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090
天空慢慢拉上黑色的絨布, 點綴着如鑽石般的星塵。
随着一個個在日本經濟上政治上有着舉足輕重作用的客人及親眷的到來，酒店最豪華的宴客大廳越來越熱鬧。
而這場宴會的主人“赤司征臣”帶着兒子赤司征十郎優雅的在客廳裏接待一個又一個熱情過頭的女客人。這個世家的千金, 那個家族的小姐, 還有XX大臣的小女兒……港真，最後這個小女孩滿16了嗎？！
黑澤明簡直生無可戀, 這一群又一群的花蝴蝶, 不停的在他身邊嗡嗡嗡，眼裏的熱切堪比X光線, 哪怕他身邊還跟着赤司征十郎，也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本來他以為老爺子是想宣布他和玲子的事, 但是怎麽這群人搞的像是他的相親宴一樣？就連兒子赤司征十郎都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簡直累覺不愛。
沒有赤司征臣那份遇到海嘯大地震都沉穩如山的定力, 在耐心告罄之前，已經暴躁的想把所有客人都趕出去的黑澤明毫不猶豫的把兒子推出去迎客，自己趕緊到樓上去找那個固執又獨、裁的罪魁禍首。
樓上, 黑澤明上去的時候，已經休息的差不多的老爺子剛整理好。因為是高興的日子, 所以心情愉悅的老爺子看到他露出了久違的大笑，“哈哈，剛好我收拾好了, 走吧走吧，那些老家夥來了？你把小丫頭介紹給他們了嗎？”
“老頭……父親。”黑澤明叫住他，語氣鄭重。
“嗯？”赤司征矢疑惑的回頭，卻對上他嚴肅的表情。赤司征矢一看他這表情就覺得心頭一哽,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你想說什麽？咳咳……”
見他咳個不停，黑澤明趕緊上來給他順氣，赤司征矢将他揮開，“咳，有什麽趕緊說，別讓客人久等了。”
黑澤明愣了愣，“好吧！那我就直說了。今天的宴會，您是不是打算做什麽？”
“做什麽？”赤司征矢見他皺着一張苦瓜臉，褶子臉有些不愉，“怎麽，小丫頭都在我們家待那麽久了，你還不打算把人介紹出去？”老爺子一副看渣男的表情。
黑澤明聽着他理所當然的話，簡直覺得身心憔悴，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沒那麽暴躁，“可是我說過吧，我也好白天的也好和她根本就不是那種關系好嗎？您在做這種打算的時候，能不能先問問我們？為什麽總是這麽獨斷專行？我們不想給征十郎找繼母，就這樣好好生活不行嗎？”
赤司征矢臉上僅剩的淡笑逐漸收回，溝壑縱橫的雙眼深深的看着他，黑澤明硬着頭皮與他對視，這次說什麽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了。
就這麽僵持了好一會兒，就在黑澤明還想再開口勸說時，赤司征矢忽然垂下眼，深深的嘆了口氣。
“算了，随你們喜歡吧。”
本來他是打定注意哪怕對不起小丫頭，也要把她先定下來，以為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飯，注重公司名譽的兒子就會順着他的心意來，沒想到他們依然還是這麽強硬的反對。
罷了，罷了，他希望有人能照顧他們的願望，看來死前是沒法實現了。
黑澤明看着眼前仿佛在一瞬間忽然就變得虛弱的老人，喃喃道，“老頭子……”
赤司征矢擺了擺手，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着往外走，那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黑澤明心上，有些喘不過氣……他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
一到樓下，赤司征矢便又是那個曾走在日本商業帝國頂端的男人，帶着孫子游刃有餘的行走在一群狡猾的商人和政客之中。
黑澤明原本還有些擔心老爺子還沒死心，偷偷墜在兩人身後，但是完全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一點沒提他和玲子的事，完全就是在老朋友面前炫耀孫子以及把孫子介紹給新朋友，甚至沒看到一直低調的躲在角落的玲子也沒過問。
以為他終于想通了，黑澤明總算松了口氣，就連老爺子故意放任那些千金小姐們圍攻他都沒好意思吭聲。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幹脆的把送客的任務交給兒子，自己則瞄上了玲子躲着的那個陽臺準備過去喘口氣。
彼時，玲子正拿着一杯香槟坐在陽臺上的搖椅上一邊賞月一邊和兩個付喪神聊天，壓切長谷部用靈力做了個障眼法，普通人不會注意到這個陽臺。
黑澤明突然闖入，溫馨和樂的一人兩付喪神同時回頭，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讓黑澤明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笑？！”玲子一看他就來氣，一臉冷漠。
黑澤明一臉茫然，“怎麽了這是？我這好不容易搞定了老爺子，讓這次宴會有驚無險的結束，您就這樣對我啊？”
玲子白了他一眼，“你這麽能，怎麽就沒有發現赤司君身上的異樣？”
“征十郎？”黑澤明一愣，随即緊張的問，“他怎麽了？！”不等玲子回答，擔心兒子出事的他立刻就要轉身往外走，卻被玲子叫住。
“等等，別去找他，我已經處理好了，暫時沒有什麽問題。”
聽她這麽說黑澤明這才停下腳步，再次轉身看向她，“征十郎到底出什麽事了？暫時？等等……難道是他的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了？！”
“第二人格？這麽說也沒錯。原來你知道啊？”玲子眉頭一挑，微微有些意外，心裏倒是舒坦了些。雖然他說的和事實差那麽一點，但是好歹注意到了。如果真的一點都沒發現，她真的得懷疑他一直以來對赤司征十郎的關心都是假的。
“啊……知道的。”一提到這事，黑澤明面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赤色眸子裏忽然湧出的愧疚簡直快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玲子一看，這是有故事的架勢啊！立刻擺出一副傾聽（八卦）的嚴肅表情配合，而此時，陽臺外本欲進來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其實征十郎的第二人格都是我造成的……”
“啊？”
黑澤明這故事一開頭就把玲子打懵了，不對吧，他所謂的第二人格，不就是寄生魂嗎？寄生魂跑出來是因為地獄的原因，關他什麽事？
不過，很快玲子就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了。
黑澤明腦袋深深的埋着，雙手合十靠在雙膝，一雙眼緊緊盯着地面開始敘述這些年一直哽在心頭的一幕。
當初，從地獄裏出來是絕對的意外。生前他雖然混黑，但是并沒有做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手上也沒有人命，因此雖然需要受刑但是刑罰并不重，就每天給烹刑的鍋灌水燒柴。刑罰不過10年，暴動前甚至只剩下幾個月了，他每天都計算着日子就等着刑罰一結束就去投個好胎。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結束了刑罰後，拖着疲憊的身體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暴動的鬼魂。他是直接被擠下時空漩渦的，直愣愣的砸進了正在開車的赤司征臣身上。
被他砸暈的赤司征臣失去對車的控制撞上了行駛的大貨車，從而導致副駕上的赤司詩織不幸遇難——所以，從根本來說，是他害死赤司詩織的，他害得赤司征臣失去妻子還失去了身體一半的控制權，他害的征十郎從小失去母親，讓征十郎受刺激造成人格分裂。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這個罪魁禍首造成的！
一直藏在心底的愧疚仿佛終于找到傾瀉的出口，黑澤明将這個故事說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仿佛身上沉重的包袱卸下了一大半，整個人都輕松了些。
“難怪……”玲子沒想到他和赤司家之間還有一個這樣深的牽扯，難怪他這那麽護着赤司征十郎，難怪他會說是他造成赤司征十郎人格分裂。
不過，黑澤明不知道，但是玲子是清楚的，那個所謂的人格不過是附身的寄生魂而已。
玲子看着被愧疚的陰雲籠罩的黑澤明，心裏挺複雜的，赤司詩織的死亡是意外但是确實是他造成的，等他回去地獄，恐怕就不是加水燒火那樣的刑罰了。所以，至少讓他的愧疚減少一些吧。
玲子剛想要告訴他赤司征十郎的異常不是他造成的，卻聽黑澤明忽然又接着說道，“而且……我感覺的到，赤司征臣的力量越來越弱，恐怕再這樣下去，就會被我完全吞噬了。”
玲子還來不及作出什麽驚訝的反應，外面的靈力有了波動。靈力的主人壓切長谷部最先反應過來，立刻起身警惕的看向被窗簾遮住的方向。
玲子一愣，也下意識的轉頭，看到突然投影到窗簾上的身影，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感覺到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黑澤明擡起頭，剛好看到撩開窗簾走進來的赤司征十郎。
少年臉上慣有的柔和消失的幹幹淨淨，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毫不意外的将視線落在了黑澤明臉上。
“征、征十郎？”黑澤明有些慌張，他怎麽會過來，剛剛說的話又聽到了多少？
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樣子給了他答案。
說是面無表情，其實還是有的，原本總是柔和的赤色瞳孔變得暗沉代表着深沉的憤怒，那赤紅的顏色牢牢鎖住黑澤明，簡直要把他燒死一般。
“征十郎……”
黑澤明慌張的起身，想要靠近他，卻被他一個閃身躲開。
“是你……是你害死我母親的。你現在還在繼續害我的父親。”
不是疑問，是肯定——顯然，剛剛他們的話赤司征十郎都聽到了。
完了。
瞬間，黑澤明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地，雙手捂着臉，痛苦的聲音從指縫溢出，“對不起……對不起，征十郎，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原本還有一些不确定的赤司征十郎得到了答案，雙眼酸澀，心髒好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揪緊了，疼的厲害。
隔着薄薄的水霧，赤司征十郎看向這個他一直很喜歡的他以為的“父親的第二人格”。這個總是在他壓力大感覺累的時候給他安慰給他依靠，為了他能打籃球幫他和爺爺争取的男人，殺了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他溫柔的，深愛他的母親，就是因為這個從地獄裏跑出來的孤魂野鬼永遠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家。甚至他孺慕的這個男人甚至根本不是他的父親！
“為什麽，為什麽是你？！”呢喃着将頭垂下，握緊的拳頭有紅色的液體逐漸蔓延。
黑澤明怔怔的望着他，只能不斷重複着“對不起”。
“我……要……了你……”
低低的呢喃有些聽不清，赤色的發和黑色的衣擺随着夜風擺動，不祥的力量逐漸從少年身上往外蔓延。
“征十郎！”黑澤明感覺不對想要過去，卻被一只手拉住狠狠往後一拉。
“夏目大人？！”
玲子将黑澤明擋在身後，身旁兩個付喪神手中的打刀也已經出鞘，同時警惕的看着逐漸被妖氣包裹住的赤發少年。
“撕拉”
新換上的黑色西服被突然湧出的力量撕裂，紅色與黑色交織的妖紋出現在了他低垂着的臉上。
“征十郎！”黑澤明驚恐的大喊。
玲子皺着眉頭，看着即将被妖氣完全侵襲的少年，眉頭緊皺大聲喊道，“赤司君，清醒一點，不要把身體交出去！！”
“ko……”
有什麽枷鎖被打開，赤發少年緩緩擡頭，露出慢慢變成金色的眸。充滿殺氣的視線穿過玲子和兩個付喪神，緊緊鎖住因為看見他的模樣而淚流滿面的黑澤明，鮮紅的薄唇輕啓，溢出充滿憎恨的命令：
“殺………殺了他，阿征！”
溫暖的紅色終于完全染成了妖冶的金色，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頰，掉到地上……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赤司巨巨其實确實有第二人格，只不過一直被壓抑，當聽到母親去世的真相再加上父親也可能要死的沖擊後就爆發了，直接命令寄生魂殺了對方。
自己寫的，但是超級心疼赤司巨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