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兔子是無辜的。”
“你不要怪他,若不是長生堂的人在,也不必來這麽一出了。”
車廂裏靜了靜。左護法捂着傷處,冷冷地開口問他:“你們以為教主什麽都能忘記嗎?”
老者繼續自顧自地說:“你知道為什麽魔教教衆都沒有名字嗎?”
“沒名字好啊,方便。你可以是左護法,我也能是左護法,誰都可以是。左護法只不過是一個名號罷了,換了誰當都是一樣的。”
“你是誰?沒了這個名號,你什麽都不是。”
後面的人沒了反應。老者說完,抻着手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久坐不動的筋骨。他眯着眼睛去看天上的白雲,天朗氣清,微風徐徐,倒是個趕路的好天氣。
他對後面的人說:“別想了。”
遠眺山無路,回首歸無門
他聽到身後的人開口道:“送我回酆州吧,前輩。”
“江雪早就不在那裏了。”
“我知道,不會給前輩添麻煩的。”他的聲音虛弱,但是堅決。
老者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他語帶不滿地地抱怨:“你們這些年輕人那,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随之勒了馬,馬車慢悠悠地在道上轉了個頭。
右護法敲了敲房門:“教主,前面來了貴客。”
這位貴客來頭不小,還沒見到人,光是見面禮就浩浩蕩蕩的好幾十人擡着進了門,紅綢包着箱奁裝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來者意圖。
房間裏許久沒有聲音。右護法推開一條縫去看:“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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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人答應。他只好直接推開了門:“教主?”
偌大安靜的房間裏空空蕩蕩,哪裏有教主的影子。右護法疑惑,教主明明剛才還在房間的,也沒見有人出門,難道是去了別處?
他的肩膀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右護法吓一跳,見到來人,罵道:“你走路沒聲音的?!”
新任左護法是個高大而塊頭結實的人,忠誠可靠四個字全寫在了臉上。見右護法氣惱,他乖巧地叫了一聲:“大哥。”接着道“長老在找教主了。”
右護法無奈:“教主又躲起來了。”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江雪,回教後就時常一個人躲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平時裏更是不說話也不理人,把自己藏在厚厚的繭裏。然而但凡是教主該做的事情,他一樣也沒有落下。他木然地做該做的事,真的成了他們眼裏教主的樣子。
江雪明明身邊圍着許多的人,但是左護法看他卻總是沉默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做事……剩下一具不喜不悲的殼子,就好像無論別人做什麽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一個月前,右護法領着新上任的左護法去見江雪。
右護法垂着頭等江雪的示下,一顆心緊張地懸着,手心直冒汗。他等了好半晌,江雪卻始終沒有反應。
出奇的安靜。等得越久,他心裏就越是沒底。戰戰兢兢地擡眼去看,才發現座位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江雪的身影。
他直起腰,嘆了口氣。
新任左護法這就算是見過教主了,和右護法跟在教主身側。但教主似乎很不願看見他,一見他就躲。
此時左護法見房裏沒人,問他:“我去書房找找看?”
右護法犯難了,教主不喜人打擾,總不能去跟楚長老說教主不願見客躲起來了吧?他皺眉思索該怎麽辦,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左護法道:“那人什麽來頭?”
魔教衆人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如此盛大的場面了。其禮數之厚重,聲勢之浩蕩,場面之氣派,雖然是第一次登門,楚長老還是不得不親自出馬,把族中幾位長老級的退隐的人物請出山,此時正在大堂衆星捧月地陪着貴客。
左護法跟在他身側,老實地回道:“只聽說是武林盟來的人,一位姓幕的公子。從幾月前的酆州比武大會那時對教主一見傾心。因那時教主等人隐匿了身份,他尋了許久,今日才找到了這裏。”
右護法不解:“姓幕的?”
前面又派人來催,他頭疼地道:“長老還在等着,你先去書房找,我去別的地方看看,手腳快點。”
兩人快步離開了房間。
此時的屋頂上,衆人都在尋找的江雪正獨自一人坐在那裏。他一手抵着頭,面無表情地遠遠看着花園裏的一株桃樹,一動不動,像在發呆。他聽着幾人在下面的房間四處找他,恍若未聞地繼續一個人發着呆。
不多時,那陣尋找他的腳步聲便匆匆地離開`房間了。
陽光正是和煦的時候。江雪漠然冷淡的五官被披上一層薄光,像是日光下也化不開的冰。
他可以一個人就這樣呆坐一天。什麽也不幹最好。
腳下再次傳來房門被推開的輕響。
那些人找不到他,大概也只能四處反複地查看。江雪重新換了個姿勢,心下思索要不要換個去處。只聽腳步聲在房間裏踱着步,那人走到了窗戶前面,正好是靠近江雪的這一面牆。
江雪剛要起身,窗戶随之被人打開了。他皺了皺眉,這些人怎麽懂得找到這裏,下次他便不好再藏了。
那人開了窗,像是早有經驗似地向上一攀。縱是他身手利落,雙腳剛落上屋頂,也只來得及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從屋檐飛掠下去,快得像是白日裏的幻覺。
若是不仔細看,還真是注意不到。
江雪快速躍下屋頂,心中詫異那人好像是早就知道他的方位。他避開了那些四處匆匆地搜尋他的人,想重新潛回自己房間,又覺得不妥,肯定又有人會到房間裏找他。
他腳下一頓,挑着沒人的路,到了院子裏另一個冷落了許久的空房間。
這裏是以前的左護法住的地方。被空置了這些日子,平日裏四下僻靜,是少有人來的一個去處。
江雪心裏有些悵然。他前腳剛關上門,後面便傳來了右護法毛毛躁躁的腳步聲:“教主,出來吧!長老不找你了!”
诓他呢,不找他還到這處來幹嘛。江雪心裏漸漸煩躁起來。右護法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還得去找個地方躲他。
他站在門後安靜地等右護法走開。此時從暗處突然伸出一只手輕輕捂住了他的嘴,背後一個身體靠了上來。
有人!
江雪背後一涼,立刻掙紮起來。這人剛才竟然一直藏在這裏,他還沒有發現!一種未知的驚懼瞬間攫住了心髒,江雪用盡力氣想要掙開身後的鉗制。或者,只要碰到那扇門、發出一點聲響,門外的右護法就會有所察覺……
“蘇蘇。”
背後的人突然開口了。
一片寂靜裏低沉溫柔的聲線,剛才還劇烈掙紮的江雪瞬間像被定住了一樣。
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了。他在心裏被翻來覆去地念了許多遍,反複地念,念到心口發疼,停不下來。明明是不是真的聲音,猝不及防地聽在耳中,江雪心裏酸得像是吃了三月裏的青梅子。
“蘇蘇……”他再叫一聲,江雪的眼睛也發酸了,眼淚立刻不聽使喚地湧了上來。
右護法剛走到門口,就又被人喚了回去。
房間裏又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背後的人把僵在原地江雪轉了個身。江雪還沒準備好,眼淚一直在掉。他皺着眉,拼命地拿手背去揩,帶着哭腔問他:“你去哪了啊?”
一只溫暖的大手幫江雪抹掉淚水,江雪很不想這麽沒出息,但是越哭越止不住了。他的眼眶哭得通紅,襯得一張臉越發的蒼白。
他有點手忙腳亂地給江雪擦眼淚,後來發現江雪越哭越兇,只好把他整個人都摟到了懷裏,輕輕地搖晃着他,怕他一下子哭得太厲害。
江雪隔着淚水看他的臉,越哭越收不住。邊哭便問他:“怎麽還長胡子了啊……”
幾月不見,他整個人好像變了許多。肩膀看起來比之前更寬了些,氣質變得英氣沉穩,蓄了一點胡子,很有幾分肅然的意味。
“蘇蘇不喜歡便剃了它。”每個字都溫柔而熨帖。
到後面江雪都哭出了聲。整個人哭得抽抽搭搭,像是要把幾個月來的委屈一股氣全都哭出來似的。
他将江雪抱得更緊,聲音裏帶着縱容:“哭吧,哭吧。”
“以後蘇蘇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再也沒人能管你,”他安撫地順着江雪的背,帶着刀繭的手掌動作輕柔 “我們不做教主了,好不好?”
江雪眼睛和鼻頭通紅,眼睫濕漉漉的。大哭一通後嗓音也變啞了,聽起來氣息弱弱的:“真的?”
“真的。”他揉揉江雪的頭。
江雪紅着眼圈,抓住他的衣襟讓他彎下腰。他哭得氣還沒喘勻,小眉頭皺着,臉上帶着淚痕,“嗒” 的一下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輕輕的一下,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