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景惜河聽到身後西暖的叫喚,想要加速的騎開,卻發現雙腳還是不聽使喚的停了下來。
自從深秋的事情之後,景惜河一連幾天都未和西暖有任何聯系。每次都是西暖主動來找他,他很少會去找她。這一次,她沒有來,他自然也不會去。
他明白當初牽着深秋的手丢下她一個人對于西暖的傷害有多大,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想再繼續的拖累西暖了。
景惜河不是一個擅長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他是懂得她的。
他明白上一次西暖不管不顧沖出來都是為了他,明白西暖總是隐忍深秋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他。明白西暖那麽努力地想要做一個優秀的學生同樣是為了他……他知道她對他所有的好,他其實并不怪她多管閑事,只是,西暖幹涉他與深秋之間的事情越多,他就越不能坦然地面對她。
在他與深秋之間的戰争中,她是無辜的。他沒有辦法給予西暖任何的公平。除了傷害,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那麽,與其三個人糾結,還不如徹底的放棄。讓西暖回歸到只有自己的生活。或許,這樣,才能留給她快樂。
所以,當西暖追上他,兩人并肩走了一段距離後,景惜河把話題引到了想要的方面,用短短的幾
個字,殘酷地截斷了西暖所有的幻想。
“惜河,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将來找女朋友的話,會找哪一類的呢?”
“漂亮。聰明。與我旗鼓相當。”
“如果是那種很平凡的女生呢?”
“沒興趣。”
“為什麽?”
“不對等。”
“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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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配。”
身後有一群一黨的學生們歡笑着騎車從面前倏忽而過,冬天來得無聲無息,孩子們的笑聲回蕩在路的盡頭,留下一片洋洋暖意。可是,這片暖意還沒有被帶到西暖的面前,就已經被另外一撥超過他們的學生們擋了回去。
西暖的圍巾披散開來,被風吹得左右搖擺,景惜河看到西暖一點點黯淡下去的目光。宛如火勢被瞬間撲滅的破敗,風一吹來,熏得人滿眼灰燼,忍不住眼睛刺疼,無法睜開。
西暖揉了揉,眼睛卻是幹澀的,什麽也揉不出來。
除了疼。
“深秋找我,先走了。”景惜河咬緊了嘴唇,不斷地逼迫着自己狠心。眼一閉不再看她,轉身上車迅疾地揚長離去。
原本還笑意盎然的人,終于還是沒有辦法再笑起來。連勉強都無法做到,那一句“她不配”就像是否定她所有努力的符咒,把她釘死在深淵的黑洞裏。
無論她怎麽努力,她和他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她早該知道的,他那麽那麽的優秀,她又算什麽?
景惜河總是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到西暖隐藏在內心深處的底線,那是不可輕易觸及的自卑。用各種各樣的僞裝極力在掩飾的自卑。
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出衆的長相,沒有優異的成績,甚至沒有任何特長。她沒有辦法成為像深秋那樣與景惜河旗鼓相當的女子。如若不是西暖總是纏在他的身邊,總是以各種方式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許,景惜河根本就不會多看她一眼。或許景惜河以前給她好臉色,不過是看她可憐罷了。
西暖把車子一側獨自坐到街角,她嘴上總說不奢望能和他有什麽結果,不過是想要留在他身邊看着他而已。可是,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處境和位置在他身邊真的很可笑。她其實很想很想做他的女朋友,很想很想他對待自己與衆不同,不管她僞裝的有多好,她能欺騙別人她對他無所求,卻始終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一樣。
她有什麽資格吃醋?有什麽資格和深秋搶?有什麽資格要求他對自己稍微的不同?
“不對等。”他說的沒錯,像她這樣平凡的女生,和景惜河根本就不對等啊,她拿什麽來配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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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廣場的時鐘每到七點就開始咚咚咚地發出沉重的金屬鐘聲,鐘聲把呆滞地西暖從空落中拉回現實,西暖看了看逐漸稀少的街道從原地站了起來,推着自行車,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能做什麽。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以前她沒敢問這個問題那是因為她怕聽到任何不想聽的話,現在終于問了才明白,其實她一早就知道的,她和景惜河沒有一點兒的可能,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承認而已。
就像是李念晴當時嘲笑她說的一樣,自欺欺人永遠都走不了一輩子。
南城的城市上空仿佛在一瞬間就被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的絨布,西暖的眼前盲了,只知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撞到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直到又撞上一個險些跌倒。這次,她沒有被罵,反而是被一雙手緊緊抓住了雙肩。
熟悉地聲音撩撥起耳內的神經,顧經年彎腰與她平視,看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硬是把她拽到了他口中的治愈系燒烤攤位上。
顧經年就像是在她身上裝了監視器一樣,總是能在她最失落的時候出現。而每一次,都是在景惜河與她之間産生矛盾之後。
燒烤攤位上有一大群顧經年的朋友,他的生活總是被衆人圍繞,多姿多彩。西暖随便一掃就被安排在中間坐下。即使此時換了環境,換了人,西暖也還是沒有從景惜河那句話的陰影裏走出來,坐在椅子上,機械性的埋頭把顧經年弄給她的東西往嘴裏塞。身邊的吵雜聲響都被過濾,那一句她不配夢魇一樣的不斷重複。西暖聽到自己心髒沉重的跳動,仿佛有一部分已經開始衰亡。
西暖的頹喪并沒有影響到別人的情緒,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吵雜,啤酒瓶碰撞的聲音、劃拳的聲音、大笑的聲音此起彼伏,每個人看上去都那麽的快樂。卻沒有一個人的快樂能感染到她。
感覺身邊好像有一個人坐下,然後,一張紙遞到了西暖的面前。
西暖把碗裏的肉大口大口塞到嘴裏,含含糊糊地說,“我不要紙。”
沙啞的聲音過了半晌才響起,“你哭了。”
“我沒哭,是這個太辣了。”西暖把頭埋得更深了一些,把遞紙的手推開。頭發擋住了周圍的視線,直到那張紙完全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西暖卻還在不斷地重複,“好辣好辣……”
而在西暖身邊坐下的那個人,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始終沒有離開。
黑色的發絲在風中淩亂的飛舞,西暖的眼睛裏一片模糊,大路上摩托車呼嘯而過,像是黏在心底的那一圈車輪,一下子就碾碎了所有的完整。再也無法拼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