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将解的謎團
早間,蔣雲初賴床不起, 也不讓賀顏起身。
雪狼扒開門走進來, 沖着賀顏哼哼了一陣,見她被攔着起不了, 到槅扇跟前面壁。
蔣雲初瞧着它龐大的肥肥的透着郁悶的雪白背影,哈哈地笑。
“你啊。”賀顏揉着他的下巴, 一點轍都沒有。
蔣雲初笑道:“想一想,今兒去哪兒轉轉。”
賀顏喜滋滋的, “能陪我多久?”
“天黑之前我都歸你管。”
賀顏邊想邊說:“那, 先去街上轉轉, 給親友添置些東西,下午去書院。”
蔣雲初颔首, 打趣她:“猜你也就這點兒出息,沒有新花樣。”
“那你幫我想想?”
蔣雲初扣了扣她的小細腰, 指尖輕輕彈跳幾下, “大可以纏着我終日留在床上。”
賀顏好笑不已, “我又跟自己沒仇。”說完, 慵懶地舒展了一下酸軟的四肢。
“所以你這種姑娘,怎麽都做不成禍害人的妖孽。”他輾轉地吻她一記。
賀顏笑得明眸微眯, “你想我學壞麽?”說着勾住他頸子,軟聲道,“侯爺,我想你了。”
蔣雲初哈哈一樂,遂狠狠地吻她。雪狼那個小崽子杵在房裏煞風景, 打心底把它當小孩兒,又攆不走,真拉不下臉做出格的事。她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淘氣的。
嬉鬧到将近辰時,夫妻兩個起身。
Advertisement
面壁的雪狼動起來,跟着賀顏四處走,還沒忘昨晚的仇,當蔣雲初不存在。
用過飯,兩個人去了辛氏房裏,哄了璐哥兒一陣,便帶上雪狼坐馬車離府,到街上閑逛。
雪狼對府外有諸多好奇,路上一直霸着一扇小窗戶,看着沿途景致。
賀顏給它系上做樣子的繩索,“今兒也要乖乖的,好不好?”
雪狼轉頭蹭了蹭她的肩,大尾巴一甩一甩的。
蔣雲初笑微微地看着這一幕,“這日子就算齊全了吧?”
賀顏睇着他,笑,俏生生的,“孩子呢?不想添孩子?”
“有沒有都好。”他說,“蔣家有璐哥兒了,說不定我們還會繼續添侄子侄女。那種費心費力的事,讓哥嫂忙活就成。”
賀顏笑出聲來,膩到他懷裏,吻了吻他的唇,悄聲道:“阿初啊,這種話,仔細琢磨一下,真比什麽情話都動人。”開枝散葉的事都讓她随緣,這樣的夫君上哪兒找去?
蔣雲初笑容中有着難以掩飾的寵溺。他不論清閑、忙碌,圖的就是眼前的光景。小妻子無憂無慮,他就心滿意足了。再多的,真要随緣,而且仔細想一下,孩子麽,有沒有都有好處。好吧,他或許是天生反骨,有些想法真與這世道格格不入。
陽光明媚,風暖融融的。夫妻兩個信步走在繁華的市井,游轉于店鋪之間。
雪狼由蔣雲初牽着,樣子太唬人,又是高傲的小表情,不少人一見它就連連避讓,生怕它一個不高興殃及自己。
蔣雲初卻感覺得到,小家夥挺開心的。
賀顏給娘家、夫家每一個都添置了物件兒,陸休、許書窈、何蓮嬌、楊素衣等人更是一個不落,獨獨忘了自己。
蔣雲初最清楚她的脾性,是以看過、添置的東西,必是她用得到或喜歡的。這方面的事,她總是傻乎乎的。
傻的讓他心疼。
說起來,他的顏顏,好像從五歲那年起,便不知道什麽叫做任性、驕縱。受他和先生影響的緣故,平日裏大事小情慣于親力親為,最過分的事,不過是跟他和先生耍耍小性子,有時需得他們遷就,有時則是她先一步認慫。
親人之于顏顏,親近,不可失,但不會太依賴。
昨晚極盡纏綿之後,跟她漫無邊際地閑扯,提到了這一點,她說記事早,在去莊子上之前,和親人就是那樣——沒有先生和他,她對至親的依賴也有限——有比較才知高低,打心底地依賴先生與他,她才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幸好爹娘不知道。”當時她這樣說。
那麽,那是怎麽回事呢?
以前不曾深思的事,近日總是有意無意間犯嘀咕。
接下來,要發生與顏顏息息相關的事,事情還不小——說不清是預感還是直覺,一直萦繞在他心頭,偶爾讓他犯渾地想,要不然把顏顏支開一陣子吧,金陵蘇州杭州哪兒都成,等到皇帝死了、風雨皆停歇,再讓她回來。
可那怎麽行,他沒資格替她做主什麽事。
他希望是自己疑心病作祟,希望是岳母那本手劄帶來的陰影,為此都想真神叨一回,去求神拜佛了。
心裏越是不安,便越想留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地守着。
這兩日他其實沒這麽閑,有意停滞下來陪着她而已。因是真心實意膩着她黏着她,她也就無從起疑。
要長大,要練達一些——先生一度這樣敲打顏顏,而今,他在為此打怵。
真正的長大,有時會傷筋動骨的。
屆時她若太疼,怎麽辦?
捕風樓的頂層,洛十三窩在躺椅上,意态再懶散不過,腦子卻是一刻不得閑地轉着。
景家冤案被太多人提及,且是以太子為首,作為局中人的核心,他不得不直面當年父母、家族消亡的種種記憶和這幾年查尋來的消息。
有些事,只一想,心頭就抽痛難忍,但他不能再回避,要習慣。
有些事,沒可能痛到麻木,那是刺入心底的刺,真實的,尖銳的,稍一觸及就會攪動得心脈不穩,甚至血肉模糊。但在眼下,他開始試着在疼痛之餘轉動腦筋,把脈絡梳理清楚。
對于賀師虞、何岱,到了今時今日,他視為長輩,但還不夠親近,甚至不夠信任,總在擔心、防範着他們拖累阿初。
是因着最初的一些事——
景家那場滔天大禍發生之後,他們在做什麽?
作為太子岳父的何岱,在當時說了一些話,但不夠分量,起碼是不足以喚起武官對皇帝徹頭徹尾的不忿。
賀師虞呢?什麽都沒說過,在那當口他很忙:妻子難産,好不容易生下女兒,女兒又病歪歪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因此告假在家多日,守護在妻女跟前。
是,都不容易,都為了女兒向皇權低頭了。
他理解。真理解。
可理解之餘,明白袍澤之情在兩位長輩那裏是次要的位置,是必要的吧?有點兒自知之明總是必要的吧?
幼年就明白了,到如今已算得上根深蒂固,所以不論怎樣的改觀,也總存着一層無形的紗。
那層紗經不起撩撥,但凡被撩撥,他選的一定是于阿初有益的。
至于別的,想的最多的是母親的抉擇。
暗衛血洗景家那日,明明已經逃離,最終卻怎麽被暗衛找到了與女兒——也就是他的妹妹的屍體?為何如此?要借此告訴父親不要回京城了?可又何須那樣的……慘烈?
對,慘烈,母親與妹妹的下場,過于慘烈。
其實,本不需如此。
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那麽他要做的,只能是以別的可能印證那一個可能。
夜。
兩名錦衣衛将端妃架到蔣雲初面前,悄然退出。
蔣雲初淡聲問道:“有話與我說?”
“是。”端妃非常吃力地給他磕了個頭,啞聲道,“只求速死,不論是何罪名。”
“說來聽聽。”蔣雲初道,“夠分量的話,我讓你如願。”
端妃凄然一笑。他是可以對她言而無信,但她确信他言出必行。他犯不着失信于她。
定了定神,她說道:“有兩名心腹,一直按照我的意思,在外面查尋景夫人母女相關的事。”
蔣雲初凝着她。
端妃主動解釋:“景夫人最終的下場,在我看來,是說不通的。
“方志帶着暗衛血洗景家當日,身懷六甲的景夫人都能逃離,之後按理說,她不該被找到。
“可暗衛在景家一所別業找到了她與一名女嬰,均已殒命。除了她們,宅院內外空無一人。
“以前方志說過,那件事其實有些蹊跷,可他當時年輕自負,凡事不會謹慎三思,看到了什麽,便禀明皇上什麽,皇上根本不在意女眷,讓他把母女兩個的屍體扔到亂墳崗了事。”
“你想到了什麽?”蔣雲初問道。
端妃唇角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出那件事的時候,正是二月,尊夫人出生前後。
“當年賀夫人難産,賀侯爺告假在家陪伴。是因此,景家滅門,賀家當時未受分毫牽連——賀侯爺因為發妻産後虛弱、女兒實在孱弱,誰也不敢擔保能不能活下來,便連景家的事都顧不上了,從頭至尾,只言片語也無。
“皇上自然是想将賀家一并除掉的,卻找不到拿得出手的把柄。景家那種事,只能出一次,再來一次,武官必然不能忍。一直到賀大小姐五歲那年,楊閣老利用兩家子嗣的争端撒潑耍賴,硬是把賀侯爺、賀夫人、賀大少爺關進了大牢,足足折騰了三二年吧。”
蔣雲初已經猜到對方心思,唇角緩緩上揚,逸出一抹透着欣賞的笑,“說下去。”
端妃曉得即将解脫,放松了一些,态度也随意了些,似是在與友人閑聊:“賀家的一些事,很是有趣。
“賀大小姐,也就是尊夫人,我從沒見過,前兩年讓梁王尋機遠遠地打量過她幾次。
“梁王說,那是個美人胚子,但她不像賀侯,也不像賀夫人。
“我讓他用心畫了尊夫人的像,反複端詳,覺着與景夫人有三兩分相像。當然,美人麽,有相似之處也不足為奇。”說到這兒,她略略一頓,意味深長地道,“尊夫人是有福之人,若再與景夫人相像些,賀侯可就有的愁了。”
話說的很隐晦,換個人聽,定會覺得莫名其妙,可在蔣雲初聽來,她已說得十分明白。他一笑,倒了一杯茶,親手送到端妃面前。
端妃輕聲道謝,小口小口地連喝了三口茶,雙手握着茶杯,繼續道:“景家的事,尊夫人以往定然知之甚少,以陸先生和你對她的呵護,怎麽舍得讓她聽聞血腥相關的事。
“眼下卻是不同,她已然是蔣府主母,你在意的事,她定會放在心裏,除非,你不想讓她知曉,着意隐瞞。
“若她已經留心了,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一些事,不知會不會生出與我一樣的疑問——
“景夫人本不需死,卻死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催産讓孩子提前出生導致?她若能活,少不得隐世而居,親自撫養孩子;若不能活,能借死訊警醒夫君:不要回來,他已家破人亡。
“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她明明逃離卻又在身死之後被尋到這一節?
“而這些,本就是景夫人那般女子在當時該有的舉措。”
聽完這些,蔣雲初擡手刮了刮眉骨,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疲憊,之後神色恢複如初,說:“說下去。”
作者: 前一陣我伯母生病,趕上我伯父腿腳毛病犯了,他們的兒子兒媳不在家,我伯母所在的醫院又離我這兒很近,去陪護了一陣,結果她好了,我倒了,接茬住院~
體質差,沒轍~
橫豎是那些都過去了,現在回了住處,心情各種愉快~
啰嗦完啦,說正事兒,上章紅包馬上發,本章仍舊等你哦,眼巴巴的那種~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uiloo、忘憂清樂、1811557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林語憶 45瓶;玖&玖、cxgong1997 10瓶;彤彤 8瓶;天使. 5瓶;塗月素衣 2瓶;若水 1瓶;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