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魚儉剛進公司,老陳已經收到消息到他辦公室門口堵他。
“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戲?”老陳拉着魚儉的胳膊一瞅他的神情,樂了,“魚爺,您這像被人蹂躏了一夜,感情是被得手了?”
“嘶——”魚儉拿開他的手,甩了甩手臂:“滿大街的菩薩你非要請這一尊?”他冷着臉說:“沒戲,你該幹嘛幹嘛去,找個會忽悠的去和甲方掰扯。”
“不是,你這都英勇就義了還不行啊?”
魚儉面無表情:“你行你上。”
說罷他推開老陳去開門。
“等等……”
“沒完了啊?真把我當公關……”
咔擦,門開了。鹿遲星握着門把手望着他,成功把魚儉那句“公關”卡在喉嚨裏。魚儉昨天夜裏把人當炮友折騰了半夜還十分不道德的拔那啥無情,此時被良心踹了兩腳,心虛地瞪老陳——人都到在裏面了知不知道先和我通個氣。
老陳攤手:“我剛才就是拉着你就是為了告訴你鹿先生已經等了你一早上了。”
“你昨天沒有給我留聯系方式,所以沒提前和你說。”鹿遲星退開一步:“我簡單看了材料,小戶型的設計我做得不多,不一定能勝任。”
“謙虛了謙虛了。”老陳招手:“哎小夏,趕緊拿張你們魚總的名片過來。”一邊陳懇地對鹿遲星說:“公司小,魚儉和我扯虎皮唱大戲沒少折騰,這才把架子支起來,您別嫌棄就行,魚儉臉皮薄,腼腆慣了,怕是拉不下臉請你。”
臉皮薄的魚儉:“……”
鹿遲星瞅他一眼也沒說話。
小夏踩着高跟鞋過來,聽話聽音,笑着問:“鹿先生原來是我們魚總的朋友。”
魚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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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遲星:“……”
這事是過不去了是吧。魚儉回頭認真地說:“夏姐姐,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尊貴的乙方爸爸。”
老陳笑眯眯地把名片接過來遞給鹿遲星:“來乙方爸爸加個微信,我把魚儉的微信推給你。”接着在魚儉的抵抗下拿他的手機強行通過了鹿遲星的好友申請,魚儉的胳膊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使不上勁,老陳輕松得逞,轉手就把他賣了。
魚儉送走一堆看熱鬧的,關上門才發現桌子上攤了一堆資料,這次的項目好不容易才談下來,他都喝進醫院兩回了,公司的室內設計這塊一直是短板,老陳才這麽着急。魚儉彎腰把資料攏起來,“你別在意,老陳就這脾氣。玩笑歸玩笑,昨天就說了不用賣我面子。再說了,讓你來做小戶型确實屈才。”
“我挺感興趣的。”你看,這人只要說一句,他立刻能把英國的攤子撤回來免費給他打工,可他偏偏裝成大尾巴狼說“不用賣我面子”。
“你要是真感興趣我給你介紹幾家公司……”
“我感興趣是因為你。”鹿遲星打斷他:“魚儉,我回國是為了找你,我給你寫了信你沒有回我,我還怕你出什麽事,”他想直接說——只要是你想讓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可魚儉轉頭就跑的先例太多,他又把這句話咽回去,盡量委婉地說:“魚儉,就算是判死刑,你也該給我宣判個罪名。”
魚儉左手有些不聽使喚,只好單手抱資料,“你想多了,我哪有資格……”
鹿遲星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皺眉問:“你手怎麽了?”
“昨天磕到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鹿遲星已經卷起他的衣袖,他的左手手臂上是兩道深刻入骨的傷口,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傷口邊緣泛白,像是為了洗去血跡被水沖過,仔細看黑襯衫上還有血漬。
鹿遲星抽了一口冷氣,嗓子發緊:“怎麽弄的?”昨夜魚儉走的時候身上還沒傷。
再說磕的也不現實,這大概要磕到菜刀上才有這效果。魚儉立刻改口:“家裏小朋友鬧脾氣不小心劃的。”他掙紮一下,沒掙開:“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魚儉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但是現在也不是追究他是路遇不平打架了還是當真在家養了個小情人的時候,鹿遲星拉着他站起來。
“哎哎去哪啊?”
“醫院。”
魚儉賠笑:“真沒事,兩個小口子咱不值當去麻煩白衣天使,我這還一堆事呢。”
“閉嘴。”鹿遲星一直覺得要先把之前的事情說清楚再和魚儉說以後,十年都過去了這片刻怎麽會等不得,可魚儉總讓他有一種失控感,他不了解如今的魚儉,所以忍不住步步緊逼,鹿遲星總說魚儉在他身上找過去的遲星,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魚儉模糊的态度裏患得患失,唯恐自己不是那個遲星。
魚儉嘆氣:“寶貝兒,你先松手,那麽多人看着呢。”
鹿遲星忽然回頭,他的眼圈微微發紅,眸裏噙着薄霧,讓人輕易想起久遠之前那個小山村裏含笑如秋水如薄霧的少年,秋水隔了時光,依然能掀起波濤。
魚儉在唇上比劃了一個拉住拉鏈的姿勢,示意他閉嘴了。
鹿遲星把他塞進副駕駛,難過地想,魚儉,你再喊一句“寶貝兒”,讓我做什麽都行。
進了醫院的魚儉約等于砧板上的魚了,醫生大筆一揮,去輸液。
魚儉不樂意了:“不就是兩個小口子嘛。”他喝酒腸胃炎進醫院還沒過夜呢。
“發炎了怎麽辦?”
于是砧板上的大魚甩着尾巴被鹿遲星換了個位置挨針。
“你別亂跑我去取藥。”
魚儉等了好一會遲星都沒回來,這個醫院常年人滿為患,估計有得排隊。他的工作微信群早已經炸開了,吃裏扒外的員工排隊讓他躺平別掙紮伺候好乙方爸爸,魚儉回了一句,連老陳都出來艾特他:“祖宗你這次可不能小氣,乙方爸爸開什麽價咱都接着。”
“你就不怕人家是圖我?”
“哎呦,還有這好事。”
接下來的群消息過于傷風敗俗,魚儉索性屏蔽了群。他收起手機從身上摸出來一盒煙,又想起來這是醫院,只好收回去了,捏了捏鼻梁,頭疼隐約有發作的跡象,他又去翻衣兜,找出來一把小軍刀,捏着刀刃玩了一會。
鹿遲星還沒回來。
魚儉翻出來止疼藥,也沒看倒出來多少,一把都塞嘴裏幹咽了下去。
半小時過去,鹿遲星一頭汗地跑回來,護士跟在他身後,先紮上針之後再處理傷口。
鹿遲星皺眉看他的手臂,血痂又被撕開了,護士用棉簽塗藥,他才發現傷口比他想象得還深,幾乎能看見白色的骨。
他蹲下來扶着魚儉的手臂方便護士的工作,小姑娘應該挺忙的,看鹿遲星處理傷口還算熟練,把最後的包紮交給他人就走了。
“魚儉,就算是作為朋友,問一句當年發生了什麽不過分吧。”
鹿遲星垂頭給他纏繃帶,魚儉只能看見他的發旋,止疼藥大概有藥效了,頭疼逐漸緩解,人也清明了一點,緩緩說:“奶奶去世了,”他頓了頓,“醫生說送去的太晚,沒有搶救過來。我該守在奶奶旁邊的。”
所以他到的那天,魚家才會那麽安靜。
“我不是故意不聯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