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歡喜

第23章

他的擔心并不多餘，林路跟秦風就是住一間房，标間，兩張床但是共用洗手間的那種。但是到酒店入住的時候，林路被告知：“有位趙先生替您另外訂了房間。”

遲封的助理姓趙。

林路沒別的反應，拿了房卡去房間，秦風好奇得不得了，但是沒敢問。因為他很明顯感覺到林路的心情變差了，就是前一秒還在說笑，下一秒雖然還在笑但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秦風默默收起八卦的心思，背好了包，跟着林路進電梯。

林路找到自己的房間，洗完澡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十點半，現在直接睡還有點早，那做些什麽呢？

不知道。

打發時間本來不是什麽難事，但是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就挺難的。林路擺弄着手機，手機屏幕暗了又亮，最終他打開了房間的電視。

他很久沒有看電視了，從第一個臺換到最後一個，再重新回到第一個，算了，就看這個吧。一部沒什麽意思的電視劇，家長裏短演得跟作秀似的，真沒勁。

再看看手機，已經十一點多了。

關了電視準備睡覺。

遲封的短信過來了，問他，睡了嗎？

林路回：正打算睡。

遲封對着屏幕思索半天，不知道還能不能聊幾句，只好長話短說：今天問助理，我下周出差是不是去H市，是的話就把時間提前，他說是去z市。

這段話還沒發出去，林路的新信息先到：晚安。

遲封只好把打完的字一個個删掉，也跟他說晚安。

林路看完把手機反扣放在枕頭下睡，從前遲封去外地出差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遲封跟他說了晚安，他就把手機放到枕頭下睡，就跟遲封還陪着他一樣。

遲封說了晚安卻睡不成，他還在公司開會。他年前升了職，不再是遲副總，是遲總了。遲總比遲副總更忙，總被工作支配，還不能出錯，老總一點也不好當。

趙助理陪老總下班，女朋友也陪他等，遲封怕小姑娘等不了，過了十二點就讓他們回去了。一個人苦哈哈地加班。

熬了兩個夜，終于把周六下午的時間空了出來去接林路。錢放也不知道這麽湊巧，錢樂樂新婚旅行，他原本是要送他們去機場的，但臨時有事，就讓遲封順便替他送了。

到了機場時間還早，他們就在附近找了地方吃飯。錢樂樂說起那天婚禮，故作神秘地問：“遲封哥，你知道俞初白為什麽沒參加我的婚禮嗎？”

遲封這才反應過來，婚禮那天倒是真沒看到俞初白，順口問了句：“為什麽？”

齊嘉寧無奈道：“樂樂。”

錢樂樂回頭看齊嘉寧，又回過頭看遲封，目光游移不定，一副很想說的樣子，遲封很無奈：“你說吧。”

錢樂樂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俞初白，他，跟家裏出櫃了。”

遲封點頭，“哦。”

錢樂樂放了個大招但遲封沒接招，“遲封哥，你怎麽反應這麽平淡？”

齊嘉寧笑：“你以為誰都跟你這麽八卦？”

遲封低頭看了看時間，這會林路應該快到了，打開共享位置，打算看看林路有沒有找對地方。

“遲封哥！”錢樂樂突然喊他。

遲封被吓得一哆嗦，手機差點從手裏滑下去，錢樂樂激動地指着前方，“遲封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替俞初白打架那回，有人替你挨了一棍子嗎？就是他！”

遲封沿着錢樂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正低頭看手機的林路，遲封手裏的手機還是從手心裏滑了下去，“啪嗒”一聲掉到了餐桌上。

林路剛好擡起頭，朝他笑了笑，走了過來。

錢樂樂問：“遲封哥你認識他？”

“啊，”遲封機械地回過頭，緩慢地點頭：“認識。”

林路走近了，問遲封：“你們再聊會，還是現在就走？”

“原來遲封哥等的就是你啊，”錢樂樂高興地說，“我跟你同一屆，我們還一起主持過學校的文藝晚會，你記得我嗎？”

林路看過去，點頭，“記得，新婚快樂。”

“我們就先走了，”遲封說話已經不用腦子了，完全是下意識地，倒是沒忘了錢放的囑咐，“樂樂下了飛機給你哥打電話，要不他不放心。”

錢樂樂點頭，然後跟他們告別，還特地跟林路說，“你現在跟上學的時候都沒怎麽變，還那麽好看。”

林路朝他笑了笑，沒說什麽。

回程的路上，遲封一直沒開口。

他非常仔細地回憶了自己“英雄救美”的事跡，他的記憶很模糊，但非要想也不是想不起來。俞初白被一群人圍堵，光靠他和俞初白根本不可能把一群人全打趴下，從邏輯上來說，這第三個人肯定是存在的。

遲封趁着紅燈的時候看了看林路，他似乎很疲倦，閉着眼養神。遲封把車裏音樂調輕了，打算讓他睡一會。林路沒睡多久，進了市區就醒了，還給遲封之路，“變到最右的車道，該右轉了。”

遲封本來是打算直接把車開到他那兒的，林路這麽一說他也只好右轉，到了地方，遲封說：“明天好好休息，我周一還給你送早餐。”

林路可有可無地點頭，下了車頭也不回，遲封卻是停在原地。他有些不能接受，那年他高一，林路才初一，十三歲，就替他挨了那麽重一棍子，那得多疼啊。

林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他還錯過了什麽？

林路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遲封的車正好停在小區門口，他又遲遲不走，很容易擋着別的車，小區的保安一般是不趕人的，但時間長了也沒忍住去看看。保安大哥湊近一看，喲，這還是輛豪車。

他敲了敲車窗，車窗被拉下來，兩個人都是一愣，保安大哥驚訝道：“你這車半天不開走，就在這兒哭啊？”

遲封：“……”

保安大哥趕緊說：“別哭啊，我不是交警，不是來給你貼條兒的。”

遲封：“……那您有事嗎？”

保安大哥本來是來趕人的，現在趕人的話說不出來，熱心道：“小夥子你年紀輕輕的，沒什麽坎過不去的，你聽哥跟你說啊……”

保安大哥洋洋灑灑地送上一鍋雞湯，還把剛買的烤紅薯送給了遲封，到手還是熱乎的。

這個經歷太過神奇了，他們小區的保安幾乎不跟業主撩閑，更別說送吃的了，遲封錯愕地拿着烤紅薯，要拒絕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說：“謝謝啊。”

保安大哥滿意地點頭，走之前還說：“你這車不錯，跑車吧？”

遲封點頭。

保安大哥誠懇建議：“你要實在遇難事了，過不下去了，你還可以賣車啊！”

錢放辦完自己的事就去遲封家等他，非要遲封親口跟他說，把錢樂樂送到機場了他才安心。

遲封提醒他：“你妹妹今年二十五，不是十五，更不是五歲，再說還有齊哥呢，你有什麽不放心？”

錢放搖頭，“就是有他才更不放心……哎你說，樂樂嫁給他靠譜嗎？”

遲封：“……”

遲封今天挺累的，主要是心累，下了逐客令：“我想睡會，你要沒什麽事就回去吧。”

錢放說別呀，我還有事跟你講呢，“你知不知道俞初白跟家裏出櫃了？”

遲封現在一聽俞初白這三個字就頭疼，趕緊搖頭，“別別別，這事你留着回去跟樂樂八卦去，別來告訴我。”

錢放：“……真不想知道？”

遲封鄭重地告訴他，真的不想，然後把錢放給送到門口，“我真挺累的，你讓我清淨會，想點事兒。”

錢放：“……好吧。”

遲封覺得現在自己這狀态挺不好的，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去找林路，該道歉就道歉，該下跪就下跪，但他什麽也沒做，不知道在等什麽。

大概是欠林路的太多了，不知道這筆賬該從哪兒開始算起。他從前一直覺得自己對林路挺好的、夠好了，但現在看來，跟林路對他的愛相比，還真是不夠好了。

他從小遇到想不明白、不知道該怎麽做的事就會想想他哥，如果是他哥的話會怎麽做？大多數情況下都能把事情解決得挺順利的。但談戀愛這事沒法這麽操作，他嫂子不高興了就刷他哥的卡買包，他總不能也給林路買個包？

買愛馬仕還是香奈兒啊？

遲封想着要不睡一覺吧，睡醒了再想這事，但他沒睡幾分鐘就被電話吵醒，撈起手機一看，是俞初白。

遲封現在已經不太想看見這個名字了，不耐煩道：“什麽事？”

俞初白說：“我跟家裏出櫃了。”

遲封道：“然後呢？”

俞初白平地一聲雷：“我跟家裏說，我男朋友是你。”

遲封懷疑自個兒聽錯了，“什麽？”

話尾是打着問號出來的，但還是不足以表達他的震驚，“你的意思是，你不光自己出櫃，還替我也出了個櫃？”

俞初白難得有些怵，誠心道歉：“對不起，只有對象是你，我爸媽才能勉強接受。現在你爸媽大概已經知道了，你能不能……”

遲封捏着手機，阻止他：“不能，我不可能陪你演這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