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富商表妹俏将軍05
如今是四月底,近日有些倒春寒,夜裏更冷,點了炭盆倒是暖和許多。
然而顧清雅準備炭盆可不是為了取暖的。
她吩咐人将老郎中扶到客房休息,免得一會兒再束手束腳。
然後,果斷将衆人指揮的團團轉。
“飲春,你去煮藥。”
“是,姑娘。”
“茹雪,把這厚被子掀了,換成輕薄點的毯子。”發這麽高的燒還蓋得這麽嚴實,怕是要燒成傻子了。
茹雪轉旋即走。
“徐婆婆,你用紗布沾着烈酒擦拭傷患的心窩和手心腳心,一定不能停。”
“放心吧,小小姐。”徐婆婆話不多,但做事認真細致,顧清雅是很放心的。
一時間,衆人都有序地動起來。
顧清雅深吸一口氣,吩咐人拿來一把幹淨的小刀,沸水煮過之後,看着紀蘇道:“紀公子,接下來看你的了。”
紀蘇神情肅然,“需要我做什麽?”
顧清雅指了指炭盆,自己拿刀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用火将小刀燒燙,然後……将傷口處的腐肉切下來。”
旁邊幾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氣,紛紛打了個哆嗦,那得……多疼啊,什麽樣的人能下得去這個手?
紀蘇反應極快,“腐肉影響傷口愈合,刀子燙過之後正好可以封住新切的刀口……姑娘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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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雅勉強笑了笑,“事不宜遲,公子且快些。”
紀蘇小心避過她露出來的皮膚,接過小刀。
他能感受到對方手掌微顫,莫名的讓人心生憐惜……
斂下心神,将小刀放到炭盆上方。他眼中閃過幾絲不忍,手下動作卻極穩。
随着他的動作,空氣中傳來了皮肉燒焦的味道,在場衆人都有些反胃。
徐婆婆和茹雪甚至都不忍直視的別過頭,手下動作卻都不敢停。
那肯定是很疼的,傷者即便在昏迷中,也不時發出微弱的□□。
待傷口完全處理好,紀蘇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屋子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開。飲春嗓音依然清脆,“姑娘,藥好了。”衆人都回頭,就見這妮子端了個半張桌子那麽大的托盤,艱難的挪進來。
饒是顧清雅再沉穩,不僅也驚住了,“你這是……”熬了一缸藥湯嗎?
飲春無辜臉,“廚娘剛才也起了,我就讓她給大家煮了些面,正好跟藥一起送過來。”
直到這時,顧清雅才聞到了隐約的面香,倒真是有些餓了。
正好這時候,病人高燒也退了一些,顧清雅就說道:“留一個人喂藥,咱們出去吃吧,今晚還有的忙。”
徐婆婆年紀大了,沒什麽胃口,主動攬了喂藥的活計,其他人便都去院子裏的石桌上吃面。
紀蘇看着舉止有度,飯量卻不小,兩三口就扒完一碗面,又拿了另一碗。
顧清雅看着他的舉動,總感覺有些既視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兩碗面下肚,紀蘇這才問道:“姑娘剛才說,今晚還有事要忙?”
顧清雅回過神,喝完自己的面湯,說道:“沒錯,我想……做點東西。”
“是什麽?可是跟曹勇的傷有關?”紀蘇是真着急,他甚至……有些将這位姑娘當做救命稻草的想法。
原來那位傷患叫曹勇……顧清雅跑了一下神,才說道:“有關是有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也是第一次做。”
“無論成功與否,姑娘都是某敬佩之人。”紀蘇用端酒的姿勢端起一碗面湯,“姑娘,我敬你一杯。”
他沒有說假話。
割掉腐肉還好一些,戰場上的将士為了活命常常這麽做。然而用燒紅的刀子止血、用烈酒擦身降溫,他卻從未見過。
尤其是前者,他甚至在想,要是早知道這個辦法,是不是能救下更多弟兄的性命?
有多少将士,沒死在戰場上,卻在戰勝後的火堆旁,死于失血過多和高燒不退?
他在出神,顧清雅可沒有。
纖長的手指端起面碗,跟他碰了碰,笑道:“借紀公子吉言,希望今天能成功吧。畢竟……曹大俠的傷等不得了。”
顧清雅要做的自然是酒精。
她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曹勇的傷口雖然處理好了,但現在天一天比一天熱,萬一再次感染怎麽辦?
就算不再次感染,繼續這麽燒下去也很是兇險。
抗生素她是做不來的,唯有酒精可以試一下。
人都救到家裏了,不盡力試一試,日後是要後悔的。
顧清雅吩咐人去将莊子裏的酒都搬出來,直接在院子裏支了一口鍋,然後将所有小厮都趕去劈柴。
十幾壇烈酒統統倒進鍋裏,蓋上鐵蓋子,又用金箔臨時做了個出水口。
……不是顧清雅有意炫富,是真的找不到合适材料了……她其實也很是心疼。
大概是肉疼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就聽紀蘇溫聲道:“姑娘大恩,某無以為報,日前便吩咐家人送了些金銀來,現在大約已經在路上了,請姑娘千萬不要推辭。”
他說的實在是過于直白,但是卻絲毫沒有羞辱的意味。
顧清雅無奈,被人當成葛朗臺了……但她實在是太累了,沒精力去寒暄推讓,只無力道:“公子看着辦便是。”
說話間的功夫,院子裏已經都置辦好了。
顧清雅叫來廚娘,給了她十兩銀子,讓她來燒火,必須一整晚都要把鍋裏的酒水保持在八成熱,略微低點可以,但是千萬不能高了。
廚娘接過銀子,眼睛都直了,她們這些人,這輩子只見過銅板,哪裏見過銀子喲……頓時胸脯拍得啪啪響,“姑娘放心,我孫大娘做飯可能不咋樣,但燒火絕對沒問題!我家裏炒茶都是我燒火,幾十年了,說大火絕對不給小了!”
顧清雅翻個白眼,繼續無力……您身為廚娘,又不是燒火丫頭,做飯不好吃有什麽可自豪的呢……
她連續兩天沒睡好了,之前又都是在路上,這幾天實在是累狠了。
茹雪幾人都看出了她的疲态,紛紛勸她去睡覺。
然而顧清雅不敢去,這裏只有她知道酒精是怎麽回事,整個莊子裏又只有這麽點烈酒,這次要是搞砸了可就完蛋了。
“姑娘,是不是等水溫保持在八成熱,等出水口有水滴凝結低落就可以了?”聲音溫朗,正是紀蘇。
不出意料,這人昨晚應該一夜沒睡,然而直到現在也看不出絲毫疲态,果然這些練武之人都是身懷BUG。
顧清雅有些驚訝道:“你知道?”
“不曾見過。”紀蘇搖頭道,“不過聽姑娘剛才的話語,可以猜到一兩分。”
倒是個聰明人……左右除了等待也沒別的事情,顧清雅就給他解釋道:“酒裏面有兩種成分,一種是水,另一種是乙醇……你可以當做是酒之精華。”
“水到十成熱的時候會煮沸,冒出水汽。而乙醇八成熱左右就會沸騰,把水溫保持在八成熱,等到水汽凝結,得到的就是酒精了。”
紀蘇認真聽講,末了笑道:“如此……我明白了。”
他看了看天色,忽然說道:“姑娘去休息吧。”
“嗯?”顧清雅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人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就見紀蘇笑道:“姑娘的秘籍我已經了然了,這裏有我看守足矣,姑娘還是早些安歇吧!”
“這……”顧清雅有些心動,又很想問一句,你行不行啊……但是怕對方來一句“男人不能說不行”什麽的……
紀蘇明白她的憂慮,繼續安撫道:“雖不能說十足十,但至少七八成的把握是有的。”
顧清雅幹脆利落的轉身去睡覺。
她自己都沒有十成把握呢!
大約是心裏裝着事兒的緣故,顧清雅做了一整晚的夢,醒來只覺得頭昏腦漲,拉開簾子一看,外面太陽都升的老高了。
“什麽時辰了?”
茹雪就回道:“已經辰時了。姑娘餓不餓?廚房備着馄饨和小菜,奴婢這就去拿。”
顧清雅剛想點頭,忽然想起什麽,連聲問道:“酒精做好了嗎?曹大俠可還好?”
茹雪就一一回道:“曹大俠早上又燒了一次,徐婆婆按照您的吩咐,依然是用烈酒擦身,眼下已經安穩了。酒精……這個,紀公子說是成功了,他看了一整夜,剛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呢!”
“成了?”顧清雅險些跳起來,“拿過來我看看!”
茹雪吓了一跳,趕忙松手,差點扯了姑娘的頭發……有些好笑道:“您看桌子上是什麽?知道您醒了就得要,一做好就連忙給您送過來了呢!”
顧清雅也顧不得對方的調侃,看見桌子上的酒壇有些失望,“只有一壇?”
她先前嘗着那些烈酒,應該有二、三十度的樣子,還想着怎麽也能做個四五壇出來……莫非是林詩音這具身體不擅長喝酒,所以嘗出來的度數虛高了?
不過……能成功最好,這一壇也足夠曹勇用的了,別忘了還得按比例兌水呢,就是成本太高了些……
用過早飯,顧清雅帶着勾兌好的酒精來到曹勇房間,吩咐人用酒精将曹勇的傷口擦洗一遍。
正擦洗間,紀蘇卻走了進來。
顧清雅驚訝,按照茹雪的說法,這人睡下不過兩個時辰,這是休息夠了?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紀蘇搖搖頭,“習慣了。”又看了看曹勇的傷口,問道:“怎麽樣,可還得用?”
“東西是對的。”顧清雅也無奈,“但能不能管用就不知道了,盡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