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西暖向來對于景惜河以外的事情沒有多大的興趣。今天景惜河說有事請假提前回了家,西暖也就不必等他一起走,趁顧經年話唠病發作的時候,一溜煙就跑了。
她寧可在家裏看電視,也堅決不想和顧經年多呆一會兒。生怕他一個嘴快就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到時候她就丢臉丢到家了。尤其是他親了她這檔子事,要是傳到景惜河或者深秋的耳朵裏,那指不定又要惹來什麽麻煩了。
只是,學校裏沒有消停,回到家裏,也沒人讓她消停。
今天是隔壁一個姐姐的婚禮。據說是嫁給了房産界的一位大老板,西暖一到家就被一群大媽們給硬給拉去參加婚禮了,說是有年輕人在才有活力。
來到船舶酒店的時候,看着酒店下面停滿了的婚車,還有一整排的新人們,西暖不得不感慨,今天結婚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多。酒店的餐廳裏人來人往,吵吵鬧鬧。西暖跟着大媽們拐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所在的大廳。估計要不是有人帶着,他們非得吃了別家的宴席不可。
飯桌上的大人們都在閑聊着生活中的瑣事,環顧整個飯廳,連一個與她同齡的人都沒有。距離開餐還有一個多小時,西暖為了打發無聊,獨自一人離席,在酒店的餐廳裏到處轉悠。轉着轉着,卻沒有想到,會在另外一家新人的包廳裏見到景惜河。
還有,坐在他旁邊的深秋。
無論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景惜河永遠都能在第一時間把別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這一處包廳顯然只是小範圍的宴席,并沒有太多的人在裏面。而在包房的一角,一群記者簇擁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婦女,想來也能大致猜出此包間的人身份不一般。
飯桌旁的雙人沙發上,景惜河面無表情的看着某個地方。而他身邊的深秋,穿着露肩的吊帶裙子,緊挨在他身邊,樂呵呵的和他說着什麽。
遠遠的看過去,他們就像是一對金童玉女。
深秋瞥眼之間,看到了呆站在門口的西暖,微微一愣。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斜睨景惜河一眼,突然迅速地掰住景惜河的頭,在他的唇邊親了一下。
景惜河被深秋的突襲弄得大驚,用力地把她推開,“你想幹什麽?”
深秋用嘴指了指包廳外轉身離開的西暖,“當然是讓她誤會你啊。”
景惜河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西暖,冷冷的看了深秋一眼,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深秋甜的發膩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你想去追她?嗷,也是。你都和我接吻了,這種事情怎麽着也是要解釋一下的,但你怎麽對她說呢?”深秋用手撐住下巴,朝景惜河眨眨眼睛,“說你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還是說,我爸為了和你媽結婚抛棄妻子,最終害得我媽心髒病發而病逝,所以,你不得不為了照顧我和我接吻呢?”
景惜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她,淡淡的口氣裏帶着刻骨的寒意:“你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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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甜美的笑容下面,隐藏着報複的快感,“你猜剛才那一幕她會怎麽想呢?嗯,我想她肯定會覺得,我們是多麽男才女貌的一對人啊,就她這種,有什麽資格和我争呢?她有什麽資格喜歡你呢?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景惜河不想從她嘴裏聽到任何西暖的不是,“你夠了!”
“夠?這怎麽就能夠了呢?”深秋沒有景惜河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忽地一下站起來,一臉惡毒的看着景惜河低吼道,“景惜河,我告訴你,我爸接受你,可不代表我接受你。是你媽害得我喪失了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我和你之間的戰争永遠都不會結束。我要毀掉所有屬于你的東西!就像你媽毀掉我的一樣!我沒有的,你也不配擁有!我要讓你身邊的所有人,一個不剩的離你遠去!”
深秋咬牙切齒的說完,轉身,換上了另外一張笑臉融入到了前來的賓客中去。在粉飾的笑容下,那一顆受傷的心,只能用傷害別人的方式來證明着自己的存在。
曾經,她是那麽簡單快樂的女孩,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讨厭的人。每每看到西暖,就會讓她想到從前那個純真的自己。她就無可抑制的更加憎恨如今的一切。
深秋知道這麽做或許對于景惜河來說太過不公,可是,誰又曾為她的母親想過呢?在破壞她家庭的時候,誰又曾想過,這麽做,對于她母親,是否公平?
從一開始,深秋就知道,既然選擇,那就沒有任何退路。
她不能看到景惜河得到任何的幸福!
包間裏試麥聲尖銳的響起,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舞臺的主持人上。
景惜河愣在原地看着深秋消失在人群中,袖子裏的雙手緊握成拳,泛白的骨節,一點點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耳邊又一次的出現父親臨終前的潮狀呼吸,此起彼伏,蓋過周圍所有的喧嚣聲響。
如若不是因為在乎,又怎會如此難以啓齒。
景惜河沒有辦法做到母親那樣的狠心,他沒有辦法看着母親把別人弄得家破人亡以後還能以一個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受害者的面前。她所謂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那樣的幸福,他永遠都不可能茍同。
從見到深秋的第一眼起,他就明白,兩家人的仇恨早在倆人見面的那一刻就已經生根發芽。
景惜河是一個冷淡的人,但不代表着他是一個無情的人。
他可以對別人的喜怒置若罔聞,可是,他卻沒有辦法不去在意深秋的喜怒。
他為母親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和無地自容。
他能做的,不過是包容和忍耐。
就算深秋要他一無所有,他也不會責怪她。或者怨恨她。
失去這些,比起失去親人來說,那樣的痛苦,經歷過一次的人,一生都不會忘記。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他還是選擇站回到了深秋這一邊;一次又一次的,最無辜的那個人成了受傷最深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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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看到深秋與景惜河親吻的那一幕,如若還能保持冷靜,那麽,西暖就真得高興的燒高香了,至少,說明她沒有想象中那麽在意景惜河。
可事實卻是,兩人親吻的那一幕,就像是下了魔咒一般,在眼前怎麽也揮之不去,無論看什麽,出現的都是兩人的身影。
西暖簡直快要發瘋了!
她一刻也不能在此停留,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沖回去質問景惜河。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掉所有的形象和尊嚴。更怕從景惜河的口中聽到任何傷人的話。
西暖沒有回到宴席中,而是加速逃離了現場。然後以身體不适為由電話通知了一位大媽,說自己要先回家。
然而,事實上,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西暖并沒有回家的欲望。
夜幕下的南城燈火闌珊,晚歸的工人行色匆匆騎車而過。白天沒有開門的小店紛紛點亮,迎接客人。冷飲店裏播放的音樂響徹街角。街邊小販們吆喝着販賣地攤上的貨物,偶爾幾個行人停留,大聲地與商販們讨論着價錢。年幼的孩子們成群結隊的在路邊玩耍,穿着校服的少年們坐在小吃店的外門,鬧鬧哄哄地吃着晚餐……
西暖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蕩着,周圍的喧鬧反襯出內心的空落。走不動了,西暖幹脆随便找了一條椅子就坐下來。
鏽跡斑斑的長椅旁,一對戀人正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小聲地憧憬着未來的構想。
西暖驀然想到景惜河擁抱住她的那一夜,想到景惜河說:“認識你真好”的那一句話,為什麽一個人會那麽善變?為什麽景惜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予她希望以後,又把她打入地獄?明明說過不奢望與景惜河會有什麽結果,可為什麽看到他和深秋親吻,她會因為嫉妒而充滿恨意?
路邊的長椅是西暖與景惜河常常碰面的地方。有時是在世紀廣場,有時是在近日公園,城市的長椅都有着相同的模樣,唯一不同的,不過是所在的地點,還有,出現在椅子上的人而已。
西暖俯下身抱住雙腿,目光穿過膝蓋的縫隙停留在椅角積滿塵埃的石坑裏,路燈把塵埃拼湊成一幕幕往事重現,沒有深秋出現以前的快樂,還有深秋出現後的委屈,隐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傾瀉而出。
西暖用力的抱緊自己,肩膀忽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吓得她驟然跳起來,驚魂未定地看着從身後冒出來的人。
“怎麽又是你?我還期待是個S曲線,來個攻心計什麽的,怎麽到哪都有你啊。這城市還真小到不行。”顧經年吊兒郎當的從椅背後面翻過來,雙腳踩在椅子上,蹲下來仔細地看了看西暖,“這次你又哭什麽?難不成景惜河又欺負你了?我說你們倆還真挺能鬧的。隔三差五就非得這麽鬧一次。”
悲傷的情緒被驚斷,西暖不想再度讓顧經年看到自己的軟弱,迅速的擦了擦臉,什麽也沒說,站起身準備離開。
顧經年眼疾手快,把剛起身的她給拽回了長椅上,“唉,我說,見到友人好歹說幾句話又走嘛。
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人,很沒禮貌的!”顧經年随意的扯過自己的校服袖子就去擦西暖臉上的淚痕,“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的,這才一會兒功夫就哭成這樣,你也變得太快了。”
西暖把他粗魯的手從臉上扒開,“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顧經年拔卓挺立的鼻峰微微一側,在空中劃過一條半弧之後,停在西暖頭頂上方。路燈把他的影子倒映在西暖的身上,兩相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