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繼承人
“是,二十八歲,很老了。”貝非勒斯答道。以精靈平均二百五十歲的壽命而言,他其實還相當年輕,但他故意這麽說。
熟悉的人都知道,阿奇勒不喜歡聽到“老”字。
阿奇勒皺了皺眉,沒有計較他的冒犯,繼續道:“你已經不是該繼續不知輕重地和暗精靈奴隸厮混在一起的年紀了。我最近在考慮你的婚事,你自己有沒有想法?”
“沒什麽想法。你決定就好了。”貝非勒斯略微頓了一下,平淡地回道。他沒什麽喜歡的人,也從沒打算過像影視劇裏演的那樣反抗被安排的婚姻。結婚對他而言和繼承華特爾家族一樣,只不過是他順理成章應該去做的事情,他不做這些事,好像也沒什麽好做的。
他沒什麽自己想做的事,也懶得去想,阿奇勒願意安排這些事他反而樂得輕松。
阿奇勒拿出準備好的資料冊遞給貝非勒斯,貝非勒斯接過後粗略地翻了翻,直接掠過了衆多在精靈中外表只稱得上中上的,最後看到一個相對最英俊的,也懶得再往後翻,直接将這一頁遞給阿奇勒:“就他吧。”
他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名字。他只是恰好看到了對方照片裏的手,修長有力,有些像梵那因的手,所以他感覺他不會太讨厭這個人。
精靈的外貌和力量有關系,普遍而言,力量越強大外貌和氣質也會越出衆。所以阿奇勒也對孫子所挑中的人選很滿意——對方是特納家族的長孫,目前在軍隊中服役,是一名前途無量的軍官,而且特納家族的人配未來的精靈王也算相稱。
确切地說,在這資料冊裏的每一個人都能勉強和貝非勒斯相稱。
但阿奇勒還是自認已經放寬了條件、多放了兩倍的候選人在裏面,只為了保證孫子能挑到一個稱心如意的未來伴侶——不管怎麽說,至少資料冊中的都是光精靈。貝非勒斯和他那個暗精靈奴隸厮混恩愛的傳聞已經讓他隐隐感到了不安。
如果他的孫子是一個一向放蕩不羁、風流無度的人,或許他還會更放心些。但是貝非勒斯在各個方面的反應都很平淡,從未表現過過多的好惡,所以即使他也沒對那個暗精靈表現過特別的喜愛,但這樣十年如一日僅此一人随侍左右的“獨寵”已經足以令阿奇勒不安了。
毫無疑問,貝非勒斯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所以他可以接受孫子在其他方面有所放縱或出格,但絕不能忍受他和一個暗精靈奴隸一直在一起。
幸好貝非勒斯今天的表現讓他感到了略微的安心。
從阿奇勒的宮殿出來後,貝非勒斯坐上馬車回家。他靠在潔白的馬車車壁上,微微閉上眼睛,按了按額頭。雖然他在祖父面前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但是事實上這趟拜訪确實讓他更心煩了。
因而回到家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剪裁得當的白色長寬宮廷外套粗魯地揪下來扔在沙發上,然後對剛伸出手原本打算幫他脫衣服的暗精靈仰起頭,倨傲又蠻不講理地要求道:“吻我。”
梵那因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看向面前年輕的光精靈。
Advertisement
貝非勒斯不喜歡接吻,即使是在兩人親熱的時候也常常拒絕他的索吻,所以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
貝非勒斯卻已經等得不耐煩,他皺了皺眉,直接走到暗精靈面前,攀住對方的肩膀,仰頭吻住了對方……
其實貝非勒斯不願意接受梵那因的親吻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純情的理想化的堅持,而單純是因為他不喜歡呼吸困難的感覺。最初他剛和梵那因發展出親密關系的時候也嘗試過幾回,暗精靈總會吻到他将近窒息時才會放開。
他沒和其他人試過這種程度的親密,所以也不知道接吻都是這樣的感覺,但是梵那因親吻時過于強硬的掠奪姿态弄得他不舒服,他就不願意再讓對方吻。
可是此時他卻迫切地想和對方親熱,想再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梵那因一直沒有放開他,他試探着把光精靈抱起來,見貝非勒斯沒有抵抗的意思後就一路把對方抱回了卧室,放到床上壓上去繼續親吻。
貝非勒斯一向也不贊同白日宣淫,他認為日光非常難得,白天就該幹白天的事,應該抓緊時間做正經事才行。所以他今天的縱容和配合讓梵那因越發感覺到不尋常。
他一手摟着光精靈的腰,一手愛撫着對方淡金色的月光般的蜷曲長發,親吻了很長時間才放開。他在對方嘴角又輕輕啄吻幾下後撐起身子,俯視着下方閉着眼睛喘息的主人:“殿下,您今天不開心?議會上有人惹您生氣了?”
他輕聲詢問着,像一個最體貼善于讨主人歡心的暗精靈奴隸一樣。
大多數精靈的确也是這麽看待他的——明明不過是一個最卑微的暗精靈奴隸,但憑借突出的色相和特別能讨人歡心的本事就受到了貝非勒斯十年不變的眷顧,能一直随侍貝非勒斯殿下左右,獨占殿下的寵愛。甚至于現在在貝非勒斯的府上擁有了相當于管家,更過分且确切一點,應該說是相當于貝非勒斯的情人般的地位和身份。
貝非勒斯身邊出身良好的光精靈侍衛也不敢對他不敬,更不要說府上其他仆役——他們畏懼他因貝非勒斯的偏寵所産生的權威,畏懼他那傳說中受詛咒的暗色外表和銀白色的頭發,也畏懼他總是平淡冷漠的、波瀾不興的毫無人氣的表情。
這個暗精靈穿着精致得體的名貴衣物住在貝非勒斯的宮殿裏,和王子殿下同吃同住,像是另一個高貴而不可侵犯的王子。但是內心深處那些光精靈依然看不起他,因為在他們看來梵那因如今所擁有的令人豔羨的一切都是貝非勒斯所賜予的,不過是靠以色侍人換來的,一旦有一天貝非勒斯的恩寵不在了,暗精靈今日所擁有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他依然是最低微的暗精靈奴隸。
但對這些事情貝非勒斯大多不知情,或者說知情也不在意。
聽見梵那因的詢問後貝非勒斯睜開淡金色的眼睛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就沒哪天的議會讓我開心過。”梵那因很少會過問他政務上的事,一向只照顧他的生活,不過他的心情應該算作他的生活,對方會問也不奇怪。
想到這裏,他的餘光突然瞥見自己被蹂躏得褶皺淩亂的白色刺繡襯衣,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
梵那因暗紅色的眼睛暗了暗。他了解貝非勒斯,知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應該不僅僅是因為議會。但他什麽也沒再提,只是像往常一樣沒等對方開口就侍候貝非勒斯換好衣服,再抱着他走出卧室。
貝非勒斯是真的懶,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連走都不願意走,只想在暗精靈懷裏賴着。
午飯過後貝非勒斯按照習慣要午睡片刻。梵那因把他抱回到床上,又像往常一樣摟着他纏綿溫柔地吻了許久,直到看着光精靈在自己懷抱中陷入了熟睡他才坐直了身子,看向随意地窩在柔軟的羽毛被裏睡得正香的主人。
貝非勒斯淡金色的睫毛在睡夢中依然輕微地扇動着,他粉紅色的唇微微張開,隐約可以看見裏面柔軟的舌,或許是因為方才的親吻,或許是因為卧室內的溫度太高,他的臉上浮着兩塊不自然的暈紅,反而給他添了幾分稚氣。
梵那因眸色暗了暗,锢住他的雙手俯下身去吻他的唇,絲毫不在意主人在睡夢中本能的輕微地抗議,只是順着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地掠奪着。
貝非勒斯小聲嗚咽着,突然夢呓了一句:“梵,別鬧……唔……”
梵那因突然停了下來,只喘着氣看着對方,盯住光精靈的樣子如同盯着美味誘人的獵物的猛獸。片刻後他才從貝非勒斯身上翻轉下來,緩緩躺靠在一旁,把人摟在懷裏,平複着彼此的呼吸。
貝非勒斯不老實地動了動身子,很快就又睡安穩了。
梵那因把他放下,給他蓋好了被子,而後下地,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來到了與卧室相連的,空無一人的小書房。
他在虛空中畫了幾下,暗紅色的霧從他指尖散開,很快,空氣中開始出現一幕幕圖像。
從王子殿下早上離開家去議院開始,貝非勒斯上午的全部行程和所見所聞所行所為都清晰地展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