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下午,陽光正盛,遲星熱得睡不着,趴在桌子上看魚儉寫作業,手裏拿把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撩起幾縷熱風。
“遲星,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哭?”
“嗯?”
遲星睜開眼睛,“丫丫嗎?”他心裏還想着怎麽和魚儉說丫丫和小胖要走的事。
“我就沒見那丫頭哭過。”魚儉拉着他出門,“走,去看看。”
兩個人從後門出去就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樹下哭。
魚儉問:“小柳兒你哭什麽?”
遲星這才想起來這是五嬸家的小女兒,昨天晚上跳皮筋的女孩之一,她是遺腹子,五嬸看她寶貝得像眼珠子一樣。
“魚儉哥……”小姑娘見了他越哭越兇,用手背抹着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我媽罵我。”
“哎沒事,多大點事,他們做大人的心情不好就會欺負小孩,回頭見你哭成這樣,指不定怎麽後悔呢。”他用袖子給小姑娘擦了眼淚,順手折了一根柳枝放在手裏揉搓。
“不是……”小柳兒紮着雙馬尾,哭了一額頭的汗:“我媽不讓我和你玩,她說,她說你爸有神精病,你也會遺傳這病,所以讓我躲着你走。”
魚儉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笑着:“五嬸也是擔心你,別和她生氣。”他把做好的柳哨放在小姑娘掌心,“乖不哭了,去找丫丫姐玩。”他見小柳兒喜歡這個柳哨,笑着補充一句:“別說是我給你的。”
小姑娘走後,魚儉招呼遲星回去,遲星不動,他挑眉問道:“寶貝兒,是不是要再做一個柳哨哄你?”
遲星點點頭,“嗯。”
魚儉當真又折了一根柳枝,一面說着:“這些話我從小聽到大,從沒往心裏去。你呀就是心思太重。”
五嬸當着面說“我們魚儉”,背地裏又這麽防着他。遲星想,他的小少俠這麽好,小魚儉還像草莓糖,那些人怎麽就舍得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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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魚儉做的柳哨放在嘴邊吹,沒吹響,魚儉跟在他身後說:“你來,我教你。”
遲星不給他。
魚儉手上有樹汁不敢碰他,無奈道:“聽話,給我。”
“不給。”遲星慢悠悠地說:“誰讓我心思重。”
遲大少爺心思重還記仇,白瞎了一張溫潤俊美的皮囊。魚儉睡覺前還在想自己要怎麽向記仇的小夥伴表白。
人生還這麽長,天地這麽寬,小少年喜歡一個人,藏不住躲不開,就一定要說出來。
大概是日有所思,今夜他的夢裏都是遲星。
夢裏的遲星真成了一顆星星,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他會發光。
溫暖閃亮的星星被他鎖起來,細白的手腕上是鐵鏈勒出的紅痕,他的胳膊扭成不可思議的姿勢,魚儉想,他的胳膊斷了,再也不能畫畫了。
魚儉的唇沿着嶙峋的指骨往上,一寸寸汲取星星的溫暖,唇舌輾轉,落下一顆顆紅痕,紅痕上有血。
是烈焰經過的痕跡。
他折起遲星的腰,火熱的性器搗進柔軟的身體裏,魚儉的手掌沿着他的後背往下,勾起他的雙腿激烈沖撞。
遲星被迫打開自己,細腰顫栗,像是被折斷的花枝,花枝的皮骨太脆,魚儉唇舌如刀,緩緩剔開他的骨。
皮已剝開,骨上依然不見他的刻痕。
魚儉滿頭大汗地坐起來,他旁邊不見遲星,夢裏的情形越來越真,魚儉悚然,跳下床往地窖跑。
地窖裏自然也沒有遲星。夜晚的地窖口像野獸的血盆大口,魚儉連一眼都不敢多看,急匆匆跑出來。
“要開學了,星星早晚都會走的,”魚夢站在地窖口的陰影裏看着魚儉,“魚儉,我們把他關在這裏好不好?”
魚儉無力地坐在臺階上,月光将他和魚夢分割開,他在光裏,魚夢在黑暗中。
“我可以去找他。”
“魚儉,你忘了嗎?”魚夢笑起來,“‘找到’是沒有用的啊。你放媽媽走的時候她怎麽說?”
魚夢模仿着一個溫柔女人說話的聲音:“魚儉那麽可愛,媽媽怎麽舍得不要你……只要乖乖聽話,媽媽一定會回來接你的……”魚夢的偏着頭看魚儉,“她騙你的。她不僅沒有回來接你,奶奶帶着你找到她的時候,她怎麽說?”
“她說——我不是你媽媽。”
魚夢還帶着稚氣的聲音回蕩在地窖裏,“你追着她跑,可是三輪車越來越快,你哭着喊媽媽,她連回頭看你一眼都不肯。”魚夢的懷裏抱着一只少了個耳朵的小熊玩偶,他搖搖手裏的玩偶,對哥哥笑着說,“所以,還是把他鎖起來吧。這樣星星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不會這麽做的。”魚儉站起來抱起魚夢,“小夢,我永遠不會成為爸爸那樣的人。”他揉了揉魚夢的臉蛋,“就你人小鬼大,快回去睡覺。”
魚儉坐在矮牆上看遲星房間的窗戶。
如果他沒有愛上遲星就好了,那他就可以跳下去——遲星的房間從來不反鎖的——他可以把遲星鬧醒,遲星也不會生氣,只會睡眼朦胧地揉着他的後脖頸,軟軟地說:“我們小魚寶寶又怎麽了?”
他說,我做噩夢了。
遲星睜開眼睛,親一下他的鼻子,皺着眉問:“那怎麽辦?”
然後他就可以做什麽了?魚儉沒想好,他已經忘了怎麽和遲星做朋友。
魚儉一下下踢着矮牆,許家養了一條大黃狗,被他的動靜鬧醒,仰頭一看——魚儉背着光,只有烏漆麻黑的一團,沖着魚儉叫起來。
“噓!”這沒良心的小畜生,魚儉隔空踹它,還想不想啃骨頭了。
遲星房間的燈亮了,大黃狗已經認出來自己吼得是金主之一,夾着尾巴躲在牆角不敢吭聲,遲星打開門:“魚儉?”
他捂着嘴打了個呵欠,“我們小魚寶寶又怎麽了?”
魚儉陷在暗戀的酸澀裏,可他向來心大,細品後嘗出了甜味,于是就着這一點甜,自己先樂起來,“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你說要給我畫畫還沒畫呢。”
遲星笑,也不問他這麽晚就為了一張畫坐在牆頭,“明天就給你畫。”
“好。你回去睡覺吧。”
遲星果然轉身回去,魚儉又失落了,他眼睜睜地看着遲星房間暗下來,還不等他猶豫完是臉皮重要還是愛情重要,就看見遲星又出來了,走到牆邊伸手道:“拉我一把。”
魚儉把他拉上來,遲星側坐在他身旁,偏頭親了親他的鼻子,含笑打趣他,“做噩夢了?別怕,星星王子保護你。”
你看,遲星總能比他的想象還要好一點。魚儉沉默片刻,笑着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