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狂瀾
“你還想幹嘛?”
停車場。
兩個人站定,黎此還不放手。
“我要開車啊。”
這邊醉醺醺的黎此斬釘截鐵:“那就別開了。”
莫驚年:?
再下一秒,她被黎此從自己車前拽走。
“我就應該把你丢在那兒,還輪不上留你到現在來朝我耍酒瘋。”
莫驚年這麽悶聲罵着,卻還是跟着黎此走在深夜人都不多個的街道上。
周圍很靜,一路過,她以為對方還是藏着那些解釋道歉的話要說,然而沒有,黎此不再說話,只是牢牢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漫過去。
兩邊商鋪關門,行人三兩,路燈一盞又一盞,莫驚年亦步亦趨,見黑色的黎此披着黃光而行,她長發如瀑,而自己手心的溫度席卷上心頭。
她忽然很想靜下來,一路以來所有的所有都太快,可就是此時此刻,一切都快不過自己的心跳。
反而越走越慢,心跳愈演愈烈。
擡頭望天,埋頭看地,天上地下,好像只有黎此。她同黎此十指相交,除了眼前這個人之外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全世界剩下兩個人。
明明她該想的還有很多,面前千千萬萬紛雜的事物纏繞着她——還在大改特改的标書、競争對手千軍萬馬、最近賬號的數據、觀衆不知什麽時候會反應過來的審美疲勞,樁樁件件像厲鬼,一閉上眼就會在黑暗中伏過來問候。
可這一瞬間她不想讓黎此放開她的手,唯有一個念頭是想把自己交給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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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什麽呢?
回憶的潮水湧過來,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勒令她及時醒悟。
——什麽都別想要,你不配貪心妄想。
莫驚年頓時想起來:過往種種都在說,想要的會消失,相信的會背叛。曾經這個人也握過你的手,可到那個瞬間她還是将你一把推開了不是?
好像很長一條路,其實只走了十幾分鐘。
進電梯的時候,莫驚年用了些力氣掙開,用原本牽着黎此的手去按樓層按鍵。
門關。
下一秒,黎此擁進了她懷裏。
前者稍高一些,略微弓一弓身子,将頭抵在莫驚年肩膀上。
“做什麽?”莫驚年開口,帶了點警告。
黎此的回應是伸手,握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帶到自己削瘦的脊背上。
“你的手,要放在這。”她帶着酒氣,話卻說得無比認真。
莫驚年想起來了,這是她在這裏抱着同是醉酒的秦久纭那天。
擱這兒玩案件重現呢,那時候裝得淡定一聲不吭,到現在來玩這一出,小心眼得要死。
“黎此——”莫驚年氣笑了,“你別演啊。”
話音落,她單手抱着的黎此偏一偏頭,莫驚年感受到一個不輕不重的吻落在自己側頸。
再,黎此稍稍一用力将她抵到牆上,眼中侵略的意味很濃重,視線從莫驚年的眼睛一路游蕩到唇瓣。
“我現在說,想要吻你。”
她用氣聲低語。
“你瞧瞧,這是演戲麽?”
太近、太真,她好像馬上要探過來,要一場唇齒相依。
莫驚年眼眸輕顫,她只有趁此細細描摹着黎此的眉眼。
她的氣息、她的眼神、肌膚觸感都都過于熟悉。就算時間沖刷了千百遍,只要一靠近,心動和愛慕會蘇醒,忍不了,攔不住。
她們曾經吻得難舍難分,情動時愛欲的狂瀾相互席卷一遍又一遍。
只有幾厘米,只要向前,夢幻泡影會卷土重來。
莫驚年的選擇,是手抵到黎此肩頭,把人推開些。
“你醉了。”她淡淡道。
與此同時,電梯門開。
莫驚年沒再多說一句,冷眼同她擦肩邁步出去。
進屋,房門關上又重新打開。
莫驚年回頭,眼神淩厲:“你還想怎樣,這是我家。”
黎此走進來,站得筆挺,反手将門關上:“這裏也是我家。”
面前這人,哪還有半分醉意?
莫驚年提了提聲音:“哈,是你家,那我搬走?”
黎此反倒沒話說,很久,她無奈低聲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莫驚年深深望了她一眼:“這話,是該我來問你吧。你到底想怎樣?”
山雨欲來。
她厲聲說:“你明明知道我沒辦法抗拒你,又為什麽要一次一次來打擾我的生活?”
——打擾?
黎此想克制,想鎮靜,但情緒翻天覆地由不得自己。
“如果我不在酒吧,如果我沒有把房子租給你,如果不是我來找你,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再見到我?”
酒精和大腦打架,愛恨同理智厮殺。
她說:“莫驚年——從來,你都沒有想起過我。”
五年。
話說到這裏,莫驚年也回饋了一套破罐子破摔。
“我想你啊!”
憤恨、委屈、掙紮一重再一重。
“我想你,我想你有什麽用?想你能當飯吃嗎?”
她又在黎此的眼中看見她所不願見的,因她而起的憐愛。
莫驚年的眸色幾度陰郁。
“你又憑什麽來質問我?難不成我要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和越界?”
未經允許的登門拜訪、忽如其來的額吻再到牽手和側頸的吻,她眼睜睜看着黎此一步一步蠶食腐朽她築起的壁壘。
黎此輕聲說:“你說的要做朋友。”
“我沒說過!”莫驚年聲色俱厲。
“所以你不肯給我機會?你不肯原諒我?”字字誅心:“所以你一聲不吭就走?回來告訴了全世界卻沒告訴我?”
莫驚年霎時爆發了:“要我說多少遍?我走不是因為你!你們怎麽就是不信呢?”
末了,黎此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是為什麽?”
曾經的每一天,莫驚年蒸發後的日複一日,她都在問——為什麽?
僅一句,莫驚年頃刻眼眶泛紅,她撐着自己無力說道:“我不想說,為什麽要逼我?”
——為什麽所有人都想知道,所有人都窮追不舍,所有人都不放過我?
這句話太重,壓得黎此快要喘不過氣來。
“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不問了。”
聲音眼睛喉嚨統統酸澀。
她一步一步靠近過來,想要挽留又小心翼翼問出口:“還可以做朋友嗎?”
莫驚年有兩聲沉重紊亂的呼吸。
過後——
“不是,做什麽朋友?”
你是黎此啊……
莫驚年可以和全世界做朋友,唯獨,黎此不行。
“我想上你啊,我們怎麽做朋友?”
天底下還有這樣做朋友的嗎?
她永遠都推不開她,額頭的吻,側頸的吻,每一次她都放任對方索取,放任自己淪陷。
每一個吻。
乃至這一個。
對,這一個,這一刻。
黎此的吻落到她雙唇的時候,她仍舊無可抵禦。
她對這個人,只有反複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