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06
“走,我請客,咱們吃東西去。”說着,顧經年拍拍她的肩膀,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起她就把她往前面拖,“我知道一家燒烤店味道特別好,簡直就是治愈系的美食。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去他家好好吃一頓。今天你走大運了,顧大爺我心情好,帶你好好去享受一回!”
到底西暖是女生,力氣沒有顧經年的大,所以,哪怕萬般不情願,最後還是被他給拖到了他所說的那家燒烤店。
“想吃什麽盡管拿,不用跟我客氣啊。”顧經年拍着胸脯把西暖拉到菜架前,西暖看着他燦爛的笑臉,不知為何,在那一刻相信了他的話,點點頭,不再沉浸在景惜河的傷感裏,自顧自的就拿了一堆東西遞給老板,然後坐回椅子上耐心等待。
每次難過的時候,她都習慣了一個人躲在陌生的地方宣洩着內心的淤阻,可那樣的方式根本解決不了多大的問題,這些淤阻就像是被泥沙不斷堆積起來的河道,清除不幹淨的結果,注定後患無窮。
燒烤店的生意很好,不一會兒四周就已經擠滿了來吃宵夜的人。西暖把所有的憤怒和不爽都發洩到了食物上,完全忽略坐在對面唧唧歪歪的顧經年,一個勁兒的埋頭猛吃。一個小時以後,當老板喜滋滋地把顧經年兜裏的最後一塊錢收走時,顧經年苦大仇深的瞪着西暖,“妞,我說你也太能吃了。幸虧我今天剛發錢,不然咱兩就得當在這裏洗碗抵債了。在帥哥面前,你也不知道保持點形象,少吃點。”
話雖這麽說,可西暖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絲毫後悔的成分。反倒很開心的數着她一共吃了多少東西。
她與顧經年嚴格的說,不過才見過兩次面。但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卻像是相識了數年之久的朋友,不能對外人說的話,她也對他說了。不會在別人面前做的事,她也同樣做了。
顧經年就像是一把讓她打開過去的鑰匙,讓她一點點地把過去的那個丢失的自己給尋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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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經年說不放心西暖一個人回家,堅持要送她回去。
穿過長長的十字路口,顧經年乘坐最後一班公交把西暖送到了家門樓下。
院子兩旁,木芙蓉如火如荼的競相綻放。風裏送來淡淡的花香在兩人周圍纏繞。就連院子內的秋千,也伴着花香輕輕搖擺。單車棚的執勤人員到了換班的時間,低聲的交談。單身住戶區的公共洗浴池裏,沖洗的水聲流過水管,嘩啦啦直沖地底。單元樓的感應燈忽明忽亮,使得站在樓道口的兩人也随之忽黑忽白。
西暖拍拍顧經年的肩膀,感激地笑道:“經年,謝謝你。”
“嗨,朋友之間還說什麽謝謝。見外了不是。”顧經年一如既往的笑着,和他在一起,總是讓人
沒有任何的距離感和陌生感。
顧經年把書包往後一甩,雙手插回褲包裏,“妞,還是那句話,真心喜歡,就不要輕易放棄。我走了,咱回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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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像上次那樣,也不等西暖回答就已經轉身離開。
西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着顧經年走遠,霧蒙蒙的月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一直通往路的盡頭。細碎的腳步聲與夜色逐漸融為一體,不知為何,西暖始終覺得在顧經年的背影裏,充滿了濃濃的寥落和孤單,讓人不忍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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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原木桌上,左邊的教材淩亂的丢置着。教材前,一個方形的盒子裏零散的放着空蓋子、用幹墨水的筆芯、糕點屋的消費單、奶茶店的優惠卡、校服上的紐扣、廢棄的電影票、寫着公式的草紙……這所有的東西,都被小心翼翼,極其認真地整理在一起。一絲不亂。
西暖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随便拿起盒子裏的其中一樣,腦海裏都能條件反射的閃過這件東西與景惜河之間的關系。不用刻意的去記得,這一些過往,就像是身體裏的一部分,随着時間一同成長。
曾經看到一些朋友在一起,無非就是一起上下學,或者一起做作業,每天兩個人開開心心,輕松而無憂。可遇到景惜河以後,西暖才意識到,其實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并非像別人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因為喜歡,所以總是關心他生活裏的各種瑣事,生活的重心都在圍繞着對方旋轉;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總是想方設法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那麽地喜歡着一個人,對他的上心程度甚至超過了學習和成績……
右邊的臺燈忽明忽暗,終于在連續閃爍兩次之後,房間裏“嘶啦”一聲,徹底陷入了黑暗。
西暖把手上正在把玩的瓶蓋放下,蹭地直起腰板,黑暗中的雙眼裏,迸發出明亮的光澤,她在心裏對自己斬釘截鐵地說道:“顧經年說的沒錯,只要真心喜歡,就不能輕易放棄。惜河又沒說不想看見我,也沒說他的确是和深秋在交往。我不能在這裏自怨自艾。胡思亂想,我要振作起來!”
西暖素來都不是逆來順受顧影自憐的少女,一個刺激就能讓她改道而行。深秋越是要拆散他們,她就越不能稱她的意。
所以,當第二天景惜河與西暖在學校門口碰到的時候,西暖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什麽也沒有看到過似的,依然和他開心的打招呼問安。
“一起吃早餐吧。”在錯愕了片刻之後,景惜河第一次主動提出了與她共進早餐的提議。雖然景惜河總讓人覺得西暖于他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到底她在他的心裏還是有一定的分量,否則,他也不會為了如何解釋昨天的事情而一夜未眠。即使想了一整夜的解釋到頭來一句也沒有用上,景惜河還是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天知道昨天看着西暖轉身而去的背影,他有多麽的驚慌,害怕一夜之後,再次遇到,兩人成了陌人。
景惜河在七中是所有人追逐的焦點,所以,一旦來到學校,西暖就鮮少與他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更別提兩人一起吃早餐了。很多時候,都是西暖提前買好送到他的座位上,或者是向當初塞茶葉蛋那樣,趁機往他包塞。西暖一想到能和景惜河一起吃早餐,所有的不快都成了浮雲,風一吹就散了。
西暖揮舞着手臂跳來跳去:“學校門口新開一家鹵面館味道不錯,又便宜又幹淨,我們去那吃!去那吃,你一定會喜歡的!我超級愛吃他家的鹵面呢!”
景惜河冰冷的嘴角向上略微揚起,看着她歡快的臉,心中積攢的陰霾化為臉上的一抹淡痕,在上揚的紋路裏消失不見。
景惜河沿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跨起書包,點了點頭。
鹵面館裏,因為景惜河的突然出現,片刻的功夫就湧進來了很多以吃鹵面為由,對他們進行圍觀的女孩子們。景惜河對于旁人的目光置若罔聞,西暖卻如坐針氈,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景惜河握着筷子攪了攪碗裏的面條,擡起頭來看着西暖,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說道:“我和深秋……”
聽到那個名字,西暖急忙打斷了他的話,“對了,今天晚上你們還要不要補課呢?我在教室裏等你哈,你下課了短信我,正好我可以把作業給做了。你都不知道,數學老師可變态了,布置一堆作業。做都做不來。害我每天早上都要早來抄作業。”
“我……”
“還有啊,慕蓉這幾天好奇怪呢。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每天一放學就溜了。以前她都要在學校裏玩夠才走的……”
西暖絮絮叨叨的說着,讓景惜河沒有一絲可以接話的機會。她只是有些害怕。她在景惜河的面前,可以讓自己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那是因為她還想要留在他的身邊,所以,她不能接受任何突如其來的事實。她怕從景惜河的口中聽到不想聽的那些話。她寧可什麽也不聽。不管他要說的,是好,還是壞。
景惜河自然知道西暖會如此話多的緣由,嘴唇緊抿着,直到兩人從鹵面館出來,他才打斷了她的話,“今天不用補課。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吃正義路的冰激淩嗎,放學一起去吧。”
西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嗯。”景惜河沉沉的回答,“之前一直沒有時間,今天有了,就去吧。”
盤根錯節的爬山虎把年代久遠的喇叭遮擋在茂密的綠葉之下,早課的鈴聲從教學樓遠遠傳來,聲波穿透耳膜,西暖聽到的,卻只是那一句,“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吃正義路的冰激淩嗎,放學一起去吧,”在耳邊,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