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裝男童(二)
車子在路上急速的飛駛着,黑暗中能看見的只有車燈照亮的那一小塊區域。喬言打起十二分精神,專注在濃墨似的夜中疾馳。
忽然,眼前閃過了一道身影,喬言來不及分辨就聽到車子發出一聲好像撞到什麽東西的響聲。他下意識的猛踩剎車,輪胎擦着地面的尖銳聲音劃破了原本的寧靜。
車裏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向前看去,發現車子前面的地上,隐約躺着一個人。
"你們別動,我和喬言下去看看。"靳天麟說道。
喬言感到手心冒着冷汗,"那是人嗎?"
"反正感覺不到異類的氣息,不過如果是人的話,半夜三更出現在這種地方也是值得我們當心的。"靳天麟打開車門緩緩向那人走了過去。
喬言跟在他身邊,警惕的握着匕首。
地上躺着的是個女人,不知道被撞到了哪裏,身上沾着血污,長發淩亂的披散着,看起來頗為狼狽。
她陷入了昏迷狀态,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如果不是腹部還規律的起伏,喬言幾乎以為她已經死去。
靳天麟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她的情況,"她具體哪裏受傷我現在判斷不出來,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眼下這個地方四周都沒有醫院,我們把她先弄車上,再開往最近的醫院吧。"
喬言點頭,眼下也只能這麽做,他橫抱起受傷的女人,往車裏走去。
"老大,我早就告訴過你讓你換個大點的車,這下好了,我們現在這些人坐着都擠,再來個病號根本就坐不下啊。"楚黎抱怨道。
"坐不下你可以去後備箱趴着啊。"靳天麟頭也不擡的回了一句。
"我不,要去後備箱也是彌莎去啊,她占地面積小,躲在後備箱也不…"楚黎看到彌莎對他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到嘴邊的話硬拐了個彎,"還是小白去吧,後備箱那個地方冬暖夏涼,春秋有風,況且一個人躲在那裏還可以自己給自己講鬼故事聽,我保證那驚悚的感覺飛一般能比,小白去吧。"
小白轉過一張悶悶不樂的臉,手點在地上畫圈圈,"言言抱着別人…"
"…."
"嗯…"這時,喬言懷裏的女人緩緩醒了過來,她眼中帶着驚恐,看到自己被陌生的男人抱住,卻沒有掙紮,反而将自己貼得離喬言更近一些,"這是哪裏,你…你們是什麽人?"
小白臉上的悶悶不樂更加深邃,圈圈畫的更大了,"言言已經有我了,還抱着別人…"說完看了喬言一眼,釋放出無限的委屈。
"…."喬言無奈。
"小姐,你沒有什麽大礙吧?"靳天麟問道。
女人柔弱的搖了搖頭,撫着額,"就是還有些頭暈。"
"那就好,我們準備了安靜舒适,冬暖夏涼的後備箱給你,如果你覺得悶,可以随時打開門,吹吹涼風透透氣什麽的。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醫院的,放心吧。"靳天麟說完,無視那女人瞬間變得扭曲的臉,大步邁向副駕駛位置,穩穩坐下。
"….那個…"喬言開口,女人的臉立刻重新變得柔弱,眼中似帶淚光點點,無限嬌柔。
喬言一個猶豫的瞬間,小白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滿臉委屈心酸,"言言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我共枕…嗚嗚嗚。"
喬言一把捂住小白的嘴,因為動作過□□猛,所以忘記了其實自己懷裏原本還有個人,女人就這樣頂着嬌柔的臉,被狠狠掀翻到了地上。
女人的表情定格在了扭曲和驚愕之間。
"不好意…"喬言趕緊道歉,卻被一旁楚黎和彌莎涼涼的聲音打斷。
"喲,真是相濡以沫好幾年,卻頂不上一張新鮮的臉,啧啧啧。"楚黎搖搖頭。
"唉,萬萬沒想到啊,言言你居然是渣攻,吃了就跑,枉為人也。啧啧啧。"彌莎搖搖頭。
"…"喬言默默的放開小白,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拎起她,恭敬的放到後備箱裏,然後在女人抽動的嘴角中,重重的關上門。
一回頭,對上楚黎彌莎和小白三人擊掌的溫馨畫面。
喬言一言不發的上車,啓動,車子嗖一聲以光般的速度,在後面三個玩意額…不,是四個,還有那個後備箱裏的女人,陣陣高昂尖叫中飛馳出去。
按照原本的行駛路線到達醫院還要很久,喬言和靳天麟商量一下決定改道,向着離一個縣城近的方向駛去,車子又開了一會兒,喬言聽到後備箱被敲得咚咚直響,女人用幾乎是噪音音量的喊叫讓他停車。
此刻這段路地面有些不平整,車子十分颠簸。而且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漸漸下起了霧,就算有車燈,能見度也很低,喬言放緩了速度,小心翼翼的開着,可是後備箱的女人越叫越大聲,還夾雜着什麽話,誓有不停車不死休的氣勢。
喬言皺起眉,一分心的功夫,車經過了一個坡重重颠了一下,方向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大霧阻隔了視線,喬言沒等看清前面的情況,就感到車頭位置一空。也就是一瞬間,他踩住了剎車的同時感覺整個車都向前翻去。靳天麟伸出手猛的握住方向盤,将其固定住。
車子漸漸的往前傾,一點點的,喬言擡起頭,卻清晰的看見了眼前的景象。
自己面前的是一片很大的田地,在田地的盡頭位置,有一個大約三層高的小樓。田地天空上徘徊着成群的黑團,仔細看才看清那黑團是很多飛舞着的烏鴉。通體漆黑,可偏偏有着血紅的眼睛。
漫天飛舞的烏鴉們忽然整齊劃一扭頭,用血紅的眼睛看着喬言,凄厲的叫聲從它們的喉嚨中發出,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喬言,醒醒!"眼前閃過一陣白光,小白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喬言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正對上小白擔憂的臉。
他動了動,感覺手臂沒有力氣,頭也有些暈,"我怎麽了?"
"剛剛車子撞到了靠近山體的一塊突出的巨石,然後差點掉到那個大坡下面。等我制住車子後,發現你暈了過去準确的說是呈現出短暫的魂體分離的狀态,要不是你脖子上帶着血玉,現在我們就要忙着招你的魂了。"靳天麟開口道。
喬言看到他衣服袖子被撕破,上面沾着未幹的血,可是露出的皮膚卻沒有什麽傷痕。
"我沒事,"喬言被小白扶着慢慢起身,看了眼四周,"我剛剛那瞬間看到了韓先生和他太太描述的地方,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了很多,紅眼烏鴉。"
"你的情況和當天韓氏夫婦的情況很像,所以你也看到了他們看的地方,不屬于陽間的地方。我們和那些有陰陽眼的人能看到鬼神,但是屬于陰間的建築不同,那是固定在陰間的東西,除非踏進去,否則連我們都看不見,本來以為要費一番事才能找到呢,"楚黎拿出紙巾和水,勉強把喬言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結果我們沒走他們走的路,卻陰差陽錯的也看到那地方,真是巧合啊,或者說…"
楚黎擡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人,"不只是個巧合呢?"
"現在我們拿那女人怎麽辦?"彌莎輕聲問道。
"沒有證據,所以先不管她,喬言,你身體能行嗎?"靳天麟問喬言。
小白搶在喬言開口前回答,"他的手臂可能脫臼了,頭部也受到了撞擊。"
"這可不好辦啊,"楚黎皺眉頭,"那位置只有喬言一個人看到,不借助他帶我們去的話,施法範圍會太大…等等,我想到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靳天麟問道。
"讓喬言魂體分離一會兒,沒受傷的魂魄帶着我們找那個地方,受傷的身體原地休息,雖然感覺不太人道,但是對于衆多身處苦海的孩子來說,救贖越快越好,所以很值得用這個方法。"楚黎笑的溫柔。
喬言卻在他的笑容下硬生生的打了個寒戰。
"可是…"小白有所顧忌,"這個方法會對言言身體複原速度有影響,而且…我不放心他身體和別人在一起。"
"沒有關系的,救那些孩子要緊,我的身體素質好。"喬言開口。
和喬言同時開口的是彌莎,"沒有關系的,她即使得到了言言的人也得不到言言的魂…不,是心。"
"話是這麽說不錯,但我們得防着那個女人。我會在這裏設陣,保證那女人和喬言安全的同時也讓那個女人靠近不了喬言。我們抓緊吧,等到天亮的話我們就進不去了。"靳天麟說完劃破自己的指尖,用鮮血在喬言額頭上畫了幾筆,畫完之後,靳天麟大步向着那個女人走去,半秒鐘後,女人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陷入了昏睡。
楚黎則跪在喬言面前,嘴裏念叨着咒語,身體不停的抖動,喬言覺得說是觸電更貼切一些。小白一直扶着喬言,手點在他天靈蓋的位置,他在楚黎身體忽然跌到地上的同時,猛力的擡手一擊。
喬言感覺身體開始變冷,而體內似乎有種力量,不斷的拉扯着他,在小白的手擊中他的瞬間,他覺得身上一輕,直接站了起來。
這時身上沒有了冷的感覺,周圍的景象也都再次變作了剛剛他所看到的。
"你帶我們去那個旅店,以那個地方作為陰陽兩界的門,我們進入陰間。"靳天麟在他身後說話。
喬言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卻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等等。"
"怎麽了?"
"你們沒看到什麽嗎?"喬言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看到什麽?"楚黎茫然的環視四周,"固定在陰間的東西只有魂魄能看到,你看到了什麽?"
喬言揉了揉眼睛,仔細的辨認了下,"人算能固定的東西嗎?"
"廢話,當然不算...固定在陰間的東西一般是陰宅…人處在陰間那就是鬼,我們能看到鬼,等等…你看到了什麽?"楚黎驚叫。
"我看到了那群孩子…如果再說具體一點的話,是一群面無表情被打扮很精致的裙裝孩子…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們…"
"問。"
"那個,陰間的固定東西能對我們有實質性的傷害嗎?"
"廢話,當然沒有。"
喬言放下心來,"那就沒問題了。"
靳天麟皺了皺眉,"你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那群孩子正向我們跑來,手裏還拿着武器啊。"喬言老老實實的回答。
話音剛落,站的穩穩的楚黎像是被什麽擊中一樣,身形歪了歪。
"我靠,敵軍有人偷襲,我們快跑!!!"楚黎大叫着想要跑。
即使現在喬言是沒有感覺的魂魄,但此刻他仍覺得自己面如菜色,"報告,我們已經被敵軍包圍,鑒于剛剛某個蠢貨所說的都是錯的,我們已經失去逃跑的先機。"
就在這時,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由遠及近,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孩子們身後走出來,他閉着眼睛,旁若無人的拉動着手中的琴,那曲調時而歡快時而舒緩,孩子們面無表情目光卻一刻不離的始終追随着拉着琴的年輕男人,男人臉部輪廓深邃,身上穿着日間常禮服,看起來得體又舒适,他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頭色是純黑。
"現在是個滿臉我最帥,裝優雅文藝的西裝男旁若無人的拉着小提琴,估計是我們要找的變态無誤。"喬言小聲的對其他人說。
"我們知道。"四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知道?"喬言驚訝。
"因為就在剛才,某蠢貨被打了之後,我們就能看到了,包括你說的孩子們。"靳天麟淡淡說道。
西裝男嘴角揚起了一抹笑,他停下彈動琴的手,睜開眼睛看向他們。他的眼睛是很純粹的藍,比天空還要純淨的顏色。
"你也是在等待嗎?"西裝男看向喬言身邊的小白,笑着開口,聲音說不上是柔和還是低沉,只是有一股讓人覺得蠱惑的意味,"真是有趣。"
西裝男向着小白走過來,喬言一把将他護在身後,"你做什麽?"
"放心,我只是開心而已,這麽久了,第一次遇到同病相憐的人,"西裝男聳聳肩,"不過我對他沒有興趣,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只感興趣這些稚嫩的美麗的小生命。"
"你們不必擺出那副恨不得我下地獄的表情,殉道者在黎明前的尖叫不是興奮而是因為他們永遠看不見黎明所發出的絕望,而我只是讓這些孩子們永遠看不見黎明,那麽剩下的就不會是陷入黑暗的絕望,反而是無盡的平靜。"男人眼中閃爍着光芒,"我親愛的孩子們,去吧,把這些客人請到屋子裏去。"
"哦,對了,也請這些親愛的客人們別輕舉妄動,因為你們現在損壞這些孩子們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永遠不會消退哦,比如說那個意外被一直追蹤我的惡心狼人咬到的那孩子。說來真是可惜呢,破壞掉了那孩子的美麗,我讨厭不美的東西,所以只能忍痛丢掉了。"西裝男輕描淡寫的說着,仿佛扔掉的只是個洋娃娃,而不是個人。
喬言一只手握着小白的手,冷哼了一聲,"像你這種變态可千萬別說和小白是同病相憐,小白和你這種變态一點也不一樣,能和你扯上關系都令人無比惡心。"
西裝男臉上閃過一絲陰翳,"等我把你們身體挖空,做成永恒的美麗後,你就會感謝我。雖然我偏好稚嫩的小東西,但你們幾個外表都不錯,偶爾換換口味,也是中樂趣呢。帶他們來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