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着無意義的圓圈,在樹林裏無盡的徘徊?
他一個心急,抽出腰間的鞭子狠狠甩開,欲将那擋在眼前的古樹枝抽得七零八落。
然而,仿佛如抽打空氣般,那鞭子掠過了樹枝,落了個空,緩緩地回到李盡沙跟前。
“什麽……”
他顫抖地伸出手去觸那枝條,摸到的卻是虛無一片。
驟然回頭,看見背後那無止境的叢林路,跟眼前的別無二致,這詭異的相同的兩頭路,如同那個白衣男子的臉在向他嗤笑。
“我的孩子……”
渾身一個冷戰,李盡沙僵硬地循聲望去,但見一個黃衣女子不知何時站在身側的叢林中,那臉卻是被燒得烏黑可怖。
“滾……”
李盡沙連連後退,他想起方才白衣男子說的話,下意識地猜測這就是對方所說的自己的母親——但他不認識這個面目全非的女人,也不想知道自己的雙親是誰,他甚至都不敢想自己在進宮前後那些晦澀的一切一切。
那黃衣女人向他伸出手,焦黑的臉愈來愈近,絲毫不在意般,用着那慈愛寵溺憐惜的語氣鋪天蓋地地彙成了凄哀的哭泣朝他湧來:
“我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啊……嗚嗚……”
“別碰我……滾開,別碰我!”李盡沙害怕地吼起來,抽出鞭子便狠狠向那幻影的女子抽過去,卻和碰到那樹枝的結果無異。
他發瘋地要後退甩開那惡心的幻影,卻腳下如同灌了鉛,一下子陷進那泥土裏,整個人的身體直線下墜。
頓時耳邊一片轟鳴,眼前一汪朦胧。
他掙紮着,眼前便真如那白衣男子所說,走馬燈般開始搖晃起那一幕幕——他又看見了宮廷的窗棂,是他剛伊始在宮裏度過的全部記憶,小小年紀便懂得了絕望到想一死了之的心境;他看見了小時候懵懂無知地練着大內的武功,痛得撕心裂肺地在叫,還被老師父用鞭子對待畜生似的狠抽;他看見當年的南宮绫,邊笑邊向他施舍女人富餘的同情,同時讓他邁入後宮你死我活的鬥争爪牙;他看見先帝公孫戎,殘忍暴虐地奸淫女人,将宮中嫔妃宮女肆意玩弄,而對他們則是百般拷打無盡;他還看見那時沉默不言的侍衛長和曹通,在彼此陰暗的權謀鬥争中成了他上位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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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有誰能來救他。
這些昏暗肮髒的記憶,沖蕩他混沌的思緒,催生要将這一切毀滅的沖動。
殺殺殺,将這末日王朝的一切一切毀滅殆盡,屍骨無存——狠狠的扼住那朝廷咽喉,湮滅至死,至萬劫不複。
恍然間那白衣的男人便如上天神靈,帶着溫煦無害的笑容,仿佛純淨得一塵不染,讓人看了若墜仙境。那男人緩緩向他行來,伸出手,那修長無暇的手指,仿佛引向聖地的救星,勾勒出美好的桃花源境。
“拉着我。”
男人的聲音極其溫柔,好像慈愛的天神,要拯救末日王朝的衆生,包括深陷朝廷之潭的他。
李盡沙看着那只手,只覺全身都在不停下沉,宛若要在公孫王朝的末日中墜入淵薮,再也沒辦法爬起來。他害怕,心口劇烈地跳動,拼盡全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于是顫抖地伸出手,向那微笑的白衣男人道:“救我……救我……”
話音剛落,對方便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整個人拉出了泥沼——他只覺身體接觸到了空氣,仿佛擺脫了全部的陰暗和可怖,觸碰到了理想境地的光明。
他下意識地抱緊白衣男人,緊緊依靠着對方如同在汲取所剩無幾的力量,他鼻尖只覺對方身上有如桃花源境的芬芳和美好,如同在這個黑暗的塵世中的一朵蓮,出淤泥不染,濯然自清,純淨無暇若仙人。
他感覺那雙拯救之名的手覆上頭,輕輕地撫慰着他的發,若聖人撫慰在塵世中被折磨殆盡的芸芸衆生——他那如天籁般的聲音如此神奇,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讓心口那快到窒息的跳動緩了下來。
“莫要怕。”
男人擡起他的臉,手指輕撫上他眼角邊那顆淚痣,黑色的笑起來的眼望着他:“照我說的做,一切都會結束。”
一切一切,結束結束。
如同咒語,在腦海裏轉了一個又一個圓圈,盤旋地落在心口,化成了肯定的符號。李盡沙只覺所有的意識都被集中在了此時此刻眼前的人身上,他木然颔首,而後被對方緩緩牽起手,站起身,邁開步子,随波逐流地跟着這神一般的男人走去。
他看着前方,而後無意識地垂下眼,視線恰落在那被牽起的左手,注視到那還戴得穩穩的紅瑪瑙扳指。
紅瑪瑙扳指……
李盡沙只覺腦子猛然被什麽輕敲了一下,一扇門緩緩打開,熟悉的聲音飄了出來。
[南國的紅瑪瑙——死人妖你不是說要值錢的嘛,小爺就給你帶了這個,總該比紅豆值錢罷?]
[別這樣嘛,紅豆也有,瑪瑙也有,紅豆不喜歡就吃了呗?]
[喲呵,送你的東西還養的這麽好,眼下這麽反倒還和我鬧不歡了?]
公孫律的影像愈來愈清晰——高興的、怨念的、嚣張的、興奮的、狡猾的甚至少有的正兒八經:那眉飛眼笑時淺淺的灰眸,仿佛裏面生了一簇小火苗;那風流倜傥時的嘴角輕勾,不知勾走了多少的男女心;那向自己道歉時故意裝出的委屈;那少有正經神色,讓他看了心跳如雷,一下一下,仿佛要躍出來。
他好像一簇最真實的火光,将他拉出了夢途的幻境。
一剎那,如日破迷霧,李盡沙眼前頓然一片天旋地轉,從虛僞的夢幻中退出,原有的景物逐漸清晰——那汪湖泊,那些螢火,那片飄在湖面的枯葉,以及他現在身前的那個白衣男人——這些才是真實的。
他猛然反手作掌,狠狠地朝那白衣男人劈去,直取頭顱——
對方措手不及,但內力和意識卻迅速十分——李盡沙的手只劈向了他的右肩,将那雪白的衣角撕裂,露出淺淺的傷口——他立即旋身反擊,李盡沙抽出鞭子與他重新展開對決,湖立刻被翻騰得水花四濺。
白衣男人的笑意盡失,手上燃起青光,其可怖程度絲毫不亞于李盡沙方才在幻覺中看到的女人,但見那雙眼眸扭曲起來:“果然還是小看你了,連島上幻術也無效。”
“以巫蠱之術動搖國之根本,還想通過操控我來控制內廷,閣下的想法也是有趣。”李盡沙冷笑,他漸漸明白了這個白衣男子的計劃——以巫蠱之術擾亂內政,順便以此為誘餌将他引到島上,先禮後兵,拉攏不成便打算以巫蠱操控,雖這巫蠱之術不能操控內力深厚之人,可這島上充斥着強烈的幻毒,再配以巫蠱之術完全有可能将他操控……可為何還要把安玄素也引過來?難道只是湊巧安玄素也來查案便打算一網打盡?
白衣男人眯起眼,手變幻了個角度,只見湖裏的水忽然化作一根根的細柱,将二人團團圍住,很快那水柱變大,頃刻間密不通風,壓抑得窒息。
“既然如此,今日便別想活着出去。”
下一刻聲響如天崩地裂,整片湖泊被翻了個底朝天,湖水帶着綠藻成另一個圓鐘型的隔障,整個向李盡沙罩過來。
“大內的礎潤掌,葬生于水底的感覺又會如何呢?”
那聲音依舊柔如神明救世主,卻是要置人于死地。
李盡沙攥緊手中的長鞭,另一手扯着鞭尾,全身在那鐘罩下來的一剎那一縱,便逆着水流直上,全身之骨反其道而行之循着流動的縫隙鑽入了其中。
随之,轟然一聲那水鐘爆破,固形潰然一刻,他整個人便落在了湖的另一端,然而由于那水力之強大,破陣時竟傷到了筋脈,站穩後便支持不住地靠在了一旁的古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古樹上的藤條仿佛也受了白衣男人的蠱惑般如蛇地纏繞上來,意圖要将來李盡沙勒死在樹上,在後者閃身之後便将整個樹幹擰成了碎片。
“你……”李盡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白衣男人,萬分未想到他是如何操縱那數丈之外的古樹。
白衣男人輕笑起來,聲音依舊柔和清雅:“凡是入了島上,盡在我的控制之中,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我會把安玄素也引上島罷?”
“你可知這島上的幻毒會傳染?安玄素會平安回到朝中,連同這島上的幻毒一起帶回去,”白衣男子笑得越發陰森,“而你,會永遠地留在這裏,所以你答不答應與我聯盟,都沒關系,我有的是辦法。”
“瘋子!”李盡沙只覺胸口那股亂氣愈來愈沖,幾乎要從喉嚨噴湧而出,但還未等他緩和,後面的一顆古樹便向他砸