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03
景惜河回到家裏的時候,不出所料的又因為同樣的問題爆發了激烈地內戰。
他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冰雕一樣的五官上有一條狹長的傷口從發跡裏延伸出來。只是這樣靜靜的看着,任由觸目驚心的鮮血沿着臉頰流淌。
潮濕的空氣裏一股腥燥的味道在蔓延。外面是擂鼓一樣的敲門聲,景惜河走到一邊扭開淋浴噴頭的開關調至最大,過了半晌,嘩嘩地水聲終于将其蓋過。
景惜河,他一字一句地吐出這三個字。鏡子上氤氲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輪廓。嘴角向上扯開一絲嘲諷的弧度,他掏出手機迅速的按完短信,然後拉開門走出去。
中年女子丢在門上的水杯在開門的剎那,“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碎成無數塊堅硬的小刺。紮到了他的腳底。女子見他出來,怒氣沖沖地一巴掌甩在少年的臉上,咬牙切齒地說:“景惜河,不管你有多不情願,你這一輩子都是我林素然的兒子!你想要擺脫我是完全不可能的!我要嫁給誰,也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景惜河看了看眼前的女人,蹲下身來撿起碎玻璃放到掌心。聲音裏的淡漠像一柄刀,直插對方的胸口,“如果你不想我破壞了你的婚禮,最好不要奢望我會去。更不要奢望我會接受那個男人。
結婚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反正平日裏你也沒把我當兒子看,更何況,你不是一直都對外宣稱沒有兒子的嗎,我出現了豈不戳穿了你的謊言?所以,這種時候你沒有必要端出做媽的架子來要求我為你做任何事情!”
林素然被景惜河的話氣得發抖,“你跟你爸那個賤人一樣,你們的存在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來破壞我的幸福的!”
景惜河冷笑着,“你沒有資格提我爸。”
林素然尖叫一聲,拿起包摔門而去。
景惜河看着因為林素然之前的發瘋弄得滿地狼籍的客廳,放聲大笑起來。手心裏傳來尖銳的疼痛,一滴一滴地鮮血滴落到白瓷的碎片裏,像是心裏那些濃郁的陰影,一不小心觸碰就開始暈染擴散。
景惜河仰起頭看着挂在牆上的黑白照片,時光在搖晃地時鐘下刷走光景。景惜河放開手,将手中的碎片丢棄。臉上逐漸恢複了往日冰雕一樣的沉寂,然後,推開門,再也不看一眼,跨步離去。
西暖看到景惜河額頭上的傷口時,頓時就緊張地跳來跳去。完全把白天他的過分之舉抛之腦後,嘴裏碎碎念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景惜河嫌她煩,讓她閉嘴。她“哦”了一聲,轉身跑到附近的藥店,買了紗布酒精和創可貼又迅速地沖回來。
雖然已經不止第一次這樣了。可每次西暖看到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就總是無法平靜下來。為什麽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受傷一次?看着他身上的傷口,西暖簡直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西暖用酒精沾濕棉簽,一邊心疼地擦拭被風幹的黑色血痂,一邊問道他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景惜河把她卡在自己頭發上的女式發夾扯下來,淡淡地回答,“瘋狗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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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和人打架了?”西暖撇撇嘴,換上新的棉簽,小聲嘀咕,“這人下手真狠,別地不打,專打臉。一張臉上除了那處劃傷,其他全是巴掌印了。是不是又是哪個女的,表白不成功,對你動粗了啊?”
景惜河的眼角抽了一下,沒有回答。心裏卻莫名的因為她這句話而放松不少。
擡起頭來的時候,西暖發現夾住他劉海的發夾不見了,西暖從自己頭上又撇下一個發夾,夾住他
的頭發。景惜河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冰冷,明明酒精碰到傷口會很疼,他卻像沒事人似的問
她,“深秋有沒有再來糾纏你?”
又是那個女人!
西暖剪開紗布的手一滞,悶悶不樂地說:“沒有。”
一整天她都不在學校,深秋就是想糾纏也得找得到人才行。
街邊每一個路過的行人在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目光都會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猜測着兩人的關系。西暖全神貫注的清理着他額頭的傷口,一張臉幾乎快要貼到了他的臉上。昏黃的路燈下,景惜河看着西暖臉上細小血管凸起的地方,放在衣兜裏的雙手,一次又一次的握緊,再放開。
“我現在要上藥了,疼的話你就說。”西暖一邊吹氣一邊把藥粉擦到他的額頭上,涼涼的微風從鼻翼上升到額角,景惜河的雙唇緊抿着,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小心翼翼的在意過他的處境和感受。她的溫柔,帶着濃濃的暖意讓人沉淪。每一次她出現在他的身邊,她總是把最多的關心毫不吝惜的贈予他。他的喜怒哀樂,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景惜河極力克制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把頭轉到一邊。西暖卻以為是她弄疼他了,緊張的把手一縮,急忙道歉。
景惜河把頭轉過來,搖搖頭,看着她的雙眼,“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西暖被他問得一愣,有些害羞的抓抓頭,“不是以前就問過了嘛,因為我想對你好啊。”想了
想,又自己笑起來,“很傻的理由,是吧……”
秋天的星光在沒有雲的時候,總是很明亮。在幫景惜河包紮好以後,西暖靠在街邊的長椅上伸了
一個懶腰,仰起頭來數星星。
景惜河靠到椅背上問:“你今天逃課去哪裏了?”
西暖猛地回頭,他怎麽會知道自己逃課了?他不是很關心深秋的嗎,幹嘛管她去哪兒。
原本好不容易才忘掉的事情,又因為景惜河的詢問而記起。想到景惜河當時擋在深秋面前的模樣
西暖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下來。他總是一再的要求她不要和深秋過不去,她一次又一次的答應他。可是,這換來的,不過是深秋變本加厲的欺負,還有他始終站在她那邊的辛酸。
就因為她喜歡他,她就要無止盡的承受這些本不該屬于她的羞辱嗎?
深秋是兩人之間的一道地雷,任何時候踩到都會讓氣氛降至最差。
西暖悶哼一聲不打算回答景惜河的話。擡起頭繼續數星星。
西暖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從前的她,誰要是這麽欺負她了,她不得把那個人扒了層皮,但如今為了景惜河,她都快把自己變成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了,到了這一步,他為何還總是要提起那個她不想聽到的名字?
景惜河被她的舉動弄得微微一怔,細長拖延的眼角向上揚起,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模樣。
西暖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他,可他還是什麽也沒說,收回目光。仰起頭來與她一起看星星。
漂浮在兩人間的空氣宛如抹上了濃膠一樣緩慢的流動,西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夜風吹來景惜河身上肥皂和酒精夾雜的氣味,明明這樣的秋日夜晚,風裏都帶着冰冷的寒意,可到了西暖身上,就像是摩擦起電似的,吹一下反而覺得又熱了一分。
不知為何,西暖總覺得,今天的景惜河與平時不大一樣。
“我這幾天心情不好。”就在西暖琢磨着他哪些地方和平時不一樣的時候,景惜河突然開口。聲音裏是難以壓抑的隐忍和酸楚,“對不起。”
西暖從椅子上倏爾滑到了地上。景惜河竟然會主動和她道歉!西暖驚訝地從地上爬起來狠掐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夢以後才問他:“惜河,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西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眼睛裏的純淨的擔憂和關心宛如潮水一般向他覆蓋而來,景惜河站起來,終究還是沒有克制住,輕輕攬她入懷。西暖的身體在他抱住的瞬間變得僵硬。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一樣。喉嚨變得幹澀,滿滿得都是景惜河的氣息充斥在自己周圍。繃緊的神經,嘎嘣一聲,徹底斷線。
夢裏幻想過無數次的面畫與現實重疊,景惜河把頭埋到她的脖頸間,肌膚的輕微觸碰點燃了西暖身體裏所有幸福的細胞,她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深深的呼吸着屬于他的味道。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西暖被這樣的幸福感完全淹沒,景惜河才放開她,纖長的手指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溫柔地對她說道:“西暖,認識你真好……”
當西暖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慕蓉和李念晴面前的時候,前者以一個很S的POSE成功的讓後者把剛喝到嘴裏的豆漿都給噴出來了。
“看你這死樣子,景惜河又和你說了什麽的吧。”慕蓉一臉你沒救了的模樣看了西暖一眼,忙拿出紙巾來擦嘴擦桌子,“也就只有你了,他都那樣對你,你還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裏好了,把你迷成這樣。愛情果然是沒有什麽道理和邏輯的。”
西暖一想到昨天景惜河說的那句話就笑得合不攏嘴。什麽深秋什麽不公,統統都是浮雲!景惜河能在一字一句間讓她跌入地獄,同樣也能在一字一句間讓她步入天堂。西暖笑嘻嘻的正打算把景惜河說的話告訴慕蓉,李念晴非常不屑的掃了西暖一眼,“我勸你啊,全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最好別陷得太深,免得以後哭都來不及。”
說完,把手中的豆漿一扔,低下頭奮力抄作業去了。
西暖一聽她這話,拐了拐慕蓉,“她又失戀了?”
慕蓉點點頭,“昨天你走後剛失的。”
“不是上周才交往的麽?”
慕蓉無奈地看了一眼李念晴,雙手一攤,“晴姐風格。”
西暖了然的和慕蓉對視一眼,笑着坐回椅子上開始抄作業。
李念晴是班花,身後追她的男生自然多。只是,她這個班花太花了些,只要是帥的男生她都不放過。而且,對于主動追求她的,她從來都沒有興趣,每次都是挑那些難搞的下手,用她的話說就是這樣才有成就感才能證明自己的魅力。而為了她所謂的成就感,李念晴身邊的男朋友就呈周期性替換。原本兩人看前幾天李念晴對新男友的熱情程度還以為至少這一個會長一些,沒想到居然連一周都沒有熬過。
只不過,“以前她分手了不是挺開心的嘛,怎麽這次萎靡成這樣?”西暖用手肘抵了一下正在到處借數學作業的慕蓉。慕蓉跑到第一排把學習委員的作業本全部搶了過來,一邊找數學作業一邊解釋:“這次換了下位置,是那男的把她甩了。所以咱晴姐不平衡了。”
“你們倆別提他行不行!一提他我就來氣。什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