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5| (11)
,凍得她瑟瑟發抖她似乎也沒有離開的想法。她就好像是一座雕像,想要在此站立到永久。
忽然,女子沒有焦距的雙眼有了神采,不遠處一男子打着傘匆匆而歸,雖然他的發絲衣襟都被雨水打濕,卻依舊沒有讓他顯得狼狽,他快步踩在雨地裏,将雨水從地面濺起或是沾在了他的褲腳上,或是在空中劃過一段極短的痕跡便又重新回歸到地面那緩緩流動的小溪裏。男子身姿挺拔在女子眼中就猶如山崖青松,傲然不群!
“秦……”女子舉着傘不顧地面濕滑跑了過去,然而雨勢實在太大,她那蚊子哼哼的聲音根本傳不到男子的耳朵裏。
男子連一眼都沒有停留,徑直從女子面前走過。
女子心頭一跳,只想着破釜沉舟,提着裙子就想要跟在男子身後,誰知道她腳下一滑,連人帶傘摔在了地上,一身淺綠的羅裙被雨水迅速的浸濕,畫着鳥語花香的紙傘也在水中被風吹着連打了幾個滾,跌落在不遠處。
“秦将軍!”
女子鼓起勇氣大喊了一聲,只是男子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卻沒有停頓一步,似乎她與路旁的石頭樹木并沒什麽不同。
“為什麽……為什麽呢……”女子揚起頭,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眼淚混在雨水裏洶湧而下,整個人絕望的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
“姑娘!姑娘!!”
似乎有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女子卻恍若未聞,只沉浸在她內心的悲痛之中,也許……也許他只需要回頭一眼,只看她一眼,她也不會覺着如現在這般生無可戀。
腳步聲夾雜在雨中,一個穿橙黃春裙的少女跑了過來,一下将女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姑娘!不是說好看胭脂的麽?姑娘怎麽跑到這兒來了,您瞧瞧這若是要摔壞了,可怎麽得了!”大丫頭絲毫沒發現自家姑娘的異常,嘴裏絮叨道:“這天兒怎麽變的那麽快,早上還好好的,哎呀,這裙子。走走走,趕緊回去吧,別凍壞了身子!”
舒簡一瘸一拐的被大丫頭扶着往回走,她忍不住再回頭望一眼,就好像她多看看,那個男人就會回來一般。
秦蛟壓根不知道他身邊居然還會有個姑娘是因為他深深愛着明月香才漸漸喜歡上他的,他剛剛壓根沒聽見身後有人摔倒,就算是聽見了他平日也不愛管閑事,更何況他心裏都是香香,就生怕香香等不到他回家獨自擔心。
“怎麽才回來!”秦蛟剛繞過正院影壁,就見明月香站在臺階上,雖然旁邊有人給她打着傘,她的發絲還是被風雨打濕了。
秦蛟将傘扔給錦鯉,一躍到臺階上還沒等他說話,明月香就拿了帕子過來給他将雙手臉頰以及頸脖擦了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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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什麽都別說,趕緊進屋換衣服,裏頭澡盆已經放上了。”明月香拉着秦蛟就往裏走。
秦蛟被順了毛,表情也不那麽嚴肅了,他牽着明月香的手小小的表示了一下不滿道:“下次別來接我了,這雨那麽大。”
“我樂意!”明月香大手一揮,霸氣的說道,直接将秦蛟拉去淨房。也不讓旁人服侍,她直接關上門就将秦蛟扒了個幹淨。
秦蛟哆哆嗦嗦用雙手擋在胸前,後來似乎想到了不妥就又擋在了身下,一張臉紅彤彤的恨不得将身子縮起來。
明月香看着好笑,等着她背過身去放衣服的時候,秦蛟已經快速的鑽進木桶裏,桶裏的水漫過他的肩膀,他才感覺臉皮子沒那麽燙了。
“還怕什麽羞,又不是小媳婦!”明月香好笑的走過去給他搓背。
秦蛟背對着她眼中帶笑,趁着她一不注意轉身就将她拖進了浴桶裏。
明月香吓得大叫,原本的得意散的一幹二淨,她閉着眼睛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原本只是沾到一點點雨滴的衣裙算是徹底濕透了。
“壞蛋!”明月香張口就咬在他的臉頰上,一雙美眸滿是怒火。
秦蛟只是淺淺的笑,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開始慢慢解開她的衣衫。
“你!”明月香還沒說完,潤潤的紅唇就被面前這個剛剛還很害羞的男人含住了。
“我們一起洗……”秦蛟在水中蹭了蹭她的大腿根,說得極致暧昧。
這大雨一下就幾乎半個月,秦蛟算是徹底哪裏都不能去了,于是他整日就與明月香看書識字,溫習兵書,要麽就是拉着明月香胡鬧,常常白日睡的多了,晚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躺在床上,有時候說些小時候的事情,有時候談談未來,不過更多時候兩人都是在探讨男女身體的不同,跟着談着談着就上了手,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這半個月裏,宣王的情況越發的不好,秦蛟走何公公那條線得到消息,說是宣王最近連床榻都下不了了。孔家家主冒雨進宮了幾次,魏家人更是在四處走動,似乎暴雨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然後,等到真正雨過天晴的時候,魏家突然發難了。
“阿蛟!阿蛟在不在?”
秦蛟正摟着明月香在書房裏吻得衣衫散亂,渾然忘我,被這麽一聲吼,驚得趕緊将自己媳婦兒的衣服穿好。
明月香還意猶未盡,不滿的咬了秦蛟肩頭一口,一雙狐貍眼兒水汪汪的,勾得秦蛟全身不舒坦。
“阿蛟,宮裏出事了,你趕緊跟我進宮一趟。”衛鵬程推門而入,卻愣在當場,他沒想到明月香也在書房裏。
明月香到是裝得一本正經,給衛鵬程行了一禮便轉身出去了。
秦蛟恨得牙根癢癢,看着衛鵬程的目光不快中帶着冷。
衛鵬程一縮脖子,尴尬道:“我怎麽知道嫂夫人在這兒。”
“什麽事兒?”秦蛟陰着臉坐了下來道。
“哎呀,甭別扭了,趕緊的,不然來不及了!”衛鵬程上去一把拉住秦蛟就往外拽,怎奈秦蛟紋絲不動,到把他累得氣喘籲籲。
“理由?”秦蛟大有你不說清楚我也不走的意思。
衛鵬程無奈,只好耐着性子道:“魏家找了王室宗族,說是要上告孔家毒害王上!”
“看來這是要撕破臉了。”秦蛟聽完反倒是先一步離開了書房,衛鵬程在後頭死追活追才跟着一起跑了。
初夏,原本看似牢固的孔魏兩家突然決裂,魏家似乎就像是在等王上病重神志不清一般,直接将公子瑞推了出來,甚至還羅列出孔家的數條罪狀,其中毒害王上以及禍國就夠孔家喝一壺了,不過孔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聯合文官放出魏家私通番邦想要竊取宣地兵權的傳言,又抓了幾個疑似魏家幕僚的證人,證明魏家對宣地圖謀不軌,早有不臣之心!
一時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宮裏和多數文官已經被孔家掌控,可兵權卻被魏家把持,至于公子瑞到處在一個尴尬的境地,畢竟是魏家将他推出來的,若是他一旦登基成王,那麽魏家就有了從龍之功,如虎添翼,到時候公子瑞再想拿住魏家恐怕就難上加難了。若是公子瑞成王後再軟一點……宣地王室蒼家數百年基業就将易主了。
明月香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麽何公公會說公子瑞不堪大用,按理來說,公子瑞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一方勢力,若是他是個聰明人就應該把握好軍權,也就是籠絡那些失勢的武官,然後暗中蟄伏起來,等着孔家和魏家鬥得你死我活,他再帶着武官奪了兵權,而不是急功近利依靠上某一方,成為如此大的一個靶子。公子瑞一旦完全暴露在世人的面前,那他的所有優勢便也都失去了,然而可笑的是,這人估計到現在還沒鬧明白。
果然,公子瑞一下從宣王壓制下的某位王子而一躍成了王位的繼承人,他開始變得張揚,變得高調,甚至頻頻出入後宮與魏府,他在魏家的支持下,居然公然與孔家叫板,近來更是為了宣王昏迷由誰來監國的事情與蒼家宗族吵得不可開交。
更可笑的是,這位曾經看上去一向清心寡欲的公子,最近居然開始廣納美人了。
“裝了那麽多年,覺着終于熬到頭了。”明月香說完指着冊子上的樣式道:“就按照這種做,每人做兩套,內外大總管多做一套,小管事按照職位或一匹或半匹棉布……繡娘們各賞一支包銀的素釵吧。”
蔡嬷嬷拿了冊子應下,心裏頭也放下來了,畢竟國都已經亂了,若是夫人減了往日的份例恐怕會造成人心浮動,讓人鑽了空子。可若是不降,這手裏的錢總有用完的時候,最近鋪子裏的生意也不大好。
“嬷嬷別擔心,我心裏頭有數。”似乎看穿了蔡嬷嬷的擔憂,明月香笑着說道。
蔡嬷嬷點點頭轉身就要出去。
明月香用手指敲敲腦袋,才有些懊惱的說道:“哎呀,我都忘了,衛老夫人的壽辰是不是後天?”
蔡嬷嬷忙應道:“是是,前些日子帖子就送來了。”
“賀禮備好了麽?”明月香又問道。
“備好了,只是後天您要穿得衣裳還沒選好,這些日子确實是太忙活了。”蔡嬷嬷看着明月香略有些消瘦的臉龐,心疼道。
“那行了,等會兒就讓暖語過來幫我挑衣服。”明月香不在意的說道,宮裏出了事兒,武官下頭不可能不走動,秦蛟暗地裏事情也忙,她也不可能真正沒心沒肺的自己過自己的日子,甚至于她還在私下偷偷的存錢存糧,若是按照手劄上所說宣地可能會因為此次重新洗牌,那麽手裏有貨總比兩手空空的強。
蔡嬷嬷出門就與袖雙打了一個照面,蔡嬷嬷見她急急忙忙,便奇怪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袖雙笑着道:“齊家姑娘,徐家姑娘還是舒家姑娘都來了,想是見見夫人。”
“這個時候?”蔡嬷嬷不喜反而皺眉道。
“也是好久不見了,咱家夫人平日也是悶的很,她們來了也好。”袖雙說完也就進去回話了。
明月香顯然想法與蔡嬷嬷一樣,覺着朝廷都亂着呢,怎麽還會讓這些姑娘們跑到将軍來,尤其最近魏家還在針對在軍中頗有威信的那些将軍們。
“想着好久沒見你了,家裏又管的緊,正巧我們陪靜萱出來買東西,就順道拐到你這兒來了。”這三人當中就徐凝眉與明月香最熟悉,她說着話還拿眼睛撇了撇齊靜萱。
齊靜萱原本溫潤的臉頰上瞬時漲紅了起來,羞惱的嗔了徐凝眉一眼。
明月香哪裏看不出其中門道,她靠在椅子上笑道:“可是六娘定了人家?”
齊靜萱更是低下了頭繞起了帕子。
“可不麽,定的人九娘你怕也是見過的,就是宮家那位少爺。”徐凝眉嘴快道。
明月香恍然,不大确定道:“可是宮越?”
“就是他!”徐凝眉怪笑着說道。
齊靜萱忍不住站起身來捉住徐凝眉的雙手就開始咯吱她,兩人在屋裏鬧騰的跑來跑去,可明月香看的出來齊靜萱對這門婚事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宮家也算四大商家,宮越又是下一任的家主,齊家雖然不差但也是旁支,就算是國都的嫡出如今過的也不怎麽樣,指不定若是有女兒出嫁還比不上齊靜萱呢。
明月香微微偏頭,就覺着今兒個舒簡實在是太安靜了,雖然之前她也很安靜,可她們說話她總能說上兩句不至于冷場,等她再看舒簡就發現她最近恐怕不太好,臉頰也瘦了,眼底也發黑。按道理來說應該沒什麽糟心事才對,畢竟公子瑞如今算是得勢了,而跟着公子瑞的舒家現在也成了新貴了,且不說日日賓客盈門,也應該有不少人上杆子巴結。難道說這姑娘為情所困不成?
舒簡也在看明月香,她對明月香并沒有恨意或是嫉妒,有的只有羨慕,她看多了書中的癡男怨女,曾經也很是不屑,可如今情網束身,她想要掙脫也掙脫不了,只能任由這苦水往肚子裏咽。
她一直都知道明月香長得美,幾乎每次見到她都有驚豔之感,尤其是那種屬于女人的媚态,是她這種青澀的小丫頭完全沒法模仿的,哪怕她一直認為外在從來比不上內涵,但她只要一見着明月香就移不開眼,然後想到秦蛟那無底線的寵愛,原先心中的篤定便會動搖。
他愛着他的妻子,深深的刻骨銘心的。而她愛着那個專情的這個他,興許某一日秦蛟移情別戀,她便就能看破情關潇灑離去,這就如同一個怪圈,他不愛明月香,她也不會愛他,而他一日愛着明月香,她便一日愛着他。瘋狂,沒有緣由,也解不開,如同一個死結。
舒簡低下頭,覺着自己的心恐怕都已經扭曲了。
“舒簡,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明月香見她臉色蒼白,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舒簡強笑着搖搖頭道:“前陣子淋了雨,病了好些日子,最近才好起來。”
“那可是要好好補補,女孩子家在成婚前就要抓緊保養身子。”明月香又說道。
“可不是麽!成婚前多抓緊保養身子!”徐凝眉古靈精怪的學話道。
齊靜萱幾乎都快冒煙了,上手就要捂住徐凝眉的嘴巴。
“得了得了,別鬧了。上次凝眉不是說想看我院子裏的海棠麽?趕緊去瞧吧,省得到時候過了花期,你又嚷嚷。”明月香聽徐凝眉說了好幾次,尤其是自己把海棠花瓣送了半匣子過去給她添趣,這丫頭就想的不行。
徐凝眉一把推開齊靜萱,眼睛亮亮的說道:“那敢情好,我這就去。”
說完還不忘拉着齊靜萱,跟着轉頭道:“舒姑娘可去?”
舒簡原本要答應,可她見着明月香站起了身,心裏一種渴望幾乎當場絞碎了她的心,沖動之下她故作虛弱的搖搖頭道:“外頭太陽有些曬,我到不如在裏頭坐坐。”
她坐着,明月香也不能走,只好讓丫頭們陪着一塊兒出去瘋了。
“九娘……”舒簡心裏拼命讓自己不要說,不能說,可是她的嘴巴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道:“我有話想與你說。”
明月香覺着奇怪,便也沒為難她,畢竟舒簡與她不熟,但是當初給她的印象就是個嗜書如命的清高姑娘,看起來并沒有太多心機。
然而等着丫頭們都出去了,明月香的臉也耷拉了下來,因為舒簡什麽都沒說,只問了一句道:“若是我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在将軍府裏找個小院度過餘生,你願意讓我給将軍做妾麽?”
☆、69|61 4.7|發
舒簡失魂落魄的上了馬車,甚至連齊靜萱與徐凝眉說的話都沒聽清楚,她緩緩靠在車壁上長長出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失落痛苦還是如釋重負。
早就知道了不是麽?她在說那句話之前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她就坐在那裏看着明月香的表情變冷,然後狠狠的拒絕了她,直到現在那句話似乎還在她的耳邊徘徊。
“不可能!”
明月香一句侮辱她的話都沒說,只送給她這三個字。舒簡聽後甚至連想要再争取一次的勇氣都沒有了,是的,不可能,秦将軍那麽疼愛明月香,怎麽可能再放任別人入住他們的宅院?她早就聽說過明月香遣散了西園,她又怎麽可能會讓她成為秦蛟的小妾?哪怕只是靜靜的住在一個小院裏也不可能。
是她貪心了,舒簡對着窗戶默默的流下了眼淚。她已經不記得之前她是怎麽走出的秦府,她只記得自己沒有吵也沒鬧,似乎很平靜的就接受了,就好像她只是想要明月香的一件心愛之物,被人拒絕了也就罷了,并不想過分糾纏。還好,她還不至于将自己最後的一點點尊嚴送到明月香腳下踐踏,能問出那句話已經是她的極限。
也罷,這也不過是她最後的奢望,如今奢望破滅,她也該死心了。
明月香一口氣堵在心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原來還覺着舒簡這個姑娘不錯,雖然表面看起來與明青宛氣質相仿,但好歹心眼兒沒那麽重,她也樂得多一個朋友。誰知道她們還不熟呢,這丫頭居然就敢窺視她男人?
明月香越想越生氣,提着裙子就去了書房,對着剛剛回家還完全搞不清楚的秦蛟一通拳打腳踢,然後還狠狠的咬在他的肩頭。
秦蛟見她撒潑,也不生氣,只是護着她不讓她摔倒,心裏有些惶恐不知道又怎麽得罪了自家心上人。可是明月香偏偏什麽都不說,等捶了幾下之後,秦蛟還沒怎麽滴呢,她先自己哭了起來。眼眶紅紅的,鼻頭紅紅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怎麽瞅着都覺着可憐兮兮的,哭得秦蛟心頭扯着扯着的痛。
“都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氣了,別哭啊,都是我的不是……你打我好不好?”秦蛟斷斷續續,結結巴巴的哄着明月香,就恨不得親手把刀送到明月香手裏,讓她捅自己兩刀消氣。
明月香知道自己是遷怒,可又不願意告訴自家男人,周圍還有旁的女人惦記他,便只能抽泣道:“我是不是不好看?”
秦蛟摸着腦門搖搖頭,他家香香長得國色天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
“那我是不是脾氣不好,你嫌棄我了?”明月香小嘴撅得老高,讓秦蛟看得眼發直,真想就這麽親上去。
“香香很可愛。”秦蛟又搖搖頭,他家香香什麽時候脾氣不好了,明明嬌憨可愛,就算發點小脾氣也像只小狐貍,明豔動人的很,看得他心裏直癢癢。
“那……那你會不會納妾。”明月香說着眼淚又掉下來了,揪着秦蛟的袖子糊滿了眼淚鼻涕。
秦蛟苦笑,就差賭咒發誓了,他輕輕将明月香攬在懷裏,不厭其煩的說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要你一人足矣。”
“真的?”明月香心裏痛快了,只覺着今兒個被個女人堵門也沒那麽心塞了。
秦蛟揉着她的後背,嘆了口氣道:“我秦蛟一言九鼎,從不扯謊。香香,別害怕,我在!”
明月香眼淚又落了下來,一頭紮在丈夫懷裏,嘴角卻勾了起來。
“對了,你還記得舒家麽?他家四娘今兒個來咱們府上做客了。”
明月香畫風轉換太快,秦蛟有些不太适應,不過他還是想了想搖搖頭:“不認識。”
明月香頓時覺着心情大好,還不忘記賞給秦蛟一個香吻。情敵算什麽?再多的甜言蜜語也比不上秦蛟一句不認識,這說明自家男人眼裏除了看見自己,誰都看不見!
“不過舒家這段時間有傳言,會将女兒送進公子瑞府上。”秦蛟才不管誰家的女兒,他只是要通過這些聯姻看出世家與王室之間的聯系。
“舒家,好像只有一個女兒。”明月香頓了頓,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怪她之前還以為是情敵找上門,卻沒想到一句話就讓人趕走了,明明那些想要給人做妾的女人們都是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再不成就跑去糾纏秦蛟了,可偏偏舒簡只是平平靜靜問了一句,雖然沒有結果,她很是失望,但也沒有過多的糾纏。
難道說她是因為不想去公子府上才在做垂死掙紮?還是說她只是想找個地方避難?又或者其中有什麽陰謀,比如舒家想挑起秦府與公子瑞的矛盾?
一時間明月香陰謀論了,不過她也沒再多費心,畢竟人已經被她趕跑了,就算舒簡真的只是想要找個避難她也不會讓舒簡進門,說她心狠也好,說她自私也罷,她本來就不是個心善的女人。
又在家準備了兩天,衛家老夫人的壽辰終于到了,明月香一早就開始收拾打扮,秦蛟也被換上了新衣,甚至連玉冠都是明月香精挑細選的。
不得不說,有了老婆的秦蛟與沒有老婆的秦蛟實在是有太大的變化,之前的秦蛟衣服就那麽幾套,他周圍都是糙老爺們也想不起來照顧他,他自己是窮慣了,有着衣服穿就覺着不錯,也懶得置辦,可自從有了明月香,不但四季的衣服翻了翻的往上加,平日裏出門會客也總是穿着新做的衣衫,有時候是短打有時候居然也有長衫。
至于秦蛟的發型就改變更多了,秦蛟原來身邊連個婢女都沒有,頭發胡亂能結成發髻已經是他心靈手巧,他常年劉海遮擋着眉眼,若不是親近的人恐怕連他長什麽樣子都看不出來,也難怪寧地有人傳他尖嘴猴腮,模樣奇醜。就連明月香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他也老将那雙害羞的眸子藏在劉海裏。然而自從有了媳婦,秦蛟的頭發就交給了明月香,不但将他的劉海梳上去了,還每次變着法給他買各種發帶發冠,直把一個別人口中的粗人硬撐出幾分儒雅之氣。就連他當時成親之初剛上朝的時候,差點宣王都沒認出他來。
所以說,也難怪百姓都說娶個老婆好過年。
衛府之前明月香也曾經拜訪過,自從過年宮宴之後,明月香就與武官的親眷們私下走動起來,衛家她也算半個常客,衛老太太也派人請了她兩回。
最近朝堂上一直都不安寧,明月香與武将的女眷們來往也少了,正好可以借着這次的機會好好聊聊。
想是大多數人都是與明月香一個心思,所以這次衛老夫人雖然沒怎麽沒送幾份請柬出去,卻依舊有不少不請自來的客人。當然,這其中武官居多,文官到是少了,不過徐家與周家、魏家旁支到也在其中。
“我就說男人不能慣,慣個兩天就上房揭瓦,女人啊,總要為自己的多想想。那些個不三不四的敢在我面前得瑟,我就一巴掌扇死她!”
明月香與秦蛟分開,剛一進花廳,就聽見如此彪悍的言論,她一擡頭便見着自家八姐姐明安靈沖着自己擠眉毛動眼睛。心下不由好笑,看來,這說話的便是周家的少奶奶了。
明月香一進來,衆人趕緊站了起來。周大奶奶原本一肚子話沒說話還覺着有些憋屈,可一見明月香,那眼睛就直了,就跟看見仙女兒似的,一把拉過明安靈的手道:“哎喲我的老天爺喂,這是老夫人把九天玄女請來了吧。”
明安靈差點噴笑出來,不過畢竟是自家主母,便笑着道:“哪兒啊,這是我那九妹妹。”
“怎麽可能!”周大奶奶不信,從頭到腳将明安靈打量了一番,然後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位就是朵大牡丹,你一比就跟狗尾巴草似的。”
明安靈這下笑不出來了,肚子裏咕嚕嚕又開始冒着酸水兒,她沒出嫁前就看明月香不順眼,還不就是因為她的容貌還有爹爹的寵愛?不然她幹嘛作死的和明憶夢合作卻次次都被整得要命。不過她自知弄不過明月香,出嫁前是出嫁後就更沒戲了,她對明月香是徹底沒啥想法了,但是周大奶奶不同啊,她自認為和周大奶奶在一處還是得天獨厚的。
如此一想,心裏也不氣了,她松開扶着周大奶奶的手道:“可不麽,咱們明家就數着九妹妹長得最好,不然也嫁不去将軍府啊?”
說完她也不等周大奶奶說什麽了,直接走了過去,帶着隐隐的讨好道:“九妹妹到是來的遲了。”
原本明月香身邊圍着一群人呢,聽着這話,都閃開了一條道,心裏也是泛着嘀咕。剛剛屋裏人都相互認識了一番,也都知道明安靈是周少爺的小妾,如今這些可都等着明月香的态度,畢竟一個是正妻一個是小妾,若是明月香不想擡舉明安靈,她們後頭也就有章程了。
不過到底是自家的姐妹,明安靈在出嫁前也算棄暗投明,明月香上去拐着明安靈的胳膊道:“你也知道我最喜歡打扮,出門為了戴哪支釵子煩惱了好久,好在時間沒晚。八姐姐到是來的早。”
明安靈心裏妥帖,也不避諱自己的身份便道:“随着我家奶奶一起來的,想着好久沒見你了……”
姐妹之間這就聊開了,周大奶奶蠻橫的擠開周圍的人,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喲喲,還真是明姨娘她妹,啧啧,這長得真俊。咱們都是親戚,往後來我們府上玩兒啊。”
不少人都被明姨娘她妹逗樂了,明月香看着明安靈偷偷的挑眉,兩人相視也不好多言,不過到對這個周大奶奶有了印象,也明白了為什麽明安靈和這位平日裏相處的還不錯了。
衆人落座,衛老夫人還沒出來,衛家長媳田氏到是先一步出來了,一見明月香就趕忙道歉道:“有些事情耽擱了,到是沒親自去迎你,可別見怪。”
衛鵬程都幾乎與秦蛟差不多大了,明月香哪裏敢怪罪,連忙道:“大太太不用這麽客氣,咱們都不是外人。”
大太太田氏原本就對明月香心生好感,自己的兒子還差點被老爺子扔給秦蛟帶去邊關,這感情肯定不一樣,便嘆了口氣道:“這段日子……大家都不容易,今兒個可要玩得高興些。”
衆人連連附和,心裏也感同身受。宣王如今眼瞅着就要不行了,若沒有意外公子瑞會上位,可若是有意外呢?別說他們這些武官,就是一些文官心裏都沒底。
“一會兒都去劍鋒閣。咱們老爺子弄來不少野味,咱們也學着爺們吃着肉喝點酒!”大太太招呼道。
下頭有些年紀長的也跟着湊熱鬧,還嚷着要把老夫人灌倒了。
大夥兒一通熱鬧,可大太太田氏面上帶笑心裏卻有些不安,雖然說局勢不定,可衛老夫人之前也與幾大世家的夫人們有來往,就算宣地王家宗室也有幾位平日裏經常走動的夫人,然而今兒個不但人沒來,有幾位甚至連禮都沒到。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等着大夥寒暄完了,徐凝眉就跑了過來,明月香一眼就瞧見她身後跟着的邵書晴,還是那一副厭惡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是什麽髒東西。
“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她那人就那樣。”徐凝眉有些尴尬,可是她與邵書晴一直關系不錯,她也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僵,哪怕她瞧不上邵書晴對明月香的态度。
“沒想到你會來。”明月香擺擺手不在乎道,如果秦蛟對邵書晴有什麽,他們兩個早成了,哪裏會有自己什麽事兒?
徐凝眉一屁股坐在明月香身邊,然後又偷偷看看自己的老娘,才吐了吐舌頭道:“我爹說一定得來,他對衛老将軍可是敬仰的很。”
明月香也有了思量,看來徐家是已經站好了隊,居然沒有選公子瑞甚至沒有選文官,反而選了此時式微的武官,也不知道那位徐大人是怎麽想的。不過有些讀書人一身的正氣,看不慣老世家腐壞敗德,也看不上公子瑞虛榮無腦,想要另辟蹊徑也未可知。像這樣的亂世,家族的每一次決定都是一次豪賭,若是賭對了,起碼三到五代都可保盛而不衰。
徐家,周家,看來都是這麽想的。
到是齊家旁支,居然把眼光放到了商家。雖然看起來有些退縮,但比起齊家嫡出,人家那樣未免不是條新的出路。
“九娘……”
明月香回過神看徐凝眉。
“那天,舒簡去你那兒可說了什麽?”徐凝眉支吾了一下,小心的問道。
明月香一臉平靜道:“沒什麽,只是身子不太好,實在坐不住了就想回去歇着了,我想留她來着。只是畢竟不是太熟,我也不好意思。”
徐凝眉疑惑的看了看明月香,見她臉上沒有異樣,便信了大半。
明月香暗松了口氣,到也佩服徐凝眉的敏銳,想來是那天離開時,徐凝眉察覺到有些不妥。
“哎,她也不容易。”徐凝眉頗有些感嘆道:“好好世家的嫡出女,過個幾天就要去公子府上做妾了,怕也是因此心傷吧。”
上次就已經從秦蛟那裏聽了消息,沒想到公子府上的速度會那麽快。
不過畢竟都不是太相熟的人,明月香與徐凝眉說了幾句就丢開了。
原本邵書晴還想着過來刺上幾句,可這時衛老夫人帶着一大家子走了進來,除了田氏外還有她其餘三個兒媳,然後是一衆小蘿蔔頭,都是孫子輩的女娃娃,看着一個個都水靈的很。
“你們能來,我是最開心不過了,這年歲大了,往後也是聚一次少一次,今兒大家來可要不醉不歸。”衛老夫人說完這話就領着衆人去了劍鋒閣。
大太太田氏剛要招呼後頭的夫人太太們,不遠處跑來個年長的嬷嬷就急匆匆的在大太太耳邊說了些什麽。
“什麽?這宴席都要開始了,老爺子這是要幹嘛?”田氏不敢大聲,說完後就緊張的看了看衛老夫人。
“可不麽,說是騎着馬就走了。”
大太太又問道:“那二爺呢?”
“二老爺也跟着去了,老爺子勸都勸不回來。”那嬷嬷嘆氣道。
“是不是誰和他說了什麽?”大太太眼皮子直跳,拔腿就往前院去。
“這……不知道啊。”老嬷嬷也趕緊跟在後頭跑了。
明月香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兩人的背影,眯起了眼。
去了劍鋒閣,大家也沒那麽拘束了,之前相熟的就聚到一起,要麽八卦要麽私下談談最近的煩心事兒,當然也有像明月香這樣光聽着別人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