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玄陽武力高于常人,白祈杉從他入門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但他卻從未想到過會高到這個程度。以連引氣入體都沒做到的凡身揮出堪比入道劍修的一劍?這是白祈杉做夢都沒想到的。
謝玄陽真的是無靈根之人嗎?白祈杉不免懷疑他身份的真實性,現在想想謝玄陽從未正面承認過自己的靈根如何,也從未說過他沒有引氣入體過。謝玄陽從一開始只說過他修劍,是白祈杉自顧認為他是想成為劍修而非已經是個劍修。
他到底入天銜宗做甚?莫不是真是符盛當初說的那樣是魔修派來的奸人?白祈杉不由後退幾步,眼中浮現出警惕。
“玄陽!”就在這時剛剛沖過來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心有餘悸地粗喘了好幾口氣,“剛剛吓死我了,還好有你在。”
幾人這才注意到此人,這人背着劍,身着天銜宗白袍。與幾人統一制式的外門弟子袍不同,他的袖口衣襟間繡着精致的暗紋,其中透露出的玄意顯示着那暗紋并非簡單的裝飾而是護陣,他的腰間挂着一塊镂空玉佩,玉佩中墜着一顆晶珠。這些無不昭示着此人是位內門弟子,還是劍峰弟子。
“淩煙,你怎麽在這?”謝玄陽收劍,側頭問道。
此人正是與他同來天銜宗的莫淩煙,現在已是劍峰首座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雲。按理說他不該出現在這裏,而是該正在清霄道君的指導下悟劍修煉好早日築基才是。
“當然是為了任務了。”莫淩煙掏出懷中的玉牌晃了晃,“也不知道我師尊怎麽想的,昨日竟讓我和師兄接了采集露草的任務。”
內門弟子在築基前根本無需接取任務,所有修煉資源都會有師門無條件提供。更何況采集露草之類實屬外門任務,所帶來的報酬對于內門弟子來說根本無用,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這麽說流行師兄也來了?謝玄陽聞言看着莫淩煙手中的玉牌若有所思起來。
流行現已是心動中期,不出幾年便會邁入後期又會結成金丹。若說借采集露草為由讓煉氣期的弟子借露草四周靈氣安穩下心境還勉強好說,畢竟露草的功效就是助修士心靜凝神,但為何又要讓心動期的流行也來?這讓謝玄陽有些不能理解這任務其中的用意,清霄道君的心思未免有些難懂。
“另外兩人之一竟然是你!”符盛見莫淩煙手中玉牌大叫道,“我就說怎麽找不到最後一塊!”符盛本想拿下最後一塊好讓他另外兩個小弟也來做這任務,卻沒想到怎麽也找不到,無論他在外門弟子中怎麽尋找都不知道它的蹤跡,沒想到竟然是被內門拿走了。
“你們也是來做露草任務的?”莫淩煙看看謝玄陽又看看其他幾人,頓時恍然大悟。他就說怎麽玄陽也在這,原來是做這個任務的同伴。他還以為師尊要讓師兄帶他出來歷練一番,讓管事将幾人的合作任務改成兩人的了。
“我還以為就我和師兄兩人,也就沒等你們。”莫淩煙抓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與幾人笑了兩聲,“不過還好之前你們沒與我們同行,之前我與師兄來時突然發現獸林有異動便去探查了一番,沒想到竟然發生了獸潮。”
“這位師兄…..”白祈杉頓了下,發現他們還不知他的名字。
“哦,我是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雲。”莫淩煙這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光顧着與謝玄陽交談,忘了告訴這幾位外門師弟自己的名號,“此次是與我師兄流行一同來做露草任務。”
Advertisement
清霄道君座下弟子?!幾人一聽頓時愣住了,他們還以為是哪位內門長老門下的,沒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霄道君!道君的弟子竟然會與他們這些外門做同一任務,還與他們的同伴之一熟識。一時間幾人看向謝玄陽與莫淩煙的眼神變得複雜。
“按流雲師兄所言,與你同行的還有流行師兄。”白祈杉是知道那位流行師兄的。流行是清霄道君門下首徒,十六歲拜入天銜宗,二十築基入道,現今是天銜宗最年輕的心動期修士。
“正是。”莫淩煙回道。
“那不知流行師兄身在何處?”自莫淩煙出現開始,幾人就未見過流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這…我也不知。”莫淩煙與流行兩人在獸林探查遇見獸潮後兩人就在逃散中分開了。
這獸潮要是金丹期的修士碰到還好,但若是煉氣期的修士遇上了幾乎必死無疑。兩人逃散中流行将莫淩煙推開,自己獨自一人試圖将那些靈獸攔下,他是心動期的修士,而劍修又向來擅長越級挑戰,面對那些靈獸流行還是有一戰之力的,就算抵擋不住也逃得開,因而莫淩煙也不擔心流行的安慰。
“流行師兄?”謝玄陽聞言擡頭看了看天空,伸出右手用拇指扣在指節迅速移動了幾下。速喜,喜事近前,是個好卦。“他自有奇遇。”
只不過流行師兄的卦象有些奇怪,比起是他自己的,更像是白祈杉的。謝玄陽在入宗第一天曾替白祈杉算過一次,卦象小吉,只需等待便會為速喜,現在算來也差不多是今日。謝玄陽側頭看了看白祈杉的臉,左手又是一動,顯然白祈杉現在的卦已經變了,非吉非喜,只是普通代表着運氣平平的留連卦。
白祈杉,流行?這兩人真奇怪,像是瞬間交換了氣運似的。
莫淩煙見謝玄陽連連幾次掐指算卦,大吃一驚,那指法看得他眼花缭亂,“玄陽你還會算卦?!”
“怎麽?”謝玄陽給了莫淩煙一個疑惑的眼神,他不知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不過是普通的小運卦罷了,又不是窺看天道大運事,“與我父親學的,很簡單。”
“你們家到底幹什麽的?怎麽你什麽都會?”無論是鬼怪魂魄,還是陣法劍術,謝玄陽沒一個不會的,現在竟又會算卦。莫淩煙不免覺得謝玄陽所謂的普通家人知識儲備有些過頭了。玄陽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莫淩煙想想心中便是一陣洩氣,這樣下去也不知他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追上他這位什麽都會的友人。
謝玄陽不知莫淩煙內心所想,他看着莫淩煙突然洩了口氣像是一副人生無望的樣子,心覺奇怪。他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沒什麽特別的。我爹是個将軍,父親算是個道士?叔父們…用凡間的話是趕屍人。”
這還算沒什麽特別的?謝玄陽這話引得幾人連連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家人的職業怎麽看怎麽不簡單,他爹還好,是個将軍,父親是個道士勉勉強強算普通,趕屍人算是什麽?幹這種職業的能算是正常人家嗎?可偏偏謝玄陽還覺得正常普通的很。
難怪玄陽之前說他家人常常與死人打交道,莫淩煙一聽趕屍人心裏便有了計較。突然,他想到了什麽,神色一震,露出吃驚受駭的表情。他顫了顫唇,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來,“你說、你說你爹…和父親?”
“嗯,怎了?”謝玄陽歪歪頭又些不明所以。
“你娘呢?”莫淩煙問。
這下謝玄陽愣住了,“娘?那是什麽?”
生你養你的娘啊!幾人看着謝玄陽茫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麽都不懂的幼童,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他們沒想到這個世上竟還有人不知娘是何物。
莫淩煙不忍地閉起眼,狠狠抹了把臉,“娘,就是和你父親…咳,孕育你的人,女人。”
“我家沒有女人。”謝玄陽道,“我爹和父親說,是劍孕育的我。”
在場幾人長這麽大從未聽說過劍孕育人這種話,頓時覺得身心震蕩。他們不約而同地心想謝玄陽此人實力高深不錯,只可惜在某些方面連孩童都不如。此人肯定自小被其家人哄騙才會養出這樣的心性。
符盛想起自己當初還想與謝玄陽動手,心中不由湧起欺負小孩的羞恥感。白祈杉一想自己剛剛還懷疑他是魔修卧底,也覺自己有些太過過分,竟懷疑從某些方面來說單純到不可思議的室友,如今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人已經不多了,像謝玄陽這般長這麽大還以為自己是被劍這種無生命體孕育出來的人更是稀少。
莫淩煙倒是不覺得心中發羞,只覺他這位友人的确是個高手,有高手的獨特性。只不過謝玄陽這個獨特性有點奇怪。
謝玄陽也不知道這幾人突然間到底是怎麽了,都用他看不懂的眼神偷睹他。但他也不是那種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但又不是非知道不可,謝玄陽往往是選擇不問。
他擡頭看了眼太陽的方位,“天色不早,不如我們先回去?露草那處怕是已被毀,無法完成任務了。淩煙,你也要與清霄師叔禀報流行師兄的失蹤吧?”
莫淩煙與流行的師尊被尊稱為道君,但謝玄陽已拜入天銜宗門下,叫清霄道君聲師叔也是不錯的。
莫淩煙看了眼天色,也點頭道,“憑我們幾人無法尋回師兄,我的确得與師尊禀報。”說着他從儲物戒中拿出幾堆露草,“我先前已與師兄采集了些露草,不如你們拿去分了剛好能交任務。那些報酬于我來說無用,但于你們就不同了吧?”
幾人點頭道是,也知莫淩煙說的不是客氣話,便也不矯情,将他給的那些露草收下了。當他們準備分出謝玄陽那一份時,卻遭到了拒絕。謝玄陽修煉中又不需資源輔助,他要的只有磨練劍術心性罷了。
“你總要築基。”白祈杉見他拒絕便說道,“難不成你不需要靈石換築基丹?”
“不需。”謝玄陽将自己那份露草扔給他,“我走的路子與你們不同,要那丹不如多練會兒劍。”
白祈杉見狀不由挑眉,看來謝玄陽的确如他想的那樣,實力早到了無需資源輔助的地步。那會是什麽?金丹、元嬰?能在已是化神期的宗主面前将靈根隐藏起來不被發現,修為要到什麽程度?難不成是化神,更或着是與清霄道君相同的合體期?總不可能是渡劫老祖吧?總之不是他一個煉氣都未成的人能摸到的。
就在白祈杉猜測謝玄陽的境界時,被他猜想的對象卻突然握住他的右手,将他的手心翻上盯着虎口的硬繭直看,又反手扣住他右手手腕。謝玄陽的動作很快,快到白祈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扣住了命脈,被謝玄陽的指尖正壓住。
“白祈杉。”謝玄陽擡眼直勾勾看向白祈杉的眼,像是要看到他心底。
“怎麽?”白祈杉問道。
“你,可要學劍?”謝玄陽道。
與他入門第一天不同,這次白祈杉沒有再回他一個“不”字,而是看着他問道,“什麽劍?”
謝玄陽嘴角微勾, “純陽紫霞,北冥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