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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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歲和金昭回到小網吧,店員張灑在看店,金昭打了個招呼就和岑歲一起上樓去了。
“你先洗澡,等會晚了水就不熱了。”金昭放下東西,對岑歲說。
“哦。”岑歲脫下剛買的棉襖,随手扔在床上。
“明天你要去看奶奶嗎?”金昭坐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編程書,翻開來。
“嗯,怕奶奶無聊,去陪她一會。”岑歲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服,就剩最後一件T恤和短褲,然後走向浴室。
“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看看奶奶。”金昭看着岑歲,“都看過了你還害羞什麽,穿進去等會衣服全濺濕了。”
岑歲轉過來,扶着浴室門:“我臉皮沒你厚,而且我不是害羞,只是怕冷。”
金昭挑着眉點了點頭:“哦,是怕冷。”
下次要在浴室裏裝個浴霸才行。金昭看着書想。
岑歲洗完出來,金昭已經把書蓋在臉上睡着了。他走過去,戳了戳金昭的胳膊。
“起來洗澡,趁水還熱。”岑歲說。
“好累,你抱我去。”金昭把書掀開。
岑歲翻了個白眼:“我抱不動。”
金昭坐了起來,就拉着岑歲要抱抱。他一反常态地粘人撒嬌。
“你吃錯藥了?”岑歲沒把他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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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我做了個噩夢。”金昭摟着岑歲的腰,把頭埋在他肚子上。
岑歲沉默着,用雙手揉了揉他的頭。
“我夢見你走了,你也不要我了。”金昭說。
“夢都是相反的。”岑歲說。
岑歲說完覺得自己很好笑,他以前做噩夢的時候,其實從來不相信別人說的安慰話,但現在才發現,好像也只能這麽安慰別人。
“那我要夢見你讨厭我,不愛我,離開我。”金昭蹭蹭他的肚子,感覺暖暖的,笑着擡頭看他。
岑歲也看着他,笑着說:“你敢,就打斷你的狗腿。”
“快去洗澡,再不洗水要涼了。”岑歲拉着你金昭去浴室,把他推進去。
金昭洗完澡,看見岑歲裹着衣服,坐在書桌前寫卷子。
“學霸,太認真了,注意身體。”金昭走過去,捏了捏岑歲的耳垂。
岑歲正在算數學的幾何題,反正套來套去的金昭也看不大懂,就拿着電腦坐在床上敲起代碼。
岑歲回頭看認真的金昭,雖然不知道他最近為什麽總是那麽忙,累到沒時間睡覺,還要照顧自己的情緒,但是只要看見他,岑歲心裏就覺得安穩。
金昭最近接了幾個單,可以賺點錢。敲完最後一個代碼,岑歲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站起來,活動一下胳膊腿,走過去把岑歲桌子上的小臺燈關了。
金昭本來想把岑歲叫醒了讓他去床上睡,但看他睡得太香就沒忍心。他把岑歲扶起來,公主抱起放在床上,小心地掖好被角,然後拉開一點床簾,關上了房間的燈。
金昭記得岑歲睡覺喜歡有一點亮光,但又不喜歡開燈。
岑歲翻了個身繼續熟睡,輪到金昭失眠了。他這幾天接了幾個單,連夜敲代碼攢了有五千多,還差一半。
金昭站在窗戶面前,看着淩晨微亮的天空。
轉眼天亮,岑歲和金昭站在奶奶的病床前,金昭還買了點水果拎着。
“哎呀,是小昭吧,還麻煩你帶這麽多東西來看我這個老婆子,快坐快坐。”奶奶這幾天看起來精神好多了,可以坐在床上吃東西了。
“奶奶,我是歲歲的同學也是他的……好朋友,早該來看你了,你要注意身體。”金昭說。
奶奶欣慰地看着金昭,握了握他的手:“有你陪着歲歲我就放心了。”
岑歲給奶奶喂粥,金昭就在一旁看着和奶奶聊天。
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看完奶奶,兩人準備回家,走到隔壁病房門前,一個小孩跑了出來,哇哇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那個小孩穿着單薄的病號服,由于身量太小,穿着還有點空落落的,他赤着腳在冰涼的地上跑,腳趾頭都凍紅了。
“小蝶,別跑了,快回來,你爸爸晚上就來了!”後面的護士急急忙忙地追出來,“前面的小夥子,快幫我攔一下那個孩子,別讓她跑遠了!”
岑歲看那小孩跑向自己,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服,然後一把抱了起來。
小孩手腳并用地掙紮着,想用手去抓岑歲的臉,但被金昭抓住了手。
岑歲才看清那個小孩的長相,小小的臉蛋沒什麽血色,就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水汪汪的,竟然是個女孩。
她的頭上裹了一層紗布,因為被剃光了頭發,剛才還真的沒有認出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小女孩還在掙紮,一口咬住了岑歲的胳膊。
護士趕過來,說了聲“謝謝,不好意思”就把小女孩抱走了。
他們聽着小女孩在病房裏哭喊了幾聲,又沒了聲音。
“沒事吧?”金昭看着那個被咬的地方問他。
衣服穿得厚,但那小女孩也真是急了眼,岑歲的胳膊有點隐隐作痛。
但他還是說了句“沒事”。
旁邊一個老人走過,看着他們笑了笑,說:“小夥子,來看人的?”
“你們別放心上,那小女孩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腦子裏就長了瘤子,聽說還是單親家庭,媽媽早就死了,爸爸要忙着賺錢給她治病,每天就只有護工陪着。”老人搖了搖頭。
“世間千百滋味,本來該吃糖的年紀,得了病就只剩下苦了。”老人繼續說,“這種苦還不是一個人苦,一苦下來,周圍人都苦。”
老人說完,剛才還大喊大鬧的小女孩,插着氧氣罐,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奔向直通手術間的電梯。
“看開一點吧,孩子。”老人拍了拍岑歲的肩膀。
岑歲心情複雜地看着那個遠去的病床,和醫護人員匆忙的身影,突然覺得很無力。
晚上在雪姐的酒吧打工,岑歲也無精打采的。
其實他知道奶奶也很痛苦,也許和那個小女孩一樣,但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才表現得雲淡風輕。
岑歲楞楞地把一個杯子擦了五遍,雪姐敲了敲吧臺。
“岑歲,跟我過來一下。”雪姐給他留了個背影,帶有弧度的發絲随着腳步在她背後晃動。
岑歲跟了上去,走進雪姐的辦公室。
雪姐坐在老板椅上,往桌上扔了一個信封。
“拿着。”雪姐說。
那個信封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
岑歲拿起來,打開一看,是錢。
“雪姐,這我不能拿。”岑歲把信封重新裝好,又放了回去。
“哎,你這孩子,我又不是白給你的,”雪姐坐直了身,把信封往岑歲那邊推了推。
“小昭也算是我的弟弟,他最近連在這兒打工都在敲代碼,後來才和我說是要攢錢,讓你去什麽冬令營,還讓我別告訴你。”雪姐說,“我不是做慈善的,我知道你家裏最近出了點事,你姑姑應該也分身乏術了。”
岑歲低下頭,拿起那個信封。其實他最近已經在搖擺到底要不要繼續做那個華而不實的天文夢了,他連腳下都路都走不穩,還有什麽權利去仰望星空。
父母去世,寄人籬下,轉學,生活質量下降,都沒有能夠讓他低頭,但面對別人的善良好意,面對以前從不在意的錢,他覺得有些自卑。
雪姐看出來他的猶豫,繼續說:“我是個商人,當然懂得投資,我知道你肯定是個潛力股。這些錢算我借你的,以後是要收利息的。我沒權利勸你別難過,但是繼續往前走才能看到路,不是嗎?”
繼續往前走,才能看到路。
岑歲握緊了那個信封,那沓厚厚的錢,點了點頭。
“謝謝雪姐,謝謝你。”岑歲堅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岑歲下班,走回小網吧,金昭在看店。
金昭專注地盯着電腦,都沒看見岑歲進來。他把信封給金昭看,金昭擡起頭。
“這什麽?”金昭接過去,打開一看,是錢。
“雪姐借我的。”岑歲走到前臺後面,拖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下。
金昭笑了,把信封遞回去:“恭喜歲歲小朋友,終于可以去冬游啦。”
岑歲看着笑着的金昭,明明累得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但手指還在鍵盤上飛舞。
剛才雪姐告訴岑歲,他才知道原來金昭這幾天熬夜都在敲代碼。
“你盯着我幹什麽,上樓洗澡睡覺,”金昭轉過頭,看着岑歲還在盯着他,“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岑歲抱住金昭,把額頭磕在金昭的胳膊上。
“幹嘛啊,你昭哥不吃撒嬌這一套。”金昭話裏都是笑意。
“謝謝你,金昭。”岑歲說。
金昭拍拍岑歲的背:“我是你男朋友,這不是應該的。”
“謝謝你,男朋友。”岑歲又說。
“你對我這麽好,我也會對你好的。”岑歲轉頭,看着滿屏的代碼。
“好啊,我要收利息的,我這兒可是高利貸。”金昭揉了揉他的頭。
岑歲回過頭,盯着金昭的眼睛,然後往前探頭,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收吧,我連本帶利,連人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