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高飛

第17章 10000

10000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之所以我還站在門外并沒有走，原本是想勸勸天賜，讓他安心上課的，這些天連我都跟着提心吊膽的，實在是折磨啊。

可是屋裏兩人好像忘了還有其他人存在似的，沒一會兒，就吵了起來。

是的。

天賜竟然和系主任吵起來了。

驚的我差點開門進屋拉着天賜道歉。

可聽着聽着，我就發現不對勁了，什麽叫【父母還能害你怎麽的。】，什麽叫【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的頭上啊。】……

聽着屋裏你來我往的兩人，我突然意識到，這兩人也許是認識的。

雖然兩人都沒明說，可是明顯的，天賜和辛教授是很熟悉的，即使兩個人争吵成這個樣子，即使兩人聲音越來越高，我也絲毫沒聽出兩人關系有破裂的意思。

這哪裏是系主任在教訓學生，這是父親在教育兒子啊。

是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

我悲哀的意識到，自己心裏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是的，也許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要不顧天賜怎麽敢這麽大膽，無論什麽課說逃就逃。

那是因為他跟系主任熟悉啊。

而且，看他們吵的這麽兇，竟然都沒口出惡語。

是的，他們即使在吵架，言語間也不會傷害彼此，只是在關心對方。

他們不會像母親那樣口無遮攔的什麽都說，哪怕最狠厲的話也能說出口。

可他們不會，他們即使吵架，心也不會受傷，不像他。

我低下頭，心裏難受起來。

又是這種自卑感，又是這種嫉妒感，我真恨自己這種醜惡的想法，更恨這個讓我厭惡的社會，為什麽這麽不公平，自己明明只想好好的生活，就連這一點點卑微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本以為有個跟自此差不多的天賜，就連自己以為和自己差不多的天賜，都比自己強。

低着頭，我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天賜不許要我的關心，真正需要被關心的，永遠只有自己一個。

慢慢的移動腳步，我想要逃離這裏，可笑的是我竟然以為天賜也和自己一樣的，同病相憐。

真可笑，果然自己如此不計得失的幫天賜，貪圖着虛無的平等，是得不到好下場的。

天賜不僅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一無所有，還是隐藏更深的權貴。

是啊，第一天自己不就知道了嗎，可自己卻有意的忽略了。

就為了貪圖天賜的好。

所以選擇性的遺忘，其實他們開學典禮那天吃的那頓飯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的自己暈頭轉向。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天賜一學期以來接觸到的人，都比我強，都在無聲的嘲笑自己這個土包子，原本我以為自己學習厲害就很厲害了，結果才發現，自己只是做到了別人最基礎的一層而已。

而自己之所以冒着危險幫助天賜，不就是想将來求天賜時對方能幫到自己的忙嗎，想和天賜做朋友，也許将來自己能用到他的人脈，而天賜也需要自己這麽個內應，所以，明明自己就比對方低一等，為什麽還會嫉妒天賜呢？

為什麽看到這麽多人關心他，會如此憤恨呢。

真虛僞。

我在心底痛罵自己。

真惡心。

僞君子還是趕快走吧，這裏不屬于你，這裏的人都擡着頭，走向陽光，而你，只配在陰暗的角落裏喘息。

我失魂落魄的邁着步子，想哭，可是哭有什麽用，即使自己拼勁全力，在別人眼裏不過是九牛一毛，毫無意義。

哎呦。

正當我沉淪在自卑的沼澤裏不可自拔時，突然一雙大腳出現在我眼前，由于低着頭，沒能及時停下腳步，就這樣撞到了對方。

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牆，一堵帶彈力的牆就這樣将瘦弱的自己輕易的撞到在地。

很疼。

我更想哭了，眼淚在眼窩中打轉，幾乎馬上就要流下來了。

可是我還是忍住了淚水，長久的磨難教會了我要忍耐，不要讓人瞧不起。

于是當我慢慢的擡起頭時，就被眼前的人驚呆了。

高大，威猛，強壯。

我看到一個帥氣的外國人一邊道歉一邊摘下VR眼睛，一臉歉意的臉。

所有自己不具備的優點都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而且與國人普遍勻稱的體型相比，面前這個外國人更接近人類夢想中完美身材的倒三角形。

“抱歉，抱歉，光顧着調整VR了，沒看到前面還有人。”那人露出潔白的牙齒，擺出招牌的治愈系笑臉，普照萬物，萬籁寂靜，仿佛他的光，能像鳳凰的眼淚般拯救萬物。

原來不是牆，我的大腦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原來不是牆。

自己是被對方結實的腹肌給撞到的啊。

我咽了咽唾沫，心想，真行，自己真是越活越回旋了。

“沒事，”我強撐起笑臉，咧着嘴笑道，“是我走路不擡頭，怪不得別人。”

“很疼嗎？”那人蹲下來，拭去我沒有忍住留下的淚水，“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真的不用，”我苦笑着擦幹淚水，“我沒事老師。”

“啊，你好像是天賜的那個同學。”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是的。”我驚訝的回答到。

天賜竟然這麽出名嗎，連外教都認識他，自己這應該叫餘有榮焉吧。

“辛教授讓我帶天賜來他辦公室。”

“這麽說房間裏争吵的真是那父子倆了。”

“什麽？”我驚訝的差點兒咬到舌頭，雖然早就想他們關系不一般，可聽到他們竟然是父子，還是讓我吃驚不已。

真的沒想到，原本我以為天賜和辛堯教授只是認識，是天賜家人委托教授照顧他，可就是沒想到兩人竟然真是父子。

也是，長得如此相像的兩人怎麽可能沒關系，不過天賜好像姓顧啊。

“這對父子，真是像的鐵鐵的，連吵架都一個樣。”那人無奈的搖搖頭，拉起展飛，“我叫Tom，是天賜的父親的朋友，你在這等天賜一會兒，我去拉架。”

看着這個叫Tom拉開房門，我聽到屋裏清晰的飄出兩人最後的對話。

“你怎麽跟沒過過青春期似的。”

“我也在青春期中二過，才不想讓你重蹈覆轍。”

“我說兩位，你們都過完青春期了好嗎？”Tom帶着洋味兒的普通話結束了兩人的争吵，“我說阿堯你怎麽讓我去那麽遠取快遞呢，原來是怕我發現你腿好了啊。”

“哎呦我腿疼，都怪天賜，氣死我了。”

我吓了一跳，這是什麽神轉折，這種跟剛才盛氣淩人的語氣完全不同的撒嬌一般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天賜，你怎麽能這麽氣阿堯呢？”

“……”

我沒聽到天賜說話，估計和自己一樣，受不了這種神轉折。

“好了，有什麽可生氣的，我不都跟你說過了嗎，每個天才都得經歷這麽一段混沌期，浪費過一段時光後才能覺醒，天賜開個動漫公司簡直是最不折騰的了，你忘了你當初有多中二了，簡直折騰死人了。”

“……”

我心裏暗笑，這次應該換辛堯教授無語了吧。

“天賜，你就先玩一陣子吧，考試不能落下，課題怎麽也得參加一個，要不期末沒獎學金，看你怎麽跟顧家人說。”

“謝謝教授，保證完成任務，我先走了。”

我看到天賜一臉讨好的飛出房間，還順便帶上了門。

————

我呆滞的看到天賜關上門，慶幸的松口氣，擦幹頭上的汗，然後才驚訝的看到自己。

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天賜一把拉過我，将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抱歉了兄弟，讓你吃瓜落了。”

我還在無語中，滿腦子都是天賜是系主任的兒子這個事實。

“好兄弟，謝謝你給我打掩護，辛苦你了，午餐我請，二食堂的包子随便吃。”

看着一臉興高采烈的天賜，我終于還是沒舍得質問他什麽。

真可憐，我終究還是貪圖了天賜的好，竟然還是沒有勇氣離開這道陽光。

我卑鄙的想要靠近這團火，也許離他近一些，自己也能被溫暖。

還是舍不得放棄啊，我自私的想，就讓自己在騙一騙自己吧，也在多一些的時間，我就能有勇氣原理天賜了呢？

“天賜你是要害我啊還是要謝我啊？”理智還魂，我再次熟練的拿出招牌的笑臉，邊笑邊咯吱天賜。

“哈哈，當然是謝你，沒有你我早就被抓來了。走，餓了麽一頓。”

“餓了麽剛剛被央視315曝光，你還敢吃。”我揶揄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時候吃才是最安全的，該曝光的都曝光了，剩下的都是好的了，而另外沒曝光的才危險呢。就像三袋子米，一袋檢查過了說有點問題而且把有問題的都挑出去了，而另兩袋沒檢查呢，你吃哪個？”

“也是，不過不用謝我什麽，都是好兄弟，力所能及的，順便而已。”我笑道說。

“那是，好兄弟一輩子，就像我跟丁凡，……”說着我們倆便向樓外走去，可走着走着，天賜卻停下腳步。

只見他突然轉頭看着我，眼神如此可怕，看的我有點發毛。

“天賜，怎麽了？”

面對天賜那種好像惡狼看到小綿羊的眼神，我心裏特沒譜。

只見天賜瞬間變換出一張市儈嘴臉，一口奸商的語氣說道：“我說展飛，好兄弟是吧。”

天賜笑的讓我渾身發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我怎麽有種自己就是一塊肉，要被天賜賣了的感覺。

被動的對天賜點點頭，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麽。

而天賜則用力的拉近我，得意的沖着我說，“那就來我公司給我幹活吧。”

我有點懵圈，給他天賜幹活？

天賜什麽時候有公司了。我是知道天賜在弄什麽動漫工作室，可是我一個學生物的能幹什麽啊？

“天賜，我那個，我也很忙，我有三份家教呢？”

“不耽誤你太多時間，”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要推脫時，只聽對方笑道，“而且肯定比你這幾份兒家教掙錢，我給你個副總當當怎麽樣。”

我一口鮮血吐出，差點兒把天賜的頭發染紅。

“可是我什麽都不會啊，成績都是中等，還是我拼命學習才勉強考到的。”我低頭說。

我可沒你強，還當什麽副總，別開玩笑了。

我是真的有點被天賜給弄懵了，可對方非但沒放過我，反而變本加厲道：

“很簡單，就是沒事跑跑腿，替我看看片兒，挑挑毛病什麽的，很輕松的，只要能做到随叫随到就好。”像個搞傳銷的大媽，天賜拉着我的手目光真誠的說，“真的很容易，這麽簡單的活兒不光工資高，不用你任何投資，而且一本萬利，還能當個官兒，來嗎兄弟，就當幫我的忙，你都幫了我多少忙了，不差這一個了，我還給你工資呢。”

“你公司幾個副總啊？”聽到工資，我的心活了點兒。

“就你一個，其他都是總裁。”天賜點頭道，“加油幹，等公司壯大了我也提拔你當總裁。”

“呵呵。”聽到這，我終于确定了一點，天賜在耍我呢。

不過幫助朋友是我應該做的，就算不為了錢，我也應該幫朋友的忙。

臉上終于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我點點頭。

————

當天下午我就跟着天賜去了他的工作室，不得不說，人和人就是不能比。

在自己還在忙着家教，為塊八角錢患得患失時，天賜竟然真的弄出個工作室。

天賜沒框我，他是真的邀請我來當他的助理的。

在參觀過天賜的小作坊後，我還是同意了天賜的邀請，沒辦法，一方面天賜真的需要人手，一方面工資實在是太誘人，弄的我幾乎想不幹那幾份家教，直接全職當天賜的跟班。

不，确切的說我不是跟班，坐上車時，我才意識到，天賜的跟班是那個叫李隋峰的人，看着兩人旁若無人般親密的舉動，我從一開始的驚訝，到麻木，最後當我看到滿屋子的人都見怪不怪時，才終于意識到，這兩人關系真的不一般。

原來天賜是個gay啊！

我心裏驚訝的想。

真是人不可貌相，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你一個好腦子，好父親的同時，也給了你一個小衆的，被人歧視的性向。

心裏有了一點點的平衡，我感慨的想，其實每個光鮮的人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缺陷吧。

這一認知稀釋了我剛剛産生的自卑。

不要看表面，其實人人都有不光彩的一面，只不過你知道不知道而已。

當着所以員工的面，天賜介紹了我。

而自己的工作，也真真的就如天賜所說的，只是看看片兒，挑挑毛病。

不過……

“以後所有的片子沒有我審核都不許發。”只見天賜對一個胖子說，“這是展飛，以後會替我來和你接洽，由他來協調合肥工作室和我的制片室之間的溝通問題。”

看着對方戒備的眼神，看着他身邊女生驚訝的表情，我這才明白，自己這是天賜派到對方陣地的一個眼線啊。

這是現實版的無間道嗎？

看樣子之前天賜并沒有過多的插手對方的工作，從而有了些麻煩，而借此機會，自己被天賜當成尖刀，插入了對方陣地了。

呵呵。

活人的錢，可真不好掙啊。

我心中感嘆，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高工資意味着高風險，如此兩面不讨好，弄不好兩方都得罪的活兒，真是，适合自己啊。

雖然和事佬的稱號不太好聽，不過用名聲換錢，也值這個工資。

不過最讓我高興的，也真真的讓我沒想到是，自己剛一上崗，就被天賜接納成了心腹，蓋上了對方的戳兒。

可以說，在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站了隊伍。

可我不後悔，這得是別人用多久才能得到的信任啊，我不能辜負天賜給自己的信任。

而且即使天賜不說，我也必定和李隋峰一樣，是屬于天賜一邊的人。

“你好，我叫展飛，以後請多多關照。”有了天賜的背書，我挺直腰板，不知該怎麽打破尴尬，索性先以禮待人，鞠了個45度的“敬禮”，禮多人不怪嗎？

“你好你好，我是周磊。”

那個一只坐在電腦前的胖乎乎的胖子先伸出手，笑呵呵的一邊和我握手，一邊看着天賜。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明争暗鬥，可是我知道，從現在起，我就是天賜面前的盾，随時準備給天賜當槍使了。

而天賜則笑呵呵的一把拉過兩人，三人勾肩搭背的好哥們似的說，“哈哈，周磊，這個可是我兄弟，你可不要欺負他啊。”

“為啥要欺負他啊，我們都想讓公司發展起來，正缺人呢，你這個兄弟來的真及時。”

“恩，一會我把他拉近公司的群裏，你們倆互相加一下好友，以後有什麽事要是找不到我，就找展飛，片子也先讓他看看再發，”說完，我看到天賜轉頭對自己說，“你就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合适的，晚些時候我告訴你标準，如果一切正常就不用告訴我，如果有問題就和胖磊溝通，以後都是哥們了。”

“恩，天賜，我一定好好幹。”

不辜負你給我這次機會，我心想。

這個機會實在是難得，我必須抓住，雖然周磊看樣子很和善，可是以後天賜不好意思說出的話，只好由我當黑臉說出了。

接下來我開始了在工作室的第一次會議，從他們的對話中我了解到，原來天賜的公司是在做動漫，而且還是和這個叫周磊的工作室分工合作，會議主要還是圍繞在周磊的合肥工作室這邊，而自己第一次加入他們，很明顯的跟不上節奏。

“第一集 這個禮拜我就能将樣片給你，田曉鵬已經差不多完成分鏡了，就差剪接了。你看一看有什麽不妥的，告訴展飛，展飛你形成個報告給我。”

“好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也迅速進入角色。

雖然還沒完全掌握自己到底要幹什麽，可是這個好的是我必須說的。

“大峰還要帶我去和網站談談，我就不和你們多說了，有事打電話給我。雖然開局有點小波折，不過看預告片的紅火程度，我覺的我們的前途真的是光明的。”

“是啊，簡直是一鳴驚人啊。”看着那個被天賜叫做【大峰】的人笑呵呵的站起身，站在天賜身後，一臉放松的樣子，我終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啊，從今天開始，我們天天喘氣公司就要展開翅膀，開始飛舞了。”

噗！

我吐出了剛喝進嘴裏的水，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天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我本來還沉浸在對李隋峰和天賜關系大膽的YY裏，一本正經的端詳以後如何面對兩人之時，誰能告訴他【天天喘氣】是什麽鬼？？

“你說，公司叫什麽名兒？”我用顫抖的聲音驚恐的問道，仿佛正在祈禱剛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兄弟，你沒聽錯。”周磊笑着拉過我，笑呵呵的說，“就是這名兒，我們早就吐着吐着的習慣了，你還年輕，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