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家的日子比在學校的更要癱一些,要是沒人約你出門,想必一天的行程大概就是床,沙發,飯桌。
大概是我爸看不下去了吧,明明期末那幾天,天天打電話給我,問我什麽時候回家,可這才在家幾天啊,看我的眼神就變成了嫌棄。
終于在我去廚房洗水果回來,擋住他看電視的視線後,他啧了一聲,拿着遙控指着我:“晃晃晃,成天窩在家裏晃。”
我回頭叉腰站在電視的正中間,跺腳哼了一聲,“我就晃了。”
然而我爹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一個無所謂的的态度拿着遙控擺了幾下,示意我走開。
我媽洗完碗出來,看到的就是我憋屈的一副模樣坐在沙發邊上啃蘋果,大概剛才的對話她也聽到了,擦擦手笑了一聲,又似乎想到什麽,擡頭看我的眼神有些變化。
她問:“你和唐朔怎麽樣了?”
我頓。
我爸媽知道唐朔,主要謝謝我家那位表弟,他們倆因為游戲結緣,那段時間表弟成天跟在唐朔身後姐夫姐夫的叫,不是因為他嘴甜,而是他缺游戲裝備,他那麽随意一叫,唐朔心情好地就送送送。
表弟向來口風不緊,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他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筋,把唐朔的存在告訴了他媽,于是乎,我爸媽都知道我交了男朋友。
剛開始時,爸媽還有些排斥,給我電話詢問情況時語氣十分的小心翼翼,對唐朔的個人情況問長問短,畢竟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男朋友,他們特別關心。
那時候唐朔剛請我吃完一頓海鮮大餐,所以我怎麽忍心貶他呢,甚至把他誇得天花亂墜。
再加上表弟偶像般的敘述,唐朔在我爸媽心裏的形象蹭蹭上漲。
我不知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會是什麽态度,在我看來,他們內心都是很古板的人,才在一起一年半年就分手,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女兒輕浮。
“就那樣呗。”我随口回答。
爸爸聽後轉頭看了我一眼,把遙控放在桌上,“喜歡的話,過個幾年帶回來看看。”
過個幾年……
愛情長跑的人啊,不懂被快餐愛情的苦。
為了攆我出門,我強行被我媽帶了出去,看着她跳了半小時的廣場舞,覺得又吵又無聊,于是我拒絕了她邀舞的請求,自己走走。
在公園走了幾分鐘,覺得這兒的景色十分熟悉,我拿出手機找到何澄之前的那幾張照片,果然看到裏頭一樣的背景建築。
這讓我異常興奮,有事幹了呀。
沒多久,還真讓我找到了拍攝地點,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而從前地上那些低低的矮草,已經長的很高,但還是能明顯看出來。
難怪那些人喜歡去人民幣上的景區,這種心情大概是經歷的人才會懂吧,這種事真的特別微妙,你也從她曾經走過的地方路過,踩過她踩過的地方,錯過的只有一分一秒的時間軸,仿佛是幾番辛苦後的沉澱。
我把照片放在風景前對比了一番,除了少了個人,其他幾乎一樣,看了一會兒,我打開了手機裏的相機,對着自拍了一張,但很不幸的,光線太弱,照片裏的我特別黑。
又拍了幾張後效果仍舊一樣,我放棄了這個項目,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高中好友馮江的電話,她說她媽媽明天生日,問我有沒有時間,陪她去買個禮物。
想來無事便答應了下來,見面後她先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接着揉了幾下我的劉海,笑嘻嘻地說:“小以小以,好久不見。”
我同樣回摸她的劉海,更用力了一點,直接把她的頭發搞亂,說:“馮江馮江,好久不見。”
她瞪了我一眼。
市區以南開了一家新的銀飾店,馮江從網上得到這個消息,正好趁着她媽媽生日過去看看。
這年頭,新開的店一定要趁早去看,趁早去吃,否則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倒閉了。
我和她有說有笑地進去挑禮物,她給她媽媽買了條項鏈,我想着也順便給我媽買一條好了,我們都是不磨蹭的人,雖然也有選擇困難症,但這個困難症的時間不會持續很久,所以時間是一切的良藥這句話還是很準的,你不可能困難一輩子吧。
看着店員包裝時,聽到門邊的機器人說了句歡迎光臨,我和馮江雙雙回頭,看到進來了一對情侶。
由此感嘆,世界真是小啊
這對情侶中的男,看到我之後顯然吃了一驚,而我也同樣吃了一驚,并惶恐地抓住了馮江的手。
雖然已經很久不見,但我仍舊記得她的名字,王凱傑,我的初中同學。
我們的羁絆開始是在初三畢業的那年暑假,班級組織的一場活動,那次倒黴的,只有我們倆丢了車票,而且在補辦的過程中,遇到了重重困難。
當時只是覺得同病相憐,看對方的眼神也只是加了點可憐和同情,到後來,我才發現,事情并不是如此。
幾天後的填志願,我們有幸在班門口迎面相撞了之後,衰事就頻頻發生,我差點因為一些小事,沒趕上填報志願的時間,又差點因為一些小事沒把檔案調上去,又差點因為一些小事收不到學校的通知書快遞,出門差點被車撞,買的冰淇淋灑了我一身,弄花了我斥巨資剛買的衣服。而這些,後來回顧了一番,都是因為這期間,碰到了他。
他告訴我,他也是這樣,每次遇到我,都沒好事。
于是我們約定了,下次遇見對方,一定要繞道而行,并爽快地拉黑了所有聯系方式。
從不信邪的我,高一開學前,竟然跟着我媽去廟裏燒了香,祈禱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王凱傑。
今天的這次相遇,想必我們都十分害怕,你看,他抓着門把的手似乎還抖了一下。
我們四個人就這麽僵在了原地,還沒等店員開口詢問,王凱傑帶着他的女朋友,驚慌地一溜煙地就跑了,搞得我是他前女友似的。
馮江是知道王凱傑這個人的,我當時和她說了我們的經歷後,她還沒頭腦地在那說我們相愛相殺。
相愛相殺這個詞真是承受不起,但我覺得,我們彼此之間的事,如果能用一首歌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遇見你的時候,所有的鳥屎都落在我頭上。
不過看來馮江在沒遇見我的時候,就已經很倒黴了,剛剛他身邊那個女生我認得,是陳慧。
搞定一切後,我們找了家咖啡館坐着聊天,去咖啡館的路上,我們十分小心,生怕發生意外。
好在過程平平穩穩,飲料上桌後,馮江對着我笑了幾聲,我心照不宣地也笑了出來。
是挺搞笑的啊。
她喝了一口,問了句:“你和那個誰分手後,現在怎麽樣,有沒有認識新的?”
我咬了一下吸管。
今晚店裏的人少,背景音樂放着輕柔的英文歌,雖然我知道我說話的聲音不足以讓第三個人聽到,但我還是很小聲地問了句。
“你對同性戀什麽看法?”
馮江聽後聳肩:“就那樣啊,哪有什麽看法。”
我哦了一聲。
她說:“怎麽?你變腐女了啊?”
額,不是。
她笑:“這有什麽啊,真愛不分性別啊,我也是輕微腐,特別是的漫畫,哇,有些真是超有愛的。”
啊,不是。
她說着就興奮了起來:“你最近在看什麽,我們共享一下呗。”
不是……
她說着就把手機掏了出來,看我的眼神已經變了,仿佛找到了知己,把桌上的兩杯飲料推到一旁,激動地和我介紹她最近在跟的動漫。
我……
我咳咳,打斷她花癡介紹小受的話,說了句:“如果是兩個女的呢。”我吞口水:“兩個女的那種,你怎麽看?”
她無所謂的樣子啊了一聲:“百合啊。”她撓撓頭:“百合我倒是沒看,但是我有看百合的朋友,回頭我……”
“不用不用不用。”我再次打斷她的話,覺得十分無奈。
她倒是意猶未盡,轉身又把話題扯到他喜歡的人物上,并不停息地誇了很久。
看着她這個樣子,我忽然有點想何澄,這麽想着,我伸手在包裏摸了摸。
何澄給我的手套老老實實地在裏頭躺着,雖然沒有計劃出門找她,但我還是把它裝進包裏,這萬一要是在街上碰見了呢。
然而我還是太天真,a市這麽大。
回去後,我把買的項鏈給了媽媽,她邊開心地戴上邊說我亂花錢,我笑着說喜歡就好,可轉頭卻看到爸爸有些憂傷的眼神,這才發現我忽略了什麽。
出門在外,我總是看到些什麽就想給媽媽買,倒不是因為愛的偏心,而是男生的禮物,真的很少啊。
睡覺前,我給馮江發了條消息,讓她明天陪我逛街,我打算給我爸買條領帶。
她爽快答應後我就退了出來,在微信界面裏往下滑了一點,看到了何澄的頭像。
如果你不再想和一個人聊天的話,我建議你把她從你的聊天裏删掉,不然一個哪天,一個某時候,你一個興起,就又忍不住點了進去,噼噼啪啪。
我翻了翻和她的聊天記錄,退了出來,又點了進去,點在對話框裏,又退了出去。
其實很想和她說點什麽,但是說點什麽呢?
兩個人太久沒有經歷日常的對話,以後說的一切都會變得很多餘。
我突然想念從前生活中發生了屁大點事都要告訴她的日子,但有什麽辦法,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糾結了很久後,我還是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我:冷不冷啊你
我:手套什麽時候還你呢
現在已經淩晨快要一點,在我以為她睡着時,她竟然還能很快回我。
何澄:明天有空嗎?
我:明天和朋友約了逛街。
我:還打算回一下高中的學校玩玩。
我:不知道結束是什麽時候
我:你家在哪?我給你送過去?
何澄:你明天離開學校的時候告訴我吧。
我:好。
發完晚安後,我在床上滾了兩圈,仿佛把心事放下,心情舒坦,并覺得十分的困。
何澄啊何澄,我們又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