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富商表妹俏将軍20
紀蘇才發現,自己的未婚妻有些記仇。
好吧,或許不只是“有些”而已。
他看着前面的飯桌。
現在吃的是早飯,但桌上種類着實不少。有顧清雅最愛吃的香菇餡兒素包子,有肉粽子、油條,甚至還有小馄饨和豌豆黃。
然而這些都跟他沒關系,他低頭看看自己面前。
一碗白粥,一疊莴筍,一盤水煮雞胸肉,一個饅頭。
類似的飯,他已經吃了三天了。
注意,不是一天吃一頓的那種三天,而是一天吃三頓,吃了三天。
從不挑食的紀侯爺,現在聞到雞胸肉的腥味就莫名反胃。他發現,只放鹽的水煮雞胸肉,竟然比他打仗時候吃的半生不熟的烤肉還難吃。
紀蘇小心擡頭,看看貌似是心無旁骛吃早餐的未婚妻,小心道:“阿清,我已經知道錯了……”
他的阿清擡頭,無辜道:“什麽錯了?為何忽然說起這個?”
紀蘇一時信了,難道阿清當真不是故意的?也是,她小姑娘家家的又沒受過傷,還不是廖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
就勸道:“阿清,可否換一些飯菜,這些……”我實在是吃不下了。
他話音還沒落,顧清雅就恍然大悟道:“說的也是,一種菜吃好幾天确實不像話。茹雪,給紀公子換其他的菜吧,我記得廚房裏還有別的?”
茹雪嘴角抽了抽,應聲下去。
紀蘇正開心呢,就見茹雪給他端來一盤清炒菠菜。
Advertisement
紀蘇:“……”他忙說道:“這個也吃了許多頓了。”其實青菜還好一些,至少爽口,最重要的是:“可否将這雞肉換了?”
茹雪示意他看自家主子。
紀蘇回頭,就見她未婚妻正笑眯眯看這邊,朱唇輕啓:“紀公子,你傷還沒好,想吃什麽可不能由着性子來。”
“要是這傷口再耽擱下去,只怕婚禮日期都得後延呢!”
紀蘇表情一頓,強笑道:“阿清說的是,受傷正該吃些清淡的。”說完,表情痛苦的往嘴裏塞雞胸肉。
我還是錯了。紀蘇邊塞肉邊想,再可愛的女孩,撒起謊來都是高手。
茹雪和飲春看着未來姑爺,都是一臉的不忍。
姑娘這招太狠了,殺人不見血啊!姑爺這輩子大概都不敢受傷了……
對其他人而言,山莊的生活依然平靜而美好。
但對于成州府的人來說,這個冬日當真是快活無比。
那個叫火鍋的東西也太好吃了吧!
外賣也太方便了吧!
我還能再吃三頓!
冬日的百姓本就沒什麽事,成州府在祁清年的治下又富庶人和,百姓手裏都有些餘錢。
火鍋這種形式一經推出就引起了衆人注意,再加上外賣更是聞所未聞,基本聽說過的都想試試。
因此,滿口餘香一開業就火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就連附近的城鎮州府,都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總之,滿口餘香火了!大火特火!
早上天還未亮,餘小馬和他同寝室的同僚們就已起床。
一行六個人快速打理好自己,就着晨光說說笑笑,向着滿口餘香走去。
路上碰到住在其他地方的同事,衆人互相打招呼。等進門的時候,一百多人差不多都齊了。
廚房裏的同事已經開始上工,大堂裏滿是麻辣火鍋和清湯火鍋的香味,本就沒吃早飯的餘小馬肚子立刻咕咕叫起來。
就聽旁邊一個年級大點的同事吞着口水說道:“乖乖!你說姑娘怎麽想出這點子的,這火鍋味我聞了這麽久了,還是每次聞了都想吃!”
另一個同事就笑道:“咱們姑娘那是一般人能比的嗎?那是仙女下凡,一般人哪比得了!”
衆人都笑起來,餘小馬也跟着笑。
然後就見廚房兩個人擡了幾桶面出來,又端出來幾盆臊子。為首的一人身高體闊,寬大的廚師裝穿他身上立刻就成了緊身衣。
這人少了半邊耳朵,但是一開口聲音洪亮底氣倍兒足,“今早吃羊肉臊子面啊,要辣椒油的自己拿,面湯一會兒給你們擡出來。臭小子們抓緊時間吃,今天天冷,晚上又下雪了,點外賣的估計不會少。都給我機靈點啊!耽誤了姑娘的生意,我要你們好看!”
“是,隊長!”一衆小夥子齊齊應聲。
那漢子罵罵咧咧進了廚房,“說了多少遍了叫我廚師長,就是改不了,我艹*&%¥¥&&”
衆人哄堂大笑,餘小馬這次顧不上跟着笑了。他年紀不大,正是飯量足的時候,正忙着拿碗抄面,又澆了滿滿一大勺臊子。
滿屋子的火鍋味把臊子面的香味蓋住了,等吃到嘴裏才發現,這面是真好吃。
他們隊長手勁兒足,揉出來的面勁道彈牙,滿是面香。臊子是醬色的,一口下去鮮、鹹,還帶着微微的麻辣,嚼下去滿是肉味。
有那重口的,再澆上一勺辣椒油,嘿,真是絕了!
餘小馬吃得頭都掉碗裏了,吃完放下碗,碗比臉還幹淨。
店裏對儀容要求可是很嚴格的,他趕忙拿起手帕擦臉。正擦着,裏面人又擡了一桶面湯出來。
餘小馬又連忙拿起碗去舀面湯。喝了一口才發現……竟然是羊肉湯。
旁邊那個年紀大的同事又感慨道:“以前哪能想到,咱們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以前那是腦袋別褲(火鍋)裆裏的日子,哪能跟現在比。”
“別說咱們了。”有一人說道,“就是那些富家翁,天天吃肉的只怕也少。”
“何止吃肉。”有人又說道:“還有新衣服穿呢!”
餘小馬就聽一個不認識的同事低聲道:“唉,要是我娘還在就好了,她一輩子都沒吃過幾回肉。”
餘小馬喝着面湯,眼睛也悄悄紅了。
他也是沒爹沒娘的。十三歲的時候,他爹娘都得病死了,他差點餓死,正好聽說紀元帥招兵,一狠心就報了名。
後來,他在戰場上被犬戎人砍掉三根手指。他也沒讓那人好過,硬是用牙咬掉了那畜生的鼻子。
本來以為得被趕走了,沒想到紀元帥一直留着他們,當不了兵就在兵營幹點雜活,好歹有口飯吃。
現如今,又遇到了姑娘這個大好人。
餘小馬忽然想起娘生前常說的話:“我們小馬,以後有福氣的。”不禁在心裏想,娘,我現在過得可好了,可有福氣了,您在天上看見了嗎?
正想着,他們隊長出來收碗筷,又高聲罵道:“一群小混蛋!還不趕緊洗手換衣服,再吃下去還想把碗吃了不成!”
餘小馬吓了一跳,趕緊兩口喝了面湯,跑去仔細洗了手換上工裝。
吃完面本就熱,換上厚實的工裝更是熨帖無比。
他們的工裝是用新棉花做的半長夾襖,一人兩件用于換洗。外面是橙黃色,後面一個鮮紅色的“香”字,告訴大家他們是滿口餘香的外賣人員。
工裝外層是可以拆洗的,當初培訓的時候就說過,一定要勤拆勤洗,免得留下污漬壞了客人的胃口。
餘小馬很珍惜這份工作,對此分外注意,他的工裝幹淨整潔,就像是新的一樣。
一般早上是很少有點火鍋的。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像隊長說的,确實冷,不到辰時就來了一單。
餘小馬搶了單,知道是哥哥們讓着自己,回頭腼腆笑了笑,拿着自己的食箱跑到廚房門口等出餐。
人少出餐就快,一個廚師還沒出門口,就高聲道:“甲字一號,誰的單?”
餘小馬連忙高聲道:“我我我!”
那人幫他裝好,看着他背上食箱,“雪天路滑,小心啊。”
“嗯。”餘小馬答應着,喜滋滋往外走。
今天這麽快就幹了一單,搞不好是個好兆頭呢!
食箱裏菜不多,餘小馬就猜點餐的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等到客人家門口,果然,是個整潔的小院子,站在外面依稀還能看見一些零散的木頭。
餘小馬了然,這家客人是木匠啊……果然,有手藝的人在哪裏都過得好。
他擡頭看了看上方,院子裏還升着用來當做信號的紅燈籠,确定自己沒找錯,就提高聲音喊道:“您好,有人在家嗎?”
不一會兒,一個樸實的漢子出來開門。
這漢子有些手足無措,大約是第一次點外賣。
餘小馬當然不會對客人産生不好的想法,只是溫和笑道:“客人您好,我是滿口餘香的外賣員,您點的餐到了。”
“哦,哦哦。”那個漢子騷了騷腦袋,“那,你進來吧。”
餘小馬跟着他路過整潔的小院,臨近門的時候,他從懷裏掏出鞋套套上。
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哪用得着這麽講究,又不是富家翁……”
“要的要的。”餘小馬客氣道:“都是鋪子裏的規定,不能給客人造成麻煩。”
那漢子很明顯的好感更盛,連忙帶人進屋。
桌子前坐着兩個人,一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正好奇的看着他。另一個則是一個三四十的婦人,面色有些蒼白,身體不好的樣子。
餘小馬禮貌的垂下眼,“見過夫人和小公子,現在就給您擺餐嗎?”
一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哪被這麽伺候過,連忙擺手說不敢當,又說要自己來。
餘小馬笑着推過。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的胰子,借了水,在客人的注視下自己淨手。這些都是嚴格規定的步驟,可不能少。
然後才打開食箱,鍋子、木炭、底料、湯、菜……一樣一樣放好,整張桌子擺了個滿滿當當。
婦人看了一會兒,有些不安的指着兩碟子小菜道:“這個……我們沒點這個吧?”
餘小馬笑了笑,“這個是送的,您去店裏吃也送呢,不花錢的。”
婦人剛安下心,就見那個小孩兒忽然“啊”了一聲,幾個大人都尋聲看過去,就見小孩看的是餘小馬那缺了三根手指的手。
其實兩個大人早都看見了,就是不好意思說。小孩兒可沒有這麽多顧忌,直爽地問道:“你的手,受傷了嗎?”
餘小馬幹脆将手全露出來,“吓到小公子了?”
小孩兒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婦人趕緊道:“小寶,不能這樣說話。”又對餘小馬道歉。
餘小馬哪能接受客人的道歉,趕緊說沒關系,又跟小孩說道:“別看吓人,很靈活的哦!”
他最後端出面,問道:“面我也給您扯好吧?都是不花錢的。”
既然不花錢……婦人看了看丈夫,不好意思的點頭。
餘小馬一甩面,就見整條面都飛舞起來,如同舞龍一樣。
不僅是小孩,兩個大人都看呆了。
餘小馬甩了一會兒,打算開始互動。他本身其實性格不活潑,但培訓的時候,師傅有說過,适當的互動可以讓客人更加開心。
那面忽的一飛,仿佛失控一樣,嗖一下竄到小孩兒面前,就在差一點就甩到臉上的時候,又被拽了回去。
小孩兒吓了一跳,回過神又咯咯笑了起來,再也顧不上問手的事。
餘小馬帶着客人的滿意評價走出了小院。之後再來收回餐具,這一單就結束了。
這天生意果然大好,餘小馬一整天都沒閑下來。
晚上,他在宿舍燙腳,數着自己今天的出單量笑。
他們這些外賣員沒有底薪,但是包吃住,跑一單三文錢。
這是紀蘇的意思。顧清雅本來還覺得有點少,沒想到這群漢子聽說之後簡直感恩戴德。
說句不好聽的,但凡是有個家,誰還會厚着臉皮留在軍營?一個住的地方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而且,他們本以為只是吃點鹹菜窩窩頭,就這樣他們就已經很滿意了。更遑論每日都能吃上肉,入口的都是白米白面,衆人心中怎能不感恩?
餘小馬燙好腳,暖和和鑽進被窩。
他今日跑了十二單,賺了三十六文,比一些識字的賬房先生賺得都多呢。很快,他就能自己買間房、娶個媳婦兒,過上好日子了。
到那時候,他就把父母的墳遷過來,以後,他就是成州府的人。
他們元帥和姑娘在哪裏,他就在哪裏。他餘小馬要為姑娘和元帥賣命一輩子。
同寝室的同事們見最小的弟弟睡着了,也都放輕了動作,夜晚很快進入讓人安心的靜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