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視頻證據
下午1點50分，8班教室。
林栩潇搬着一紙箱的小旗進門，後面是抱着橫幅和燈牌的徐驚風，以及一臉沒睡醒的韓珏。下午高一和高二統一停課兩節去排練體育節開幕式上的方隊入場，林栩潇十分興奮，說說笑笑地走過前三排，直到第四排時，他看到課桌椅上顯眼的文字，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徐驚風一眼。
徐驚風把橫幅燈牌往葉無晴的課桌上一放，問：“這是誰做的？”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整個教室都能聽見，怒氣被壓在了胸口，沒有貿然發火。
一個坐在後排角落裏的女孩兒弱弱地舉起了手：“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那個時候教室還沒幾個人，大家都圍着在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謝謝你，梁影。你知道葉無晴去哪兒了嗎？”
“啊，她應該是去找陸老師，搬新的課桌椅了。”
教室裏有漠不關心埋頭寫作業的同學，也有竊竊私語讨論的。徐驚風的視線掃過時，有人心虛地低下頭，或許是知道內情。
“如果還會感到過意不去，說明你或者你們還有救。”徐驚風點到為止，轉身飛快走出教室。
走廊上，葉無晴剛好從教具管理室回來，把疊在一起的課桌椅搬上樓梯，踩上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她的手上忽然一輕。從反搭在桌上的課桌椅中間看過去，校草難得地沒有笑意，板着臉把她的新課桌椅接手，雙臂輕松地擡起，比她拖拖拽拽要輕松許多。
“下次有這種體力活兒，你應該叫個男生幫你幹。”兩人并肩往教室的方向走，2點的上課鈴響起時，徐驚風又小聲補充了一句，“直接叫我就可以。”
葉無晴鄭重地點點頭：“嗯，謝謝你。”真不愧是五中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校草。
這節課是英語高老師的課，看見兩人這會兒還搬着桌椅走進來，他拿着粉筆奇怪地問：“徐驚風，葉無晴，你們倆在幹嘛？”
徐驚風把課桌椅放在過道上，和葉無晴的舊課桌椅交換。他擡頭望向講臺，目光清澈：“高老師，我幫葉無晴換課桌椅。”
“喔，換課桌椅……”老師們對徐驚風的印象一直都挺不錯，高老師潛意識裏把他當成好孩子，聞言便微微神頸看向後排的課桌，瞬間明了，“你去吧，徐驚風，搬完之後盡快回來上課。”
徐驚風答應下來，輕聲對葉無晴道：“你先坐下上課，我把舊的搬到管理室就好。”
接下來這節英語課，教室裏的大多人上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專心的居然是葉無晴這個當事人，一錯不錯地跟着高老師記筆記。
排練前，所有班級排隊進入操場，大家三三兩兩地攀談，有人挑起話題：“你們知道嗎？8班今天中午發生了一件怪事，有人在徐驚風前桌女生的桌上塗油漆，說她窮酸，是小三和綠茶。”
“啊我知道我知道，叫葉無晴對不對？我有聽8班的熟人說過，最近徐驚風對一個女生另眼相看，就是她。”
“我還聽說徐驚風下午幫她搬換課桌呢，他們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欸，怎麽可能，徐驚風眼光很高的吧，初中的時候，還有高一開學的時候，有長得很漂亮的女生跟他告白，他都沒有接受過。”
“你們快說說葉無晴啦，她到底是誰，以前都沒聽說過。”
“據說她以前是雨花中學的哦。那個學校只有初中部，有好些住在附近的人都考來了五中。說她是小三，好像是因為她以前在初中搶過別人的男朋友，那個男生就是雨花中學的校草啊……”
湊堆八卦的人不管有無惡意，都對葉無晴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所有的班先是排列緊密，站在走方陣的起始點，随着主席臺的指示和音樂，慢慢一個個環跑道走圈。當葉無晴拿着旗子站到方隊角落中時，聽到站在隔壁和後面的班級裏不斷有同學朝她的方向望過來。
她一回頭，就像驚到一群鴕鳥一樣，個個把頭埋到地裏去。
葉無晴繼續站好，無聊地玩着手裏的小旗子。站在她旁邊一個身位的梁影看她低着頭，猶豫幾秒，勸解道：“葉無晴，你不要生氣，我想是喜歡徐驚風的人太多了。以前初中的時候就常常發生這種事，一旦徐驚風對誰好一點，誰就免不了被議論和排擠。只要過一段時間，大家淡忘了，就沒事了。”
這是她進教室看到課桌的時候，解釋的那個女生。葉無晴和班上的同學都不熟，不過名字她還記得：“謝謝你，梁影，我沒事。”
方隊入場完畢後的環節，是每個班級按順序在中間的草坪上排列成小方塊，向校領導彙報表演。動作是體育老師在課上教授過的健美操，最後一節需要兩兩成對一前一後地配合跳。
葉無晴的搭檔是站在前面的女生，可當她跑上前去時，對方也往前跑，直接和更前面的人組成一隊了。
為什麽會變成單數隊列？
葉無晴舉起手，揚起聲音喊道：“老師，我沒有搭檔。”
被安排站在前兩排的徐驚風回過頭來，皺了皺眉。監督的體育老師立刻從隔壁班的末尾拉了一個同樣落單的人和她配合，她也沒多說什麽，按部就班地做着動作。
為期三天的體育節在周三拉開序幕。不用上課，學生們個個都瘋玩起來，比平時更加蠢蠢欲動。尤其是上午的開幕式結束後，下午沒有運動項目的人就可以吃零食、聊天、偷偷玩手機，所以中午完全沒人午休，教室裏到處都是開心的談話聲。
只有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趴在桌上，雷打不動地補覺，絲毫不受外物所擾。
“我們來放音樂吧！”有人提議了一句，打開講臺上的多媒體設備，桌面被加載出來後，操作的人正在插U盤，臺下的劉何嘉指着投影儀說：“咦，桌面上有個視頻，寫着、寫着……”
葉無晴小三證據.mp4。
葉無晴和同桌韓珏仍然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放音樂的男生道：“哎，要不要看呢，這是誰放上去的啊？”
“看嘛看嘛！”不嫌事大的圍觀同學們慫恿着。
男生享受萬衆矚目的感覺，按下播放鍵。視頻很短，只有2分鐘，但畫面內容卻十分勁爆，一開始就是某個女生哭嚎的聲音：“為什麽啊方鷺遠！為什麽是葉無晴？她哪裏比我好？”
鏡頭對準的男生站在乒乓球臺前，手護着身後穿白色運動衣的葉無晴。即使他表情兇惡，額間碎發定型撩起，露出額頭，還挑染成很不良的灰藍，也沒耽誤那極其标致的五官。
“你煩不煩啊，分手兩個字聽不懂嗎？為什麽要牽扯葉無晴？”方鷺遠拉着葉無晴的手想走，被後者扳開。
他們周圍還有同樣在乒乓球臺邊運動的人，都保持距離興奮圍觀。女生情緒失控，手裏還拿着羽毛球拍，甩開同伴的手，朝方鷺遠沖過去，發狠地毆打兩人。
葉無晴起初還說了幾句“聽我解釋”，到後來就忽然跑走，留下方鷺遠一個人應付前女友。
離拍攝鏡頭很近的地方，有議論的聲音響起。
“看不出來诶，葉無晴居然可以勾搭上方鷺遠。”
“對啊，之前還是方鷺遠主動追的姚瑤。姚瑤以前誰都看不上的，現在被葉無晴搶了男友，只能說是真人不可貌相。”
“哈哈，小三就是厲害，方鷺遠還保護她呢，她自己跑走了。”
8班的教室裏，所有聊天的人都停了下來。在視頻播完以後，才有輕輕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真的啊，她是小三的事。”
這時有人發現，葉無晴已經坐直了身體。
“我不是小三。”她淡淡地說，“別人的分手和我沒有關系，我是被誤解的。”
坐在前排的李慕婷聽見，十分氣憤，不顧好友劉何嘉的拉拽，站起來一拍桌子，質問道：“那視頻裏的事你怎麽解釋？如果你什麽都沒做，為什麽別人的前女友會那麽說你？”
“對啊，就是啊！空穴不來風！”
韓珏從臂彎裏擡起頭，疑惑地環顧四周。太吵了，沒想到躲過了林栩潇的打球邀約，還是沒躲過教室裏的嘈雜，早知道還不如去操場邊睡。
李慕婷走到韓珏課桌旁，不屑地道：“韓珏，你也離她遠一點吧，她可是在初中就會搶別人男友的綠茶。小心和她坐在一起，連累你風評被害。”
韓珏騰地站起來，雙手松松地插在兜裏，兩眼迷蒙地穿過走道，走出教室，像是完全沒聽到李慕婷說的話，也完全不在意教室裏發生的一切。
李慕婷握着拳頭，仿佛受到了羞辱，身體微顫。
操場上，林栩潇跑過中線，看見一個人影慢悠悠地往看臺邊走，便停下腳步揮手道：“喔，老韓！你睡醒啦，過來打球啊！”
“沒睡醒。”韓珏站在邊線旁，指了指看臺，說，“我去上面睡會兒。”
林栩潇無語地繼續去踢球了。
一場結束後，幾個哥們兒坐上看臺喝水。郭奇冠把韓珏推醒，嬉笑道：“老韓，怎麽回事啊，這麽喜歡我們嗎？連睡覺都要跑到這兒來睡？”
韓珏從鋪着石板的長看臺上坐起來，揉了揉略顯毛躁的頭發：“是教室裏太吵。有人在放什麽視頻，什麽……葉無晴小三……什麽的。”
徐驚風把手裏的礦泉水瓶一扔，拔腿就朝教學樓的方向跑。
林栩潇在後面大喊：“驚風，還有兩分鐘打鈴，同學們馬上就要下操場來參加項目了，你這是要逆行啊！”
可徐驚風早就跑遠了。
林栩潇大奇：“這家夥最近是怎麽回事，一提到葉無晴就跟爆炸似的，你們誰知道他們哪兒來的交集啊？”
樓梯間，一個個班級的學生有說有笑地往下走，徐驚風逆着人群往上，時不時就會有男女生跟他打招呼。跑到三樓時，他看到自己班級的隊伍，視線掃過每一張面孔，沒有看見葉無晴。
他朝正聊天的梁影喊：“梁影，你知道葉無晴去哪兒了嗎？”
“呃，她出了教室，就沒再回來過。”梁影回頭看去，只見徐驚風擠過人群跑上樓，黑色碎發很快就消失在衆人追随的目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