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麻煩讓讓
黎此已經連着四天見到這個女人了。不在調酒桌,在DJ臺。倒不是她有多留意,實在是這人一頭豔紅的長發太過紮眼,以至于她連着四天是整個酒吧最矚目的存在。
黎此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來又什麽時候走的,因為她上班到調酒桌前的時候她就在,她十二點準時走人,這人還在。紅發紅唇,穿一身皮衣,獨自一人在舞池的中央最放蕩。不知道精力哪來的,大幾個小時不停歇,喝酒、蹦迪,紅發搖上了天。她揚着最放浪的笑,做所有人的焦點。
這人叫施苒,酒吧裏關于此人的讨論愈演愈烈,衆說紛纭,這種人突然發瘋,大概率也不過情傷。
黎此倒沒怎麽好奇,只偶爾遠遠瞥過兩眼,她對這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再繼續下去,鐘應顏大概率馬上要伸出橄榄枝聘請她做個DJ了。
理論上,她和這位潛在同事是不會有交集的,直到周五的晚上。
彼時她收到了莫驚年的消息——電影選座界面的截圖。
黎此掃了眼購票信息——明天,家附近商圈的電影院,一場聽都沒聽說過的電影。
然後她回:【我有同意?】
莫驚年:【再說就是同意。】
黎此:【?】
莫驚年:【還是說你要看三點之後的?】她懂一點,據說下午三點是每一個炒股人的待機重啓時間點。
黎此:【明天周六。】她看得出來,典型的誘導性選擇提問。
莫驚年:【那就看三點的,很近,我們走過去。】
黎此稍稍出神,她們認識這麽久,就算是當初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一起看過電影。甚至,她們的約會從來沒有走出過這間酒吧。而兩人的第一場電影,竟是在這種情況下一起看的。
黎此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對方解釋道歉,卻堅決明确不會和她談情說愛下去,那這場電影,不過是莫驚年聊表歉意的手段罷了,也代表不了什麽。
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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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一動手指想回些什麽,DJ臺那一側忽然爆發一陣騷動。
擡頭望過去,紅色頭發散落一地,施苒倒在人群的中央。周圍一圈無措茫然的人,只說她忽然間就倒下了。
黎此第一時間沖進了人群裏,雙膝着地跪在施苒身側的時候她喊了一句:“叫救護車!”
然後她雙手輕拍施苒肩膀,重聲叫她:“施苒——施苒?”
沒有反應。
然後黎此一手撐住她下颚,将嘴巴打開,另一手雙指探上她脈搏,幾秒。
——糟了。
黎此眉頭緊蹙,又絲毫沒有遲疑,動作幹脆利落就将施苒的衣服打開,再就是胸外心髒按壓。
長發垂落,随着她的動作一顫一顫。
熟練又有章法,急,卻不亂。
之後黎此擡起施苒下巴,按住她前額,雙指捏住她鼻翼,便俯身下去對她吹氣。
人群暗暗一陣嘩然,人生死未蔔倒下的時候都沒這麽激動,現在看兩人雙唇相接倒開始議論紛紛,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鐘應顏在一側說了一句:“都別圍在這裏,散開。”
接着是窸窸窣窣,圍觀群衆猶猶豫豫要走不走。
然而黎此可沒功夫在意這個,她的目光在這一側審視施苒胸前的起伏。
過後起身重複動作,胸外按壓,人工呼吸,直至聽見救護車的聲響。
有人接手的時候她才筋疲力盡撤開去。白大褂的人圍在附近,看情況,應該是救回來了。
黎此到現在才沉沉出一口氣。
施苒被擡上了車,這裏就只餘晦氣,人真的散開了。
黎此站起身來,不言不語,剩下一陣難以言狀的憂愁悲傷。
鐘應顏靠了過來:“你怎麽不說你還有這技能?”這個專業程度必然是學過的。
黎此回:“告訴你會加工資嗎?”
鐘應顏笑,“會,你想加多少加多少。”
黎此沒理,輕聲說:“累了。我要下班。”
“行,你好好休息。”說完這句,鐘應顏接着開口:“我想過有人會救,倒沒想到這人是你。”
“不能是我?”
“印象裏你沒這麽大的英雄主義。”而且你看起來真的很在意她的死活。
黎此:“人命關天,我該做的。”
“今天謝了。”
黎此提步離開,順手搭了搭她的肩:“不客氣,你應該謝的。”
樂隊舞臺的一側,小風找了個角落就坐,端着手機目不轉睛看着屏幕。
然後畫面裏的主人公在下一秒立在了他面前。
小風擡頭的時候吓得魂飛魄散。
黎此垂眸,一雙異瞳凝視他,神色淡淡開口詢問:“在看什麽?”
手機掉到了地上,小風慌手慌腳撿起來,然後呆滞道:“沒,不是你,什麽都沒看。”
此地無銀三百兩,于是黎此伸一只手到他面前,氣場壓了過來。
小風老實巴交把手機雙手獻上。
視頻,黎此點了播放。人頭攢動,畫面的中央是她和施苒,想也知道,不過就是人工呼吸的那幾幕。
黎此看完視頻,面無表情将手機還了回去。
小風連忙道:“你不喜歡我就删了。”
黎此接着:“發出去吧。”
小風怔住了:“發哪兒?”
“發……”黎此真的鄭重其事想了想,然後說:“發給唐玦。”
小風理了理思緒,脈絡清晰了之後,他果斷回:“那我不幹。”
黎此詢問狀擡一擡眉。
小風就高高挂起:“你讓老賈發去,他買的重圓。”
黎此聞言無奈笑嗤了一聲。
沒多久,她低頭擺弄手機。
然後,來自小風手中的手機,一個親切又不親切的機械女聲響起——
“支付寶到賬,一萬元。”
小風:“需要配BGM嗎?”
電梯門開的一瞬,黎此的目光便被莫驚年擒住。
然後她偏了偏視線,好似沒看到這人,若無其事從電梯裏走出來。
可莫驚年攔在她門口。
黎此停到她面前,低聲說一句:“麻煩讓讓。”
莫驚年不說話,目光流連到黎此的唇,嘴角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她不至于狹隘到分不清楚孰輕孰重,也很是明白支持黎此的行為,但她還是小氣。
莫驚年迎着黎此的目光,伸手往上擡,大拇指落到對方的唇,之後是一陣不輕不重的揉捏。
嘴角,唇珠,連同她呼出來的氣都用指腹一一感受。
黎此沒有動作,任由她去。
還不夠,莫驚年湊身上前,用自己的雙唇代替手。
吻一下不夠,吻第二下。
由淺到深,越來越重。
黎此沒有攔,待到這親吻越來越濕,她才稍稍往後推了一步,隔開些距離。
不惱不怒,她目光深邃看着莫驚年的眼睛,而後尤其平靜說道:“你說你沒有心情談情說愛,卻有功夫在這裏吃這種幹醋。”
她歪一歪頭,冷不丁道:“阿年,你好有意思。”
這句話之後,她伸手,抵着莫驚年的一側手臂,将人往旁邊移一些,輸密碼開門。
黎此進屋,關門,将莫驚年落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