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來訪
食盒裏放着兩個白瓷碗,一碗乘着黑乎乎冒着熱氣的藥汁兒,一碗乘着白瑩瑩冰涼涼的核桃牛乳酪。
屋中燭火偏暗,傅成蹊撥了撥燈芯,将兩個白瓷碗放在桌上,對白簡行道:“先把藥喝了,才能吃乳酪。”
原本正在打坐的白簡行聞言眉頭皺了皺,堅決道:“已經好了,藥不想喝。”
“……”這小子倒是理直氣壯,傅成蹊将藥碗端起來,遞到白簡行面前道:“喝藥哪有只喝一日的,你看你臉還腫着,诶你張開嘴我瞧瞧。”
“……”白簡行瞧了瞧他那碗藥,又瞧了瞧傅成蹊,一臉拒絕。
看他的模樣傅成蹊突然來了興致,笑嘻嘻道:“這樣,你給我瞧瞧,若是沒什麽大礙,這藥就不讓你喝了。”
白簡行聞言怔了證,将信将疑地看着傅成蹊,傅成蹊看他有所動,保證道:“真的,我不诓你。”
片刻,白簡行緩緩張開嘴,傅成蹊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一只手端穩藥,另一只手輕輕捏住白簡行下颌,低低俯下身子。
被傅成蹊觸碰下巴,白簡行身子顫了顫,微微向後邊躲去,傅成蹊低聲道:“別亂動,仔細藥潑了。”
白簡行便不再亂動,閉着眼睛僵直着身體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傅成蹊笑:“放松些,又不是大姑娘,緊張什麽。”說着仔細瞧了瞧白簡行的口腔,果然,左側後牙槽脹了起來,紅腫的一大片,再仔細一看,一點點乳白的牙尖兒已經露了出來。
“牙尖倒是露出來了一些,不過還腫得厲害,藥必須喝。”
“……”白簡行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落,接過傅成蹊遞到他面前的藥湯。
“今兒這藥不似昨天那般苦,放心罷,喝完了給你吃核桃牛乳酪。”傅成蹊說罷,差點就想在白簡行白花花的腦袋上揉一揉,忍了忍還是作罷。
白簡行聞言,做好了心裏鬥争,憋着氣,一碗藥見了底,傅成蹊搶過空碗笑了笑,走到桌邊端起牛乳酪道:“阿簡喜食甜罷?”
“……不讨厭。”白簡行淡淡道,眼睛卻一直盯着那碗核桃牛乳酪。
傅成蹊心裏好笑,這小子嘴硬得很,說不讨厭一定是喜歡到不行,哈哈~
自那日後,白簡行日日都與衆人一道用完早飯才出門,到了晚飯時間也回來一道兒吃,有時候甚至一天都不出門,在院子裏練劍或在書房修習。
一日飯後,顧笙與傅成蹊飲茶,屋中無其他人。
顧笙閑閑道:“自殿下來了後,小師弟倒是變了不少。”
傅成蹊笑道:“白簡行這小子就是太勉強自己了,什麽心思全不往臉上去,給人無法靠近之感……倒也挺有趣。”心想,大概以前莫小公子也沒發覺這點罷?
顧笙笑笑不言語,半晌才道:“所以,殿下做我這大師兄上了瘾了?”
傅成蹊一怔,道:“不敢,終是要物歸原主的。”
顧笙嘆了一口氣:“話是這麽說,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那一日。”
一日天未亮透,傅成蹊還賴在床上做大夢,白簡行剛小歇片刻正欲起身洗漱,忽而聽到一陣極輕緩的敲門聲。
傅成蹊睡得淺,将醒未醒眉頭微蹙——一大早的這是誰啊!
“阿簡,麻煩你去開門罷,我被床施了封印爬不起來——”傅成蹊有氣無力懶懶道。
“……”白簡行已經習慣了傅成蹊賴床,無奈地走到門邊,正欲開門,來人自個兒推門而入了。
正是一襲紅衣的顧笙,彎彎的一雙桃花眼道:“小師弟,早啊。”
“二師兄,早。”白簡行淡淡道。
傅成蹊從帳子裏探出個腦袋了,懶懶道:“阿笙,怎麽一大早的就來了。”
顧笙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自個兒沏了杯茶,悠哉悠哉地道:“有要事與你說。”慢慢喝了一口茶,瞧了瞧正用手巾擦臉的白簡行道:”小師弟,待會兒你忙完了先出去罷?”
“好” 言簡意赅,把佩劍懸在腰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傅成蹊也穿好了衣裳,一邊洗漱一邊道:“怎麽,出了什麽事麽?”聲音還是未睡醒的沙啞,腦子卻早已清醒透了,顧笙支開白簡行,定是關于他‘傅成蹊’本人的事
“今兒有客。”簡簡單單地說完四個字,顧笙又沏了一杯茶,眸子悠悠一轉,此時傅成蹊已經擰幹手巾晾好,整了整衣衫,坐在他對面。
喝了口涼茶潤潤嗓子,傅成蹊正色道:“這副殼子的故人?”
顧笙白了他一眼:“什麽殼子不殼子,這人與其說是大師兄故人,不如說是師父舊友。”
傅成蹊沉吟片刻,道:“瞞過他有幾層把握?”
顧笙定定地看着傅成蹊,道:“沒有。”
傅成蹊卻莞爾一笑:“所以說,他十成十能看穿我?”
顧笙點頭,又道:“可能已經知曉了,才來的,以前師父還在世的時候,他每半年來找師父喝一次酒,一喝喝一宿,也算看着大師兄長大,後來師父去了,他就再沒來過,今兒一大早顧筠就收到他的拜帖,我心知不妙,就來與你說。”
傅成蹊點點頭,半晌才道:“阿笙,到時候你就假裝不知道好了,我不是莫穹這件事,只有我知,你不知。”
顧笙聞言皺眉:“殿下就打算如此了?”
傅成蹊笑:“那不然呢?死皮賴臉地說我就是莫穹麽,穿就穿了罷。”
沉默半晌,顧笙垂下眼簾道:“只怕小師弟要難過的。”
傅成蹊不答,心道,白簡行當然難過,畢竟,莫掌門臨終前把莫穹托付給了他,依照他這般要強的性格,即使把我挫骨揚灰也不解氣罷。
顧笙走後,傅成蹊又靜靜地喝了一壺茶,早點也沒去吃,在書房悶了一上午。再從書房出來,已經臨近中午,折回廂房的途中看到白簡行正在院中練劍。
原來今兒這小子沒出去吶,心道,待會他這把知退劍怕是要把我的魂魄剁碎罷,倒也不害怕,竟覺得有些可笑。
推門進屋,桌上放着一個食盒,傅成蹊掀開蓋子,食盒裏裝着一個糯米團子,兩塊蘿蔔糕和一碗皮蛋瘦肉粥,本來無波無瀾的內心竟然覺得有些莫名的難過——
難道我是舍不得了麽,這一個多月确實是,很快活啊——
不得不承認,比他做太子的人生要歡喜的多,真是有些嫉妒這莫小公子了呢。
傅成蹊将食盒中的點心一一拿出來,一道一道細嚼慢咽,心道,阿簡,我真對不住你啊。這些東西,都是你拿給莫穹吃的罷,而我這般不要臉地享受着,真是惡劣至極吶。
傅成蹊自嘲地笑了笑。
臨近黃昏的時候,估摸着那人要來了。
傅成蹊內心卻也出奇地平靜,整了整衣衫,去正廳迎接。
顧笙顧筠已經候在廳中,青衫飄飄,紅衣獵獵,一種模樣,兩種風情,看得傅成蹊又是一陣唏噓。
忽而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那人也不敲門通報,熟門熟路地自個兒走進廳中,傅成蹊看着那人心中有些詫異,原本以為會是仙風道骨的玄門中人,卻不想是個頗為窮酸,滿臉褶子小鼻子小眼的算命老先生。
“哈哈~小笙小筠又長高了,我看都快要趕上富貴了。”富貴?噢~富貴正是莫穹的小名。
那算命老先生笑眯眯地瞧着傅成蹊,打量了一番,捏着山羊胡須點點頭道:“果然,果然變了——”
顧笙偷偷掃了眼傅成蹊,微微蹙眉,傅成蹊心中咯噔一聲,果然看出了麽?
好死不死,白簡行從屋中走了出來,朝那算命老先生恭恭敬敬道了聲:“徐伯伯好。”
老先生将目光移到白簡行身上,微眯着老眼搖搖頭:“咦,小簡還是沒長高,得加把勁咯。”
“……”白簡行僵在原地,面上一陣青白,老先生這刀紮得準且深。
衆人招呼老先生坐下,沏了茶,顧笙笑道:“徐伯伯好久沒來了,身體還好罷?”
徐伯伯哈哈笑了兩聲,說了聲馬馬虎虎,又把目光移向傅成蹊道:“果然,果然——”
傅成蹊坦然笑道:“徐伯伯,有話請直說。”
徐伯伯微眯着眼,一雙老眼似能洞悉一切,片刻道:“果然男大十八變,以前胖乎乎的小子,長大後越發标致了,哈哈哈。”頓了頓又笑道:“這好相貌,倒是随了你娘,真是老天保佑。”
“多謝徐伯伯誇獎。”傅成蹊微微揚起嘴角,此刻心中不知什麽滋味,這徐伯伯,到底看穿了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 白傲嬌喜歡吃甜食這種事他才不會說→_→
一寫兩人膩歪就收不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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