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騎士

第8章 Chapter8

“公主殿下……！”

伊洛蒂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無助，她緊緊地抓着公主的前襟，渾身都在發抖。菲奧娜又心痛又憐惜地一遍一遍撫摸着她單薄的背：“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不，公主殿下……”伊洛蒂急忙向她解釋：“我，我沒有被他……我……您會不會嫌棄我？”菲奧娜看着她充盈着哀傷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不，洛蒂，我永遠不會那樣做。”“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您……”伊洛蒂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過度的激動和恐懼讓她體力不支地昏了過去。菲奧娜輕輕地吻着她的臉：“洛蒂，你這個傻姑娘。睡吧，我這就帶你回去。”

菲奧娜撿起自己的外套，将它蓋在伊洛蒂身上，然後将她一把抱起來。瘦弱的伊洛蒂十分輕盈，這讓菲奧娜的腳步很輕松，卻又讓她的心很疼痛。被公主從身後一劍刺穿肚皮的亞力士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的口中都溢出了鮮血，聲音含糊不清地說着：“救救我……救救我……”菲奧娜一臉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就徑直抱着伊洛蒂走了。亞力士在地上抽搐了好一會兒，最終面目猙獰地死去。

奧德莉趕到的時候正巧碰上亞力士咽下最後一口氣。她回過身去就對着芭芭拉打了一巴掌：“你這個蠢婢！要不是你的愚蠢，怎麽會被菲奧娜發現這件事？”芭芭拉捂着臉，不敢回答。她從這裏離開之後在走廊裏遇上了菲奧娜，本來只要老老實實地向她行禮就可以了，她卻偏偏害怕得想要跑走。菲奧娜看出她做賊心虛，一把就揪住她的衣領，将她按在牆上。腳下懸空的恐懼和頸間的窒息讓芭芭拉立刻伏罪，她跪在地上供出了一切。

“你這個蠢貨！！真是氣死我了！！”奧德莉憤怒地尖叫。她本來希望她看到的是伊洛蒂慘死的樣子，而不是這個肥腸豬腦的亞力士。“他死了，他的家人不會善罷甘休，你既然向菲奧娜認罪了，國王審問的時候你就乖乖地自首，不要再讓我費腦筋，這也算你的功德，你明白嗎，芭芭拉！”若是被國王知道她和別人串通一氣想要陷害伊洛蒂的話，那可是死罪啊。在阿德萊德，這樣的罪行是要上絞架的。芭芭拉吓得立馬癱在了地上，她死命地抱着奧德莉的腳，哭着：“不，不，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吧……”奧德莉聽着她刺耳的哭聲低吼道：“小聲點，蠢貨！想把侍衛吸引過來嗎！”她在心裏盤算着，若是真的讓芭芭拉頂罪了，自己也難逃幹系。畢竟沒有主人的允許，奴婢們有什麽膽量去接觸王公貴子呢。如此一來，只有把罪名嫁禍到菲奧娜身上了。她是國王的親女兒，國王若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是他們理虧，若是大義滅親，那不正合她心意麽。奧德莉露出自以為得逞的笑：菲奧娜，要怪就怪伊洛蒂這個小蹄子讓你失去了理智，露出了破綻。這下你無論如何逃不了了。

“小姐！小姐！救救我！”“閉嘴！”奧德莉一腳踹開芭芭拉。她捏着鼻子指着亞力士說道：“快把他手裏的破布扯出來藏好。我們必須消滅一切證據……然後把這一切轉嫁給殘暴無情的菲奧娜。”芭芭拉連忙照做。奧德莉又命令她把屍體拖到顯眼的地方：“接下來，我們就要去向國王揭發這一切了。”“是。”芭芭拉匆匆地跟着奧德莉離去，沒有注意到她慌忙中遺落在地上的手帕。

伯特王子正四處尋找着菲奧娜，卻突然聽見奧德莉的一聲尖叫，然後她沖了進來，在整個大廳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奧德莉做作地撫摸着胸口，努力裝出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喊到——

“噢，天吶，不得了了，噢，王宮的花園裏死人啦！”

王公貴族們紛紛驚叫起來：“噢，上帝！”“怎麽會這樣！”伯特王子向來懷疑奧德莉的話，但她裙擺的血跡證明她所言不假，他皺眉看着神情恍惚的芭芭拉，陷入了深思。國王和王後聞訊而來，問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到處看不到公主，于是将疑惑的眼神轉向王子：“伯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伯特王子向國王行禮：“禀告陛下，奧德莉小姐說，皇宮的花園裏死人了。”王後倒吸一口氣：“噢，天吶，這怎麽可能呢？”“是誰這麽大膽，敢在公主的宴會上搗亂？”國王憤怒地大聲質問着。奧德莉踢了芭芭拉一腳，芭芭拉頓時倒在地上。伯特王子嚴肅地看着她，“你有什麽話想說嗎？”“回，回王子殿下……”芭芭拉魂不附體地支支吾吾地說道：“奴婢，奴婢親眼看到是……是公主殿下殺的人！”

“噢，天吶！”“這怎麽可能呢？”“哦，上帝啊！……”人群中發出更大的驚叫聲。伯特王子怒不可遏地拔出劍來指着芭芭拉的鼻尖：“你說什麽？”芭芭拉吓得趴在地上瑟縮不已：“王子殿下饒命……”“你要是膽敢誣陷公主，我就讓你立刻去見上帝！”伯特大聲說着。就在這時，菲奧娜拿着一件沾滿血跡的破爛禮服出現了。她一步一步逼近芭芭拉，将衣服丢在她的腳下：“是我做的！”“菲奧娜！”伯特王子大聲呼喚道，菲奧娜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環視了一圈四周，再沒有人敢發出聲來。

菲奧娜對着國王和王後行了禮，然後單膝跪地，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禽獸不如的家夥想要玷污伊洛蒂！若不是我及時趕到，花園裏死去的可能就是無辜的伊洛蒂了！”

公主的話迅速扭轉了局勢，男士們多少有些尴尬地低下頭去，女士們則憤憤不平地說道：“那是他死得活該。”“對呀，公主見義勇為，這沒什麽不對的！”

伯特王子撿起那件衣服，高高地舉起來揚了揚：“這正是伊洛蒂今晚的禮服！被撕扯成這個樣子，絕對不是一般的人下得了手的！”菲奧娜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冷眼看着癱軟在地的芭芭拉：“把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再在國王面前重複一遍！指出唆使你的人，我可以寬恕你！”說完，她帶有殺意的目光掃向了瑟瑟發抖的奧德莉。

奧德莉的冷汗流了一背，但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認罪。她死死瞪着芭芭拉，強裝鎮定地開口道：“公主殿下沒有證據，怎麽能夠反咬一口？明明是你無意間撞見了亞力士的胡作非為，然後就沖動地殺了人，亞力士本來就是見色忘義的家夥……怎能說是被人唆使的呢？”菲奧娜朝她露出別有意味的微笑：“奧德莉小姐，你的指控未免過于詳細了，不是嗎？”“我……”“在我制裁他的時候，并沒有看見你們主仆倆，芭芭拉如何知道是我做的？而你若只是偶然在花園裏看到了一具屍體，又怎會知道他是何人呢？”菲奧娜看着奧德莉驚慌失措的臉，又指着她的裙擺說道：“你不但對未曾目睹的事情了若指掌，并且——若只是短暫在屍體邊停留過，如何使得你和你的侍女的裙子沾染如此多的血跡？”奧德莉垂死掙紮着想要辯解：“不，不，你血口噴人……”“尤其是芭芭拉，她不但裙擺有血，甚至衣袖也沾到了血跡，這說明她有接觸過屍體。”菲奧娜冷靜地說道，她又将一塊手帕扔在奧德莉腳下：“剛才侍衛在屍體邊發現了一塊侍女的手帕，恐怕正是她落下的吧！”

奧德莉語無倫次地說着：“不，這不是……這是……這是伊洛蒂的！”周圍的人們已經指着她竊竊私語，并開始用鄙夷的眼光打量她。芭芭拉不住發抖，藏在懷中的破布掉在地上。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盡管奧德莉不停地踢着她的腿：“說話啊，你這個沒用的婢女！這一切都是你因為看不慣伊洛蒂才瞞着我幹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告訴我的，我并不知情……”伯特王子向如同瘋婦一般大喊大叫的奧德莉一步一步走過去，他極度嫌惡的聲音宛若給她判了死刑：“奧德莉，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些什麽？”

奧德莉看着伯特王子，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國王嚴肅地盯着她，威嚴地說道：“奧德莉，伯特已經探查清楚，上次的獵犬也是你的侍女買通了人放的。菲奧娜請求對你既往不咎，但你卻一錯再錯，現在鬧出了人命，不是簡單幾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了。”奧德莉哭着走上前去乞求道：“叔叔，我錯了，請您原諒我這一次……況，況且，人不是我殺的，是，是您的女兒！”菲奧娜向着國王鄭重地說道：“我願意為我的沖動受罰，請陛下定罪。”國王看着她，眼裏流露出沉痛：“即使是見義勇為，但終究殺了人，應當砍去揮劍的那一只手。”“噢，上帝！”人們紛紛發出驚呼，但菲奧娜只是單膝跪下領罪：“是。”

伯特王子大步上前抗議道：“不，菲奧娜為我們的國家做出了貢獻，她的手還要在戰場上斬殺敵人，萬萬不能因為一個作惡多端的人而冤枉地失去！”“是啊，伯特王子說得對！”“公主是我們的守護神，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受傷害！”“那個家夥死有餘辜！公主做得對！”

國王有些犯難，王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國王點點頭，對着衆人宣布道：“那麽，就罰公主受一百下的鞭刑。”菲奧娜沒有說話，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勢默默低着頭。伯特王子指着奧德莉和芭芭拉問道：“那麽陛下意欲如何處置這兩人呢？”

國王顧念兄長的情面，定奪道：“将這個侍女流放，不得再踏入塞西莉亞一步，至于奧德莉，就剝奪你王子妃的候選資格，今後也不得與任何王公貴族結婚。”聽完處決，芭芭拉暈死在地，而奧德莉也癱軟在她身邊。剝奪她擇偶的權利，就等于葬送了她的一生。要知道，貴族下嫁給平民，這可是奇恥大辱。奧德莉的手死死地握緊，她用最惡毒的眼神射向了始終挺直着背的菲奧娜。

“好了，請大家都自行回去吧。”

說完，國王和王後便離去，王子也領命下去處理屍體以及向死者的家屬交代相關事宜。人們在侍衛的護送下紛紛離去，菲奧娜擔憂着昏迷不醒的伊洛蒂，随即腳步匆匆地離去了。

芭芭拉被人拖了下去，而奧德莉則被‘客氣’地請出了宮殿。她被扔到了王宮的門外，距離那片長滿了野玫瑰的山坡的不遠處。望着重重合上的大門，奧德莉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