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冷酷宮主小書生06
三個字一落地,屋中一片安靜。
“還真是……讓我驚訝。”一聲輕喃般的冷笑。
顧清雅擡頭,發現王憐花笑容依然楚楚動人,但卻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殺氣隐藏其間。
她皺起眉頭:“你要殺我?”
王憐花笑容擴大,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
“王兄且慢!”沈浪話還在半空,人已經飛了出去,落在兩人中間,一手夾着一枚暗器,另一只手則接住一道白绫。
沈浪苦笑,“兩位冷靜。”
顧清雅眉頭輕皺,“我并未生氣。只是他為何要殺我?”
剛才大氣不敢出的朱七七終于緩過來,開口道:“他就是這樣的,一言不合就殺人,心性毒辣,哼!”
沈浪無奈,剛想開口解釋,就見首座的白衣少女輕輕點點頭,素白的手腕微微一動,手中的白绫就被收了回去。
那意思好像是她确實只是問個原因。
顧清雅收好白绫,直視王憐花的眼睛問道:“你還殺嗎?”
王憐花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殺怎樣?不殺又怎樣?”
顧清雅執起白绫,“若還要殺,我便先同你打過,或是你殺了我或是我殺了你。若是不殺,我們便談事情。”她說得平靜又自然,似乎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王憐花輕笑,看了沈浪和朱七七一眼,慢慢地坐了回去。
顧清雅見狀,便也放下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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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就問道:“姑娘似乎,知道很多關于我們的事情?”
顧清雅看了幾人一眼,有些猶疑道:“這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嗎?”
沈浪好笑,“算。”
顧清雅面上放心不少,仔細道:“宮中消息不算靈通,但上一任宮主,也就是我的母親,建立幽靈宮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所以她時刻關注仇人的消息。你們正好和仇人有關,所以也順便關注了你們的消息。”
“你們的仇人是誰?”
“你母親是白靜?”
兩人同時開口,前面說話的是朱七七,後面則是王憐花。兩個問題将兩人的智商暴露無遺。
顧清雅點頭,“母親的仇人是柴玉關,我母親确實是白靜。”她看向王憐花,“我知道你是雲夢仙子的兒子。”
沈浪驚訝的看向王憐花,他們認識不久,倒是還不知道這一點。
王憐花面無表情。
以他的心計自然能夠猜到對方的身世(或者說是顧清雅誘導後的身世)。出門一次多了個姐姐或是妹妹,憐花公子心情非常差勁。
然而打擊還沒完。
顧清雅擺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臉,挨個點過去:“你是沈天君的兒子,你是李媚娘的女兒。”
見兩人都點頭,顧清雅扔下大雷:“柴玉關殺了沈少俠的父親,強迫了朱姑娘的母親……”
“什麽?”
“噗——”
正在喝茶的王憐花少見的驚疑,他頗為驚詫的看向朱七七,這女人……
顧清雅似乎沒看到衆人的驚訝,絲毫不關注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直接道:“我的母親是柴玉關的原配,所以我們三個人的排序是——”
指指自己,“姐姐。”
指王憐花,“弟弟。”
指朱七七,“小妹。”
她說完,屋子裏像是被人滅口了一樣安靜。
沈浪左右看了看,頭一次感覺到事情有點超出自己的控制……
王憐花更加面無表情,很好,這下子姐妹齊全了,呵。
朱七七反應了良久,尖叫:“不可能!”
顧清雅皺眉,聲音依然平靜:“為什麽不可能?”
朱七七一愣,再次尖叫:“我爹是朱富貴!他是活財神!”
顧清雅聲音依然冷淡,諄諄教誨道:“你爹是柴玉關。”
“不可能!你胡說!”朱七七還想再叫,顧清雅直接打斷她:“你爹都知道的事情,你可以去問他。”
朱七七陡然僵住。
顧清雅又思考了一下,竟然寬慰道:“我也不想柴玉關是我父親,但這種事沒辦法改變。如果你願意,把朱富貴當成是你的親爹也未嘗不可。”
朱七七竟然有些啞口無言,“……他本來就是我親爹!”
見顧清雅又露出不贊同的神色,沈浪連忙說道:“那個,白姑娘……你還知道什麽消息嗎?”
顧清雅被人打斷,也不生氣,就接着道:“柴玉關武功大成後建了一座快活城,自封快活王。手下有酒色財氣四使,幫他尋訪美酒美女等等。”
“所以,你懷疑這些少女都是被……”
顧清雅點頭,“我打聽過,被擄走的那些人全都容貌不俗,符合色使找人的條件。而死掉的那四個人,則全是性情剛烈的姑娘,應該是不堪受辱拼命掙紮,最後被殺人抛屍。”
“快活城每年年關都有大慶,這大概就是最近沒有丢失案的原因。”
幾人都皺眉思索。
王憐花忽然開口道:“他們為何陷害幽靈宮?莫非……你們被發現了?”
顧清雅卻搖頭,“我倒不覺得如此。”
“我猜測應當是他們無意中發現了幽靈宮,便将幽靈宮當成是栽贓嫁禍的對象,好讓他們更加放開手。如果真的想對付幽靈宮……說實話,現在的幽靈宮根本不是快活城的對手,他們想要對付幽靈宮也無需這種迂回的手段。”
這話倒是很實在,幾人都很信服。
這幾個大雷一扔,幾人都不知道怎麽面對彼此了,便紛紛告辭。
王憐花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朱七七也急着回去問問自己父親,關于身世的問題。
唯有沈浪似乎有些猶豫。
顧清雅看出他似乎還有些懷疑幽靈宮,便開口留他住下,沈浪便同意了。
要是往常,朱七七大小姐刁蠻的很,肯定又要鬧起來,但是現在她滿腦子都被自己的身世占據了,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倒是王憐花臨走的時候,頗有深意的問道:“你不想報仇嗎?”
顧清雅平淡道:“母親前幾年走火入魔,已經神志不清。我不想為了報仇搭上一宮人的性命。”
王憐花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顧清雅送完客人,又安排好宮人照顧沈浪,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只覺得渾身疲憊。
她給自己按的人設就是幽居深山、不谙世事的無知少女,性格略微冷淡單純,目前看來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
本來,她只打算認下白靜的養女這個身份的。但是王憐花的到來打亂了她的計劃。
倘若她只是白靜的養女,卻知道這麽多密辛,王憐花肯定會要她的命。她若是快活王和白靜的女兒,那便是王憐花同父異母的姐姐,在沒有招惹他的前提下,他自然不會殺自己的姐姐。
顧清雅長出一口氣,本來不打算插手快活城一戰的,現在看來也躲不得了。真是計劃不如變化。
晚上,顧清雅偶爾感受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從上空閃過,待她仔細感受的時候又消失不見,仿若錯覺。
她猜測應該是沈浪在暗中查探,便翻個身繼續睡去了。
就算他查到白靜都不怕。
自從服用了化功散之後,白靜受到的打擊太大,确實神志不清了。顧清雅也沒苛待她,只是不讓她出門,吃穿都沒短過,也不怕她說出什麽。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夢裏都是一個聲音在說:“阿清,你不認得我了嗎?阿清,阿清,阿清……”
早上醒來,顧清雅長長的嘆了口氣。
自從蘇秉言走後,她就經常做這個夢。夢裏卻是蘇秉言的聲音。
然而這怎麽可能呢?
她問過系統了,原世界的土著是不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即便是有輪回轉世,也只能投胎在本世界。
他們此生,再不能相見。
被她思念着的蘇秉言,正在從京城回來的路上。他去京城的時候什麽樣,回來的時候就什麽樣。只是身下多了一匹快馬,包袱裏多了一盒千年雪芝。
這一次春闱,他金榜題名,高中狀元。杏林宴之日,他卻直接面聖,狀告當今大理寺少卿貪贓枉法、草菅人命。
原來當年,蘇家乃是當地有名的杏林聖手,開設的盛春堂更是名聲遠揚。只是後來,有競争對手心生嫉妒,趁着月黑風高的時候,在盛春堂放了一把火。
本來是想燒毀一些藥材,好殺殺盛春堂的威風,卻不想那一晚上,蘇家所有的大人都在一起研究一位病人的疑難雜症,一把火下去,一個都沒能跑。
蘇家一時家破人亡。
當年的蘇秉言只有七歲,卻聰慧異常,他坐在仆人的肩膀上敲響了鳴冤鼓,卻被當時的縣令幾句話就打發了出來。後來才知道,縣令早就收了放火人的銀子。
從那以後,蘇秉言棄醫從文,做夢都想考科舉做大官。
蘇秉言十七歲的時候,用計對付了那個放火的人家,唯有這個縣令他沒找到複仇的辦法。而十幾年過去,當初的小小縣令如今已經升到了大理寺少卿。
杏林宴上,他直面聖人和百官卻絲毫不懼,将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從剛開蒙一直說到中舉,言辭中全是濡慕之情,說的是情真意切、文采鑿鑿,說的聖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淚,直接讓大理寺少卿下了诏獄,命人嚴查。
這天下間,有幾個官員當得起皇帝的一句嚴查?當年的事情不管能不能找到證據,蘇秉言的仇都已經算是報了。
皇帝本想給他授官,但蘇秉言直言家中還有未婚妻等着,而且還要回去開醫堂傳揚家學,硬是拒絕了。
皇上愛惜他的才學,又敬重他的人品,賜了他快馬黃金,又想賜他金牌。蘇秉言卻拒絕了,只要了內庫裏的一株神藥——千年雪芝,說是給未婚妻調養身子用的。
皇帝陛下無奈,只得感嘆了一句“少年深情”便命人放行了。又聽說他未婚妻身子孱弱,便給了他一個五品太醫院監事的虛職,特許他日後若有所需藥材可從太醫院取。
然而,可憐的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杏林宴上正直懇切的蘇狀元,一出宮門便翻身上馬,帶着輕松的笑容出了京城。絲毫沒有想起家人的悲切。
蘇秉言望着來路,神色溫柔:阿清,我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