，雖然現在劇情還沒有發展到感情片段，只是集中在選訓時，可是已經有人發表言論說惡心了。”

我看着高經理将手中的平板轉向天賜，指出一條評論道：“你自己看看，這話說的多難聽。”

我坐在天賜旁邊，只是波及，就已經被高經理的氣勢所壓制，更別提直接接受火力的天賜了。

此刻我無比欽佩天賜，面對氣勢如此之強硬的人，竟然也能與其周旋，不得不說，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我心裏唾棄自己。

怎麽可以如此就放棄！天賜給了你那麽多錢，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被打倒。

我艱難的擡起頭。

無論怎樣，我要和天賜一起奮鬥，這個公司現在也是我的工作地，給我開工資，那麽我就也是其中的一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公司如果倒閉了，我也就沒工作了，老天給了我這麽好的一次機會，難道我就如此不努力一下就失去它。

不。

我下定決心。

不管這個高經理是霸道總裁，還是地獄判官，我都要努力一下。

至少要對得起天賜給自己的信任。

鼓起勇氣，我集中精力，擡起頭，看着天賜滑動着面前的平板，裏面的留言千奇百怪，在衆多叫好的評論中，間或出現一條條不和諧的音符。

【上帝給了你一杆槍，你卻把他變成了一根攪屎棍。】

而下面的過激的評論更是蓋起了高樓，什麽【對，攪你。】【恐同者滾出去。】……更是比比皆是，更有人毫無顧忌的點出，【我覺得，無論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可以去讀航空航天，去征服星辰大海。】

真是群魔亂舞，就怕不被廣電知道啊。

我終于知道天賜在幹什麽了，怪不得整個工作室對天賜和李隋峰的親密視若無睹，對柳星漣偶爾的花癡行為見怪不怪。

更對土豪丁凡的種種行為帶搭不理。

原來他們都知道。

他們不是在做普通的動漫，他們正游走在法律的邊緣。

他們正在從事小衆文化的創作。

自己可真是反應遲鈍，看來那麽久的【神獸】，真就什麽都沒看出來！

這麽說天賜？？？

我無法繼續去想。

天賜這麽好，為什麽會走上這麽一條彎路，明明頭腦那麽聰明，全系第一，獎學金第一，無憂無慮就可以成為人生贏家。

為什麽要選擇這麽一條與衆不同，和大家對立的彎路呢？

看着天賜欲哭無淚，好像要被打敗的樣子，我心裏很急，可是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氣氛有點僵。

談判到了一個關鍵點。

我知道，要是天賜再想不出解決方法，就得一切按照高經理說的去做。

那麽，公司就完全被控制在別人手裏了。

不可以。

我心想。

這是天賜的公司，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天賜為了這個公司費了多少心力。

那麽多的課程，那麽多的時間，那麽多的精力，不是用來最後給別人做嫁衣裳的。

我要幫幫天賜。

看着面前數不清的留言，我心裏像是在被火燒一樣，滿是憤恨。

為什麽，為什麽天賜如此努力，那些躲在屏幕背後的膽小鬼一句話，就抹殺了他所有的成果。

他們幹了什麽？

什麽都沒做，就動動手指，就抹殺了一個人的努力。

有能耐你也做一個啊。

什麽都不會就光批評人了。

氣得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呵！中國人就是這樣，啥能力都沒有，還覺得自己厲害的要命，自己能力有限，卻不反思，反而去找對方麻煩。”

我的話讓天賜轉過頭，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好像不相信我能說出這些話。

“哦，這位同學你倒是看得透啊。”高熾語帶不詳的說。

我看向天賜，示意對方稍安毋躁。

沒辦法，既然自己決定趟這趟渾水了，那就必須接過接力棒，繼續前進。

“當然，國人的劣根性如此，沒有辦法。”說着我拿出随身平板，三兩下找到了一篇名為《中國邏輯》的文章。

“我覺得高經理可以看看這個，然後再來決定該怎麽做。”

我很少這麽主動的出擊，咄咄逼人的。

可人家已經欺負到頭上了，再不反擊就要被吃掉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我呢。

将文章轉向高經理和天賜，我等待他們的審判。

《中國邏輯》

作者：佚名

『中國人的漢奸邏輯；反正我不去當也會用人當，讓別人去幹不如自己幹

中國人的貪官邏輯；如果我在那個位子我也會這麽幹，反正就算你不幹別人也不相信

中國人的犯罪邏輯；有人比我犯了還嚴重的罪都沒事呢，要告我我就揭發他

中國人的夾心邏輯；這麽多人夾心，傻子才排隊呢？我也上

中國人的分配邏輯；找找人，分個好地方，不找人的話就哪差去哪了

中國人的找人邏輯；你不找人肯定上不了，他媽的全是後門，憑真本事沒用

中國人的做事邏輯；我不幹的事別人也別幹，我幹了的事別人也別幹，應該你幹的事幹了沒用，不該你幹的事你幹了也沒用

中國人的聰明邏輯；只要我想幹，沒什麽事是我幹不了的，我最聰明，只是我不想幹而已

……

……

中國人的中國邏輯；中國就這樣，沒救了。』

這文是我在高三時自己寫的，當然，我是絕對不會承認是我自己寫的，那時我正好接觸了社會上一系列陰暗面，厭世情緒嚴重，于是寫出了這麽一篇充滿了陰暗，下作的文章，可以說，裏面悲觀的只會牢騷滿腹滿肚子，怨天尤人的長舌怨婦般的話讓自己現在都不敢承認。

可當時寫完這些的自己真心覺得很爽。

看到天賜皺着眉，看到高經理緊鎖的眉峰，我知道自己的文章奏效了。

“高經理，”看到兩人厭惡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順勢推波助瀾的說，“我們公司取得現在的成績不容易，不應該被這種明顯的惡意舉報，惡意诋毀給毀了，幹點實事實在是太難，特別是我們還不是搞金融那種虛拟産業的，可以一夜暴富，我們的動漫是實業，是踏踏實實的，一張一張原畫的堆積出來的作品，不應該被幾句閑言碎語給抹殺了。你沒看到天賜他們有多辛苦，自從工作室開始運轉以來，我們全部的業餘時間都用在這部動漫上了，這點成績可以說是所有人心血的結晶，而那幫只會扯後退的，只敢躲在電腦屏幕後內心陰暗的網友，那些只會說說話，發發負面言論的鍵盤黨卻能如此輕易的毀掉我們，作為一個聰明人，什麽可取，什麽可敬你難道不知道嗎？”

“這麽說，我是陷害忠良，聽信讒言了。”沒想到高經理還有精力反駁我，不過此時即使面對對方的直視，我也心裏有底了。

看着高熾翹起眉頭，看着對方明顯與剛才不一樣的表情，我知道他早已被我打動了。

“是。”沒等天賜回答，我堅定的說，

看到天賜吓的差點跳起來，我用眼神安撫了天賜，開口道，“高經理，我相信你也是從底層一步一步實幹而升上來的，你應該能理解底層員工陰暗的醬缸文化，他們就看不得有人超過他們，見不得有人努力成功，恨不得把所有有錢人都變的和他一樣碌碌無為，不思進取，整天只知道抱怨老天不公，一點都不在自身上找毛病。他們不光窮，還不想讓別人富，這種人的話怎麽可信。反觀我們公司，在天賜的帶領下我們一步一步的紮實前進，每天都認認真真的生活，工作，這樣的人，這樣的公司是值得貴方投資，等待的。再給我們點時間，請相信我們公司一定能成功。”

在我說過話後，屋子裏沉靜下來。

我緊張的等待着高經理的審判，剛才的一鼓作氣後，突然沒了後勁。

可我不能後退，我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我相信我的話被對方聽進去了，那麽，剩下的只有等了。

我賭這個叫高熾的明白我的話，也像自己似的被這種人重傷過。

我賭他能理解自己。

“既然你們認為沒有什麽，那還是按合約來吧，畢竟白紙黑字簽好的，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有人真的舉報到廣電的話，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那是，自古民不與官鬥。”聽到最終的接過，我終于松了口氣。

自己這次是賭對了，我就說，如此年輕的經理怎麽可能會一帆風順的升上來，他必定要經歷更多的風言風語，所以他也就更能明白這些言語的虛僞，無用。

“不過我認為領導們還不至于被一個點擊量只有十幾萬的動漫所吸引，畢竟現在網上類似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背在我身後的左手依舊在不停的抖，可我的心，卻慢慢的平靜下來。

這個高經理也沒有天賜說的那麽不講道理麽。

“我們就按照合約，等一年看看吧。”聽到對方最終拍板，我和天賜都松了口氣，看着天賜感激的看着我，破天荒的，我也挺直了腰板，驕傲一次。

按天賜說，他們是被高經理破天荒的出門的，而且我覺得，對方跟自己握手的時間好像比天賜的要長。

“時間有限，我希望你們能抓緊機遇。”感受到手中的壓力，我用力的點點頭。

“謝謝高經理，”天賜裝傻笑着答道，“我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們的期待的。”

“恩，”高熾點頭繼續道，“天賜，你是老總，以後有事不用每次都親自來跑，總裁是統管全局的，這種跑業務的活兒都是下屬幹的，下次這種事就由這位展飛同學來就好。”

手還在對方手裏，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來。

他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下次讓我一個人來就好？

正當我想向天賜求救時，卻聽天賜道，“我這不是被吓到了嗎？展飛是我的第一秘書，負責聯絡各方的，他來正好，我也放心。”

“恩，”我看到高熾對天賜點點頭，然後笑着對我說，“那展秘書有名片嗎？”

我愣了，沒想到對方就這麽直接的問我要號碼。

這是發生了什麽，怎麽我一個跟班，就成了主角了呢？

“那個，公司還在起步階段，”我驚恐的道，“還沒……”

“188XXXXXXXX，”天賜迅速的報出了我的號碼，“高經理，一會兒我在發給你。”

“不用，我記住了。”我看到高熾點了點自己的頭。

這是什麽節奏，我怎麽有種自己被賣了的感覺呢？

天賜你別走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那再見了。”天賜揮手告別。

“再見。”

終于抽回自己的手，我鞠躬，跟着天賜上了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