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宴會
貝非勒斯從睡夢中醒來,這一覺睡得很香很沉,中間他做了一個旖旎而詭異的夢,一條強壯而俊美的黑色大蛇要強迫與他交歡,他拼命抵抗也無力拒絕,只能嗚咽地妥協,然而親熱中那條大蛇又突然消失了。
奇怪的夢。
貝非勒斯嘟囔着睜開眼睛,暗精靈溫順地睡在他的枕側,他黑色的襯衫領口有些淩亂,銀色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修長有力的手還緊緊握着他的手,暗色的皮膚和他白的發光的膚色對比極為鮮明。
貝非勒斯殿下原本還想和自己的暗精靈好好溫存一會兒,但他看了看牆上挂鐘的時間,不得不放棄了這主意——他還有不少的工作要做。
起床後他去書房處理工作,梵那因就坐在旁邊給他剝葡萄喂他吃。
貝非勒斯工作時很是專注投入,有時吃着葡萄不注意就會下意識伸出舌頭追逐着去舔舐暗精靈指尖帶着甜味的汁水,甚至是不注意咬到對方的指尖,梵那因眼底極暗,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地繼續喂自己主人吃葡萄。
這時貝非勒斯翻開一張金色的帖子掃了兩眼,擡起頭對暗精靈道:“梵,這周末陪我去一個宴會。”
他頓了頓道:“你也有很長時間沒出去過了吧?”
貝非勒斯記得自己上一次在公開場合帶暗精靈出去還是兩年前的事情,和每次帶梵那因出去的結果一樣,那次宴會上依然有不長眼睛的人試圖染指梵那因——這樣的情況很難避免,因為在社會的總體認知中,暗精靈的地位都是最低的,甚至連家養的寵物都不如。
沒有哪個光精靈會去尊重暗精靈的意願,他們很自然地認為他們理所應當地可以對任意一個暗精靈為所欲為。即使傷害了屬于別人的暗精靈奴隸,只要給出相應的賠償,一般而言主人也無法怪罪什麽。
普通人可能還會因為擔心産生糾紛或要支付賠償金而有所顧忌,這些光精靈貴族和政要們卻是完全毫無忌憚。
貝非勒斯發現之後卻大為光火,他不僅教訓了那個家夥,而且宣布主權一樣在宴會大廳上強吻了梵那因。自那之後貝非勒斯殿下極為寵愛一個暗精靈的傳言就越傳越廣,貝非勒斯卻也更不願意帶梵那因出去。
因為他可以教訓那些膽大包天的人,卻無法隔絕所有觊觎的目光。
而他讨厭那些目光,極度厭惡。
可是他又想帶梵那因出去轉轉,如他所說,梵那因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他覺得他應該帶自己的暗精靈出門透透風了,或許這樣梵那因會覺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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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的想象和傳說中,光精靈一直是美麗、純潔、善良、忠誠、專一的美好種族,在遠古社會也确實如此。可是随着社會的不斷發展,“階級”出現之後,境況便開始變得大為不同。
他們開始變得貪婪,變得欲壑難填,變得渴望更多的資源和更高的地位,社會開始分層。除了外表,他們變得和人類沒有什麽不同。
貝非勒斯的父親是這一任的精靈王,他不是他父親唯一的後代,而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後就過世了。所以在他那一衆或年長或年幼的“兄弟姐妹”中,他是唯一的最有資格繼承精靈王之位的王子——但是這也說不定,如果有誰能說服現任精靈王再娶一位新王後,那麽這位新王後的子女也就能随之獲得不亞于貝非勒斯的競争力。
然而貝非勒斯不關心這些,他對自己能否繼任精靈王并沒有太大的執念,也不在乎權力和地位,他只是貪圖享受,不想失去現在舒适自在的生活條件,所以一直按部就班地做那些安排好的,他應該去做的事情。
皇宮是屬于精靈王的,貝非勒斯成年之後就從那裏面搬了出來,他在皇宮之外有屬于自己的府邸。所以如非必要或公開場合,他也很少能看見自己的父親,祖父阿奇勒倒是會三不五時地召見他,對他敲打一番。
今天這場宴會就是以精靈王的名義在皇宮中舉辦的,所以貝非勒斯也不能不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宴會的實際操辦者和發起人是現任精靈王的情人,妃莉娅夫人。精靈族奉行一夫一妻制,所以精靈王的所有情人都沒有實際上的名份,即使是他最寵愛的妃莉娅也只能被尴尬地稱為“夫人”。
帶寵愛的暗精靈奴隸出席宴會的光精靈不是沒有,但是也不多,他們一般還會再帶個男伴或女伴一同前往,在他們看來暗精靈就和自己家養的寵物差不多,帶出去不過是意味着寵愛、炫耀或玩弄。
貝非勒斯沒有再帶其他伴侶。他一向不帶任何男伴或女伴,即使不帶梵那因也不會帶其他人。
梵那因穿着他親自挑選黑色制服式禮服,銀色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暗紅色的眼睛顯得冷漠又高貴,猶如最為名貴的血色寶石一樣。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傳說中暗精靈統治末期那些殘酷無情又強大的暗精靈暴君。
在光精靈的歷史記載中,近萬年前曾有過一段被稱作“黑暗紀元”的時代。那時候暗精靈憑借更為強大的破壞和戰鬥力量占據了統治地位,一直壓迫奴役着光精靈。更擅長治療、防禦的光精靈不是暗精靈的對手,抵抗完全被鎮壓,過着悲慘着生活。那時的暗精靈君主和貴族過着荒淫無度的生活,壓榨着光精靈的每一絲價值。
直到後來精靈歷史上的英雄得到了神聖的啓示,找到了使暗精靈失去力量的方法,終于推翻了暗精靈的統治,建立了光精靈統治的王朝。起初那些一直倡導平等,努力幫助光精靈的暗精靈還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被光精靈所尊敬,可是漸漸的,所有暗精靈都或者被驅逐到荒涼貧瘠的邊緣地區,或者變成奴隸,為光精靈所驅使。
情況還是一樣,只不過奴役的和被奴役的人颠倒了一下位置。
貝非勒斯看着面前的暗精靈,滿意地眯了眯眼,露出一個微笑,淡金色的眼睛望着他,對着暗精靈招了招手。
梵那因的喉嚨動了動。他了解光精靈,再了解不過,自然也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是索愛的信號。
他看了一眼矗立在一旁的黃銅鐘,還是垂了垂眼,勉強按捺着,用最平靜無波的口吻對對方提醒道:“殿下,還有兩個小時宴會就要開始了。”
“有什麽關系,”貝非勒斯孩子氣地趴在了桌子上,偏過頭看着他,“我們可以晚點去。”
梵那因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光精靈抱起來,吻了吻對方的眼角,就像一個不得不盡心服從主人命令的奴隸。
誰也不知道他暗紅色的瞳眸背後究竟藏着什麽。
……
最終貝非勒斯殿下遲到了兩個小時。
這也沒有辦法,梵那因已經盡量克制了,但是貝非勒斯特別定制的白色禮服過于精致繁瑣,梵那因為了給他重新把禮服整齊得穿好就用了不少的時間,而且穿衣服的過程中兩人又會時不時地親熱片刻,更拉長了這一時間。
貝非勒斯剛下馬車就有不少人圍了上來,還有人意有所指地笑着道:“還以為殿下今天不會賞光了。”
貝非勒斯殿下和妃莉娅夫人關系不太好,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心照不宣的事情。
其實貝非勒斯并說不上讨厭父親的這個情人,只是對對方沒什麽感覺,既不喜歡、也不讨厭,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如此而已。但他從未費心去解釋過這件事情,更沒興致和父親的情人假作什麽感情融洽的戲碼,所以流言也就傳開了。畢竟在衆人的想象裏,繼承人和父親的情人關系不好才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關系好才不正常。
所以他們以為貝非勒斯遲到是故意不給妃莉娅夫人面子。
貝非勒斯同樣沒有解釋,只點了點頭道:“有些事情耽擱了一下。”
他并非故意要遲到,但是和自己的暗精靈糾纏着親熱沒把握住火候以至于遲到了兩個小時這種真相反而更加荒唐,他才不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