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5| (13)
順着感覺走進了最裏頭一間房間,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也不知道怎麽着,就慢慢擡起了頭,視線凝聚在了房梁上。
明月香剛剛連連喚了秦蛟三聲,雖然都沒發出聲音,可她也覺着心裏好受多了,但誰知道居然還有人掀開簾子進來,她還以為又是黑衣人折返了,吓得差點沒掉下去,可這會子卻見着秦蛟走了進來,剎那間她居然以為自己在做夢。
“夫……君……”明月香傻傻的叫道。
秦蛟什麽都沒說,踩着櫃子就飛身上了房梁,然後一把将明月香抱在懷裏躍在地面上,之後就死死抱住,一刻都沒放松。
瘦子在後頭看着有點傻眼,不是說夫人麽?怎麽是個穿着下人服的小丫頭。
明月香被秦蛟抱在懷裏,熟悉的味道還有溫熱的體溫終于讓她回了魂,她大大眸子瞬間蓄滿了眼淚,跟着雙手一把抱住秦蛟大哭起來。
“你怎麽才來啊!吓死我了,我差點被人殺了,你怎麽才來……你沒看死了好多人麽,你也放心我!”
瘦子見那女子用手捶着秦蛟,心下有了數,他曾經聽過邵時說起過這位夫人,眼下敢這麽欺負将軍的也就只有這位受寵嬌氣的夫人了。不過很明顯,這位夫人要比邵時說的聰慧多了,還知道将衣服換給別人,若是一般的女人恐怕早吓得六神無主了。
秦蛟任由明月香捶打她,他像抱女兒一樣抱着明月香,還能騰出一只手給她小心的擦淚。他的心已經完全被明月香捏緊了,看着他百般疼愛的妻子居然受了那麽大的委屈,秦蛟把黑衣人全都剁了的心思都有了,他家寶貝兒什麽時候被欺負的這麽慘,這若是他晚些來,指不定就陰陽相隔了!
“你……你怎麽會找來。”明月香打了個嗝,擦着眼淚,嘟着嘴賴在秦蛟懷裏嬌滴滴的問道。
“我聽見你叫我了。”秦蛟雙眸柔得好像月亮的光暈,怎麽看都看不夠明月香。
明月香驚訝的看着秦蛟,她明明只是動了動嘴型,居然真的聽見了。
秦蛟就像是聽見她的心聲,笑着道:“你的心叫我了,所以我來了。”
明月香又抱住秦蛟,眼淚默默的流卻沒有說話。
“将……将軍?”箱子蓋打開,蔡嬷嬷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她聽見了明月香的哭聲,不放心的打開了蓋子。
“嬷嬷,多虧你了。”秦蛟拍着妻子的背,感激的看着蔡嬷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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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哪裏是我的功勞,若不是夫人機敏,老奴早死了,是夫人救了老奴,夫人是老奴的恩人!”蔡嬷嬷被瘦子扶了出來,老淚縱橫道。
“咱們先走吧,既然人找到了,還要去和邵時彙合。”瘦子羨慕的看着秦蛟,他的妹妹還沒找到呢!
“他們不是宣地人!”明月香蹭了蹭眼睛,吸了口氣道:“他們是和宣地的一些人勾結,想要殺死你和衛老将軍,他們想讓宣地沒有好的武官,然後發動戰争!他們說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會撤退!”
瘦子倒吸一口涼氣,扶着蔡嬷嬷就要往外走:“糟糕,衛老将軍要吃大虧!”
秦蛟心也一沉,抱着明月香就往外走。
瘦子見狀,趕緊背起蔡嬷嬷,兩人一路運氣輕功直奔正房。
後院其中一座小院裏更不太平,外頭都守着好些黑衣人,剛剛激烈的厮殺已經停止了,可恰恰就是這種安靜讓屋內彌漫着一股悲傷。
那些黑衣人果然目标就在衛老夫人和衛家的家眷,她們為了尋找家裏的孩子們,無奈才跑來靠近正院附近的偏院裏,也虧得今兒老夫人做壽,孩子們精神不濟就都集中到了一起,否則散在各個院子裏,連救都救不了。
老夫人原想着就算要死也要全家人一起,可誰知道早先将軍府裏學着秦蛟也從軍營裏帶回來的老弱殘兵,居然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不但拖住了黑衣人,還讓女眷們帶着孩子逃進了這最裏頭的隔間。
老夫人用帕子捂住臉,那外頭都是為了宣地付出了慘痛代價的有功之人,卻在本應該養老的時候又為他們衛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如何不讓她心疼,若是等着老爺子回來她又該如何交代!他們衛家人一向頂天立地,若是老爺子還在這裏恐怕是寧可死光了孫子孫女也絕不會讓這些兵士枉死。
可是她不行啊,這些孫子孫女都是她的命根子,是衛家的将來,怎麽能……怎麽能……
旁邊的大太太也難過的流淚,她不但心疼外頭那些死去的兵士,更心憂前院的兒子,她早就失去了丈夫是個寡婦,如今兒子衛鵬程是大房唯一的子嗣,若是兒子沒了,那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屋子裏孩子們都很乖巧,大家抱在一起不敢發出聲音,他們小小年紀已經在今日見過了太多的血腥,一種身為衛家人的血性壓制住了幼兒們的天真。
邵書晴身上都是血,就連臉上也染上了,她拿着匕首一直在抖,她已經殺了兩個人了,可她依舊沒有退縮。在今兒之前她只殺過動物,可是她不能露怯,她今天帶來的兩個丫頭已經死了一個,剩下的喜鵲受了重傷現在還靠在旁邊昏迷不醒。她知道這裏的女眷都手無縛雞之力,稍稍有些武功底子的,都在剛剛逃亡中為了保護老夫人死在外頭了。
她不能倒更不能退縮,她的哥哥如今可能還在外頭與人厮殺,秦大哥說不定已經在來救她們的路上,她必須将這些女眷們護到最後,哪怕今兒她就是死了,也不能堕了邵家的名頭。她是武官之女,她們上得廳堂下得戰場,絕不能給家裏的爺們拖後腿!
只是遺憾的是,她再不能看見秦大哥了……也不知道那個壞女人活着沒有……
“這裏有道門!”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的聲音似乎很興奮。
邵書晴渾身的血都凝了,她湊到大太太耳邊道:“等會我攔着她們,你們先走!”
大太太拼命搖頭,卻被邵書晴按住了,他們邵家就沒有一個怕死的!
“果然可以打開,你們趕緊開門,時間不多了!”
随後就是一陣沖撞聲,暗門雖然結實,但到底也是木頭做的,更何況外頭的那些人可都有功夫底子。
“哈哈哈!這幫子娘們果然在這裏!今兒個一個都別想走!”随着暗門倒下,黑衣人嚣張的走了進來笑道。
“你們快走!”邵書晴一推身邊的孩子們,那種匕首就沖了上去。
那打頭的黑衣人一下閃過,眼裏冒出嗜血的光笑道:“小娘們到有幾分本事!”
說完大刀刷就下來了,邵書晴的匕首一應,直接震裂了她的虎口,鮮血順着手腕流了下來,可她居然硬着頭皮扛下來了。
“哼!”那黑衣人一招不成,又砍一刀,邵書晴與他連過三刀,又要顧着不讓旁的黑衣人沖進來,很快身上就挂了彩。
“行了,玩兒夠了。”那黑衣人刀鋒一轉直刺邵書晴的心窩,與剛剛的招式完全不同。
邵書晴一身的冷汗,只覺着今兒就要交代了!
噗!
血花四濺。
邵書晴眨眨眼,腦海裏卻都是秦蛟的影子。
“你沒事吧。”
邵書晴晃了晃腦袋,再摸了摸身上,不疼!!
“秦大哥!”邵書晴扔下匕首就要往秦蛟身上撲過去。
瘦子提着刀,瞬間無語,明明是他救了她,為毛她把他當空氣。
“哎喲,邵姑娘,你沒事吧!”半路被人扯住了胳膊,邵書晴惱怒的轉過頭,卻見明月香笑顏如花穿着一身小丫頭的衣服,看起來比之前要小一些。
“你!你!”邵書晴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放心,我沒死!”明月香得意的湊過去道:“所以你還是沒機會!”
“你!不要臉!”邵書晴咬着牙恨聲道。
明月香嘟着嘴跑過去抱着秦蛟的胳膊,沖着邵書晴挑着眉。秦蛟則很配合的一把将她抱在懷裏……又跟抱女兒似的,完全不顧及旁人的眼光。
邵書晴差點被人殺了都沒哭,這會子竟然哭着鼻子跑走了。
瘦子在一旁抹抹汗,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秦将軍!”
“秦将軍來了!!”
“我兒子在前院麽?他還好麽?”
“我丈夫他……”
秦蛟走過去說了兩句情況,就帶着明月香向衛老夫人行了一禮道:“院子裏都清理幹淨了,我将大門鎖了,等着江河一會兒帶着人回來,大家就安全了。”
“好,好!”衛老夫人拍着秦蛟的手背,淚流滿面道:“你在就好,你在就好,衛家謝謝你!”
孩子們這才開始放聲大哭,姑娘們互相抱在一起,發洩着心中的恐懼。
“我哥哥呢?”邵書晴問道。
瘦子在旁邊插嘴道:“和三爺他們在一起,還有衛鵬程。”
邵書晴就跟聽不見一樣湊到秦蛟身邊又問道:“我哥哥還好麽?”
瘦子覺着自己是不是啞巴了,怎麽那姑娘就是聽不見呢?
“一會兒就來。”秦蛟只答了這麽一句就帶着明月香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查看她身上有沒有傷勢。
“你要不要包紮一下啊。”瘦子指着邵書晴的手說道,那血可一直在滴。
邵書晴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完全沒有注意的秦蛟,氣惱的對瘦子道:“要你管!”
瘦子摸着鼻子,看着邵書晴跑到另外一邊哭了起來,一頭的霧水。
又過了一刻,外頭果然有人叫門,正是邵時帶着衛鵬程,瘦子終于在新來的人群裏看見了自己的胞妹,激動的跑了過去,心頭大石終于完全放下了。
“江河回來了!”邵時将秦蛟拉到一旁道,完全無視明月香。
“全部都給我抓住,最好抓活的!”秦蛟眸子一暗,淡淡的說道。
“是!”
☆、72|62 4.8|發
明月香覺着全身酸痛,腦袋裏一團漿糊,她張開眼睛在被窩裏伸了一個懶腰,似乎都能聽見骨頭的響聲,她側過臉有些發愣,這明顯不是她的房間。
“夫人,夫人您醒了!”
“嬷嬷,夫人醒了!!”
明月香就見着暖語和袖雙快步跑到床邊,兩人都是淚眼朦胧,眼皮子都腫了,看起來很是憔悴。
“你們這是怎麽了?”明月香好笑的說道。
“夫人,您覺着怎麽樣?身子難受麽?”暖語擦了擦眼,心疼的看着明月香輕聲道。
明月香有氣無力的動了動身子,後背很快傳來了酸痛感,她扯了扯嘴角說道:“就是有些沒力氣,這兒是哪裏?”
“這是在衛府上,将軍跟着邵家少爺他們出去了,将軍說不放心夫人回府,就派人把奴婢們送來了。”暖語說到這裏又落了淚道:“夫人昨兒就應該帶着奴婢們,也省得讓奴婢們在府裏等得擔驚受怕的。”
“讓你們來做什麽,人多不是更危險?”明月香皺眉道:“我在這裏睡了一夜?”
“可不麽!”袖雙插嘴道:“奴婢們來的時候,夫人就已經睡着了,到把奴婢們吓得夠嗆。”
“行了行了,夫人昨兒個都沒吃東西,你們也別在這裏圍着了。”蔡嬷嬷從外頭進來端着碗雞蛋細面,湯頭是熬得濃稠的土豆湯,細細的面條搭配切得細細的土豆絲,再放上蔥花和幾片幹切牛肉,瞧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明月香坐起身,也不和丫頭們多說,直接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這會子肚子餓,又沒有外人她也顧不得細嚼慢咽了。
待她吃掉大半碗面,又喝了幾口面湯,只覺着肚子裏暖洋洋的才将面碗放在一旁對着蔡嬷嬷道:“嬷嬷昨兒個也折騰夠嗆,今兒身子可爽利?”
蔡嬷嬷連連點頭道:“老奴好着呢,到是夫人臉色一看就不大好,回府可得好好養養。”
“将軍有說什麽時候回府麽?”明月香靠在軟枕上,拿着帕子擦擦嘴角道。
“将軍昨兒個夜裏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蔡嬷嬷嘆了口氣道:“真是作孽啊,昨兒個來祝壽的有三十多家,死了家眷的就有二十多戶,這往後小半月裏國都怕是都在辦喪事。”
明月香垂下眸子看着錦被上的花樣,腦海裏滿是昨日在後院裏看見的那些屍體,胃裏翻騰翻騰的難受,明明大家都是高高興興來參加衛老夫人的壽辰,卻沒想到居然得了這樣的結果。
“老夫人可好?”明月香又問道。
蔡嬷嬷搖頭道:“老夫人昨夜就發了熱,人都燒糊塗了,現在請來的大夫還沒敢走呢。”
“那其他人呢?”
“昨兒不光是咱們将軍沒回來,就是衛老将軍連帶着衛二爺、衛四爺、邵大人都沒回來,衛家人急得要命,邵家少爺跟着咱們将軍一起走的,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蔡嬷嬷接着說到女眷:“大太太在照顧衛大少爺,三爺好像也受了傷三太太在照料着,衛家的那些孫子孫女們也受了驚吓,好在大家人都沒事。”
“一會兒煩勞嬷嬷跑趟腿,咱們雖然暫時什麽都送不了,可心意總要到,嬷嬷代我去瞧瞧老夫人。”明月香實在覺着身子不适,也就不準備折騰了,但她們終歸是住在旁人家裏,要真不聞不問到顯得她們沒有禮數。
“應該的,應該的!”自從經歷了昨天的事情,蔡嬷嬷可算是死心塌地護着明月香,眼下不但想着要伺候好夫人還将将軍府當成了自己家。
明月香揉了揉的太陽穴又重新躺下了,她現在渾身乏力也不知道是受涼了還是受驚了,喝了暖語親手熬得安神湯藥,她迷迷糊糊就又要睡過去了。
“等會兒将軍回來,你們記得叫醒我。”
說完這句,她就再扛不住了,眼皮一耷拉就再次陷入了夢鄉。
夢境裏一團一團的黑霧,明月香就覺着自己在拼命奔跑,可又不記得誰要害她,她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只知道滿地都是屍體還有耳邊傳來的哀嚎,她似乎記得有誰對她來說是最安全的,最能護着她的,可是在夢裏她卻記不得那人的名字和容貌,只能瘋狂的往前跑。
一種疲累到極致的絕望蔓延開來,她想着幹脆就這麽停下被人殺了也就算了,怎奈腳步不聽她的指揮,哪怕她再苦再累,那雙腿卻依舊堅定的朝前邁。
明月香哭不出來,喊不出來,整個人憋在夢裏幾欲發狂。
“香香……香香!”
明月香被人這麽一喚,全身打了個顫強行掙脫夢魇睜開了眼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眼淚不受控制的順着眼睛滑落。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我在!!”秦蛟見狀趕緊裹着被子将她抱在懷裏,不停一遍一遍的喊她,生怕她被什麽孤魂野鬼牽走了魂魄。
明月香窩在秦蛟的懷裏,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夢中的黑霧散去,她腦海裏清楚的映照出秦蛟的容貌還有他的名字。
“夫……夫君。”略帶幹啞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活力,還隐隐帶着恐懼與委屈。
秦蛟心頭像被人戳了一刀,抱着明月香就說道:“我在呢,別怕,別怕。”
“你別走……”明月香吸着鼻子說道。
秦蛟摸着她的額頭,松了口氣,好在沒有發熱。
“我哪兒也不去。”
明月香不滿道:“剛剛我醒的時候,你就不在。”
“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回來遲了。”反正媳婦說什麽都是對的,秦蛟面不改色的全都認了。
明月香緩過氣,揉了揉眼睛,将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摸着秦蛟剛長出來的胡渣道:“累不累?怎麽去了那麽久?”
秦蛟頓了頓,眼底泛紅,可他還是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淡淡道:“衛老将軍他……沒了。”
明月香昨天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卻沒想到今日還是應驗了,看來這一切都是那些黑衣人設好的圈套,他們利用壽宴将武将以及他們的女眷都诳來,想要一網打盡,跟着為了防止衛老将軍還有底牌就幹脆将他釣了出去……好歹毒的計謀好陰狠的手段,只是他們想要算計的另外一個人如今還好好的在這裏。
“阿蛟,我不想做寡婦,你千萬別有事!”明月香抱住他的脖子害怕道,她本就不是什麽心懷天下的男兒,更不是那些秀外慧中知書達理的好女人,她生性自私嬌蠻,野心不小卻不喜歡付出,可以說嫁給秦蛟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放棄利益,試着找尋真心的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她向來不吃虧,放棄做明貴妃而選擇了将軍夫人就是為了秦蛟這個人,若是秦蛟沒了,那她這輩子還有什麽意思!
秦蛟緊緊抱着明月香的身子,心情越發沉重,這一次這些黑衣人明顯就是沖着衛老将軍和他來的,想必不是寧地的人就是番邦的,那麽也就是說,衛老将軍身死之後,接下來可就輪到他了。
摸着明月香披散的長發,秦蛟心揪到一處,只要想到是因為自己而讓香香陷入危機,他就忍不住想要将香香送走,他再也不想體會昨日那種絕望到極致的痛楚,看到那具穿着香香衣衫的女屍時,他的心就好像生生被人剜出來似的。甚至他還想過,若是當初香香跟着趙陌走了,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只是,這樣的念頭他只閃過一瞬,就立刻被自己強行壓下去了,若是當初香香真的選擇了趙陌,那他都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那麽,眼下真的要将香香送走麽?
“想都沒別想!”明月香怒瞪着秦蛟,她用雙手撐着他的肩頭似乎一眼就看出秦蛟的心思,“你若是敢把我送走,我就一輩子都不見你!!”
“香香,衛老将軍已經死了,他們下個目标就是我,只要我一天沒死,他們就不會放過我。”秦蛟又怎麽會舍得離開明月香。
明月香捏着帕子擦着眼睛道:“我才不管,萬一你把我送走的路上出了危險怎麽辦?萬一沒藏好人家來殺我,你又不在我身邊怎麽辦?萬一……”
秦蛟擡頭就将明月香嘴唇含在口中,該死的,他一點兒都不想聽這些萬一!
明月香順勢将秦蛟拉倒在床上,她先是激烈的與他糾纏,之後慢慢變得輕柔,滿含着憐惜與安撫,手也伸進他的衣襟,雖然他身上還有着濃重的血腥氣,可她依舊眷戀着他的氣息。至少,他還活着……
秦蛟被她親得心癢的厲害,可他還是顧及明月香虛弱的身體還有他那一身的血氣,稍稍淺嘗便強制自己放開明月香。
“乖,回去再說。”
“那……那你可別再想着把我送走!”明月香嘴唇微腫的看着秦蛟,滿眼都是認真。
秦蛟長嘆一口氣,閉上眼睛将明月香摟在懷裏道:“好,都聽你的。”
等着秦蛟清洗換了衣服之後,明月香也睡不着了,她靠在床頭看着進來的秦蛟道:“衛家恐怕後面會比較忙,咱們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秦蛟點點頭,無言的坐在床邊,衛老爺子對他有提攜之恩,也算是少數對他真正好的人,他還沒當将軍的時候就在衛家吃過飯,聽衛老爺子說過不少關于戰場上的經驗,甚至老将軍還将一些兵書和手劄交給了他,這種如同祖父般的關愛,他從小就沒感受過,就算從何公公那裏也沒體會過。
他甚至從來沒想過衛老将軍會死,還是被人暗算。
“夫君……”細白的胳膊如同藤蔓般從後面纏在他胸口。
秦蛟撫摸着妻子的手背,帶着一點迷茫道:“你不知道,當時我看見他躺在巷子裏的時候,有多不敢相信。他可是叱咤邊關三十餘年的老将軍了,可是最後居然死在一條髒兮兮的巷子裏……那可是将軍啊……”
一個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自己國都的一條小巷子裏,而他的國家此時正面臨着內憂和外患……何其悲哀,何其殘忍!想來,恐怕老将軍死前也是不甘的。
“知道是誰做的麽?還是那些人?”明月香貼在他的後背有些難過的說道。
“附近有發現公子瑞的人。”秦蛟聲音低了許多。
明月香頓時覺着這一切都像是場笑話,老将軍一輩子守護這個國家,老了卻被自己坑掉了性命,那以後誰還願意為這個國家付出,誰還願意想着為蒼家守好門戶,這簡直就令人齒冷!
“到底什麽情況,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衛二爺身重劇毒,昏迷不醒。”秦蛟向後仰起頭與明月香的頭碰在一處,他道:“香香,我真怕啊……”
“用我的血吧。”明月香在秦蛟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混在藥裏,就說是之前有人孝敬你的。”
秦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明月香這種百毒不侵的體質,絕不能暴露,這世上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否則将會給明月香帶來滅頂之災。
“無妨,你只用一些果汁将我的血混進去,誰也不會知道。”明月香看出秦蛟并不喜歡欠人恩情,尤其衛老将軍對他不薄,如今衛老将軍身死,若是他不能救下二爺,別說真相不能大白,就是他心裏也會過不去這個坎。眼下她知道秦蛟将她放在任何人前頭,這份感情她領會了,但是也同樣希望秦蛟不留遺憾。
對着秦蛟費了不少口水,秦蛟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妥當了,才拿了針抖着手給明月香放了點血,之後兌在藥丸沖泡的褐色液體裏,他希望用這些藥味掩蓋掉明月香的血味。
有了這個東西,秦蛟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抱了抱明月香就離開了廂房,臨走前還吩咐蔡嬷嬷準備收拾東西,衛家很快就要辦喪事了。
到了下午,果然傳來了二爺蘇醒的消息,可是秦蛟回來的時候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麽,他只是将明月香抱在懷裏好長一段時間,跟着讓蔡嬷嬷她們将帶來的東西都重新打包準備立刻回秦府。
“怎麽走的那麽匆忙,不如多住幾天,你這臉色實在不好看。”大太太聞訊跑來,拉住明月香的手不贊同道。
明月香穿着暖語帶來的新衣,笑着對大太太道:“本來就是我們多有打擾,再說家裏也沒人,我在這兒也不放心。”
大太太見狀也不再挽留,嘆了口氣道:“也好,回去多休息。我們府上……你留在這裏确實不大好。”
“大太太,您節哀順變。”明月香勾住大太太的胳膊,幹澀的安慰道。
大太太拿着帕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落在帕子上,她嗚咽的哭了起來道:“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呢?我們老衛家為了宣地鞠躬盡瘁,我夫君也在死在戰場上,可如今……如今……”
是呢,為什麽呢?宣王昏迷,孔魏兩家為了瓜分宣地已經鬥得你死我活,王室蒼家又不至宣王一脈,日後誰登基誰掌權又有誰知道?可這些人為什麽就不明白,內鬥也要分情況,眼下武官凋零,難道文官日後就用筆杆子和那些外族對抗麽?
在明月香看來,衛家太不值得了。
跟在秦蛟身後走出衛家大門,此時門口已經挂上了白色的燈籠,來往的零星幸免于難的下人們來不及趕制孝服,只能換上素衣在腰間紮起了白色的帶子。
“走吧,回家。”秦蛟一把将明月香抱起放進了車裏,車輪滾滾,明月香漸漸看着那白色的燈籠遠去,明明不到兩日的時間,她卻覺着仿若隔世。
三天後,舒家一頂小轎将舒簡擡進了公子府。
“夫人!夫人,董家少奶奶來了。”
天氣越發的熱了,明月香搖着扇子坐在涼亭裏納涼,她不敢一直坐在放冰盆的屋子裏,生怕寒了身子日後不利于生育。
“十妹?她怎麽來了?”明月香覺着奇怪,這丫頭之前不都是釘在家裏照顧董子陽的麽?
等着明珍卉帶着熟悉的丫頭走了進來,明月香不禁皺皺眉頭,這姑娘實在太瘦了,與出嫁前那個模樣截然不同,她差點都沒認出來,這是在董家遭了什麽罪了。
“九姐姐,安好。”消瘦的面龐,泛黃幹燥的肌膚,還有那雙不再滑嫩的雙手,若不是明珍卉一臉的滿足,旁人還以為她受了虐待。
“你這是怎麽弄的!”明月香走下涼亭看着她道:“這董家是不給你,還是不給你喝了?怎麽弄成這副德行?”
“沒事,不過最近沒睡好。”明珍卉不在意的說道。
“什麽叫沒睡好?我瞧着這模樣也不是一天能毀成的。”說着,明月香又對着明珍卉的丫頭道:“你們是怎麽伺候的,你家奶奶都成這樣了,你們一個二個看起來油光水滑的!”
那大丫頭是明府裏的,自然是見過這位潑辣的九姑娘,這一個弄不好指不定要吃板子,便趕緊跪下道:“我們家姑娘平日裏一直照顧姑爺,也不讓奴婢們插手,所以……”
“她說不讓你們就不動啊,是傻了不成!”明月香好笑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拐着彎兒罵我傻呢,你也別欺負我身邊的丫頭了。”明珍卉略帶尴尬的看了眼明月香道:“你妹夫最近身子不好,我也沒得閑,這段時間好多了,我才能出門。”
明月香倒退幾步,啧啧看她道:“也不知道是誰出嫁前說一定要比我幸福,還想着讓我嫁給什麽惡男人,照三餐打我。我現在瞧着啊,我到沒嫁給惡男人,你先把自己折磨成黃臉婆了。”
明珍卉剛剛在妹夫上頭咬字很重,她見明月香壓根沒注意,一時也羞惱自己小人之心,便憋不住道:“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差點都被人殺了,如果不是你運氣好,我今兒就是來吊唁的!”
明月香笑容漸漸褪去,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沉重道:“是母親讓你來的吧。”
“可不,還有三姐姐。”明珍卉拉着明月香走進涼亭道:“可有受傷?”
“就以你姐姐我的腦子,能受傷?我告訴你,我那天躲到房梁上去了!人家進來搜了一遍愣是沒找到我。”明月香心頭一暖,強忍着淚意,故意得意道。
誰知道她還沒哭呢,明珍卉先哭了起來,邊哭還邊罵道:“這些挨千刀的,連婦孺都不放過,真該掘了他們家的祖墳!”
明月香被她這麽一哭,哭笑不得,到是反過來安慰起明珍卉。姐妹倆坐在涼亭裏,說着明家老爺最近又動了心思想去巴結舒家,誰知道老太太一激動背過氣了,吓得老爺天天在府裏侍疾,這事兒就擱置了。又說起明思遠在書院裏很得老師喜歡,只可惜生不逢時,這種環境下他就算再有才也不可能去趟渾水,曹氏都吓得将他接回家了,不過好在他年紀還小,也并不着急。
明珍卉之前還去看過明悅蓉,說她身子恢複的不錯,整日照顧女兒到很悠閑,人也白胖了,最後她說到自己,反而有些害羞道:“你要做姨媽了。”
明月香一聽,不由含酸,心裏頭滿是嫉妒和羨慕,就連董子陽那個病秧子都能讓明珍卉有孕,為什麽她到現在還沒有懷孕?還是說那四色丸吃下去,美貌也有了,血液也能解百毒,可就偏偏讓她不能懷孕?想及此,懷疑的種子就猶如野草瘋長着,甚至還有了絲絲後悔。
“要我說,你現在也不适合有孩子。”明珍卉難得看出明月香眼裏的落寞,不過這次她到沒嘴賤諷刺人家,反而真心勸解道:“最近武官家眷出了那麽多事兒,你到不如等時局安定了,再生孩子。”
“果然是要當娘的人了,到學會勸我了。”明月香被她逗得一樂。
“可不?”明珍卉看着面前這個如詩如畫的女子,努力不去回想丈夫一提到九娘時的表情,她故作興奮道:“旁的我贏不過你,這回我可要贏你一次,我一定要生個兒子!”
“好,咱們,都要好好的!”這恐怕是這場生死大難後,明月香最想說的話了。
☆、73|62 4.8|發
衛老将軍一死,如同折了宣地武将們的脊梁骨,再加上各家家眷死的死傷的傷,原本就沒有一力抗衡的武将算是徹底沉寂下去。正如蔡嬷嬷所說,國都後半個月幾乎都是在白色的紙錢與燈籠下度過的,王宮裏除了當值的武官外,其餘人就連文官都輕易見不到面。朝堂之上,終于成了文官的一言堂。
“姨娘,您怎麽在這兒呢。”大丫頭踏上階梯,見着舒簡長舒了一口氣。
舒簡拿着書卻只是坐在魚池邊,一頁都沒翻動。
“回來了?”
大丫頭過來行了一禮道:“是,奴婢回來了,老祖宗,老太太,太太還有家裏人都很好,老祖宗這次還特意讓人給姨娘帶了東西。”
舒簡聽到姨娘這個詞已經很淡定了,她慢慢站了起來扶着大丫頭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裏走,路上好些奴仆見着舒簡都退到一旁,低頭行禮。
“老祖宗最近胃口如何?”不理會那些奴仆,舒簡說道。
“近來炎熱,老祖宗有些苦夏,不過每日吃一碗綠豆湯到也好了不少。”大丫頭回道。
舒簡又詳細問了問家裏其他人的生活,尤其是她幾位兄長。
“少爺們都得了差事,還念着姨娘的好呢。”大丫頭小心的看了眼舒簡說道。
可不是麽,将女兒賣進公子府,不就是為了家族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