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人們年少的時候,總是會這樣喜歡那麽一個人:想要看着他,陪伴他,把他所有的生活習慣和愛好當做是自己的,聽他喜歡聽的歌,看他喜歡看的書,吃他喜歡吃的飯,做他喜歡做的事。就像是要把自己打造成另外一個的他,好像每做一件就覺得自己離他更近了一些一樣。不求結果不求回報的付出。哪怕彼此是兩個世界的人,也絲毫不會受到影響。只是希望在生命裏,能留下那一個人的痕跡,這樣就足夠了。
而景惜河,就是西暖想要留下烙印的人。
也正因為無所圖,所以,西暖才能夠成為景惜河的朋友。一直留在他的身邊。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很短,可是對于西暖來說,他們卻像是認識了好久的友人一般。那種熟悉不語自明。
只是,她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因為一個人的突然出現而急劇轉變。
那個人,就是深秋。
“深秋是一個很漂亮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子。我想,沒有誰會不喜歡她的。”西暖看了一眼顧經年說道,“而且,她的成績那麽好,每次考試不是和景惜河齊名就是在他後面一位,所以,景惜河會喜歡她,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男才女貌嘛。”
顧經年抓起一根草咬住,看了一眼故作歡笑的西暖,“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好傷心的。”
“景惜河是那種很驕傲的男生。驕傲到我一直以為只有女生去追他,沒有他去追別人的情況。可是,那個時候,深秋剛轉來我們學校,景惜河就讓我去打聽她。約她見面。那時,我才明白,并不是他不去追,而是,之前都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挑起追求的欲望而已。”西暖的語氣裏夾雜着濃濃地酸意,“他不讓我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可我還是沒忍住悄悄的跟到他們約會的地方去了。
我就躲在遠處看着他們,我看到景惜河把她逼到了牆角,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是我看到深
秋的臉紅了。或許是景惜河親了她了吧。”
“你自己不都說了麽,她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子。我要是他也會這麽做的。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顧經年把草一吐,老氣橫秋的說。明明想要安慰她一下的,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變了味道。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如果沒有深秋,或許我會覺得景惜河對我已經是最好的了。至少我能夠離他那麽近。可是,因為有她,有了對比,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于他而言,竟然那麽的,可有可無。”西暖深吸着氣,完全沒有在意顧經年充滿諷刺的話,自顧自地說着,“認識景惜河以前,我的快樂是自己給予自己的,認識他之後,我的快樂卻是他給的。”西暖說到這裏頓了頓,轉過頭看着顧經年,“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明知他的心裏沒有我,卻還是想要留在他身邊。忍受他對我的一切不公。”
顧經年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悲哀,玩世不恭的臉上嚴肅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沉默半晌才緩緩的說:“我能理解。”
西暖被他這句話弄得一愣,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認真起來,有些不自在的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垃圾車伴随着尖銳的音樂駛入公園,環衛工人們幫着忙把垃圾桶裏的垃圾往車上倒,安靜的公園開始有了些許吵雜的氣息,西暖看着他們把垃圾都倒完又接起上面的話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深秋總是和我過不去。也許是因為景惜河與我的關系。可是,她還有什麽不滿的呢?無論她對我做了什麽,景惜河從來不聽我的解釋,從來都只站在深秋的那一邊。”
西暖的話不知道是哪一句踩到了顧經年的地雷,他忽地跳起來,站到她的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無比認真地對她一字一句說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歡他的,就不要輕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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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經年臉上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西暖想要說什麽,周圍安靜的冷飲店裏突然放起激烈的音樂,顧經年皺眉扭過頭往旁邊的冷飲店一瞟,一個高挑的時尚女生正好從冷飲店裏走了出來。像在尋找什麽人,伸長了脖子地往四處看。
顧經年在女孩出現的瞬間又變成了那個帶點痞氣的少年,慌慌張張,二話不說就把外衣脫了甩在草叢裏。左躲右藏,一個人忙的手忙腳亂。
西暖嘆口氣,把校服穿上,準備換一個地方。忽地聽到一句,“沒辦法,就你了。”然後,肩膀被人猛地抓住,顧經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她,整個人貼到她的身上,把她壓向背後的草叢裏順勢親了下去。
他們剛躺下,那個高挑的女生就停在他們的身後,疑惑地環顧四周,像是并沒有看見他們一樣,快步走遠。
空氣在靠近之時變得稀薄,風把枝葉吹得沙沙作響,西暖卻只聽到對方鼻翼間溫熱的呼吸充盈在耳畔。濕潤的嘴唇像是電流一般帶來全身暫時性的麻痹。手所觸及到的胸腔,一下一下,猶如厚重的鼓點,從肌膚直抵心口。猛烈地撞擊。停頓了她所有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面前的那一張擴大的臉移開,西暖才猛地恢複知覺和思考,用力推開他,遠離他兩米開外不停地擦嘴,“啊呸呸呸呸呸。不知道神經病會不會傳染。要得病了,要得病了。”
顧經年放開西暖後還在東張西望,不知道他到底在躲什麽。好半天了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
“喂,西暖是吧。”他朝西暖外衣上的校牌看了看,像是熟識的友人一般,展顏一笑道,“你記住了,我叫顧經年。大名鼎鼎的顧經年。以後有空來十中找我,我會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的。還有,快樂些,沒什麽大不了的。喜歡他,就好好争取。要對自己有信心,走了,回見啊!”
說完,也不等西暖開口。風也似的迅速逃離了現場。
天上的雲朵變幻成一片片煙紅的彩霞,暈染在整個天際。不知是霞光映紅了雙臉,還是少年潑灑出了紅墨,樹影下的西暖臉色異常紅潤;不知是因為把壓抑在心中的不快說出來的緣故,還是因為他最後那個突然襲擊,西暖總算是恢複到了平常的狀态,喃喃地說了一句謝謝。轉身,向着慕蓉家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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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在哪兒?”空曠的教室裏,景惜河面無表情的問慕蓉,西暖的下落。
慕蓉正在安慰剛失戀的李念晴,聽到他的詢問,臉色不善地一掌狠拍在桌子上,站起來斜眼看着他,不耐煩的說:“景惜河,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請你不要再傷害她了。稍微對她公平一點!不要因為她喜歡你,就總是這樣折磨她。”
景惜河狹長的眼尾輕輕一揚,對于慕蓉的警告不予理會,掃了一眼慕蓉旁邊的座位,淡淡地問:“她在哪兒?”
“逃課,不在!”如若不是西暖與景惜河之間的關系,或許,在慕蓉的眼中,景惜河依然是那個能讓全校女生為之瘋狂的優異少年。完美得遙不可及。可就是因為她看到太多景惜河對西暖的不公,就算西暖再怎麽維護景惜河,慕蓉還是沒有辦法對他有多餘的好感。
慕蓉背起書包,朝前排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念晴,我們走。”
原本空曠的教室裏,此時只剩下了景惜河一人。
黃昏的餘晖透過門上的窗戶照射在黑板上,讓本就亮堂的教室更加的明亮。細小的塵埃懸浮在空氣裏,模糊了視線。景惜河眯起眼睛走到黑板旁把教室的燈關掉,然後,緩緩走到西暖的座位前坐下。
木質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景惜河的名字。鉛筆字,鋼筆字,圓珠筆字,什麽樣的都有。在右下角的邊緣,景惜河還看到似乎是用圓規一類的東西,刻上去的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張桌子的主人應該是叫景惜河。而不是西暖。
景惜河随意拿出抽屜裏的一本書,第一頁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西暖的并排寫在一起。中間還用紅色的水性筆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心,冰冷的臉上有一絲隐隐的笑意,慢慢翻開她的作業本,裏面寫滿了各種各樣與自己有關的記錄。書上的筆記全部加起來估計也沒有關于他的多。景惜河的生活中,占據最重要的是學習,而西暖的生活裏占據着最多的,卻始終都是他。
景惜河搖搖頭把書合上:她總是喜歡做一些無聊的事情啊。
自從景惜河救了西暖一次以後,西暖就像打雞血似的,天天都往他身邊湊。說是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不是在單車棚裏突然出現,就是在上學的路上迎面而來。不是課桌前發現可口的早餐,就是在中午打飯的時候提前拿到了打好的餐點。不是在籃球場上聽到她大聲的呼喊,就是在公布成績的時候提前聽到她的祝賀……
景惜河是一個很冷淡的人,冷淡到他十幾年來已經完全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喜歡和誰有過多的接觸。所以,當西暖總是在他的面前出現的時候,他對于她的熱情很是反感。
他喜歡安靜,可是,她總是很聒噪。
他冷冷的警告她不要再做那些多餘的事情,可西暖對于他的警告從來都不放在眼裏。頭一天答應了,第二天照樣還是按照往常那樣去做。“做不做,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西暖用這樣一句話堵掉了所有景惜河拒絕的話。久而久之,景惜河反倒習慣了身邊狗皮膏藥一樣的西暖。說不清楚為什麽,有時見不到她,心裏還會有小小的失落。
她不像從前那些靠近他的女生一樣,目的明确,不是交往就是做哥哥什麽的。她從來都不會要求他為她做什麽,也不會要求他回報她什麽。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能帶給人溫暖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景惜河常常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她總是有辦法把他逗樂。
可是,深秋出現以後,他卻發現,他與她的關系,成了橫亘在三人之間,最大的障礙和傷害。
有些事情,其實當事人很明白那會在對方身上留下怎樣的傷痕,但是,景惜河沒得選。他只能那麽做。
他不想傷害西暖,可到頭來,他所做的這一切統統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