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臉秦默
樓陽從徐建洋家裏出來之後,已經快到午飯時間。
設計部的經理辦公室是經理和組長共用的。他一回到經理辦公室,旁邊的單旸就立刻沖上來,嘴裏嚷嚷着:“經理經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樓陽示意他先不要說話,随後緩緩開口道:“小單,在你說那件事之前,我也有件重要的事告訴你。”
單旸微微一愣。
“我今天被徐老爺叫去見面了。”樓陽湊到單旸身邊,小聲地說,“咱們幾個和徐總關系好的經理、總監都被他叫去了。”
單旸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問:“徐老爺?你是說前任董事長徐建洋?他不是已經退休,不再過問公司的任何事情了嗎?”
“他當然不是問公司的事,你是不是傻!”樓陽拍了一下單旸的腦袋,“他問咱們關于徐總的事情,比如最近身體狀況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突發狀況,還說……”
說着,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
“還說什麽了?”單旸好奇道。
“徐老爺想找個算命先生安插到咱們公司,問咱們這群人有沒有什麽建議……”樓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聲音越來越輕。
“我靠?!”單旸驚叫出聲,引起了衆人注意。
單旸怕被人聽到,忙把樓陽拉到辦公室外面,壓着聲音問道:“徐老爺瘋了嗎?這事要是被徐總知道,那你們這群人都得完蛋!”
說着,單旸看了眼一臉心虛的樓陽,忽然皺起眉,小心地問道:“你們……沒有同意這個做法吧?應該阻止徐老爺了吧?”
“大家覺得可以找一個年輕點的大師,”樓陽胖乎乎的腦袋耷拉着,有點不敢看單旸的眼睛,“然後我就給他提議了一個人。”
單旸頓時驚得合不攏嘴。
“徐老爺同意了。”樓陽的聲音輕得像蚊子的叫聲。
Advertisement
單旸猛地抓住樓陽的胳膊,聲音有些崩潰:“樓陽!你開什麽玩笑!你提議誰了?提議誰了?!等等,該不會是……”
樓陽被他吼得有些恍惚,聲音顫抖地說:“小,小,小唐……”
單旸抓着他胳膊的手頓時滑落了下來,面如土色。
唐琰是他推薦給樓陽的。
如果這件事敗露了,那單旸也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樓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說:“應該不會被發現的,你看我們小唐,文質彬彬,一表人才,白白淨淨,徐總絕對不會懷疑他是算命的。”
單旸聽了之後,沉重的心情頓時緩解了一些,一邊點頭一邊安慰自己:“是,是,應該不會的……”
樓陽看着單旸蒼白的面容,問道:“對了,你剛才說有事和我說,什麽事啊?”
“哦,差點忘了。”單旸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我想和你說的事情,也跟唐琰有關系。”
說着,他走進辦公室,打開自己的電腦,在郵箱裏找到今天上午收到的兩份海報。
“今天上午秦默和唐琰都把海報交給我了。”單旸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你快來看看。”
說着,他打開了其中一幅海報。
這幅海報的配色主要是鮮豔的黃色和紅色,以龍鳳為圖騰,設計得非常複雜,整個畫面幾乎沒什麽剩餘的空間,看得出來設計者想展示一種特別高大上的感覺。
樓陽看着海報,沉吟了片刻後說道:“這幅海報設計得還不錯,非常華麗,顏色搭配得也還行,就是不知道徐總喜不喜歡。”
“等等,這幅不是關鍵。”單旸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另一幅海報,“你快看這幅,快看!”
一副水墨風格的海報緩緩呈現在樓陽面前,只看一眼,他便瞪大了眼睛,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這,這是秦默設計的?”樓陽驚得有些結巴,“這個色調,這個筆觸,還有這個寓意……秦默的審美什麽時候這麽高級了?!”
“怎麽可能是秦默,剛才那幅才是秦默畫的。”單旸忙說道,“是不是很好看?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小唐才來多久啊,就能設計出這種水平的海報!”
“唐琰?!”樓陽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他這麽厲害?!”
樓陽只知道唐琰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但他一直覺得,設計部的人才需要的是日積月累的經驗,一般實習生就算學歷再高也不太可能做出多麽完美的海報。
因為對于他們而言,商業價值和藝術價值往往難以統一。
“是不是很驚訝?”單旸看着這幅海報,又打開秦默的海報對比了一下,“你看看這兩幅海報,秦默和唐琰之間的差距,隔着一百個尤筱。”
這樣一對比,原本樓陽覺得還不錯的秦默版海報頓時黯然失色,只讓人覺得非常不入流,就差把“媚俗”二字打在海報上了。
“咱們都忽略了一件事。”單旸認真地說,“唐琰雖然是個新人,但畢竟是雲州大學的研究生啊,雲大的藝術系在全國排前三,而且我記得他的簡歷上面寫着他拿過很多金獎。”
“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樓陽看得頻頻點頭,“這兩幅都發給徐總吧,讓他自己選。”
“為什麽要發兩幅?”單旸有些困惑。
“用秦默那幅襯托一下唐琰的,徐總應該會更滿意。”樓陽說道,“重點當然是唐琰那幅,只要沒瞎的人都會選他那幅。”
樓陽和單旸說完話之後,立刻到設計部辦公室尋找唐琰的身影。
當他看到那個在電腦前顯得有些困乏的少年時,一時間覺得他身上都發着光。
不僅是徐總的救星,還是設計天才,怎麽能讓人不喜歡呢?
于是,樓陽把唐琰單獨叫了出來,和他說了徐建洋安排給自己的任務,并央求他一定要答應。
一開始,唐琰的反應和單旸差不多,直接拒絕了樓陽,并說道:“我都沒見過徐總本人,讓我給他算命?還是算了吧……”
“以後肯定能見到的。”樓陽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小唐,你也知道咱們徐總的那個傳言吧?現在他都26歲了,他爺爺每天都焦心得不得了,你是解決這件事的最合适人選。”
唐琰還想拒絕,樓陽聲淚俱下地說道:“你忍心讓馬上要過八十大壽的徐老爺每天以淚洗面嗎?他太慘了,徐總也太慘了……”
見唐琰還在猶豫,樓陽又搬出徐建洋給的優渥條件:“只要你每天向徐老爺彙報情況,就會有一大筆工資打到你的卡上。這差事,別人擠破腦袋都想要呢。”
在雙重夾擊之下,唐琰還是動搖了。
一來是因為他确實覺得徐總的身世蠻值得同情的,二來是因為這也算是一份兼職了,能夠幫家裏減輕一些壓力。
于是,唐琰同意了樓陽的請求。
樓陽立馬換了副面孔,喜笑顏開地說:“那你現在就和我去見徐老爺吧,車子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唐琰震驚道:“什麽鬼,這麽快?!”他有種被請君入甕的感覺。
“徐老爺把咱們徐總當成寶貝疼,當然想早點看看你能不能勝任。你快跟我下樓去吧。”
就這樣,樓陽拉着唐琰離開了公司。
總裁辦公室裏。
當單旸的郵件送達徐玖彥的郵箱時,徐玖彥正在接一個電話,是“四只小豬”零食鋪打來的。
上次雲圖公司幫零食鋪設計的logo讓他們非常滿意,老板看了之後連連稱贊,恨不得立刻将新logo印在自己的腦門上。
經過考慮之後,“四只小豬”零食鋪決定将未來四個季度的所有包裝設計都交給雲圖設計公司,于是便派人打電話直接和徐玖彥溝通。
徐玖彥沒想到一個小小的logo有這麽大的魔力,他一開始只是覺得畫得不錯而已。雲圖在商業資源方面,一直被他的弟弟徐勝暗地裏打壓,這樣的大單子對于雲圖而言無疑是非常重要的。
挂了電話之後,徐玖彥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到了郵箱裏發來的郵件,點開之後便看到了兩份海報。
準确地說,是兩幅對比慘烈的海報。
一幅畫得精細卻媚俗至極,另一幅線條随意卻高級典雅。
看到後一幅海報,徐玖彥的眼底明顯閃過驚豔。
徐玖彥盯着水墨風格的海報看了許久,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和當時的那只小豬帶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
而這熟悉感都指向他家中那幅買來的江岸圖。
徐玖彥看了一眼海報的署名——
唐琰。
徐玖彥微微瞪大眼睛,一絲驚訝從眼底閃過。
這幅海報是神棍畫的?
于是,徐玖彥立刻撥打了樓陽的電話,打了半天沒打通,便改成打給單旸。
接通之後,徐玖彥對單旸說:“你讓唐琰和秦默來我辦公室一趟,現在、立刻。”
單旸去辦公室看了一圈,告訴徐玖彥:“徐總,唐琰不在。”
徐玖彥覺得很奇怪,怎麽樓陽和那神棍同時翹班了?不過他現在急需知道真相,便讓單旸把秦默喊來。
秦默接到通知後,還以為自己的海報被徐總看中了,開心得不行,趾高氣揚地走出了辦公室。衆人也誤以為他的海報選上了,頓時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剛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冷凝的氣氛就讓秦默心頭一跳,冒出不太好的預感。
一進門,徐玖彥就冷着一張臉,把一個打印好的logo遞到他面前,問道:“這個logo,是你設計的嗎?”
秦默心裏一緊。他本來不敢在徐總面前撒謊,但因為之前和單旸說了這件事,一時間騎虎難下,只好說道:“……是。”
“給你十秒鐘時間說出實話。”徐玖彥語氣不善地說,“不然就滾出雲圖。”
秦默被吓到,慌忙說道:“是、是我和唐琰一起設計的……”
“一起?”徐玖彥冷笑,“以你的性格,會願意和唐琰合作?”
秦默低着頭不敢說話。
徐玖彥繼續追問:“如果你願意合作,為什麽不肯和唐琰一起完成海報?”
秦默一時間冷汗涔涔。
徐玖彥把手裏的平板遞到秦默面前,“看看你和他的差距吧。”平板的屏幕上,兩幅海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秦默看到海報的一剎那愣住了,随即臉漲得通紅。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龍鳳圖猜中了徐老爺的心思,徐老爺在藝術展上看到一定會很喜歡,自己說不定還能升職,但在唐琰絕對的審美優勢對比之下,他的畫只能用“垃圾”來形容。
“logo是唐琰一個人設計的,對吧。”徐玖彥逼視着他。
秦默慌亂地點了點頭,不敢再撒謊。
“出去吧。”徐玖彥最看不起這種冒領別人功勞的員工,但是今天他心情不錯,就暫時先不追究了,“回去之後給唐琰道個歉。不然,我就真的讓你滾出雲圖。”
秦默離開後,徐玖彥忽然對唐琰非常感興趣。
他想起自己之前讓人力總監給他送來的資料。當時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個人信息,其它內容并未細看。
于是,徐玖彥重新打開那份資料浏覽起來,随即便看到了唐琰出色的履歷,以及一份掃描版的作品集。
作品集是每個設計師的心血,也是他們展示能力的窗口,面試的時候一定會交到HR手中。可以這麽說,對于大部分設計師而言,作品集比簡歷本身更為重要。
徐玖彥一頁頁地浏覽着作品集裏的畫,眼底逐漸露出驚豔和不可思議。
這裏面的每一頁畫作,都讓他嘆為觀止,不論是色彩還是線條都只能用高級來形容。
忽然間,他看到了一副江岸圖。
這幅江岸圖畫的是夏季的景色,但是構圖以及畫風讓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徐玖彥回過神,忙用手指迅速地滾動鼠标往後翻了兩張,随後分別看到了一張秋季圖和一張冬季圖。
而那張漂亮的冬季江岸圖,竟然正是他花了三萬塊從拍賣會帶回家的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