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忱身邊的許多人, 包括他自己, 曾經一度認為, 在表演上他是毫無天分的。
然而,也包括他在內,很多人恰恰都忽略了, 表演不是一個可以歸類于技巧的工匠職業。
人生的經歷,思考,情感的變化與融合, 以及對角色共情的能力, 都能夠影響一個演員在自己事業上發展的前路。
今時今日的王忱,便是在這十幾年的成長中, 嘗遍了酸甜苦辣,融成的一個全新的他。
高思源坐在監視器前, 聽到執行羅少新喊出了一聲“開始”,便見畫面中緊閉的門, 猛然被王忱推開。
昏暗的室內,伴随着這個動作,霎然湧進一道光, 而這光裏正包裹着喬立, 他從外面鮮亮的、聞所未聞的世界裏,回到這個逼仄的小屋中。母親接連的咳嗽,像是一道劈開夜裏僞裝假象的驚雷,将一切赤裸裸的現實照亮在喬立的眼前。
母親病得這樣重了,瘦得這樣吓人了。
她趴在床邊咳得無力, 可喬立卻并不能幫到母親。
監視器裏,鏡頭輕輕一推,便對焦在王忱的臉上。
他的着急是,眉毛微挑,而他茫然得僵立原地,則是眼神的失焦。
畫面裏,王忱嘴唇以極小幅度地震動了下,像是有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就是這樣細致的一個動作,立刻将那份複雜而掙紮的情緒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刻的王忱,想到的便是多年以前,他向家人出櫃的那一刻。
父母病重,卻排斥他的幫助。
他明明有那麽多那麽多的辦法,可以接父母到北京接受很好的治療,可父母并不接受。
王忱想起自己悄悄跟在散步的父親身後,那時候,父親的背影是佝偻卻平和的。
夕陽遠遠照在一片林地裏,父親就往那邊走,腳步安然,像是明知自己陽壽将近,因為抗拒一個“變态兒子”的援手,連赴死都覺得自己坦然磊落。
那時,王忱低落地想,或許不出現,不打擾,才是對父母最大的盡孝吧。
正如此刻的喬立。
他是那麽舍不得這個從小就偏愛自己的母親,他在這個村子裏,曾經是那麽多人眼裏,母親的驕傲。
母親能夠挺直脊梁的生活,就是因為他生了自己這樣一個兒子。
可如今,母親病了,他留在身邊依然百無一用。
離開,賺錢,讓母親去城裏的醫院住,跟着姐姐生活。
要比在小村子裏守着自己這個只知道種地的兒子,怕是要幸福得多。
“卡!”
高思源導演滿意地喊停,“不錯,小萬,就是我要的這個感覺……來吧,再來保一條,我們就拍下一鏡!”
……
三月初,整部電影正式殺青。
延續了開機以來的營銷基調,高思源導演只是請全劇組的人一起吃了頓飯,就徹底散夥。既沒有舉辦發布會,也沒有做任何新聞宣傳。
這部戲的內容有些沉重,一直使用負面情緒共情的王忱像是溺水的人終于爬上岸,借着酒精在殺青宴當晚大醉一場,成功甩掉沉重的心情。
這是他演員身份的電影處女作,可不知道為什麽,王忱對這部戲,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他憑實力拿到資格,憑努力演完所有戲份,結束時,就像是完成一場普通的考試。既沒有早前的戰戰兢兢,也沒有過多的興奮。
宿醉醒來,平靜地收整行囊,便準備離組。
“小辰!”
王忱剛拉着行李箱從酒店房間出來,羅少新便緊追了兩步,喊住了他。
“哎,羅導,你還沒走?”自從知道孫崇誤會過兩人的事情,加上網絡的一些謠言,王忱就下意識地避開在劇組和羅導的接觸。
所謂無風不起浪,王忱知道自己連着和羅導合作兩次,這一次又是進了高思源導演的劇組,只怕在圈子裏,很能引起關注。不說羅導到底是什麽心思,王忱卻是十分注意,唯恐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反而給對方帶來麻煩。
羅少新大概也察覺了,對王忱刻意的疏遠并沒有追問,甚至還有幾分配合的意思。
但在王忱心裏,羅導又确實是幫助他很多的“益友”,這個身份是沒有變過的。
“你回北京嗎?劇組給我們訂的應該是同班飛機……我蹭你的車去機場,沒意見吧?”
“啊,真的?那太巧了。”王忱大方地笑,“當然沒意見,回了北京我也能給您包送到家。”
“哈哈,這就不用了。咱們又不是一個方向。”
兩人和小東一同上了劇組的保姆車,前往機場。
辦好登機牌,去了頭等艙的休息室,小東說要去廁所,便暫時離開。
羅少新終于逮到獨處的機會,壓低聲音問:“我之前聽高導說,你家裏那位……病了?恢複得如何?也沒找到機會問一問。”
“秦閱啊?”王忱态度坦然,“恢複得很好,早就出院了,現在已經徹底沒什麽事了。等回北京我再陪他體檢查一查,看有沒有後遺症。”
羅少新神色複雜,“小辰啊,其實你還這麽年輕……有沒有想過,秦總大你很多,你們能走多遠呢?”
王忱一笑,“有人最近問了我一個差不多的問題,問我和秦閱在一起後不後悔。”
“你怎麽答的?”
“後悔沒結婚,所以我們準備移民結婚了。”
“!!!”羅少新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
“羅導可要替我保密啊,我只和你一個人說了。”
“……你不如不說。”羅少新錯愕的神色慢慢淡去,轉而竟有點悵然,“秦總願意和你結婚?”
王忱臉微紅,“他可巴不得呢,還想辦婚禮,到時候要出國,我請你來噢。”
很快,小東回來,羅少新再沒找到什麽機會說話。直到一行人飛機落地,羅少新才拉着王忱的胳膊,叮囑道:“我知道你和秦總感情好,但是小辰,你……你演戲很有天賦,适合在這裏長期發展,我真怕你給自己留遺憾。”
王忱傻笑,“羅導,你是第一個誇我有天賦的,其實我沒有啊,可能是遇到的角色都适合我而已。我知道遺憾是什麽滋味,但如今我想好了,希望你也能祝福我啊。”
羅少新五味雜陳,“嗯,永遠祝福你。”
北京的春天,充滿着飛揚而張狂的柳絮和幹燥明媚的晴空。
電影《威尼斯的牆》開始進入剪輯工作,之前王忱拍攝的電視劇《廣告先鋒》則準備上星播出,開始進入鋪天蓋地的宣傳期。
因此,王忱剛回北京沒休息幾天,就被迫配合瞬星這邊的宣發活動,開始頻繁接受采訪,錄制綜藝,也要接一些平面或電視廣告的拍攝,給公司賺錢。
王忱累得像狗,秦閱的身體卻恢複得相當不錯,很快變成了餓狼。他一邊又心疼王忱通告緊張,一邊又垂涎對方的身體。伴随着北京仲春緩緩燥熱起來的天氣,每天晚上,秦閱都要揉搓着王忱的身體,好一通發洩,直到對方哭着罵着喊停,才草草結束。
這一晚又是。
王忱推着秦閱的肩膀,啞着嗓子粗喘,“別啃我啊你……明天還要拍雜志封,我換衣服會很尴尬的!”
秦閱情緒釋放不出來,壓抑得難受,只好捏着王忱的下巴索性親上他的嘴,好一陣子碾磨。
身體的沖撞節奏有力而結實,王忱白天錄綜藝跑了一整天,這時候自然受不住,用腳跟蹬起秦閱的胸口,“好了好了……可以了,我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射?”
秦閱一臉委屈,只能抿着嘴唇開始加速,狠狠發力幾分鐘後徹底釋放,沒等埋在王忱的身體裏享受夠餘味,王忱就把人推開,夾緊屁股跑去洗澡。
幾分鐘後,王忱濕漉漉地又跑回來,往床上一跳,趴住,“媽啊,累死我了,明天不能再搞了,你這樣我要死的。”
秦閱伸手捏了捏他下面,抱怨道:“你就來了一次。”
“一次很爽了,老公,你活兒超好的。”王忱閉着眼睛,嘴上說得甜,态度卻透着敷衍。
秦閱不滿意地在他胸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王忱氣得坐起身,“都說了別給我弄下痕跡啦,你這個人……開瓢的時候往腦子裏藏春藥啦??”
秦閱沒繃住,笑了一聲,伸手替王忱揉了揉,“咬疼沒,寶貝?”
“還好吧。”王忱被他揉得有點身體發酥,趕緊躲開,“睡覺睡覺,明天我還得早起,好困哦。”
秦閱終歸是心疼,捏了捏王忱的耳朵,把人抱住,“是我不好,他們排檔期的時候我應該要求推一下,現在這麽趕,辛苦你了。”
懷抱太舒服,王忱軟聲哼了哼,脾氣也順了下來,“也不怪你嘛,電視臺能給黃金檔,當然是要節就他們了,發財重要,我願意做你的搖錢樹。”
秦閱給王忱揉了揉腰,“通告什麽時候能少一點啊?每晚這樣,不過瘾。”
其實王忱心裏也這麽想,可他不太好意思完全表露出來。
貼着秦閱胸口考慮了一會兒,王忱小聲說:“我後面暫時不打算接戲了,等播出以後……你要是不忙,我們去旅行吧,順便安排時間,把婚結了。你錢準備好了嗎?”
兩個人打算投資移民結婚,但現在外彙管得緊,秦閱費了不少功夫。
“下個月應該差不多了,但手續完全辦好可能要再半年。我們冬天去結婚吧,找個海島,然後趁春節度蜜月,怎麽樣?”
王忱本來困得要死,聽了安排,一扭頭,眼睛瞬間亮了,“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