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
連珩輕嘆一聲擡手回抱着蘇白,細細的白雪柔和地落在那相擁的二人身上……也落在那遠遠伫立的安玄素身上。
安玄素一身純白狐裘,目光平靜地落在相擁的二人身上,藏在袖中的手緊握得泛白,如同男子毫無血色的面龐。良久,他收回目光,錐心般的刺痛從心底傳遍全身令他無法呼吸,轉身悄悄離去,如同那雨滴滴落地面後,只是濺起一圈漣漪,轉瞬便消匿。
*****
連珩一路快步飛奔,踩碎了一地的雪絮,衣袂帶風,掀起了多少殘枝落葉,他只知道耳邊是熟悉的古埙幽幽,若嘈嘈,似切切,他知道他思念多時的人兒就在念丘閣等他,一如當日,待暮亭的奏埙久候。
寒冬枯敗的大樹下,他終于見到那一抹幾乎要融進雪色中的純白,迫不及待地走到雲離面前,眼前的人兒淡若遠山,如清月琉璃,臉蛋有些蒼白無力但也擋不住那般俊美。
“為何臉色那麽不好?何時到的?”連珩心疼地撫上雲離的面龐柔聲問道。
“連夜兼程,剛到罷了。”雲離放下古埙平靜地說道。
“以後不許這樣。”連珩輕聲責備着,伸手将雲離抱在懷裏,他的聲線溫柔的不像話,“師父,珩兒有一事不明。”
“說。”雲離眼神微變。
“如何去喜歡,如何去愛。”
“何以生相依,何以死相伴,何以愁別離,何以不惜命,何以不相知,何以不相愛。”雲離苦澀地笑起來,眸中的孤寂愁苦無法掩飾,他輕輕推開連珩轉身離開卻被連珩慌慌張張地從後抱住。
“師父?怎麽了?”連珩緊張地問道。
“你的心裏除了我,還有別人……”雲離語氣平靜地說道。
“絕對沒有……”
突然,雲離只覺胸口一陣鑽心的悶疼沖破內力的壓迫封鎖,猛地充斥全身令他的臉色更為蒼白無力,嘴裏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他眼神一凜,迅速地朝後發出一掌将連珩打退幾步,而後立即飛身沖進房間。
Advertisement
“師父?!”連珩驚愕不已,捂着胸膛輕咳幾聲,連忙跟上要破門而入可對方在門口下了陣法阻斷。
連珩看着這陣法便深覺雲離不妥,連忙用盡力拍門幾乎要将那木門拍碎,一邊不安地大吼起來:“師父!!師父開門啊!!”
門內的雲離步伐淩亂,踉踉跄跄地倚到桌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剛欲提氣調息,強壓了許久的一口陳血自肺腑湧出,胸膛如同被熱水煮沸一般的難受嘶痛,源源不斷的血液從嘴角流下,滴落地面暈染而開,若那一副丹青被朱砂毀去。
砰砰砰——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師父你給我開門!!”
門外依舊是連珩那着急的拍門聲和那帶上幾分惱怒的低吼,雲離的表情平靜如寧湖,他提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嘴裏的血腥味令他幾欲作嘔,
突然他莫名地苦笑起來:“親離散,孤命劫。”
親離散,孤命劫,書香琴墨懷央,鳶尾陰陽宮曉,十裏百葉雲離。若問情蠱,何以生相依,何以死相伴,何以愁別離,何以不惜命,何以不相知,何以不相愛。
世間“情”字,時真時假,如夢如幻,若我只求一生相伴,可算是奢望?
曾記否,琴瑟綿綿,光影斑駁。
八日後。
珠簾後的女人聽聞聲響,便将手上的簪子戴穩在頭上,小指翹起,上塗抹着的是殷紅色的甲油,帶金粉的長刺。但見她凝眉微蹙,美目掃過珠簾後的人,嘆息道:
“好孩子,傷得重不重?”
“謝娘娘關心,并無大礙。”
“那律世子可有傷?”
“并無微恙,眼下已回景王府。”
“那便好,”南宮绫松了一口氣:“景王爺便這一獨子,萬一出了什麽差池哀家也不好交代,以後你出去便避免碰上他,免得那小子又貪玩跟上。”
“是。”
南宮绫思索片刻,而後似是确認道:“那浸月島,當真沒有線索麽?”
“在下已派西廠熟悉水性之人出海探尋,但此島設有陣法,想來難以破除,且幕後之人武功高強……”李盡沙頓了頓,便沒再說下去。
“難道便任他胡作非為嗎?”南宮绫擡高聲音,帶着鳳石戒的手微微顫抖。
“娘娘息怒,在下定會傾力查出。”李盡沙皺眉。
“無妨,此次小瞧了對方的實力,哀家也未怪你,”南宮绫平下情緒,指甲敲着案幾,思索一會兒道:“哀家将派錦衣衛當家曹通前去查此事,你既受了傷,便先瞧着武林那頭。”
“遵旨。”
【卞陵·景王府】
當公孫景看見自己兒子笑嘻嘻但衣着略微滄桑地回來時,難得沒有發怒,只是叫仆從燒水以備沐浴,而後問道:“鐵寨之後,又和李提督去哪了?”
“哎?父王你怎麽知道我和他去了?”公孫律眨眨眼坐下來,捧起碗就開始吃飯。
“你朝中就和他要好最久,且出發前晚又跑進宮,不去找他找誰?”公孫景答道,一臉知子莫若父的模樣。
“噢,”公孫律嚼着肉塊,若有所思:“出海了,查那個啥,巫蠱之術。”
公孫景眼中微瀾:“有何結果?”
“沒問,”公孫律漫不經心道:“到了一個破島,差點都沒命了,也不知道那幕後黑手長啥樣。”
公孫景嘆了一口氣:“律兒,你做事能不能長點心?萬一李提督把你賣了怎麽辦?”
公孫律“噗”地一聲噴飯而笑,沒大沒小道:“啥?死人妖不會的啦,他可仰慕本世子啦,放心罷父王。”
“仰慕?”公孫景眯起眼,大概讀懂了其中的意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即便如此,律兒還是小心為好,防人之心不可無。”
“知道啦,父王好啰嗦。”公孫律懶懶散散。
“臭小子,給本王正經點。”公孫景嘴角抽搐:“快二十一歲了,好歹也有個繼承王位的樣子罷?”
公孫律眼底輕有波瀾,而後繼續吃飯不說話。
【西域·王宮】
一望無際的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塞外白雪,朔風長長。
五十年前大華于玉淳湖一役大勝西域首領奇斯氏,定下玉淳湖盟約,西域以大華為尊,尊稱天子以帝,自為王,王之級與朝中親王平,是為西域王,年進貢絲綢寶馬,以示其藩屬。
直此後,西域王之争從未間斷,至将軍孟于力壓群雄稱王,西域方能安寧一時,福祀十九年,先王孟于駕崩,小王子孟羅繼位,勵精圖治,西域百姓安居樂業。
“大王,雅女求見。”一名侍從恭恭敬敬地站在他們的新王身邊說道。
孟羅一身漆黑貂皮裘衣,身材高大威猛,面龐棱角分明,幽藍色的眼眸滿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他對天彎弓一射,蒼鳥戾鳴,一箭雙雕,将弓箭随手扔到侍從手裏,冷聲說道:“讓她進來。”言罷便轉身走進大殿內的王座上坐下。
“是。”侍從鞠躬,“傳雅女——”
話音落,一名容貌勾魂的西域女子翩然走進大殿,分明便是那鐵寨賞劍大會上表演歌舞的領舞女子雅兒,她走孟羅身邊鞠了個躬:“雅女見過大王。”
“事情有眉目了嗎。”孟羅撫了撫裘衣說道。
雅女妩媚地笑起來,她款款走到孟羅身邊,湊到對方耳畔低聲細細說了一會兒便鞠了個躬。
“嗯,你繼續到中原密切關注此人。”孟羅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是,雅女告退。”
待雅女離開後,侍衛接着禀報道:“大王,趙大人求見。”
“嗯。”
一名老臣進來。
“臣參加大王。”
“趙大人,身體可還硬朗?”孟羅寒暄道。
“多謝大王記挂,老臣一切安好。”趙明祀颔首道,“啓禀大王,兩年之期已到,應當入大華朝見天子。”
“嗯,孤王知道,一切朝拜事宜有勞趙大人安排。”孟羅潇灑地說道。
“是,老臣遵命。”
趙明祀言罷便退下,偌大的王宮大殿僅剩孟羅孤身一人,他自斟自飲,苦酒入肚,眸中帶着一抹莫名的憂傷,更是一瞬的殺意與陰狠。
“哥,你的仇我一定會報。”
“砰”的一聲悶響,琉璃酒樽在孟羅手心碾為碎末,風吹散盡,空氣中帶着如刺如針的恨意。
憶昔年,福祀四年,孟羅同胞兄長孟乾于宮中遇刺身亡,是以孟羅繼位西域王。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天昶一年元月初一
一夜之間,風雪席卷之處,代盟主晉庭其身不正,亵玩女童的流言蜚語落在大華的每一個角落。
椟烏城乃是江南臨河之城,魚米之鄉,四周山川秀麗,是武林門派聚集之地,以東為普化山中普化寺,以北是峨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